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 静观

　　“剑如，真的一定要走这一步？”

　　普通人看不到的分界线外，玄通的呼吸有些急促。

　　这里是苍龙原的北方边沿处，玄通和越剑如的身后，整整一千四百名修真者，悄无声息的静静等候着。他们都隐藏在水系幻法中，除了在幻术笼罩范围中的自己人，在外人看来，都是透明的并不存在。

　　而在他们的正前方，则是一片死灰色的土地——当然，这只是在修真者的眼中是如此。

　　在的普通人眼里，这个名为苍龙原的地方，和其他地方并无什么不同之处。土地虽不是很肥沃，却也并不贫瘠。

　　然而只要是先天期之后，稍有神识感知力的人，就会发现这里，元力是和其他地域迥异的灰白色。除了极少量的，如空间和时间，以及正负能量这类，涉及到世界基本元素组成的游离元气之外，五行能量几等于无。

　　一定要走这一步么？

　　越剑如在心内也在一遍一遍的，重复了着这个问题。他望了望身后，视线在这千余弟子一一扫过，然后一次深呼吸，露出无奈却又自信的笑意：“我这也是没办法，那小子的用兵之能，是非我能正面匹敌。兵法有云‘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正面无法战胜的敌人，那就只有从其他地方想办法。而我们现在要想歇止天阙门的攻势，或者反败为胜，恐怕这是唯一的机会了。不过师叔且放心就是，这一次我至少是有六成以上的把握。即使不成功，也可把所有人安全的撤回来。若是失败，我愿承担任何责任。”

　　“你——算了！你心里有数就好。”

　　玄通皱了皱眉头，不过却也没再劝，只是一声叹息就不再言语。

　　而越剑如则是静静的看着前方，直到良久之后，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迈步前行，踏上了这片让所以修真者，避之唯恐不及的土地。

　　他也知道这一次，将是一个巨大且机会微乎其微的冒险，甚至可能要赌上这一千四百名，东线最后一部分门派核心精英弟子的性命。

　　——不过，他越剑如却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而这一刻的他，却并没有注意到，在自己的身后。那玄通真人，正露出极为复杂的神情，目中即有嘲讽，也有悲凉。

　　越剑如也并不知道，就在他领着这千余明邪道修真，进入到苍龙原之前，就已经在几股势力的视线注视之中。

　　※※※※

　　“你赢了！那家伙，果然还是这么做了。”

　　遥距十里，同样是在苍龙原边缘处之外的所在，两个年轻人正各自戴着一双墨色眼镜，远远看着小丘下方的动静。那水系的幻术虽好，可一旦规避了光线折射所产生的错觉，句没有丝毫作用。而他们脸上的墨镜，就恰好具有这种功能。

　　左面的那位正一脸的悻悻之色，而右面则是淡淡然的神情。此时应舜臣若在，定可认出站在右手的年轻人，正是他几年前救助之人。而左边的那位，他也非常的熟悉。

　　“晨曦，我真的很好奇，你怎么就这么笃定，那越剑如一定会走这步棋的。”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

　　白晨曦咧嘴一笑，从空间戒指中拿出一柄剑，在他身前划下一副简易的地图：“相信姜笑依的意图，你也知道了。这种层层推进的战法，是在模仿天华真人，在西线初始时的作战方案。为的就只是证明老师，其实并没有什么错处。说实话，我也是吓一挑呢。他这种正面作战的方式，我还是第一次看他使用。不过就眼下的情形看来，简直就是无懈可击。不过，既然我们都能够看清楚他的目的所在，身为成名已久，被楚燕二国修真界呼为兵法大家的名宿，越剑如自然也没道理看不出来。而既然知道姜笑依的真正意图，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白晨曦一边说着，一边用剑尖指点着西北部，那个代表着苍龙原的狭长区域：“姜笑依想要为老师正名，那么这就意味着他，必须要用这种战略，来击垮对面的苍茫道。但是他的层层推进的策略，在这里却会无可避免的会露出破绽！”

