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四境 灭杀

　　“太过分了，师父，实在是太过分了，明剑也好，邓州府的官员也好，简直就是蛇鼠一窝，沆瀣一气！”

　　回到邓州府的驿站，玉阶首先忍不住，狠狠的一拍桌子，将自己在知府衙门中受的气发泄了出来，把这张原本就不算是太结实的桌子拍了个粉碎。

　　“玉阶，你这脾气是要改一改了！”精壮的汉子瞅了他一眼，心底深处闪过一丝不屑来，“朱老，现在该怎么办？！”

　　“这次前来，本就是死马当活马医的，不过看来，是医不成了！”

　　朱老长叹一声，眉宇之间透着一股子浓浓的不甘，“铁钧消失，说明明剑对我们的来意早有准备，只要他死守在漳水河中，我们是无法对他造成威胁的，看来是白跑一趟了！”

　　“师父，这一次摆明了是明剑的不对，他身为六扇门中有，本就将漳水之事上报门中，而不是擅自处理，他这么做，明显就是……！”

　　“够了！”朱老打断了玉阶的话，神色阴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明剑这么做本也是无可厚非，可惜，老夫这一次也没有退路了，无论如何，也须得行险一搏，昆阳、元勇，玉阶还年轻，若是这一次我出了什么意外，还望你们看在我的薄面上，好好的照顾他！”

　　“师父，您这是……！”

　　玉阶面色大变，骇然的望着朱老。

　　昆阳与元勇两人的神色也都变的严肃了起来，“朱老，事情没有必要搞成这样吧？！”

　　“我的事情我自己清楚！”

　　“并非是我想不开，而是我的生机将断，这将是我的最后一搏，不成功，便成仁不会再有第三种可能性了！”

　　“师父！”玉阶的身体微微颤抖，虎目含泪，“我和你一起去！”

　　“你去有什么用，你甚至连他的面都见不到！”朱老摇着头，对另外两人道，“你们帮我好好的看着他，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让他出事！”

　　“大人放心！”昆阳与元勇两人也都感到一种肃杀之气，齐声应道。

　　“玉阶，还记我得来之前和你说过的事情吗？！”

　　“记得！”玉阶听了一怔，旋即仿佛明白了什么，眼圈又是一红，悲呼道，“师父……！”

　　“记得就好，这样我也不至于断了传承！”

　　朱老仿佛放下了心事，行至床榻之前，盘坐于其中，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玉阶本待再劝，但看到这个情形，不敢打扰，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昆阳与元勇两人亦是如此，不同的是，他们两人一个站在床前，一个守在门口，作出警戒之意。

　　这是先天境修的修行者阴魂离体，神游八方，神魂离体之后，躯壳便如沉睡一般，非神魂归位，不可能再清醒过来，所以先天高手选择神游的时候，要么就是有足够信任的人在身旁守护身体，要么就是隐藏在人迹罕至的地步，让人无法寻到，这样才能放心。

　　当然，最安全的就是让神魂呆在自己的身体里面，不要轻易的离体。

　　阴魂离体，神游八方是先天高手才能够做到的事情，修为达到先天之境，神魂凝固，便可以离体神游，不过初至先天的神魂十分的脆弱，即使是一个响雷也能够震散，所以，先天高手一般都会将神魂放在体内温养，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不会离体，待到神魂渐渐的稳固了，方才做神游之事，神游的神魂其实就和孤魂野鬼并没有什么区别，惟一的不同是神魂拥有一具活的躯壳，可以随时还魂，而孤魂野鬼则没有这么好运了，只能以阴魂的形式存在。

　　修炼分为四大境界，后天境界又叫炼精化气，顾名思义，便是运用气功将天地的精气纳入身体之中，炼化为自己的气，又称为炼体境。

　　境界至先天，修行者就已经脱离了修炼的纸级状态，不仅仅是吸纳天地精气了，还感悟了精神力量，在这一阶段，就需要气与神合，以至化神，这便是炼气化神，故称炼气士。

　　世上九成五的修士都停留在炼精化气之境，称之为武者，剩下的零点五成才有机会进入炼气之境，因此，在这个世上，炼气之境的修士，已经站在了修炼者的顶峰，但是炼气士也有高低之分，朱老便是最低级的一种炼气修士，他的神魂连一次雷劫都没有经历过，不含一丝阳气，因此，与阴魂无异，无法在白天神游，甚至在邓州府这样人口众多，阳气极盛的城市里，还须得借物神游，就如神灵借物显化一般。

