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五仙丹（二合一）

　　黑暗中，王希攥着小蛇坐起身。

　　「五仙家·柳寻烟（中立/四星/精英）」

　　出马仙？

　　王希脑海里顿时蹦出一个念头。

　　“嘶嘶！”小蛇在他手里挣扎扭动，却愣是挣脱不开，并口吐人言：“你这厮快放开我！”

　　“小姐莫不是在说笑？”

　　王希平静道。

　　“是你自个擅闯厢房，还主动钻进被窝来……如此蛮横无理，你家长辈没教过你，出世需谨慎，容易踢到铁板吗？”

　　“？！”

　　小蛇一惊。

　　柳寻烟的家中长辈自然是有嘱咐，但她如今修炼已小成，可化形，一直都顺风顺水，今儿却是大意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随便找了一间房避祸，里面的客人竟是位大宗师……不，比大宗师还要可怕。

　　这青年的手掌如铜浇铁铸，自己被擒住后竟完全挣脱不开。

　　“先生，小女子知错了。”

　　柳寻烟心念百转，果断认怂。

　　她吐着信子，语气楚楚可怜：“奴家绝无害人之心，不过是被恶人所伤，为了逃命才慌不择路，误闯了先生的厢房。”

　　闻言，王希打了个响指。

　　啪。

　　一团白炽火焰浮现床头，借着火光，他细细打量手中小蛇——通体碧绿如玉的蛇躯上，有着两道血口。

　　此刻的柳寻烟见到这青年打个响指，就唤来了幽幽白火，更是惊骇不已。

　　她心中咯噔一下。

　　完了！

　　这不是大宗师，而是修士！

　　“说来听听。”王希将小蛇丢到地上，淡淡道。“到底怎么回事？”

　　小蛇唉哟痛呼一声，心底恼怒，这青年怎如此不懂怜香惜玉。

　　但她也不敢流露出半点不满，反而可怜兮兮道：“回禀先生，奴家本乃一野外小蛇，受上天眷顾，得灵气以成精，不料遭歹徒觊觎，试图将我杀了炼药！”

　　柳寻烟越说越委屈，泫然欲泣。

　　王希见这家伙满口胡话，却也不拆穿，只是静静看着她表演，还配合道：“谁要杀你炼药？”

　　“正是那天杀的赵家！”

　　小蛇愤恨道。

　　“赵家族长指派手下‘五湖散人’高手，联合丰登市警署布下天罗地网……”

　　在丰登市的大家族中，赵姓仅一家，就是曾与张复云联姻的赵五小姐所在的家族。

　　“如此大动干戈，就为了杀你一只小蛇精？”

　　王希似笑非笑道。

　　小蛇一滞，又怯怯道：“不光是追杀我，还有其他修行有成的同道。”

　　恰在这时。

　　门外忽地传来一阵嘈杂声。

　　有密集的脚步，也有男人的怒骂与女子的惊呼。

　　很快，嘈杂声逼近，来到了王希的厢房外。

　　嘭嘭嘭！

　　房门被大力拍响。

　　一个粗犷的男声喝道：“丰登市警署办事，追查通缉要犯，快开门！”

　　“啊！”小蛇害怕极了，压低声音道：“他们来了！恳请先生救我！”

　　王希老神在在，不为所动：“我为什么要救你？把你交出去，我岂不是还能交好赵家？”

　　柳寻烟语塞。

　　她心中惊慌，生怕对方真这么干。

　　“只要先生救我，大恩大德小女子必定偿还！”

　　“空口白牙没意思。”王希摇头：“还是把你交出去，好处实实在在。”

　　“别！”小蛇急了。“小女子愿为先生做牛做马，当十年丫鬟！”

　　“这可是你说的。”

　　王希轻笑一声，这才下床，施施然将灯打开，又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四五个黑白制服的巡警，为首是个络腮胡壮汉，眼神犀利地打量着王希。

　　“怎么这么晚才开门？”

　　壮汉巡警扬了扬手里的警棍，冷声问。

　　“你是不是私藏要犯了？”

　　说着，他还用眼神示意同僚，身边几人领会后就要进屋，却被王希一把拦住。

　　“睡着了，有什么问题吗？”

　　王希笑了笑。

　　“另外，这是我的私人厢房，你们可有警署搜查令？”

　　“哟，还挺硬气。”

