女人深层次的欲望促使她们无时无刻不在攀比着自己的长相有多出众,衣着有多光鲜。殊不知女人炫耀一切不过是为了向世人昭示她的男人有多疼她。
通告风波
苏苏静静地坐在电视台的化妆室,化妆连同做头发已经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化妆师依然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最后的调整。漫长的等待让苏苏觉得腰有些疼,情绪也开始变得有些烦躁。化妆间里,工作人员们忙忙碌碌地来回穿梭,等待上节目的女孩子们正唧唧喳喳地讨论着最近的娱乐八卦。苏苏专心致志地配合着化妆师的工作,连手机里刚收到的来自简林的问候短信都无暇顾及。窦米为苏苏准备好了几件衣服,不停地在镜子前比画,反复对比着效果,最后选定了一件样式简洁,又符合苏苏清纯气质的连衣裙。随后,窦米看着笔记本,对苏苏说:“苏苏,这个节目是专门说美容的,就是一个主持人加三个美女各自谈论美容心得。你待会儿呢,注意坐下来的时候不要走光,脸上要时时面带微笑。我安排你坐到靠近主持人的位置,这样你的镜头会多点儿。一定要记住,尽量把45度侧脸面向镜头,你这个角度最上镜。”
“知道了,窦米我饿了,可不可以给我买个麦当劳的汉堡啊?我想吃巨无霸。”苏苏说着下意识地咽了一下口水。
“开什么玩笑?你已经告别麦当劳时代啦!那个热量太高。通告结束我带你去吃个拍黄瓜还差不多。”
“窦米,我这几天都在上这样的节目,化妆加等待总要三四个小时,快无聊死了。到了晚上还要电台连线、录音,我快要累死了。”苏苏烦躁地说,边说边皱起了眉头。已经几个小时没进食的苏苏鼓足勇气提出吃一次麦当劳,却遭了窦米的拒绝,心里极度不悦,只好把矛头都指向了工作,跟窦米发起了牢骚。为了保持最佳的上镜效果,窦米一直协助苏苏控制体重,因为苏苏每天工作辛苦,窦米很担心她再如同以前一样压力大就暴饮暴食,所以每天都会监督她节食。长期处于饥饿中的苏苏经常会莫名地烦躁,还会发脾气。对于自己突如其来的坏脾气,苏苏已经开始习惯了,可是饥饿却永远在折磨着苏苏脆弱的神经。对一些过往喜欢的美食,苏苏无时无刻不在向往着,反复在脑中回忆着曾经享受过的美味。比如此时此刻,苏苏就特别怀念汉堡,因为这种抓心挠肝的向往,苏苏更加焦躁不安了。
“小宝贝,人红起来就是这样的啊,你当然要配合做很多宣传。”窦米说。
“可是很多节目非常没劲儿,一个访谈节目都没有,没人问问我的艺术理想,大都是做些无聊的游戏,说些有的没的。我快疯了,还有这个。”苏苏说着举起手里的稿件大喊道,“这么多页都是美容知识,他们以为我是金大夫啊,我是歌手,不是美容医生。”当说到金大夫时,苏苏自觉有些失言,马上闭了嘴。
听到苏苏的大喊,化妆室里突然安静了下来。“苏苏,回去再说。”窦米有点挂不住面子,一反往日的温和。
旁边一个演员看着苏苏和窦米斗嘴,不怀好意地说:“我当是哪个大明星呢?原来是个三流小歌手,还在这儿耍大牌。整了一个锥子脸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吧,不满意?不满意别在这儿混啊,真是扰民。”
“你说什么?谁是锥子脸?”苏苏气愤地站起身,一把拿掉别在头上的发卡,怒气冲冲地看着女孩吼道。
“说你怎么了?看你的样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刚露了点脸就认为自己是国际巨星了吧?”女孩站起来,毫不示弱地说。
“你……”苏苏气鼓鼓地冲过去抓住女孩,化妆间顿时乱成一团,窦米连忙拉住苏苏。
“哎呀,别闹了别闹了,节目快开始了。”众人连忙把两个女孩拉开,苏苏狠狠地瞪了一眼女孩,走进了演播室。
演播室内,主持人和三位来宾坐好,摄影机调好了角度,聚光灯照射在了几个美女的脸上。在光线的作用下,每个女孩的皮肤看起来都吹弹可破,容光焕发。在灯光亮起的瞬间,苏苏马上就调整出最自信的状态,微笑着看向前方。身旁的女孩瞥了苏苏一眼,也马上调整好了坐姿,露出了笑容。
当导演喊了开始的时候,主持人笑容满面地对着镜头说:“欢迎大家收看我们的节目,今天我们的话题是减肥。对于追求完美的女性来说,可谓是生命不息,减肥不止,几乎所有女孩都希望自己的体态优美。今天我们的这三位来宾都对减肥瘦身很有研究。我想先问问,雷苏苏身材这么好,倾向于用何种方式瘦身呢?”
