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汪精卫的调解

　　而在8月下旬，孙文特使汪精卫来到成都。

　　汪精卫一到成都，就大喊大叫，他这次受命前来，是劝说杨兴参加护法战争，斡旋川滇纷争的，听闻军情处副处长赵渭宾报告，一路下来，这个汪精卫就声言护法运动的必要性，就劝说斡旋川滇纷争的必要性。

　　更让人气恼的，由于有卢师谛的穿针引线，这几天，杨庶堪、黄复生等人隔三恰五就来劝说杨兴，正如杨森分析的那样，这帮革命党人，欺负督军年龄较轻，欺负督军威望不够。

　　每每听到这个，就让杨兴神伤，对护法运动这块，作为穿越者，杨兴认为完全没有必要，就是袁世凯版本的临时宪法，真正施行起来，也颇为不容易啊。要知道百年后，很多宪法精神还停留在纸上啊。

　　所以，要实现法制，需要慢慢来，像美国那样，只要有一公平公开的选举机制，二十年三十年后，中国一定会建立起完善的民主制度。在这个问题上，杨兴不是无条件支持，而是有所保留的。

　　汪精卫一到成都，就提出调解要求，要求杨兴公开声明，加入广东护法军政府。

　　鉴于广东护法军政府财政困难，每年向其提供200万大洋的财政支持。

　　要求杨兴扣留刘存厚。

　　要求杨兴恢复前清对滇黔二省的协饷制度。

　　要求满足唐继尧的要求，对戴戡之死赔礼道歉。

　　听到这里，看到罗纶等人脸色大变，为了避免纷争，杨兴愤愤站起，扔下一句话：唐继尧逼迫如此急迫，就是自己不当这个四川督军，也不会对唐继尧赔礼道歉。

　　当即甩掉汪精卫，扬长而去。

　　第二天，《巴蜀日报》发表社论，不但宣扬杨兴与蔡锷的革命友谊，宣扬在护国战争中大家相互扶持，宣扬对云南护国军的接济。

　　在当时蔡锷将军率部进入四川作战的时候，对入川的滇军支持甚为有限，害得蔡锷将军竟然数月只能以一边是米饭，一边是米糠为生，最后终于导致蔡将军英年早逝。

　　所部打仗，不发放军饷，只发放鸦片，如此整个滇军成为一支贩毒部队。

　　而那时唐继尧坐镇云南后方，确是大兴土木，穷奢极欲。

　　在社论中，还说什么川民不怕战，更不畏战，指责唐继尧不顾滇军生活艰苦，在后面奢靡生活。

　　对这篇社论，前民报主笔的汪精卫当然知道分量，多次要求陪同的老友黄复生解释。

　　这无疑将黄复生放在中间，左右为难。

　　黄复生解释认为，要说革命，这个杨兴虽然不是国民党人，不是革命党人，但是参加革命还是颇为坚决的。

　　现在，在其刚刚就任川督，周围矛盾重重。

　　在成都惨案发生后，在刘存厚得到段祺瑞、徐树铮支持后，杨兴不可能做太多让步，为了表示诚意，拨发抚恤金，恢复前清时期的协饷制度，如此已经很不容易了。

　　黄复生解释认为，《巴蜀日报》发表社论，是舆论自由，是为了动员群众，只要唐继尧不进入四川，四川人民就不会为难滇黔联军。

　　但是，汪精卫认为杨兴既然是前同盟会会员，就应该听从革命领袖的。就想凭借自己的口才，前来劝诫杨兴同意自己的要求。

　　这天早上，督军府特别忙碌，医生进进出出，原来郑秀已经怀孕了。

　　虽然结婚两年了，杨兴南征北战，长年不在家，害得郑秀常常孤守空房，幸好这几月较为清净，在一阵滋润之后，郑秀终于怀孕了，想不到自己就要成为父亲了，杨兴特别兴奋，正乐呵呵的来回走动，这时汪精卫大声吆喝着赶了过来。

　　杨兴看了递过来的报纸，看了看，大笑道：“兆铭兄，这些都是事实啊，蔡督高风亮节，实在令人敬佩，在纳溪的时候，兴就看到蔡督三餐一边是饭一边是糠啊。”