　　壮汉见状，气极反笑。

　　“臭外地的，丰登警署办事，还用得着搜查令？”

　　说着，他眼神凶戾：“赶紧滚一边去，误了公事，关你几年就老实了！”

　　王希瞥了一眼走廊，发现相邻的几间厢房门口，都站了一些巡警，正在盘问里面的客人。

　　“好大的官威，我确实怕了。”

　　他呵呵一笑，旋即侧过身。

　　“官爷里面请。”

　　“小瘪三，算你识相。”壮汉巡警轻蔑一笑，领着人就往里面闯。

　　一进去，就看到了床上的被褥里，躺着个样貌精致的女子。

　　“呀！”女子害怕地裹紧被子，仅露出半张脸在外边。“郎、郎君，这是怎么回事？”

　　“别怕。”王希站在一旁安抚道。“官爷搜查要犯呢。”

　　他又扭头看向那壮汉，问道：“不知官爷要找的要犯长什么样？”

　　“会妖法的红衣女子，这附近有不少人都失踪，皆是她所为。”

　　一行巡警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床上的女子，壮汉淡淡道。

　　他突然咧嘴一笑：“把这女人拖出来瞧瞧，是不是穿着红衣裳。”

　　“等等！”

　　王希这时喊了声。

　　待巡警投来不善眼神，他自顾自走到了门口，探头张望，旋即把门给关上。

　　砰！

　　壮汉等巡警见状，相视一笑。

　　这瘪三还真是上道。

　　可下一秒。

　　一捧灰色的粉尘迎面扑来。

　　“咳咳！”一众巡警不察，当即中了招，脚步踉跄，神色恍惚。

　　王希拍了拍手。

　　——「迷魂散」

　　从“五湖散人”副会“青鹞子”手里爆出来的玩意，他一直都没机会用。

　　…

　　…

　　不一会，巡警们若无其事地走了。

　　王希从对方的口中，得到了一些情报。这群人确实是在搜查“会妖法的红衣女子”，只不过上头还有秘密任务，那就是找一条受伤的绿蛇。

　　“多谢先生相助。”

　　柳寻烟长出口气，这才掀开被褥。

　　她身穿一袭淡绿袄裙，手臂与腰间都有血痕刀口。

　　王希负手站在床边，淡淡道：“该与我说实话了吧，柳小姐。”

　　“？！”柳寻烟一惊。

　　她从未透露过自己的姓氏，对方是怎么知道的？

　　王希抬手掐指，故作思索：“看来你们遇到了大劫……”

　　“？！”柳寻烟脸上的惊色变成了骇然。“先、先生，奴家并非有意欺瞒，只是这世道太危险，不得不谨慎。”

　　她见这神秘青年还会“卜筮之道”，加之方才的救命之恩，当即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说出了真相。

　　原来赵家前些日子在老宅寻得祖传仙方，名为“五仙丹”，据说服之可得五百寿。

　　赵家虽是杏林世家，但赵老爷如今年过半百，黄岐可医病，但不可延寿，他便动了炼丹长生的心思。

　　而这“五仙丹”，所需五味主药，便是狐黄白柳灰五仙家修为有成的精怪。

　　于是赵家动用了所有人脉，出钱出力，就为了寻得主药。

　　至于那所谓“会妖法的红衣女子”，则是一名为“红袖童子”的邪祟，警署最近也颇为头疼，不敢声张，以免引起恐慌。

　　“你可知胡郎先生去处？”

　　王希颔首道。

　　柳寻烟小嘴微张，这神秘青年竟然还认识胡郎？

　　不过，他为什么不自己掐指算呢？

　　“胡叔去救朋友了。”她如实道。

　　王希颔首：“具体说说。”

　　柳寻烟想了想，既然这青年认识胡叔，那么或许可以成为帮手。

　　她便沉声道：“刘家二少奶奶也是我五仙家后辈，我管她叫黄姐姐……赵家不知许诺了刘家什么，竟沆瀣一气，打算将黄姐姐腹中孩子卖了炼丹。”

　　闻言，王希眉梢一挑。

　　人心叵测……

　　竟然出卖自家儿媳，连孩子都能拿出去做筹码。可见，刘家似乎根本没把那黄氏女当成家人。

　　王希知晓真相后，点点头：“我们该走了。”

　　“我们？”柳寻烟面露疑惑。

　　“别忘了你说过的话，现在你的身份是我的丫鬟。”

