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百分之一

    龙城勇协总部。


    一个戒备森严的地下大厅里。


    王希随苏少华缓步而入，脚步回荡。两人周围，还跟着七八名勇协工作人员。


    “王先生，这边请。”


    苏少华态度恭敬，抬手虚引，又示意正前方数十米远的一台怪异机器。


    “那便是‘录入机’了。”


    “嗯？”


    王希在机器前停下脚步，面露诧异。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所谓的「盘古」系统“录入机”。


    它高达十米，呈竖起的长方体，正面是一块巨大的镜面设备，镜框由某种未知金属构成。


    但王希发现，这机器的镜面并非普通玻璃，而是一种不断流动着数据流和水银般光泽的特殊物质。


    这时，一旁的工作人员介绍，这台设备的核心，链接着由蔚台直接掌控的一张战略级暗金万能牌——


    「复制魔镜」！


    正是这张卡，赋予了「盘古」系统近乎完美的复制能力。


    现如今的数据库中，保存着历任「太御」、「灾狩」的数据，可将其以“镜像”的形式具现。


    这种具现化，并不局限于模拟空间，更是可以在现实里具现。


    镜像最多可达到其本体30%的实力。


    王希默默倾听，不由暗叹：


    ‘蔚台的底蕴确实深厚，有这样一张暗金卡，就相当于拥有了一支低配版强者军团。’


    虽然不知道「复制魔镜」是否存在数据保存上限，但理论上而言，联邦的强者越多，那么这张卡能发挥的价值也就越大。


    录入过程并不复杂。


    王希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站在了巨大的镜面前，根据指示启用了自己的主战卡组，并象征性地展示了部分底牌。


    嗡——


    嗡——


    镜面如同水波荡漾，无数细密的光点逸散，扫描着王希的身体和精神波动，海量的数据被那流动的镜面吸收。


    整个过程持续了约十分钟。


    待镜面之中，缓缓浮现出另一道黑发青年的身影，一旁的苏少华局长忙不迭伸手：


    “数据录入很成功。非常感谢王先生百忙之中前来，配合俯瞰局工作。”


    王希与之相握：“不客气，小事。”


    苏少华看着镜中的另一个“王希”，又问询了一旁的工作人员，调出详细数据，轻声感慨：


    “王先生的数据，强度极高……哪怕只具现出10%的实力，也完全超过了一般「太御」。”


    对于这样的结果，王希并不意外。


    他哪怕在不动用黑卡的情况下，仅凭童话、玄妙双体系主战卡，都已经达到了「超限一星」评级。


    也就是「灾狩」级战力。


    “苏局长，好奇问一句，这次额外新增的‘上位职勇考核’中，我的‘镜像’将会调动出多少实力？”


    王希饶有兴致地问道。


    苏少华笑了笑，摇头表示：“一般来说，寻常「太御」的镜像，会调动15%到30%的数据实力，但王先生……”


    “咳，最多不能超过3%。”


    苏少华解释道：“否则，恐怕没有考生能通过考核，那就失去了检验的意义。”


    “说的也是。”王希颔首。


    不多时。


    他离开了地下大厅。


    苏少华局长再次对他表达了感谢，并亲自将他送出勇协总部大门。


    回程的悬浮车上，王希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城市景象。


    他嘴角上扬，觉得有趣。


    镜像……哪怕只拥有他本体百分之三，甚至更少的实力，恐怕也不是一般的「上位」职勇能对付的吧？


    不知道这次考核，会有几个幸运儿，抽到他的镜像作为“考官”？


    …


    …


    几天时间一晃而过。


    11月3日，联邦新增的“上位职勇考核”日终于到来。


    清晨，东洲大学中心广场上。


    气氛肃穆中带着一丝紧张的期待。


    十几名经过层层筛选的优秀学员整装待发。站在他们面前的，是负责此次考核带队的尤妮丝导师。


    她身着一套卡其色风衣，斑白发丝盘起，银边眼镜后的目光扫过这些年轻面孔。


    “各位，今天的考核，是你们迈向更高层次的关键一步。”


    尤妮丝微笑开口，目光中带着鼓励：


    “对手将是联邦强者们的数据镜像。考核的重点，是获得镜像的认可……其中有个关键指标，便是交手时长。”