　　汪精卫见状道：“督军，若是任由这些污蔑唐督的传言甚嚣尘上的话，川滇纷争势必难以平息啊，如此受苦受累的，还是普通民众啊？”

　　杨兴笑道：“兆铭兄，我们革命最主要目的就是保证大多数人的自由，这份报纸事实求是，我虽然为督军，也无权干扰啊。如果我这样做了，那么我与袁世凯又有何异？”

　　汪精卫说道：“督军，你知道在护国军建立了军务院，唐督被公推为抚军长，你与刘显世、陆荣廷、龙济光、梁启超、李烈钧、陈炳焜为抚军。而今护法战争将起，你们不要窝里反了吧？大家团结一致，共同反对段祺瑞。”

　　杨兴认真解释道，唐继尧早有心独占四川，在四川集结的滇黔联军5个军，约5万余人，反观杨兴的反观川军，在整编完周道刚第1师、刘存厚为第2师，钟体道的第3师后，虽然兵力与在川滇黔军基本持平，但是驻防地过大。

　　要知道，在袁世凯宣布退位的时候，入川滇黔联军仅仅不到2万余人，而在那以后，滇黔联军连连不绝的进入川省。

　　让人难以忍受的，唐继尧希望杨兴同意，滇黔联军不但收缴在川南各地的税收，而且还要川省每年向云南提供80万大洋协饷，向贵州提供50万大洋协饷。

　　唐继尧在云南大量种植鸦片，唐继尧在云南横征暴敛，不但从四川收集数百万个大洋税收运回昆明，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对驻扎在川南的5万部队，军饷一律发给鸦片，如此之下，滇黔联军简直如一支武装鸦片贩卖队，在这种情况下，四川各地人民抱怨声四起。

　　更为重要的，唐继尧倚仗自己军力强大，来电要求自己逮捕刘存厚，并送给其进行审判，刘存厚虽然过去种种行为欠妥，但是川中父老乡亲还是敬他刘存厚是一个汉子，若是自己逮捕了刘存厚，川人将如何看待自己。

　　若是自己罔顾事实，向唐继尧屈服，向唐继尧道歉，必然大弗人望，必然让人认为自己是一个软骨头，如果这种情况发生，极有可能出现这样一种声音，那就是推举刘存厚为督军，杨兴转任省长。

　　所以，杨兴提出的和谈底限就是滇黔军必须无条件退出川南。

　　作为补偿，川省向云南贵州提供协饷。

　　……

　　但是，汪精卫认为：护法军政府成立在即，孙先生很可能就任大元帅，为了获得唐继尧、陆荣廷等人支持，护法军政府希望延聘唐继尧、陆荣廷为元帅，在这种情况下，川军如果与唐继尧发生武力冲突，那么护法军政府毫无疑问的站在唐继尧这边。

　　一听这个，杨兴大怒道：汪兆铭，不要因为唐继尧是护法军元帅，就代表他什么都是正确的，不要因为袁世凯曾经称帝，他一切都是卑鄙的。

　　具体事情要具体看，兴认为，在护国战争中，唐继尧功劳实在不咋地，若非蔡督指挥得当，前线将士用命，若非我川军支持，仅仅凭借唐继尧蛇首两端，护国实难成功（历史上刘存厚率部战场起义，有利支援蔡锷将军领导的护国军）。现在蔡督病逝后，护国所有功劳都归于他唐继尧一身。说句不客气的话，“护国战争中，唐继尧功劳与我第四军相比，小巫见大巫。”

　　张澜也反驳道：汪先生，在上次护法战争中，我们川省是主战场，我川人为反袁做出卓有成效工作，而在护国军政府组成方面，根本没有反应我们川人的意志，这是对我川人最大的不公。现在也不能用革命的大义来压迫我川人啊。

　　好像只有支持唐继尧武力占领四川，才是革命同志。

　　反对唐继尧武力占领四川的，就是反革命。

　　但让人疑惑的是，卢师谛、黄复生则一个劲劝解杨兴坚忍，认为如今滇黔联军势力太大，能不战最好不战的好。

　　看到杨庶堪、黄复生、卢师谛等人对自己有所支持之后，汪精卫更是理直气壮要杨兴查办报纸，并且通电向唐继尧道歉时，还是被杨兴断然拒绝。

　　在苦口婆心之后，杨兴希望汪精卫谅解，不要逼迫自己。并且开玩笑道：汪先生，你如此逼我，就是因为我力量弱小，就是因为我年龄幼小吧。你如此相逼，有什么公理，竟然让公理服从于强权，如此难道是革命党人所为吗？

