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和谈底限

　　成都。

　　虽然整编川军各部成功，但是这几天杨兴还是眉头紧锁。

　　令杨兴头痛的不仅仅是与北洋军关系，更让其忧郁的是与滇军关系，与国民党的关系。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看看护法运动，护法运动实质就是谁控制国会，其实双方都有道理，第一届国会选举混乱，现在也到期了，应该重新选举。

　　但是国民党怎么愿意自己掌握的国会就这样被别人瓦解呢？当即一些国会议员纷纷以反对新的国会法律为由，南下支持孙中山护法行为。

　　而孙中山，据说得到德国2百万大洋的支持，买通海军，率领上百名国民党议员南下，高举护法旗帜，支持自己修订的临时约法。

　　大家可能该觉惊讶，为什么德国要支持孙中山2百万大洋呢？历史传言，段祺瑞是主张对德国宣战的，德国为了保证其在中国山东的权益，通过支持孙中山，而避免中国参战。

　　在海军支持下，孙中山护法旗帜得到云南督军唐继尧、贵州督军刘显世、广西督军陆荣廷等人支持，从而形成与北洋军分庭抗礼之势。

　　在这种情况下，孙中山看到杨兴与唐继尧发生争执，由于杨兴对刘存厚公开支持，唐继尧认为杨兴公开羞辱滇军，竟然发布通电，将杨兴列入成都惨案的元凶之人，正在积极布置兵马，准备进入四川。

　　为了避免双方发生内讧，损害革命力量，孙中山派出汪精卫、卢师谛与鲜英赶赴成都调解，望两部不要发生冲突，突使革命力量受挫。

　　卢师谛，四川成都人，同盟会四川早期会员，曾任熊克武川军第5师团长，参谋长。

　　在二次革命失败后，与杨庶堪一起反对熊克武，追究熊克武的责任。

　　在历史上，卢师谛为实业团重要成员，一生追随孙中山，与熊克武为首的九人团，与各地军阀进行斗争。

　　在1930年，卢师谛病逝，应四川国民党人所请，对其进行国葬，安葬于南京紫金山南麓，以之陪侍孙中山陵寝。

　　而那汪精卫，可以说与四川同盟会主要会员关系颇深，就拿汪精卫一生中最引以为豪的刺杀摄政王载沣事件来说吧，当时汪精卫与四川同盟会大佬喻培伦、黄复生等人一起行事，一起埋设炸弹。

　　事败后，喻培伦因为前往东京购买炸药而得以幸免，黄复生可是跟随汪精卫一起将满清天牢坐穿的。

　　所以，一听说孙中山准备调解四川与滇黔争端，在川国民党人杨庶堪、熊克武、黄复生、喻培隶（喻培伦胞弟）等人也劝杨兴，要求与唐继尧妥协，不要发生革命军队内讧。

　　在此时，杨兴可以说表面风光，但实质处在一片内忧外患之中。

　　首先，就是对刘存厚、钟体道、周道刚所部进行整编，重新统一川政问题，要知道，在这个时候，不但滇军占据舒州、眉山、乐山等地，刘部占据遂宁、德阳、绵阳，其他军阀占据巴中、广元、甘孜、阿坝、西康等地，要想让这些军阀听命与自己，绝非短期之功。所以，杨兴首先要面对的是一个四分五裂的四川，需要时间整编四川军队，整顿四川政务。

　　目前，虽然教导旅、第4旅、第5旅已经分别控制了成都、遂宁与德阳，刘存厚所部已经就地被整编，只要短短数个月，这支部队将不会再姓刘，而姓杨。但是现在，刘部还是有太多弟兄同情刘存厚。

　　其次，就是整顿政务问题，这几年先是胡景伊为了排挤尹昌衡势力，大肆安插新人，接着就是陈宦为了支持袁世凯称帝，大肆安插亲信。在护国战争之后，罗佩金、戴戡都督四川的时候，四川已经形成四分五裂，各地各自为政的局面，在歪忧内患状况下，虽然有张澜、蒲殿俊、张森楷、罗纶等名士支持，但要保持政治安宁，断非数月之功。