苏苏微笑着说:“我相信天然的减肥法,这些年我一直运用经期减肥法保持身材。其实这个方法很简单,就是月经结束的第一个星期是减肥的黄金时期。我一般会在减肥的黄金时间里多做运动,或是节食,这样也算是对身体做一次排毒,会让气色好很多。”
“七日瘦身汤的煮法是用两到三个大西红柿和一整棵高丽菜,加上两个青椒和一小把芹菜及两个洋葱,放到大锅中熬煮到所有的菜变软为止。在喝前依自己的喜好加盐、胡椒和香菜,除了每天建议可以吃的食物外,一觉得饿就喝汤,一大锅汤可以喝七天。”
“纤体机构里的冷热绷带配合仪器也很好用。”
节目有序地进行着,女嘉宾们纷纷聊着自己独家的减肥秘籍,编导满意地看着场上的节目进展。不时还有观众主动提问,节目的气氛很融洽,三位来宾如同闺密一样分享着各自的心得。
苏苏虽说有点紧张,但还是按照窦米给的稿件上那样有条不紊地阐述自己对于减肥的想法。面对镜头,苏苏的脸上带着天生丽质般的自信,似乎她的骨子里有种天赋,就是无论在任何场合下,哪怕是第一次做节目也会非常自如,发挥得总是比预想中要好。主持人再次强调介绍苏苏是最近迅速走红的全能歌手,专辑里很多歌曲都是自己填词作曲,更加深了观众对苏苏的印象。节目在几个美女的配合下轻松有趣,大家愉快地讨论起了瘦身之后最直接的获益就是穿修身的衣服会更好看。
突然,刚才和苏苏吵架的女孩问:“雷苏苏,你身上这件山寨的Moschino连衣裙不错,看来你瘦身之后都不用去正品店买衣服了,随便去动物园淘个山寨版都穿得有模有样的。”一句话说得主持人和苏苏以及另一位女嘉宾都愣住了。
主持人尴尬地说:“看来不知不觉我们又引出了一个新的话题,山寨品牌,也许下次节目中我们可以和大家讨论一下山寨品牌和正品有什么不同呢。”
“当然不同了,我个人不是一定要穿名牌,很多小牌子的衣服也很好看嘛。但是穿了山寨品,就会显得人很别扭,买不起名牌为什么要穿呢?有些山寨品质量差,抄得又不像,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来。穿了一身假货,再好的身材有什么用?看起来还是那么低档。”女孩傲慢地说着,坐在旁边的苏苏则一言不发。
“我突然有个想法,下次我们的节目可以就服饰搭配来讨论一下,感谢三位嘉宾。我们下周见。”主持人尴尬地打着圆场,草草地收了尾。不等导演喊结束,那个女孩第一个站起来离开了演播室。苏苏半天没回过神,愣愣地坐在原处,尴尬地和主持人对视着。
编导在后台气得把稿件扔到桌子上大喊道:“什么意思?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我真不知道那个女孩为什么针对雷苏苏那么说话,可是你也知道,她的男朋友是赞助商,我……”主持人支支吾吾地回答。
“现在怎么办?这是直播的节目,直播!网络上明天就会传遍,我看不用明天,现在就会传。这下好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编导大声吼道。
“唉,怎么办?人家背后有人,咱们也不能说什么,要不节目没赞助了怎么玩?人家可是冠名的。”主持人委屈地说。
“唉,背后有人。算了,现在这年头,恶炒也能炒高节目收视率的,可那个山寨女孩倒霉了。”编导无奈地说。
苏苏此时此刻站在门外,本来很想开门质问,但是听完了主持人和编导的话,转身拼命地跑向了出口,身后的窦米马上跟着跑出去。
“苏苏,你别跑了,等等我。”窦米费力地跟在后面追着苏苏,直到苏苏跑累了,终于肯停下来,身后的窦米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你这个丫头,跑得……可……真快……”窦米气喘吁吁地说。
苏苏大喊道:“我不服我不服,窦米你说说,今天他们为什么这么对我?我有什么错?她居然说我锥子脸,我比她红多了,她凭什么看不起我?凭什么看不起我?”
