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承诺

　　闻人樱一走，素冰城和姜笑依之间的气氛，顿时沉闷了起来。两人所分配的省份各不相同，姜笑依的实习地是东部皓月行省，素冰城则是她父亲所在的省份，路途可说是南辕北辙，在此地就要分手。但是两人却又都不甘心，更舍不得就这么离开对方，想要说些什么，却始终开不了口。一股浓浓的离愁，渐渐充斥在二人的心间。

　　这要放在以前，是完全不能想象的，就在一个月前，两人都还巴不得离对方越远越好。而现在，两人却总感觉对方身上，有着某种神秘的磁力，吸引着自己不想离开。

　　不过两人即便再怎么不舍，也终究有分手的那一刻。眼见夕阳斜下，沉默良久的素冰城，知道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强露欢颜，冲着紫发少年点了点头道：“笑依学弟，既然旅途试炼已经完成，那么学姐告辞了。”

　　就在转过身的一刹那，素冰城的泪水，顿时夺眶而出。如果说在姜笑依帮她疗伤之前，她还只是对这紫发少年萌生淡淡的情意的话，那么现在，就已是到了情根已种，不忍分离的地步。这十几天来，两人终于打破了沉默，每天晚上休息的时候，总会不眠不休的聊上一夜。期间谈天说地，印证修炼心得，虽然未曾谈及情爱，却感觉彼此的性格，是如此的契合。而每当篝火燃起，每当并肩对敌之时，只要望着对方，就总有股淡淡的温馨感觉，萦绕在心头久久不散。此刻分别，又能不让她依依不舍？

　　“冰城，我——”

　　姜笑依终忍不住唤了一声，他张了张嘴，却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挽留对方？两人的实习地都在不同的地方，即使想要更改，虽然不是不可能，却要费很多时日疏通关系，两人间，终有分别的时刻。表明心迹？其实两人都对对方的心意心知肚明，可是现在，却实在不是表白的时候。那个时间，还远远没有到来。

　　听着身后的呼唤，素冰城蓦然停住了脚步，目中露出了欣喜期盼之色。虽然明知道他们两人之间，是根本不可能的。但是这一刻，她真的很想听到那句话，也真的很想听到少年的挽留。哪怕为此违逆家族的意愿，她也无所谓。家族对自己的恩泽，尽可以在日后补偿。

　　然而良久之后，身后那声音的主人，却发出了一声叹息。

　　“冰城学姐，以后我们都可能见不了面，日后请多多保重！”

　　眼泪如断线珍珠般落下，素冰城也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向远处急奔而去。她很想回过头再看看那紫发少年，哪怕是只是一眼就好。但是心中的另一个声音却在告诉着自己，若是她现在转过头，恐怕从今以后，都没法离开对方。

　　看着素冰城那俏丽的身影渐渐远去，消失在视野之中。姜笑依的脸上，露出了刚才所不曾有的决然之色，以前素冰城讨厌自己，他可以对这女孩毫不在意。虽然欣赏对方，但他姜笑依也不是非要把所有看得上的女孩，都要占为己有的人。而且，欣赏可和喜欢一词的意识，也着截然不同的含义。

　　但是现在的情况，却又不同，既然明知道素冰城喜欢着自己，而自己也对她有着情意。那么他又怎能视而不见？

　　他姜笑依可不是列山东成，自己喜欢的女人，却只能远远的看着！家族的牵绊阻挠，虽然确实是个问题，但却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

　　如果终生都没有把握，能够名正言顺的娶到素冰城，那么刚才他就会不顾一切后果，强行把女孩留下。素家即使不满，那么就冲着自己来好了。他姜笑依一生杀人无算，前世当杀手时，也曾独自面对过数个一等一的大势力，却仍能逍遥自在。而此时已是晋位当世少的S级高手之例，对一个小小的天阙门一等世家，又有何惧？

　　不过也正因如此，他才没有出言挽留和表白，甚至说出那种带有隐晦拒绝含义的话语。他现在需要时间，五年，他只要五年的时间，就可以迫使素家心甘情愿的把冰城嫁给他。他也知道素冰城，绝不是姜妙妙那种类型，个性方面也些软弱的女孩，只要他稍微露出那么点口风，以素冰城的性格，十有八九，会不顾一切的留在他身边，和他一起面对一切风雨。哪怕是明知忍耐几年后，姜笑依能够光明正大的娶她，也是一样。

　　但是，他真的不忍心自己的女人受苦。素家想要报复，对现在的姜笑依来说，几乎是无关痛痒。说句狂妄的话，现在即使是烈山家和轩辕家，想要对付他，也绝不是那么容易。但是家族的责难和打压，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却将是极为沉重的压力，而且还将会伴陪她一生。

　　所以，他绝不能让素冰城，背负起家族背叛者的名声。这个恶人，还是让自己来做好了。五年，或者更短的时间，他就可以取得能够强压素家之势。只需稍显手段，无论他提出什么要求，素家都不能，也无法拒绝！那时候的冰城，就只需快快乐乐的当新娘好了。此外，还能娶得族人们的祝福——这对于一个女孩来说，是再幸福再重要不过的事。至于底下的明争暗斗，以及势力交锋，素冰城不会知道，也无需她知道。

　　身为男人，就该有但当，要为自己身边的女人撑起一片天。这是另一个世界的父亲，在他幼时的教导，他深以为然，也是他所坚信的。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五年的时间，他能够等待。而他也深信，素冰城绝不会背叛这份情感。