　　更为重要的，唐继尧的外部威胁，在戴戡被杀后，唐继尧显示出咄咄逼人之势，大有率部入川，将四川再次拖入战火之势。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杨兴又不可能做出太多让步，要知道，刘存厚虽然其焚烧了大街，虽然受到处罚，但是其敢作敢为的精神，还是受到很多川中父老支持。

　　有传言，段祺瑞、徐树铮为了搞乱川政，在北京与刘存厚会晤的时候，声言将支持刘存厚。

　　因此，在汪精卫到达前，杨兴与张澜、蒲殿俊、熊克武、张森楷、杨庶堪、杨芳毓等人多番商议，也是莫衷一是，要知道，熊克武、杨庶堪是革命党人，而张澜、蒲殿俊等人则是立宪派人士。

　　如此要商议出一个结果，难上加难。

　　虽然在内心中，杨兴认为，临时约法中国会议员构成，任期等问题都可以讨论，没有必要为之大动肝火。

　　国会组织法和选举法可以改变，改变方向就是如何更有利于人民，更有利于国家发展。

　　在上次国会选举中出现了各种“怪状”与“丑闻”，譬如拉票、抢票、毁票，还有什么金钱贿买，甚至暴力威逼与胁迫等等，也就不足为怪了。总而言之，各种手段是无所不用，无奇不有，不怕你做不到，就怕你想不到。稍微厚道的说，初次选举出现这些乱象实在不算新闻，何况一些乱象早在清末宪政时期就已经出现过。即使是现在，很多国家和地方的选举丑闻也是层出不穷，更别说一百多年前初尝民主的中国了。要怪，只能怪选票是个好东西。

　　虽然这种改变应该慢慢来，不能一言不合就兵戎相见。更不应该因为国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就动不动解散国会。

　　就拿美国来说吧，美国人民知识高吧，民主之路走了几十年，还会出现很多光怪陆离的事情。

　　但是美国认为这条路是对的，坚持走下来，现在美国不是成为民主典范，自由的乐园吗？

　　我们要建立和谐社会，应该逐步发展我们本来残缺不堪的民主制度，虽然现在不能让所有人满意。

　　即便如此，对争执的两方，杨兴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偏向立宪派，若真是如此的话，以熊克武、杨庶堪为首的革命党人必然会反对自己。

　　虽然，在历史上，以熊克武为首的九人团与杨庶堪为首的实业团矛盾重重，但是由于历史已经发生改变，现在，在这个时空，他们内部矛盾就不像历史上那样突出。

　　所以，对滇黔联军，杨兴不得不采取最为保险的方式，那就是希望通过谈判解决双方分歧。

　　按照杨兴的说法，在谈判过程中，我们坚持的底限就是滇黔联军，必须在民国6年（公元1917年）年末撤出川省。

　　作为补偿，川省恢复清末对滇黔二省的协饷制度，每年向云南、贵州分别提供80万大洋、50万大洋的协饷。

　　为表示诚意，虽然发生成都惨案，刘存厚部杀死戴戡，向戴戡家属提供5千个大洋，以示安慰。

　　对这样一个和谈条件，署理省长（历史上张澜可是正儿八经的省长）张澜、谘议局议长蒲殿俊则反对给予经济补偿，认为滇黔联军入川以来，军纪败坏，不但大肆残杀川省民众，贩卖鸦片，而且还大肆掠夺所占领各府、各县财政盈余。