窦米低着头,依然大口地喘着气,不时地捶着胸口。
“锥子脸,敢说我是锥子脸,她知道我为了这个手术有多疼吗?都怪你,给我买的什么裙子!”苏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连衣裙,气得脸通红。
“姑奶奶,公司给咱们的置装费用有限,有些部分只能你自己出,我按照你给我的钱,只能去给你买个A货。你又不是一线明星,没有大品牌的赞助,唉,这个圈子就这样。那姑娘一看就是有钱的主儿,一眼就识破了。”窦米无奈地说。
“你为什么不给我买真的?”
“真的?你知道真的多少钱?真的要好几千,你出得起吗?”窦米毫不客气地说。
窦米的话,让苏苏无言以对。
“雷苏苏,我以为你会一天天长大,今天我都被你惹急了。你以为你是谁?我这么帮你,你天天训我跟训孙子一样,在外人面前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我招谁惹谁了?我这么体谅你的情况你却跟我每天耍个没完,这就是社会,这就是现实,你有钱就穿好衣服,没钱就是买不起。你才刚刚红,就开始这样了,这个世界容不下你了吗?所有人都要忍受你颐指气使吗?你有本事你傍大款去啊。你要是真有本事找个比那个女孩还有钱的老公,灭了丫的。你老跟我较什么劲啊?好心当成驴肝肺。”窦米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苏苏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窦米远远离去的背影,直到彻底消失在视线之内。苏苏突然号啕大哭,像个疯子一样站在原地用力撕扯自己的连衣裙,狠狠地跺脚。似乎这样发泄也不够,苏苏又气急败坏地抡起手提包击打着身边无辜的大树,她的体内仿佛存在一个魔鬼,急欲挣脱出来,任何一种偏激的方式都不足以释放。苏苏如同群魔乱舞般在原地打晃,连衣裙上的扣子都被拉扯掉了。最后闹得累了,苏苏蹲在地上,继续大声地哭。人来人往的街头,不少人看着苏苏的疯狂举动指指点点。指指点点之后,众人却各自散开,没人继续关注这个独自在街头哭泣的女孩。苏苏第一次感觉,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着等级。同样一种款式的连衣裙,因为购买地点不同居然能代表两个不同的人群。原来这就是有钱和没钱的差别,没钱只能买廉价的服装,一旦虚荣心作祟买了山寨版居然让人如此瞧不起。因为一条连衣裙,之前努力了那么多,尽管专业技能已经有了很大提高,但是在公众眼中,却不及一个穿着名牌连衣裙的女孩抢眼。此时此刻,大家一定都在嘲笑苏苏那条山寨的裙子。苏苏心想:这个世界到底在攀比着什么啊?因为穿得华丽就会受人尊重?因为穿着名牌就会人格高贵?浮躁的社会,一条裙子就可以决定一个人的层次高低了吗?苏苏平生第一次对钱有了这样的意识,暗下决心,一定要努力赚钱,买名牌,买很多名牌,再也不能被人嘲笑。可是,在这个以貌取人的圈子里,要多少名牌才能与之抗衡呢?苏苏想到这儿,眼泪不争气地再次涌出了眼眶。冬天的风吹动着街边干枯的柳枝,灰色的树枝在寒风中微微摆动,尽管艳阳高照,微风中却始终透着刺骨的寒意,很快将苏苏单薄的衣衫穿透,袭人的凉意让苏苏的肩头不住地发抖,哭声也慢慢被城市的车嚣吞没。
金沛山坐在办公桌前,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脑的屏幕,打开的文档里记录着一个个病人的资料,包括病人整形前的照片和手术基本情况。
金沛山看着屏幕,掐掉了烟头,马上又点燃了另一根烟。频繁点燃的香烟让办公室烟雾缭绕,金沛山在烟雾之中默默地注视着面前的一份病人资料。