    “虽然并不绝对，但坚持的时间越久，越能证明你们的能力，获得更高星级证书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放下包袱，保持平常心，拿出你们的最佳状态即可……”


    人群中，李维不由深吸口气。


    他身旁的好友陈锐和林薇则显得轻松一些。


    很快，一辆印有东洲大学校徽的悬浮大巴无声滑行至广场边缘。


    学生们有序登车。


    不多时，悬浮大巴启动。窗外，海城标志性的摩天楼群飞速向后掠过。


    陈锐凑到李维和林薇旁边的座位，压低声音：“这次考核，你们有把握吗？”


    李维笑道：“我这次准备得很充分，打算冲击上位三星证书。”


    “行啊哥们，有够自信的。”


    陈锐锤了他一下。


    林薇侧过头，俏眉一挑：“上位三星啊，难度可不小哦。”


    李维刚要开口，陈锐却一脸神秘：


    “对了，你们猜猜，那位「龙君」大人，当初参加‘上位职勇考核’的时候，是什么表现？”


    这个话题立刻吸引了李维和林薇的注意。


    他们前两天可是一起去了玄洲，全程目睹了那场惊天动地的「灾狩」级约战。


    林薇想了想：“「龙君」大人那么强，当初应该撑过了至少15分钟吧？”


    在她的认知里，这已经是极其夸张的成绩了。毕竟能撑过5分钟都算优秀，足以通过考核。


    陈锐得意地晃了晃手指：“不对不对。”


    “超过了15分钟？”


    李维的声音带着一丝诧异。


    “那……该不会有半小时吧！”


    “还是不对。”


    陈锐脸上的笑容更盛。


    “嗯？”李维和林薇相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惊讶。


    上位考核，就能和「太御」镜像打超过半小时？


    这是什么离谱的成绩！


    “嘿嘿。”陈锐不再卖关子，凑近两人：“「龙君」大人当初直接把那位「太御」的镜像给打爆了！”


    “？！”


    李维和林薇一愣。


    “打爆了？！”


    两人失声惊呼，引得车厢内其他同学纷纷侧目。他们这才意识到失态，连忙压下声音，但眼中的震惊却久久无法散去。


    “还能这样……”


    李维感觉自己的认知被刷新了。


    大家的上位考核，都是尽量在“考官”手下生存。


    「龙君」倒好，直接掀桌子，把考官镜像打爆。


    李维和林薇相视无言。


    他们都明白了，为何对方能后来居上，短短时间就跻身「灾狩」之列。原来在那时，还只是普通职勇的王希，就已经锋芒毕露。


    …


    …


    悬浮大巴平稳降落在海城勇协总部。


    广场上早已人头攒动，汇聚了数百名来自东洲各城的精英考生。


    他们有的身着各大学府的制服，有的穿着官方部门或民间机构的战斗服，神情各异，但都透着一股锐气。


    偶尔还能看到几位气势不俗、明显是带队导师或部门负责人的身影在人群中交谈。


    李维三人和一众东大学生，跟随尤妮丝导师办理完登记手续，进入宽敞无比的考核准备大厅。


    巨大的环形光屏悬浮在大厅中央，实时滚动着考核室的使用情况和考生信息。


    气氛愈发紧张。


    不多时。


    考核开始有序进行。


    考生们一个个被叫号，进入独立的模拟考核室。


    陈锐和林薇的考核顺序在李维之前。


    片刻后，陈锐离开考室，表情轻松，手中都多了一张卡片，上面闪烁着一颗星星。


    他朝李维比了个“OK”的手势：


    “还行，我的对手是「锦城太御·挑灯客」温经尘先生的镜像，勉强撑了三分钟……好歹是过了。”


    紧接着是林薇。


    她进入考室六七分钟后，也走了出来，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


    林薇手中同样握着一枚卡片，上面赫然是两颗星。


    这引得周围不少考生侧目。


    “哇！恭喜！”陈锐惊叹。“林薇，你直接拿到上位二星证书了？”


    李维也笑道：“厉害啊。”


    林薇摇头：“我的‘考官’是偏速度型的「太御」镜像，好在我擅长冰魔法，正好有克制效果，算是运气好。”


    又过了一会。


    广播开始播报：


    “考生李维，请前往A-03考核室。”