　　这一年下来，滇黔联军从川省掠夺的财产不下400万大洋，现在可好，为了换取他们撤退，竟然每年要补偿130万大洋，这实在让人内心难以接受。

　　要知道那400万大洋，可以办多少实业，要知道每年补偿的130万大洋，可以办多少实业。

　　现在，为了换取滇黔联军撤军，竟然要花这样多钱，这实在让人感到不舒服啊。

　　与此相对应的，南方革命党人杨庶堪也颇为不满意，认为除此之外，应该逮捕刘存厚，将其进行软禁，以安慰滇黔两省军心。

　　看到激动的各方，杨兴左右为难，良久杨兴方稳了稳心神，笑着对同样沉默不语的熊克武说道：锦帆兄，你看这样，你作为川省代表，前往舒州与顾品珍、赵又新谈判。

　　熊克武显得颇为为难，双手摊开道：督军，你说说，我们谈判底限是什么？

　　看了看激动的张澜、蒲殿俊诸人，杨兴笑道：锦帆兄，你以为我给出的谈判底限是否可行？

　　熊克武笑道：督军，你的方案当然可行，但问题是署理省长，议长等人反对啊。

　　杨兴看着张澜诸人，笑道：表方先生，经济补偿，当然让人非常难受，但是，这总好过滇黔军长期驻扎在川省，一天到晚将我们川省的财产运作，好过一天到晚贩卖鸦片吧。

　　表方先生，要知道我刚就任督军，虽然在战场上我们不怕滇黔联军，但是现在最主要的就是要维护川省稳定，你们看？

　　几人沉思良久，良久张澜说道：督军，由于滇黔联军在成都的暴行，川人对此颇为义愤，蒲伯英虽然为议长，恐难说服那帮议员啊。

　　杨兴点点头，看着蒲殿俊说道：蒲议长，你看，有什么困难的，到时候我与你一起去劝说劝说那帮议员，你看如何？

　　要知道这可是民国，要知道即使在一百年后的今天，那有为了某件事情，行政负责人前去拜访议员的，这可是大出众人意料之外的。

　　听杨兴这样说，蒲殿俊笑道：督军，其他的议员，蒲某前往游说。难就难在那五老七贤，他们那12个人中，有7个是谘议局议员，所以对他们，务必请督军前往游说。

　　五老七贤，听张澜提到过，一到成都，张澜就建议自己前往拜会。

　　既然如此，趁这个机会前去拜会拜会，也未尝不可。当即约定时间，决定在3日后前去拜会。

　　余下的，就是唯一的反对者杨庶堪了，杨兴笑道：沧白兄，你看看，张表方，蒲伯英等人已经让步了，你看看，对这个谈判底限，你是否同意？

　　杨庶堪摇头道：督军，作为国民党人，我们唯一希望就是不要与同属革命阵营的滇黔二省内讧，我们唯一要求就是尽力补偿滇黔二省，以避免军事冲突啊。

　　我认为，补偿金额太少，要知道，这只是恢复前清的协饷，每年只有130万大洋，这与滇黔联军占据川南各地，每年所获得收入，相距甚远，如此，如此难以满足唐继尧要求啊。

　　还有，滇军被驱逐出成都，戴勘被杀，令其后台唐继尧大为震怒，他们要面子，而风闻刘存厚有投靠北洋之嫌，何不将其扣押，送给唐继尧。

　　即使送给唐继尧有难处，我们也可以将其软禁啊。

　　一听这个，杨兴颇为泄气，正准备发言，旁边罗纶问道：杨沧白，你说说，要补偿多少钱，才能令唐继尧满意？

　　杨庶堪笑着说道：罗厅长，至少需要2百万大洋啊。

　　罗纶将桌上东西往前一推，狠狠说道：痴人说梦，你以为四川是金山银山，每年要2百万大洋，要不要我们川人活了。

　　杨庶堪强忍着不满道：罗厅长，作为川人，一个大洋也舍不得给啊，正如刚才署理省长，蒲伯英所言，这样多大洋，能够办多少实业，能够修多少公路，但是滇黔联军大军压境，我们不得不如此啊。

　　看到众人争吵不休，杨兴站起来，来回度着步子，良久看了看熊克武，想到历史上熊克武的九人团与杨庶堪的实业团之间矛盾，笑道：熊锦帆，你认为呢？

　　脸色显得非常凝重，看着杨兴道：督军，这就要看你的决心了，若是要完全满足唐继尧，可怕这2百万大洋也难以满足其欲望啊。

　　要知道，护国战争以来，唐继尧将其部扩大为8个军近10万人，以云南一省经济，要满足这10万人的军饷，武器弹药供应，大概要千万大洋之数啊。

　　所以，这就要看督军的决心了。

　　杨兴嘴角露出一丝难以发觉的笑容，突然脸色变为非常严肃，看着熊克武，笑道：锦帆兄，你去吧，与他们谈判谈判。

　　底限就是恢复前清的协饷。

　　熊克武眉头皱了皱，看着杨兴，问道：督军，若是唐继尧不接受，如此将奈何？

　　笑着说道：那就告诉他们，我川省有7千万民众，有正规军5个师，有保安团近2万人，如果唐继尧想真的过过招，那我们奉陪到底。

　　当即散会，以处理军政要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