　　在进入炼气境界之后，须得历经九次雷劫，方才能功德圆满，一举踏入修炼的第三重境界，炼神返虚，又称炼神。

　　炼神之后，便是炼虚，也就是修炼的最后一重境界，炼虚合道。

　　天晓得炼虚合道之境究竟该怎么修炼，事实上，如今的修士，也就是在炼气境混混而已，连炼虚的都没有几个，更别说合道了，说到合道的境界，恐怕连天上的玉皇大帝都没有达到，也就是传说中的那几位教主级的人物，方才能够拥有这般的实力，而那几位教主在一万八千年的封神之战后，也只有老子化身，创立道教，其他几人，却是再未出世。

　　朱老是炼气士，未经历雷劫，神魂之中没有一丝的阳和之气，在这邓州府中只能借物神游，属于最低级的炼气士，不过显然这一次他是准备充足，在榻上坐定之后，未已，腰间便飞出一物，却是一把精钢短剑，剑身之上隐约之间有淡淡的血纹。

　　这把精钢短剑先是在朱老的眉心之处停留了一下，剑身上的血纹陡然之间一亮，旋即便化为一道流光，直射天际，眨眼间消失在了三人的目光之中。

　　“以神御剑！！”

　　昆阳眼中闪过一丝艳羡之色，但是旋即似乎想到了什么，笑容内敛了下来。

　　就算是能够以神御剑又能如何，无法渡过雷劫，神魂终究会枯萎，就像是树木没有了养分一般，这一次朱老为什么这么心焦，即使是在明知道事情已成定局的情况之下还是要争上一争，不就是因为他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只能拼死一搏了吗？

　　剑光如流星一般，须臾之间便越过了近百里的距离，来到了漳水河中，在河水上空约十余丈的地方盘旋了几圈，河水还是不见动静，朱老不禁暗暗叫苦。

　　突然之间，平缓的河面突然之间泛起了一阵波澜，一层水雾凭空而起。

　　来的好！

　　朱老心中闪过一丝决然，精刚短剑化为一团流光，猛烈的刺向水雾。

　　剑光穿过水雾，什么也没有刺到，只是一片苍茫的世界。

　　“朱老，久违了！”

　　苍茫的世界一片寂静，刚才还只是一团小小的水雾，现在已经变成了一片一望无际的苍茫世界。

　　久寻不至的明剑出现在他的面前，一派清闲之色，向他拱手行礼！

　　“明剑，或者是漳水河神，这里，应该就是你的神域吧？”

　　一种淡淡的压力缠绕在他的身前，以至于朱老已经无法将自己的神魂寄托在短剑之上，在这一片苍茫的世界中，他的神魂显化出了人形。

　　“这里是我的神域，您现在就处于我的神域之中！”明剑说道，“朱老远来，不知有可指教！”

　　“我为什么来，你还不清楚吗？！”朱老手轻轻一抬，将那精钢短剑握在了手中，“为的就是你这河神之位！”

　　“你应该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明剑摇头道，“就算是六扇门，对于神灵之事了解的也太少了，您老真的认为凭你的神魂和一把诛神刺便能夺我神位了吗？”

　　只见他轻轻的一抬手，朱老顿觉一股巨大的力量涌来，将他手中的诛神刺夺了过去。

　　朱老进入炼气境也有些年了，于神魂一道不说精通，但也从来没有碰到过这样的事情，要知那诛神刺可以他以心神祭炼过的，早已经被他炼的意与神合，动念之间，如臂使指，可是被这股力量一个牵引，他骤然的发现自己与诛神刺之间的联系完全中断了。

　　“你……”朱老的神魂发出了一声惊呼，随后，便被无尽的黑暗所吞没。

　　“你们实在是太小看神灵的力量了，以为我还会给你机会吗？”明剑的眼中闪过一丝冷然之意，周围的世界陡然之间凝成一道水光，消失的无影无踪，而在漳水河上方，那一片水雾也同时消失。

　　与此同时，在邓州府的驿站之中，原本正处于调息冥想状态的朱老突然之间大叫了一声，将屋中的三人吓了一跳，待回头查看之时，只见朱老已经七窍流血，浑身僵硬，再也没有了声息。

　　“师父！”玉阶悲呼一声，扑到榻前，昆阳与元勇也来到榻前查看，很快便确认了朱老已经完全死亡，至少肉身如此，两人交换了一个骇然的眼神，要知道，朱老从刚才离开到现在，也不过是十几个呼吸的时间，这么短的时间内，连一杯茶都没有饮尽。

　　“朱老的神魂被灭了！”

　　昆阳查看了一番得出了结论，面色阴沉的吓人，这也太快了！

　　“看来我们对神灵的力量太过低估了！”又仔细的检查了半晌，他终于抬起头来，“朱老已经去了！”