护士敲门进来,端来了一杯咖啡,轻轻地放在办公桌上,看着金沛山小心翼翼地说:“金医生,您刚刚出院,还是好好休息下吧。还有提醒您明天要去医院复查,做心电图,那边的主任医师对您这种突发性的心脏病很关注,让您多休息。还有……”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金沛山烦躁地打断了护士的话。
“金医生还有,那个……”小护士支支吾吾地说,“院长明天说要来医院。您之前让我删除医院电脑系统内关于邹明的手术记录,我已经办好了,钱也都交代过了财务科,那个手术……”
“小李,你跟了我四年了。”金沛山看向护士说。
“嗯,对。”小护士紧张地看着金沛山。
“这次的事情谢谢你,明天院长来了,你一定要随机应变。记住,我们从来没有接待过这个病人。”
“我知道了。”小护士低着头说。
“你出去吧。”金沛山看着小护士低着头离开,突然说,“小李,如果我自立门户,你会跟着我一起走吗?”
小护士转过身愣了一下,马上认真地说:“会的,只要金医生带着我,我就跟您走。”
“那么,去整理一下咱们内部的病人资料,不要让别人看到。”
“好的。”小护士轻轻地关上门离开了。
金沛山定定地看着电脑屏幕,不知不觉烟燃尽了,烫到了手。他皱了一下眉头,掐灭了烟,又抽出一根点上,目光却始终未曾离开电脑屏幕。资料里清晰地显示着“邹明,男,1969年出生,面部重整手术”。金沛山把这份病人资料保留在了自己电脑的加密文档中,此时邹明的整形前后对比照在金沛山眼里,简直如同定时炸弹一样可怕。医院系统里的资料已经让护士删除了,金沛山确定几个跟随自己多年的护士会做到守口如瓶,医院里没人会知道他做过这样一个手术。尽管处理好了一切,金沛山每天依然魂不守舍,忐忑和焦虑始终伴随着这位身经百战的整形医生。他的眼睛因为连续的失眠而布满了血丝,巨大的心理压力导致茶饭不思,每天都目光呆滞地坐在电脑前,拒绝了一切手术。金沛山颓废地坐在办公桌前,狠狠地看着屏幕上邹明的对比照。
照片上整形前的邹明看着一脸严肃,如果没有头顶的那几道刀疤,这一定是个儒雅的中年人,眼神坚定,一身正气。可办公桌上的报纸清晰地记录着邹明在担任某市公安局长时经手的几桩命案,同时在升官之后与几个大企业一起暗箱操作,涉案金额巨大,终于东窗事发,被公安局通缉。看过了报道,金沛山只觉得后脊梁蹿上一阵寒气:这一定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而自己却把一个魔鬼变成了天使,送他流向了人间。金沛山不敢想象,整容之后的邹明会过上什么样的生活,他完全可以办一个假的身份证,从此,他就是一个全新的人,逃脱了法律的制裁,每天逍遥快活地过日子。一想到邹明曾经跪在地上求自己做手术的样子,金沛山就觉得自己傻得可笑,居然相信了鳄鱼的眼泪,从而帮助一个贪污犯洗脱了一切罪恶,最后把忐忑和不安全留给了自己。
怎么办?金沛山在心里默默地问自己,如果报案,那么自己也难以逃脱法律的制裁,而且邹明说不准干脆会杀人灭口,自己的妻子和五岁的女儿不免牵连其中。可是不报案,这个经历注定会让自己失眠一辈子。金沛山感觉从做完邹明的整形手术起,自己平静的生活就被强行打破了,如同掉进了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中,将来的一切都变得未知和难以把控。怎么办?金沛山反复地问自己这个问题,看着电脑屏幕上邹明的脸,陷入了长久的沉思中。
两个人的晚餐
绳薇跟在夜磊的后面走进了餐厅,夜磊自顾自地往前走,在领位小姐的带领下坐到了已经预订好的位子上。夜磊顺手把Vertu手机和Hermes的钱夹一并随意地放在了桌上,他出门似乎永远只带着手机和钱包,每次加上旁边的Porsche(保时捷汽车)的车钥匙,总会让旁边的女人眼前一亮。