    “诶，到你了。”陈锐说道。


    李维点点头，深吸一口气，然后在尤妮丝导师和两位好友的注视下，大步走进指定的房间。


    房间内部简洁异常，只有一张结构复杂的金属椅子，和一个连接着众多线路的银色头盔。


    他根据电子音的指引坐下，戴上头盔。


    嗡——


    意识瞬间被抽离。


    视野被一片柔和的白光充斥，接着迅速清晰。


    李维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纯白空间中央，脚下是同样洁白无瑕的地面。


    这就是熟悉的模拟空间。


    他立刻调动起全身的魔力戒备，目光扫向前方。


    然而，下一秒。


    当“考官”的身影在白光中缓缓凝聚成形时，李维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僵立当场。


    “？！”


    那是一个穿着普通黑色休闲服、双手兜的青年。身形挺拔，姿态慵懒。


    是他？！


    怎么会是他啊？！


    竟然是「龙君」王希的镜像……


    李维的大脑当场宕机。


    他不理解。


    为什么自己的“考官”，不是「太御」镜像，而是这位站在联邦战力顶端的「灾狩」镜像……


    这就像老天给他开的一个玩笑：奔波儿灞太强了，先去新手村把清源妙道真君做掉吧。


    李维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刺眼的金色剑芒、铺天盖地的黑雾和吞噬一切的恐怖黑洞……


    他顿时感到了窒息。


    面对这样的强者，别说撑几分钟，他甚至怀疑自己能不能撑过一招？


    这时。


    对面那个双手插兜的“王希镜像”忽然开口了，声音平静：


    “未战先怯？”


    镜像王希摇了摇头：“你这心态……不适合当职勇。”


    “与其将来在真正的战场上死得不明不白，不如现在就放弃考核，回去当个普通人。起码，还能活着。”


    闻言，一股血气冲上李维脑门。


    他努力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能在考核中表现出色吗？


    怎么可能就此退却。


    那也太丢人了！


    “战！”


    李维深吸口气，眼中燃起战意。


    他双手猛地向前一推。


    ——「爆裂星火」「炎雨」「火龙破」


    魔力疯狂涌动，一连三道深绿级火魔法释放而出。


    …


    …


    模拟考核室的门无声滑开。


    李维有些脚步虚浮地走了出来，脸上表情极其复杂，混合着震惊、挫败、一丝后怕，以及……难以言喻的茫然。


    “嗯？”


    陈锐和林薇立刻迎了上来。


    “李维，怎么样？”


    两人有些诧异，因为李维进入考室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几乎就是前脚刚进去，后脚就出来。


    “怎么这么快，‘考官’很强吗？”


    林薇察觉到了李维的状态不对，关切问道。


    李维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大厅中央的巨大环形光屏上，A-03号考核室的投影画面骤然亮起，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画面中，那个身穿黑色休闲服、双手插兜的青年身影显现出来。旁边，一行醒目的身份信息标注赫然在目：


    「考官镜像身份：现役灾狩（山海名册44位）·龙君·王希」


    哗！


    整个考核大厅瞬间炸开了锅。


    数百名考生齐刷刷看向光屏，然后再扭头看向刚从A-03室走出来的李维，眼神里充满了惊讶……


    以及深深的怜悯。


    “「灾狩」级镜像充当‘考官’？”


    “要不要这么难啊！”


    “我去，是「龙君」大人的镜像！”


    “刚才进去的是东洲大学的学生？好可怜。”


    “运气太差了！”


    “这谁遇到，都得懵逼吧。”


    “难怪出来这么快……”


    议论声此起彼伏。


    李维成为了整个大厅的焦点。


    陈锐和林薇也惊呆了，他们终于明白李维为什么是这样一副表情了。


    就在这时，光屏中的王希镜像做出了考核总结，平淡的声音通过扩音系统传遍整个大厅：


    “考核者李维。勇气……嗯，最后时刻倒是可嘉。进攻尚可，有点样子。自保能力严重不足，建议多下功夫。”


    镜像顿了顿，似乎在回忆那短暂的过程：“战斗时间，全长6秒。”


    “6秒？！”


    大厅里再次响起一片哗然。


    6秒是什么鬼……


    果然是被秒杀了。


    好可怜。


    众人看向李维的目光更加同情了。


    然而，王希镜像的下一句话，却让所有议论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震惊和不解：


    “……嗯，算你通过吧。予以上位二星证书。”