　　但是，汪精卫还是让杨兴让步，并且声言，若不作出让步，滇军入侵将不可避免，若是发生川滇战争，广东国民政府将选择支持唐继尧。

　　听到这里，杨兴大火道：汪精卫，我敬你，称呼你一声先生。你的调解，怎么是让弱小的、正义的一方卑躬屈膝，满足残暴的，强大的势力。

　　你认为我向唐继尧道歉后，会避免战争吗？你错了，大错特错。唐继尧吞并四川之念头，由来已久。在护国战争成功后，唐继尧为了达到他那罪恶的目的，向四川调派了5万大军，情报显示，唐继尧正在滇黔地区动员，在完成动员后，唐继尧必然以为戴戡报仇为名，进入四川的。

　　听到杨兴如此说，汪精卫竟然没有发火，再次劝解道：督军，就因为唐继尧野心勃勃，你才需要坚忍啊。就因为唐继尧野心勃勃，我才劝解督军，而不是劝解唐继尧。

　　听到这种逻辑，杨兴拍拍汪精卫肩膀道：汪精卫，既然如此。你告诉唐继尧，他要战，我就战。

　　看到杨兴毫不让步，汪精卫威胁道：杨征东，我也是为你好，若是你听从我的建议，若是唐继尧还胆敢入侵的话，我会以孙先生之名，呼吁鄂西革命军蔡济民部，陕西革命军胡景翼部协助你们。

　　杨兴一听，颇为心动，良久道：你们条件是什么？

　　摸着胡子，良久汪精卫说道：支持孙先生护法，反对参战。

　　杨兴大笑，良久说道：汪精卫，历史将证明，孙先生反对参战是错误的选择，我们虽然参战，不可能获得段祺瑞所期望的那些东西，但是至少有一个战胜国的名义，如此可以大大鼓舞国人卑微的心理，至少我们可以依靠这个名义与西方探讨如何处理不平等条约。

　　汪精卫威胁道：杨征东，你本来是一个革命者，怎么能够反抗先生呢？你支持对德宣战，对先生护法运动有所怀疑，就是怀疑革命，就是站在历史的对立面上？

　　内心一怔，良久，瞪着汪精卫道：汪精卫，孙先生说的，做的，并不一定都对吗？不要说孙先生不是圣人，即使是圣人，也不是自己做的一切都对吗？

　　比如孙文虽然以革命者自诩，但是在日本与自己朋友的女儿结婚，难道这就是他所建立的革命伦理吗？

　　孙文虽然以爱国为名，号召天下。但是他与小日本勾勾搭搭，签订《中日密约》，也是对的吗？

　　还有，他自以为是，对黄兴黄克强先生打压，也是对的吗？

　　……。

　　杨兴越说越激动，汪精卫脸色大变，几次想打断杨兴说话。

　　终于在杨兴说完后，九人团重要成员但懋辛也开口了，说道：汪先生，二次革命失败，怎么能够如此指责我与熊先生呢？指责我发动起义时机太晚。

　　最后在东京，指责熊贪污革命款项呢？

　　有的东西，你们也需要反思啊，不能够不顾实际，对我们这些具体执行人指责啊。你好好想想，黄先生生前任劳任怨，被你们冤屈了多少次啊。

　　汪精卫已经满脸涨红，良久说道：你，你们，竟然如此怀疑领袖，也太不应该了。先生虽然有很多事情欠考虑，但是不论如何他是中国目前唯一的革命领袖啊。

　　在这时，杨兴反而平静下来，良久说道：我承认他是革命的唯一领袖，所以我才没有发文公开指责他。

　　但是，请不要以革命为名，在这里瞎指挥，很多东西，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简单。很多东西，并不是单凭理想就能办好事情的。

　　你去告诉孙先生，我不想做黄兴第二，黄兴先生太苦太累了，我只想做我自己。

　　当即扬长而去，如此汪精卫调停宣告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