　　王希平静说着，将窗户打开。

　　“过来。”

　　柳寻烟有些抗拒，但还是咬牙站起身走了过去：“先生……少爷要去哪？”

　　“去刘家，寻胡郎。”

　　王希一把搂住柳寻烟的腰肢，直接从窗户翻了出去。

　　这“竹乙”厢房在听雨楼二层，不算高，他带着一女子轻盈落地。

　　柳寻烟还纳闷，为什么青年不走楼梯和正门离开时，就听见酒楼门口一阵噼里啪啦的枪声。

　　旋即惊呼尖叫声大起。

　　她抬眼望去，不由一愣。

　　只见方才搜查房间那伙巡警，竟然疯了一样，掏枪就开始自相残杀。

　　眨眼功夫，地上就倒了七八人在血泊里。周围全都是不明所以的惊慌民众。

　　柳寻烟只觉得心中一寒。

　　她立马扭头看向身旁的青年，只见他眼眸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少、少爷，这是您做的？”

　　柳寻烟问道。

　　她又好心提醒：

　　“警署不算什么，但背后却是韩四爷，他身边有不少修士和大宗师，您不怕……”

　　“关我什么事。”

　　王希瞥了她一眼。

　　“你有证据吗？”

　　“……”

　　柳寻烟语塞。

　　“带路吧。”王希瞥了眼混乱的现场，以及赶来的巡警队伍，冲女子道。

　　两人穿过愈发拥挤的人群，离开了这是非之地。他们刚走，听雨楼就被巡警封锁。

　　…

　　…

　　夜已深。

　　柳寻烟带着王希穿过一条条小巷，离开了繁华热闹的中央大街，去往了北边。

　　空气里糅杂着煤烟、桂花油和油炸桧的味道，不知哪家公馆的留声机正放着歌，咿咿呀呀，不知停歇。

　　倏地，柳寻烟在一处居民楼旁的巷口停下了脚步。

　　王希抬眼看去。

　　借着昏暗路灯，只见前方拦了两人。

　　一男一女。

　　男的魁梧雄壮，如一站立的熊羆，目测两米来高，短打装扮。女的娇小，穿着一袭黄色旗袍，浓妆艳抹。

　　「五湖散人·赤鹰（副会）·孔岩（敌对/五星/精英）」

　　「五湖散人·黄鹂（副会）·章漫香（敌对/四星/精英）」

　　“五湖散人的高手……”

　　柳寻烟咬牙道。

　　“怎么找到我们的？”

　　她看向那魁梧男人手里的狰狞大刀，眼神中满含恨意。

　　自己身上的伤，正是拜对方所赐。

　　“化形蛇精，啧啧。”

　　那黄旗袍女子一手拎着卷起的软鞭，一手捂嘴轻笑。

　　“若非亲眼所见，我还不敢相信。就是不知赵兴伟那老家伙说的仙丹，是真是假？”

　　“真假与我等无关。”

　　一旁壮汉沉声道。

　　“杀了她，送回去交差即可。韩四爷听说了此事，也很有兴趣，这不是我们可以染指的东西。”

　　“说得也是呢。”

　　黄鹂看向柳寻烟身旁的黑长褂青年，妩媚一笑道：

　　“不过她这次好像还找了帮手，一起杀了吧。”

　　这时，她注意到那青年平白无故地抬起了手，朝向这边。

　　黄鹂表情奇怪，旋即发笑：“他在做什么？”

　　“……”

　　然而，身旁的魁梧男人却没有回答。

　　黄鹂扭头看去，瞳孔皱缩。

　　只见黑塔般的孔岩，竟如石像般呆立原地，还保持着准备挥刀的姿势。

　　他的面部，被一只漆黑的手掌扣住。

　　“孔岩？！”黄鹂惊叫出声。

　　下一秒，黑手离开了魁梧男子的面部，她清晰看到，在那诡异的手掌中央，竟长着一只眼睛！

　　嗡——

　　灰白光线一扫。

　　黄鹂顿时感觉身体麻木，四肢不听使唤，僵硬在原地动弹不得。

　　妖法？

　　邪术！

　　直到这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遇到的究竟是什么人……

　　传说中的修士！

　　一股无力、惊愕、恐惧交织的情绪，从心中涌现。

　　黄鹂还能感知到周围的一切，却连眼珠都转动不了分毫……她相信，孔岩此刻的状态与她一样，充满了绝望。

　　“他、他们这是？！”