绳薇和夜磊端坐在餐桌的两端。夜磊脸上依然是淡定不羁的表情,合身的Armarni(时装品牌阿玛尼)西装恰到好处地包裹着不胖不瘦的身材,坐稳之后,下意识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绳薇接过服务员拿来的菜单,递给了夜磊,温柔地说:“今晚你要多吃点儿,你最近很忙吗?瘦了很多呢。”
“还行,老样子。”夜磊满不在乎地说,随手拿起菜单点了几个菜和红酒。
“干吗那么严肃啊?人家好不容易请你吃顿饭,开心点好不啦?”绳薇嗲嗲地说。
“我看你心情不错,是不是谢总要给你投个电影拍啊?”夜磊一边倒酒一边问。
“看你说的,以前我年轻不懂事,总是不理解你的良苦用心,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我不得表示一下啊?总不可能当着全公司人的面坐你大腿上吧?今天这顿饭呢,我请,咱俩不醉不归。”绳薇说着微微抬起了小腿,用脚轻轻地触碰着夜磊的腿。长长垂下的桌布掩饰住了她大胆的挑逗,夜磊在发觉之后并未躲闪。
“没问题啊,只喝酒不谈事的饭局是我最喜欢的。”看着绳薇180度大转弯的态度,夜磊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好,那我们今天就好好喝酒,不醉不归。”绳薇举起了酒杯。
一对盛着红酒的酒杯撞到了一起,发出了清脆好听的声音。
此时在南城的一幢居民楼里,另一场晚餐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简林快速地关火,大喊:“房东太太,借用一下你家的鸡精好吗?”房东没有回答,简林无奈地看了看房东家的鸡精,小心地端着碗盘走进了卧室。仅有9平方米的卧室在撑开了折叠桌之后显得分外拥挤,苏苏无精打采地坐在床上,呆呆地看着电视。
简林一边摆着菜一边说:“酥饼,你快看,这是你最爱吃的红烧牛肉面,我用黄油加了洋葱炒熟牛肉,再用高压锅焖了一下,最后用了炖锅煲汤,一共做了四个小时哦。快来尝尝,绝对是简林私房菜。”
“我要减肥,小珍姐说我还是不够上镜,我下星期要录制单曲。”苏苏依然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视,看都没看简林一眼。饭菜的香味一阵阵地袭来,让苏苏不受控制地咽着口水。苏苏开始怨恨简林,明知道自己在减肥中,还要做这么多好吃的东西来引诱自己,这样的生活,简直是一种折磨。饥饿,已经像一头深藏在苏苏身体内的雄狮,随时随地都有暴跳如雷的可能。苏苏一边闻着香味,一边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是每每简林端上新的菜式,苏苏都会感觉很烦躁。那些香味的折磨,让苏苏体内那头暴躁的狮子又开始徘徊在发疯的边缘。
“酥饼,你真的是一点都不胖,你怎么这么傻呢,人家要你减肥你就减肥啊?你要是把身体饿坏了怎么办呢?到老了还不是我伺候你。”
“你别烦我啦,我不吃。”苏苏烦躁地说。
“怎么了,谁又欺负你了?就算天塌下来,你也得该吃吃,该睡睡啊。为了这些饭菜,我准备了一下午,做的时候都在想,我家苏苏看到一桌子自己爱吃的菜该有多开心啊,是不是?苏苏最贪吃了不是?”
苏苏终于忍无可忍地大喊:“谁稀罕你这些破菜,有本事你带我下馆子吃龙虾去!”
简林拿着筷子的手突然停到了半空中,脸上的表情也跟着一同凝固了,一时间无言以对。苏苏看着简林的表情,也意识到自己说得有点过分,但还是在原地一动不动,继续看着电视里的连续剧。
简林慢慢把筷子放下,坐到了床边背对着苏苏,许久才说:“苏苏,你是说气话还是真的?”