　　姜笑依心内唯一感到对不起的，就是李凌香。这个迫于家族压力，才勉强和他在一起的女孩，确实是把一颗芳心都放在了他的身上。姜笑依不是木头人，对此又岂能一无所知？

　　几年前订婚的时候。姜笑依对这桩强加在他身上的婚事，同样是反感之极。但他那时虽被家族视为振兴家族的天才，却没有能反抗这件婚事的底气，也不想让母亲不高兴。之后对两位女孩，都是以无可无不可的态度相处。而自从李凌像渐渐，把他当做是自己生命的中心点之后，姜笑依也慢慢对李凌香产生了些许感情。

　　他也曾经在开始的时候，尝试过慢慢去喜欢上她。但是几年下来，两人间的感情虽然是越来越亲近了，但姜笑依这个情感方面完全空白的家伙，却总觉得不是那个味道。他对李凌香的情感，似乎并不是男女间的爱意，而是更多的是把少女当成家人，或者是兄妹的那种感觉。而这将近两个月和素冰城的相处，也更加让他证实了自己的推断。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勉强不来。

　　不过姜笑依也并不打算退婚，这个世界，虽然不少人都是一夫一妻。但由于连年的战争，男丁大量的死亡，为了繁衍人口，一夫多妻，仍是社会的主流。在各大国内，甚至还有相应的鼓励政策。

　　而像姜笑依这种情况，在家族迫切需要他多留几个子孙的情况下，和族内之人，特别是和李家的联姻，几乎是不可避免事。即使姜笑依再强，如果不想和家族翻脸，也要妥协。姜笑依从来都是个自私的人，为了不让母亲伤心，那么也只有委屈李凌香了。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如果他选择了退婚，对于情感已经全放在了他身上的李凌香来说，会不会更好一些。或者更让少女感到痛苦，也说不定。

　　他只能保证，自己会终有生之年，尽心的对待她，至少要让女孩，活在虚假的幸福之中。

　　对于李凌香的感情，他也只能说对不起。他的心很小，不能分成两半，也只能交给一个人。

　　这场订婚，从一开始，就是一个悲剧。他无法改变，也不想去改变。这种家族联姻，总是要牺牲一些人的。

　　再次叹息一声，姜笑依也离开了这个分别之地。

　　东川省距离皓月省，中间尚隔着一个行省的距离。而黑狱墟到天阙门皓月分堂所在的地点，差不多有五千公里的路程，即使以金丹级修真者的脚程，加上中途休息的时间，也需要五到十天的时间，才能赶至。金丹级修真者在御空飞行时，虽然最高时速能达到每小时六百公里以上，但是这样的速度，往往坚持半小时，就要真气不继。而休息恢复的时间，却要占据大半天的时光。

　　而像姜笑依这种凝液期的修真者，虽然自创的七色奔影术，在速度方面不在金丹级御空飞行之下。而且由于能自如服用冲灵丹的关系，持久力也远比金丹级高手要强得多。但是此时他经脉内伤痕累累，至今才刚刚复原小半。此时一天能赶个三四百公里的路程，就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想要赶去皓月行省，非半月之功不可。

　　不过还在这个世界上，晶石科技虽然因为昂贵而甚少普及，但以晶石科技为基础的交通工具，却所在多有。从日耀行省到皓月行省，有一条横贯大楚国连接东西的高速轨道列车，刚好经过了东川行省东部边境的一座城市。搭乘列车的话，只需三天三夜的时间，便可赶至。且比之餐风饮露，日夜不停的用双腿赶路，不知道方便了多少。

　　不过姜笑依现在，却并没有向那个城市的车站赶去，而是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三年前对死者的那个诺言，也是到了该兑现的时候了。

　　为了不引起天阙门的注意，张石的来历，他直到不久前，才通过姬傲穹的关系，才拐弯抹角的搞清楚。

　　在被天阙门东川堂收录为记名弟子，并送到道法学院学习之前，正是住在黑狱墟附近的一个小城。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地址，但是到了那个地方，总能打听到。在那里，好像也有天阙门的办事处的样子，想找什么人的话，应该很方便。

　　其实早在下山之时，他就想赶来了。但是十天的休假时间，实在是太过短暂，因此才拖到了现在。

　　无论如何，既然答应了张石，在他死后帮他照顾眼盲的妹妹，那么姜笑依就一定会照办。他本就是重诺之人，特别是对死者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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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笑依，素冰城和闻人樱三个，都意料不到的是，就在他们离开不久。一个灰扑扑的人影，也从黑狱墟的边缘地带，跌跌撞撞的闯了出来，虽然不是姜笑依他们走出来时的那个地方，却也离之不远。

　　这人影黑发黑眸，正是几十天前和姜笑依斗得不分上下的席白。不过此时的他，远没有了往日的那般潇洒气度。他那一身紫色的长衫染成了灰色，而左手中，无名，尾三指齐根而断。嘴里，也不时咳上一两声，而每当咳嗽之时，总是有一道血丝自嘴角处流下。

　　只是少年的形象虽然狼狈，但眼神却是愈加的坚毅沉稳。

　　和那另一个‘姜笑依’之战，不但几乎就把他的自信彻底的摧毁，还失去了这十几年来，他极力笼络的一位臂膀。而这几十天，在天阙门和妖兽的联合搜索下，亡命逃离的经历，更是让他记忆深刻。

　　但是这一切，对他来说，却并非全无所得。

　　望着黑狱墟核心区域所在的方向，席白默然良久。虽然不知道那少年的来历，但是他发誓，下次见面之时，他席白绝不会再是逃命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