　　柳寻烟亲眼目睹了这诡异的一幕，张开小嘴，说话都不利索。

　　王希没有回答。

　　他面色如常，像是赶苍蝇般随手一挥。

　　相隔二十米外浮空的黑手并指作剑，如划“一”字，轻掠男女咽喉——

　　噗嗤！！

　　两人当场被枭首，血涌如泉。

　　可两具无头尸竟还如雕塑般伫立原地，根本不倒下。

　　柳寻烟美目瞪圆，心跳加速。

　　这……

　　这就是修士的神仙手段吗？

　　果然如族老所述一致，根本招惹不得啊！

　　她此刻对王希的敬畏再度拔高了数个层次，甚至生出一种，当其丫鬟还挺好的念头。

　　「已击杀目标！」

　　两枚旁人看不见的绿光从尸体上浮现，飞入王希眉心。

　　王希自顾自走上前，观察了一番。

　　他发现这两人被「石化之眼」扫过后，并未完全石化，只是陷入了僵直。

　　其中男人还是一位内外兼修的大宗师，女子则是专修外家的宗师。

　　‘有心算无心，基本就是秒杀。’

　　王希暗道。

　　‘这黑手还是太扎实了。’

　　他继而开始在两人身上搜刮。

　　寻得宝钞上百、银元几十、还有两块身份玉牌，分别刻着“火”与“土”。

　　王希取出了先前从“青鹞子”身上得到的那块玉牌，对比一看，就是相同规格。

　　柳寻烟赶忙上前，见青年端详着手里的玉牌，咽了口唾沫问道：“少爷，你这是在做什么？”

　　“你知道‘集邮’吗？”

　　王希收好玉牌，开口。

　　柳寻烟一愣。

　　集邮？

　　“听说过……”她张了张嘴。“少爷该不会是在猎杀‘五湖散人’的顶尖高手，专门收集他们的身份牌吧？！”

　　“并非专门。”王希摇头。“送上来就顺手收了，以后还能写本传记，用以警示后人。”

　　柳寻烟不由深吸口气。

　　她基本可以断定，这青年绝对是游戏人间的修士，寻常高手在其眼里，和路边一条野狗没什么区别。

　　同时，柳寻烟感到了振奋。

　　有他的帮助，胡叔和黄姐的困境迎刃而解，丰登市内遭受赵家追杀的五仙家子弟，也都有救了！

　　“少爷，这两具尸体需要奴家帮您处理吗？我会搬运法术！”

　　柳寻烟攥着裙摆，讨好道。

　　“不必。”王希随口道，旋即一拂袖。

　　呼——

　　就像一阵罡风刮过，两具立在原处的尸体，竟凭空自燃，如两根白炽火炬。

　　短短两个呼吸。

　　便徒留一阵灰烬随夜风飘飞。

　　“继续带路。”

　　青年的声音将柳寻烟惊醒，她忙应允，快步在前方引路。

　　心中只剩下敬畏。

　　…

　　…

　　亥末（十点多）。

　　距刘家大宅不远处的一间杂货铺内，一名怀有身孕的女子正跪坐哭泣。

　　“郎哥儿，都怪我害了你。”

　　她面前的地上，正半躺着一只红毛狐狸。

　　狐狸喘着粗气，手爪捂腹，那里破开了个大口子，血流不止。

　　而他的眼睛，也瞎了一只。

　　“黄家妹子，不碍事，以我的道行这点伤还要不了我的命。”

　　胡郎咧嘴一笑。

　　“我早知那‘五湖散人’首领白隼亲自出手，以你为饵，引我上钩……只是没料到，他竟早已不是人间大宗师，而是踏上了修行路，成为了‘屠宰道’修士。”

　　说着，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肋骨少了好几根，这都源于对方那神乎其神的一刀。

　　“我们接下来该去哪？”

　　黄氏女哽咽道。

　　胡郎想了想，沉声道：

　　“先躲去齐家附近吧，赵家和韩四爷不敢轻易招惹，我们借这棵大树庇荫。”

　　“妹子，你还能用法术遮掩气息吗？那黑鸮擅追踪，我怕半路上就被他们找到……”

　　话音未落。

　　杂货铺外已是传来了冷笑：“妖孽，原来躲在这呢！”

　　胡郎与黄氏女皆是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