“算了,简林,我心情不好,跟你没关系。公司的人一直让我保持身材,我饿,我馋,但是我不能吃。你知道这有多痛苦吗?”苏苏叹了一口气说。
“这些都是借口吧?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
苏苏懒得解释,没有回答。
“其实我挺怀念你刚做完手术的时候,那个时候你不出门,特害怕见到人,每天躲在家里,吃我给你做的饭。我觉得那个时候,你的世界里只有我。”简林可怜巴巴地说。
“我说了,我心情不好,跟吃饭没关系。我就是烦,让我自己待会儿就好了。”面对简林打出的柔情牌,苏苏非但没有自责愧疚,反而更加烦闷,食物的香气一直侵袭着苏苏的意志,以至于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面对喋喋不休的简林,苏苏烦躁地把遥控器扔在了床边。
“我知道,你红了,你看不上这里了,你也不爱吃我给你做的饭了。你讨厌回家,也不爱回我信息。我知道我给不了你奢侈的生活,也不能为你完成梦想,可是今天是情人节,你知道吗?今天是2月14日,全天下的情侣都在庆祝这个节日。”简林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纸袋,轻轻地放在了桌上说,“这是我给你的情人节礼物。有一次你跟我逛街,一直看着橱窗里的这条裙子,你知道你当时注视这件衣服的眼神有多专注吗?至少你从来没有那样看过我。我就想,我简林要拼命工作,我白天上班,晚上做代驾,不吃不喝也要给你买这条裙子。”
苏苏看着纸袋,再看看简林,突然觉得有点不知所措。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带你下馆子吗?我今天做的这些菜都是选取最好的食材,我跟你理解的不一样,我觉得最好吃的饭一定是家里的厨房做出来的,因为只有爱你的人才会用心给你洗好每一根菜,花时间、用心思给你烧菜吃。我下午请假没上班,去逛了菜市场,我知道,少做四个小时工作,我会被扣工资,但是我宁愿把这几个小时用在你身上。我没有那些大老板有钱,但是我为你付出的是全部。”简林眼眶略微有点湿润,看了看手机说,“代驾公司给我发信息了,我今晚还是去工作,你先吃吧。”简林拿起了羽绒服,默默地走出了门。苏苏看着简林的背影,突然觉得心里酸酸的。直到听见简林关上大门的声音,苏苏才回过神,看着桌上的菜和热腾腾的牛肉面,陷入久久的沉默中。
“今天真不错。”酒过三巡的夜磊脸上开始微微泛红,放下了酒杯说,“好像又回到了刚认识你的时候,你还是这样比较好。”
“是吗?那你要多给我机会让我表现啦。”绳薇说着含情脉脉地看着夜磊,用手轻轻地拨弄了一下长长的卷发。
“哎哟,我手机没电了,得想个办法。”夜磊看了看黑屏的手机说。
“今天这么开心,可别扫我兴啊,你可是说了不醉不归。好嘛,陪陪我嘛。”绳薇对夜磊撒娇,又点了一瓶红酒。“还有哦,你看这是什么?”绳薇眼神迷离地拿出一张卡在脸旁晃了晃说,“这张门卡呢,通往这个酒店的16层。唉,要是浪费了就可惜了。”
夜磊看着绳薇,觉得自己脸庞开始有点发烫,接过了服务员刚刚拿来的红酒,举起酒杯对绳薇说:“来吧,既来之则安之,我们继续喝,喝到餐厅一瓶红酒也不剩。”
绳薇如同狐狸一般妩媚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微笑着看向夜磊。在餐厅昏暗灯光的映衬下,绳薇的眼睛中如同有团火在燃烧,直视着夜磊的眼睛把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当放下酒杯的时候,绳薇的脸已经泛红,眼神开始有些迷离,整个人也散发着醉人的神韵。绳薇用手轻轻摆弄披肩的卷发,随手把头发挽成一个发髻,脸庞前垂下的两缕头发把她的脸庞衬托得更加柔媚了。暧昧的灯光下,两人开心地聊天,频频举杯,一直到意识开始模糊,心情却大为畅快。直到后来喝光了桌上的红酒,两人才摇摇晃晃地离开。
电梯门刚刚一关,绳薇和夜磊就迫不及待地拥抱在一起,绳薇紧紧地用双臂环着夜磊的脖子,这个动作让夜磊瞬间觉得血液涌上了头顶,条件反射地搂住了绳薇的腰,正要亲吻绳薇的嘴唇,却被绳薇轻轻推开。
绳薇定定地看着夜磊的眼睛问:“你爱我吗?”