　　“不可能，绝不可能！”

　　玉阶厉吼道，“这怎么可能，才一盏茶的时间不到，那明剑怎么会有这么强的力量，师父手中还有诛神刺，即使不能灭杀明剑，至少也能自保，怎么会死呢？不可能的，绝不可能的！”

　　“所以我说，我们太过低估神灵的力量了！”昆阳目无表情，“神域的力量，神灵的威能，充足的准备，这一次，朱老失算了！”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这样！”血红色的双眼之中透出一股暴戾的气息，玉阶的嘶哑的声音一直在驿站中回荡着，昆阳与元勇却沉默着，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不行，我要去找他算帐，我要杀了他！”

　　哀号了好一阵子的玉阶突然站了起来，向门外冲去，被昆阳一把拉住。

　　“你要做什么？”

　　“报仇，我要替师父报仇！”

　　“报仇？”元勇冷笑一声，“怎么报，凭什么报仇，你就算是冲到漳水河边，连明剑的面也见不到，真的惹恼了他，一个浪头把你卷下去，你连说理的机会都没有！”

　　“难道就这么算了？”

　　“只能这么算了！”昆阳冷然道，“朱老挑衅在先，又带着诛神刺去挑战明剑，最后死在明剑手中，只能说是技不如人！”

　　“一定是明剑设陷阱害了我师父！”玉阶怒吼道。

　　“那又如何，神灵的神域范围有限，在神域之中向神灵挑战，本就是一种挑衅的行为，即使明剑做了针对性的布置，出手狠辣了一点，也没有办法，更何况，明剑在六扇门中也是有根基的，门中不会为了朱老去找明剑的麻烦的！”

　　“难道我师父白死了？”玉阶抬起头，满面的泪水，一脸的不可置信，朱老在六扇门中的地位极高，近几年来可以说是一言九鼎，明剑与他的地位根本就无法相比，甚至可以说一言可以决定明剑的生死，可是现在呢，死在明剑的手上，包括他的两名心腹手下，竟然没有一个愿意为他出头，对付明剑，为什么会这样？

　　“明剑据漳水河为己有，已成定局，所以，他已经不算是六扇门的人了，也不再是朝廷的人，朝廷对于这些神灵的态度你也应该清楚，敬鬼神而远之，只要这些鬼神不搞事，朝廷也不会与他们为难。”这话说的漂亮，事实上，现在大唐国处于一个盛极而衰的地步，这些地方上的鬼神不与他们为难已经是谢天谢地了，还为难鬼神？

　　明剑以前在六扇门的地位的确远远的比不上朱老，但人家现在是漳水河神，掌着一条水域，拥有强大的威能，朱老威信再高，实力再强，已经死了，为了一个死人去得罪一个鬼神，这种事情，朝廷是不会做的，六扇门自然也不会傻到去做，毕竟鬼神这种东西，与朝廷并没有直接的冲突，也不会对朝廷的统治造成影响，若是真的惹恼了鬼神，今天这里发一场水，明天那里来一场地震，那就别想让人活了。

　　玉阶也不是傻瓜，冷静下来之后，也想通了，不过想通了并不代表就接受这个现实。

　　“不行，绝不能便宜了明剑！”

　　“你想怎么样？！”玉阶的不甘心，事实上他们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毕竟他们两人一直跟着朱老的，现在朱老死了，他们在六扇门中的靠山也就没了，可以说势力大大的削弱了，若是说他们心中一点不恨，也是不现实的。

　　“动不了明剑，可以动他的徒弟那个叫铁钧的小县尉！”玉阶的眼中闪过一丝毒辣，“这个虽然机灵，跑的快，但毕竟是县尉，不可能一直都在外头躲着，总会回来的！”

　　“我们离开京城已经有一段日子了，朱老在的时候倒是没什么，现在朱老不在，我们已经没有理由在外头拖延时间了，那边也不会让我们再在外头游荡的。”元勇似乎想到了什么，对玉阶说道。

　　“我已经决定脱离六扇门了！”玉阶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我是师父带进六扇门的，现在师父已经不在了，我留在六扇门也没有任何意义了，而且，师父死了，我还要为他守孝三年！”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昆阳道，“我们也查过，铁钧拜明剑为师也不过是两个月前才发生的事情，以前他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捕快而已，要对付他，的确比较容易！”

　　“这只是一个开头罢了，师父的血债，终究还是要靠我来讨回的！！”玉阶恶狠狠的道，“我会把铁钧的脑袋扔到漳河之上，我会用铁钧的血，来洗刷师父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