　　“——众所周知，在无灵区内即不可用使用道法，真气恢复也异常的缓慢，甚至可以说是没有。在这里，说得夸张一点，那怕是学过一些俗界武学的普通人，当聚集到一定数目时，也可以轻松杀死修真者。而更糟糕的是，周边数省很多在人类世界犯案的凶横妖兽，都会选择暂时躲入到这里一规避修真者的追杀。所在在这里，换作是任何人指挥，都会选择规避，而不是进入。但是这里南北狭长的地形，却注定了天阙门在苍龙原边缘的防线，会因为要封锁的区域不断扩大，而出现破绽。事实上，就我们现在所了解的情况，情形确实是如此。”

　　“当然，如果是姜笑依亲自指挥的话，那么绝对会有防范，但是观他这几天的行事，都在很大程度上，把指挥权交给下面，应该不会注意到这里。哪怕注意到了，也未必会估计到，苍茫道有孤注一掷的勇气。毕竟进入苍龙原后的危险，是所有修真者都难以承受的。所以综上所述，这个可能是苍茫道现在唯一改变战局的机会，你那个本家怎会轻易放弃？要知道，一旦天阙门的战线，推进到苍龙原之北，那么这场战争就大势已定了。”

　　越云龙低头思索了一下，仍是脸露不解之色的摇了摇头：“我还是搞不懂。即使越剑如不这么冒险，苍茫道势力退出幽并行省之外，这场战争他们也不算输。加上有西线的优势补充，战局最多也只是平手。加上诸派出面调解，拿回之前的失地，可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而且，姜笑依的战法虽然看似凌厉得无以复加，可到底还没能真正的彻底收服这手下一万余人，也不是——”

　　“也不是没有办法抵挡可对？”

　　白晨曦淡然一笑，打断了越剑如的话语：“你别忘了，那只是你觉得如此。你和越剑如虽然同性，但他到底不是你，也没有你那用兵的本事。你做得到的，他可未必能行。至于你说苍茫道这场战事，即使全面退到幽并之外也不算输。这些话确实没错，不过你也别忘了，是人就是有私心的。越剑如在之前可是苍茫道下代掌教，最热门的候选人。可现在先有天阙门零九五据点之败，这次又被姜笑依打得狼狈之极。这种战绩，对比他在西线的那位同事，他又岂能甘心？”

　　“晨曦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

　　越剑如眨了眨眼，一脸的玩味的神色：“感情那姜笑依，又是在给人挖坑来着？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和苍茫道平局收场。而是早就把目标，对准了越剑如手下，这一千四百名全由核心精英弟子组成的战略预备队可对？”

　　“基本上是如此吧？”

　　白晨曦唇角微微一撇：“反正我是这么猜测的。以他的智慧，又怎么会把这么大的一个破绽暴露敌人眼中？这种计策，也只能对越剑如那种人物使一使。瞒得了别人，可瞒不过我。不过最近这几天，我是完全没查清楚他的行踪，东线各个区域的人手也没有什么异动。所以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形，还要再看看才知道。”

　　“情报上没有什么异常的话，那么也就难怪越剑如会上当了。”

　　越云龙摇了摇头，目光从那些逐次进入到苍龙原无灵区域的千余名邪道修真者身上收回，转首奇怪地望着旁边的俊秀青年：“你既然早知道，那么为何不去提醒？苍茫道在东线的最后一张底牌若是再没了，剩下的人可经不住姜笑依的打。他们的惨败，无论是对正一门，还是你在的星宿山，可都非是好消息。难道说，真的要让那个横跨三国的黑狱门再现世间？”

　　“有何不可？”

　　白晨曦一声冷笑：“说起来，姜笑依也算是和我们站在同一战线的盟友关系。他的实力越是强大，对我们就是越有利。而天阙门越是风光，也就越会吸引更多，来自那些人的注目。反正即使是黑狱门再现楚国境内，首当其冲的，也非是正一和星宿。而且，你我只是作为提前到这里。来观察事态的调解使者而来，我们的长辈，可没给我们擅自插手这次战事的权利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