“爱。”夜磊说着又试图亲吻绳薇的嘴唇,却再一次被她轻轻推开。
“你会为我做一切吗?给我我想要的一切?”绳薇的眼睛里闪烁着迷离的光芒,话语如同蜜糖一般轻柔。
夜磊没有回答,电梯门打开了,他粗暴地从绳薇手里抢过门卡,拉着绳薇快步走向了房间。进了门,夜磊再也没给绳薇说话的机会,长臂一伸轻易地将绳薇拉回怀里,狠狠地吻上了她的唇。夜磊粗暴地撩起绳薇的短裙,触碰到她性感的丁字内裤根本无法完全包裹的细滑肌肤。夜磊抱起绳薇,一把将她扔到了酒店的红色圆床上。
绳薇不甘示弱地把夜磊一把推倒在床头,自己向后跪在床上,晃动了两下长长的卷发,脸上始终荡漾着魅惑的笑容,直视着夜磊的眼眸。接着慢慢地脱下了连衣裙,露出了嵌着蕾丝的黑色内衣马甲,腰间黑色的袜带紧紧连接着过膝的渔网袜,让薄薄的丁字裤上下的春色一览无余。夜磊迫不及待地脱去衬衫,胸襟比半敞着衣服时所看到的更显宽厚,小腹也有着媲美健身教练般的六块腹肌。夜磊靠在床头坏坏地笑着,迎接着绳薇炙热的视线。
绳薇像蛇一般柔软地慢慢靠近夜磊,温润的唇毫无预兆地贴了上来,用极致柔软的嘴唇开始轻轻地摩擦着夜磊的锁骨,如同羽毛般掠过他宽阔的胸膛、平坦的小腹。夜磊情不自禁地抚摸着绳薇白嫩圆润的大腿,头微微地向后仰,紧闭着双眼。当绳薇的嘴唇轻触了夜磊的胯骨时,夜磊再也按捺不住,如同野兽一样跳起把绳薇紧紧地压在了身下。
花瓶里一朵朵丰润的花晃在眼前,香气撩人,一阵阵浓烈的花香扑鼻而来,像是种蛊惑。花茎傲然挺立于水中,轻轻连接小巧娇嫩的花蕾,酒气和花瓣的飘香夹杂着荷尔蒙的气息,慢慢地蔓延到房间里的每个角落,浸入了红色床单的每一处纤维。不断起伏的床犹如红色海浪般翻滚,汹涌不息的热潮充斥着两人的全身。夜磊霸道而热烈的舌头长驱直入地挑逗着绳薇的神经,滚烫的舌与唇齿相互挑逗,温热缠绵。绳薇的喘息声像是柔软的音符,滑向夜磊耳边,勾缠着彼此最深处的欲望。刹那间,欲望一而再,再而三,澎湃地冲蚀着夜磊仅存的一点清醒意识,刹那间如同火山爆发,尖叫声让空气也为之振动起来。绳薇细嫩的脖子开始变得僵直,修长的双腿开始有些抽搐。酥麻入骨的痉挛化作一股股强烈的电流融合到奔腾的血液中,霎时间天旋地转,眼前昏沉沉一片,灵魂都像是出了窍般空灵。夜磊赤裸的臂膀闪烁着汗水晶亮的光泽,呼吸还未平复下来,胸脯还在微微地起伏,如同被枪弹射中的野兽一样,倒在了绳薇的身上,继续急促地呼吸。
“向前开……对,我家是大房子。对,那里……”
简林坐在一辆黑色的沃尔沃轿车里,头疼地看着身边的女人。自从到了一家餐厅门口接上这个女人之后,简林就只能在三环上兜圈,酒醉的女人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自己家的具体位置。
“大姐,你别闹了,你这样什么时候能到家啊?你不到家我也没法下班啊。你清醒一点可以吗?这样,你把你手机给我,我找找你老公或是父母的电话,问问你家在那里。”简林说着试图拿女人的电话。
“你敢?他不接我电话,你也敢不接我电话。你怕我不给钱吗?”女人说着紧紧地抓住手机,护在了胸前。
“姐姐,你讲讲道理好不好?你刚打电话我就过来了,你快给家人打个电话吧。”简林一边开车,一边跟坐在副驾驶上的女人交涉。酒气弥散在车里,简林连忙打开车窗透透气,室外刺骨的寒风飘进车子,让简林开始一阵阵发抖。而身边的女人可能是因为饮入了过量的酒,全然不觉得冷,反而自己也打开了车窗。
“你不就是嫌我老了吗?嫌我烦啦!你给我钱啊。”女人蛮不讲理地大喊。
“你找我代驾我为什么给你钱?”简林纳闷地问,做代驾这么久第一次遇上这样难缠的角色,让简林很是头疼。