    这不对吧？


    撑了6秒就给了二星？！


    这巨大的反差让所有人都懵了。


    这是什么标准？


    很多战斗时长三五分钟的考生，也才堪堪通过考核，拿到上位一星证书。


    “李维同学。”一个胆子大的考生忍不住高声问道：“可以分享一下考核过程吗？这到底怎么回事？”


    “对啊，说说吧。”


    又有人附和。


    所有目光再次聚焦在李维身上，充满了强烈好奇。


    李维感受到众多视线投来，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声音略显无奈：


    “「龙君」大人的镜像，自始至终，脚步都没有动过一下。”


    “我的攻击，哪怕拼尽全力打过去也没有任何效果……他就任由我猛攻了整整五秒，全程没有还手。”


    李维回忆着，摇摇头：“在第六秒，黑雾袭来，再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大厅里一片寂静。


    「龙君」大人的考核标准，未免也太诡异了。


    片刻后。


    所有考生的考核结束。


    勇协的工作人员走来宣布结果。最终，共有145人通过了考核，获得了「上位职勇」证书。


    “按照蔚台和俯瞰总局颁布的新规，新增一轮晋升考核。”


    工作人员说道。


    “所有通过基础考核，获得「上位职勇」证书的考生，皆可自愿选择挑战考官「龙君」镜像。”


    “若能在此挑战中得到考官认可，将有机会直接获得更高星级的证书。挑战结果不影响已获得的基础评级。”


    话音刚落，整个大厅的气氛被点燃。


    更高星级的证书……


    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虽然刚才李维的经历听起来很恐怖，但万一被认可了呢？


    反正挑战失败也没损失。


    “我接受考核！”


    “我也要挑战！”


    “算我一个！”


    “试试！必须试试！”


    145名新晋上位职勇，除了李维以外，全都举起了手，脸上充满了跃跃欲试的兴奋和期待。


    他们刚刚通过考核，正是信心最足的时候，幻想着自己或许能多撑几秒，甚至创造奇迹。


    然而，李维只是默默看着，朝他们投去了怜悯的目光。


    真可怜。


    …


    …


    信心满满的考生们排着队进入考室，然后一个个垂头丧气走了出来。


    “你多久？”


    “三秒。”


    “我比你强点，四秒，但没用啊，我的攻击打在黑雾上跟挠痒痒似的，考官全程闭着眼在打盹吧？最后动了下手指我就没了！”


    “唉，我最强的防御卡牌，被黑雾一卷就直接破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根本不是一个层次。”


    “呜呜呜……太难了！”


    “拼尽全力无法战胜，这不是纯欺负人吗？”


    议论声此起彼伏。


    之前考核时面对「太御」镜像还能支撑几分钟甚至十分钟的精英们，在王希的镜像面前，被打碎了自信。


    绝大部分人连五秒钟都撑不到，就被瞬间秒杀。他们进去时有多自信，出来时就有多灰头土脸。


    最终，只有十几个心理素质较强、并在被秒杀前展现出亮眼手段的考生，出来时脸上带着笑意。


    他们的证书都提升了一到两颗星。


    “原来如此……”


    李维若有所思。


    他通过观察，发现了「龙君」大人的考核标准。其重点似乎不是生存能力，而是……进攻的勇气和强度。


    如果你连向他进攻的胆量，和像样的攻击都打不出来，他根本不会给你机会，直接秒杀。


    只有展现出足够强的攻击性，哪怕明知无效也全力出手，才有可能得到他的‘认可’，获得晋升机会。


    李维回想起自己那拼死一搏的爆发，似乎印证了这一点。


    这时，陈锐忽然指着光屏惊呼：“你们看那里！”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在王希镜像身份信息的下方，不知何时多了一行之前没有的小字标注：


    「考官镜像实力调动程度：1%」


    百分之一？！


    刚才那横扫所有挑战者、让精英考生们叫苦不迭的考官镜像，竟然……


    仅仅只调动了1%的数据实力？！


    “……”


    在场众人陷入了沉默。


    这意味着，「龙君」的本体实力，足以他们这些所谓的“精英”仰望。


    这一刻，无论考核通过与否的考核者们，心中都只剩下深深的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