“对啊,你给我钱了,钱有什么用啊,你又不陪我,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今天是情人节,情人节,也是我们结婚十五周年的纪念日。”女人说完哇哇大哭起来。
简林一愣,缓缓地把车停到了路边,关上了车窗,随手递给身边的女人几张纸巾。
“给了我大房子,却让我一个人住大房子,我要怎么改变你才能回家?”女人伤心地哭着,简林不再与她争执。女人哭得累了,慢慢地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直到后来简林接到了女人家保姆的电话,才成功地把女人送回了家。简林自己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凌晨。简林觉得有点饿,又怕吵醒房东,只得偷偷跑到厨房打开冰箱找点零食。看到自己晚上做的菜已经用保鲜盒一个个装好,整齐地摆放在自家的区间,他顿时觉得心里多了一点温暖。简林蹑手蹑脚地走进了卧室,脱掉衣服,钻进了被窝,背对着苏苏躺好。
“你为什么背对着我?”苏苏突如其来的问话吓了简林一跳。
“你还没睡吗?”简林小声地问。
“你睡觉从来不背对着我。”苏苏委屈地说。
“只要能习惯背对你,我将来就可以头也不回地离开你,在你不需要我的时候。”简林躺在原地一动不动,冷静地回答。
苏苏突然从后面搂住简林小声地说:“小简子,你去哪里了?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还以为你生气了,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简林默默地把手放在苏苏的手背上说:“不会的。”
“那你还生气吗?你走了以后,我把你做的饭吃了很多。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坏女人?”
“苏苏,你在我心里就是一个小孩,小孩只会跟自己最亲的人发脾气。”简林轻声说道。
“我觉得我坏透了,我被周围人带坏了,不该那么跟你说话。简林,我减肥减得好痛苦。我饿,每分每秒都饿,饿过头了就开始胃痛。因为饿,我的脾气连我自己都控制不住了。其实我根本不想减肥,但是不得不减,在公司里还不能发脾气。我每天都活得特压抑,你理解吗?”苏苏说着抱紧了简林。
“大多数人只对有安全感的人发脾气。因为在那个安全度之内,你的潜意识知道对方不会离开你,胡闹是一种依赖。你没错,只不过你有时候是个不听话的小孩。”
“那你以后会一直把我当小孩吗?你以后还给我炖牛肉吗?每次都炖四个小时?”苏苏可怜巴巴地问。
“会,我一辈子都会给你炖牛肉,直到你嚼不动的那天。什么都别想了,乖,我们睡觉。”
简林转过身把苏苏搂在怀里,轻轻地在苏苏的额头上吻了一下。苏苏也搂紧了简林,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冬夜的北京异常寒冷,房间里却暖意融融。冬天是一个让人想相互取暖的季节,天冷的时候,人们总是会靠近彼此的身体,从而使心灵慢慢贴近。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的寂寥夜晚,天地之间好像没了任何色彩,被漆黑的夜色完全笼罩,只有房间角落里的心形小夜灯始终散发着橙色的光芒,点亮这个外乡人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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