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说不清的宋怀谷
嘉善县内。
宋怀谷很头疼，也很开心。
头疼的问题是，现在各家各族都来找他打听糜家商队的事情，他也只能一拖再拖。
而开心的事，商队答应他的钱财，一文都没有少。
算在他头上的资金有千万之巨，光是提成就拿了五十多万两银子，而且最后这次，商队还拒绝了他入股的提议。
也就是说，所有人都损失很大，除了他自己。
他无比的希望商队赶紧回来，他知道，这种压力他称不了多久的。
可他哪里知道，苏文正带着监武司一众人手，浩浩荡荡的走在大街上，直奔府衙！
到了府衙，苏文一个颜色，赵进箭步上前，一脚踹开了县令府衙大门！
“宋怀谷！你事发了！”赵进大吼道。
县衙的卫卒看到苏文这般，都已经愣住了。
这架势可太横了。
就在此时宋怀谷也赶了出来，大吼道：“你要干嘛？”
苏文指着宋怀谷大喝道：“宋怀谷，你伙同他人设下骗局，骗取我境内百姓之钱财，我现在以秘影卫指挥使的身份正式拘捕你！如果你敢反抗，视同谋反，就地格杀！”
苏文这番话，是当着所有人面说出来的。
老百姓全都惊呆了，要知道，糜家商队一事在整个隶州都传开了，很多百姓都羡慕这些大老爷们有路子，可以躺着就赚钱。
但是现在苏文竟然堂而皇之的说这是骗局！
宋怀谷大吼道：“你放屁，人家商队就是晚回来几天，谁做生意能一番风顺啊，有个磕磕绊绊在所难免！”
“啪！”
赵进上去就是一个嘴巴子！
这手法，熟练的不像话。
赵进恶狠狠道：“说TM谁放屁呢？再敢胡说，脑瓜子给你削放屁了！”
宋怀谷怡然不惧，冲着赵进大吼道：“你敢殴打朝廷命官？”
苏文冷笑道：“朝廷命官，你已经不是朝廷命官了！本官已经给京都的糜妃写信求证，糜家在隶州根本没有商队！也从未有什么入股分红的说法！宋怀谷！你还敢嘴硬？！”
说着他掏出周帝给的小本本，说道：“根据秘影卫权限指南，对于证据确凿，贪赃枉法的官吏，秘影卫可直接拿下！”
宋怀谷懵了。
苏文此话一出，他知道，绝对不可能在骗他。
没有这个商队？怎么可能？也从无分红？
那跟自己和隶州各家族交易的是谁？
不是豪门大族，岂有那般财力？
要知道，光是返利，在宋怀谷算来，商队返出来就有数百万银子。
实际上，他并不知道，后期已经根本就是拿他们的钱在往回返，拆了东墙补西墙而已。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宋怀谷拼命的摇头。
“你在说谎，你绝对在说谎！”
他指着苏文，癫狂说道：“你是在打击报复！你……你说的事情，绝对不可能！”
苏文懒得理他，现在宋怀谷的精神明显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一时间接受不了。
“将他带走！”
苏文一声令下，秘影卫中人立刻将人押走。
苏文冷声说道：“现在由师爷暂代县中事务，等待陛下派人前来。”
他看着周围围观的百姓说道：“这天下没有掉馅饼的事情，所以各位一定不要相信这种传言，谁有挣钱的法子，也都会自己闷声发大财，一个平白无故给你送钱的人，一定是骗子！”
苏文给百姓科普完防诈骗意识，便带人离开了。
现场百姓全都目瞪口呆。
“他说的是真的吗？”
“那这些大人岂不是惨了？”
“哈哈，看来这些读书人也不聪明啊，想想就知道，这不就是白给钱？竟然有人信！”
“我记得你前几天还说没机会投一笔好可惜！”
“你记错了兄弟！”
作为旁观者的百姓们，自然可以高高在上，幸灾乐祸的看着这些家伙赔钱。
说真的……作为平民，看到这种情况大多数心里的是暗暗爽快！
赔死他丫的都不多！
消息传开了，这一下子，整个隶州都震惊了。
要知道，之前这些人心中虽然着急，却还依旧报着希望。
可是没人能想到，苏文竟然已经直接把宋怀谷给抓了起来。
当天，苏文就收到各大家族的邀约，都是约苏文赴宴的，都想打听一下情况。
来到隶州两个月，无人问津的苏文成了香饽饽。
“苏大人，求求您了，我家老爷说了，今天必须给您请去！”
“就是啊，苏大人要不您给透个口风，到底怎么回事啊？”
“求您了，苏大人，您要是不去今天我就磕死在您门前。”
这各家都派人来送请柬，都想得到第一手消息。
这些人堵在苏文府邸门口，一个个大声呼喊着！
“闭嘴！”
忽然大门打开，赵进推开门出来，说道：“我家大人说了，想要知道怎么回事的，就今天晚上，鸿宾楼二楼！各家嫡系可以入内，若是管事之流，就不必进去了，座位有限，人满为止。”
有了消息，众人散去。
当天晚上，鸿宾楼门口，赵进带着人，在门口一一核对身份。
发了号牌才让进去，进去以后，便看到苏文坐在一张桌子后面，桌子上满是酒菜，苏文自顾自的吃着。
而在苏文面前，是一排排椅子。
好像是后世的新闻发布会。
很显然，他们是没的吃的。
苏文对这些人，心里厌恶至极，自然不会给他们什么太舒服的环境。
“都坐好，不许乱走，不许说话，谁敢违背规矩，立刻出去！”楚河负责维持现场秩序。
冷着一张脸的他，挨个给分配座位。
整个屋内，只有苏文大快朵颐的声音。
而每个家族的人，都很着急，却又毫无办法。
苏文自顾自的吃着，他们只能等着，许多人手心后背都出了汗水。
“叮咚，宿主使马明宇感到焦急，情绪值+20”
“叮咚，宿主使张三顺感到焦急，情绪值+32”
“叮咚……”
感受着情绪值的增长，苏文还是很满意的，这两个月，他都没有什么情绪值入账。
那个该死的系统，每天中午还会发送催账提醒，简直讨厌至极。
虽然说凭本事借的，可还款总是有点不爽，问题总欠着也不是个事情，眼看情绪值入账，苏文心中舒服了一些。
苏文吃的差不多，打了个饱嗝，又喝了口水，挥挥手，便有人来把酒菜扯下，换上了水果。
苏文拿起一个橘子，一边扒着一边开口说道：“各位，你们好，我是苏文。”
“我到任以后，很满意，因为你们没有一家请我吃饭，没有一家给我送礼，这证明了隶州风气好，是真好啊！我希望你们以后保持住。”
众人有些发懵，分不清苏文说的是真是假。
“这是想要钱？”
“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
“呵呵。”
苏文继续说道：“可是呢，你们今天让我很失望啊，怎么能来请我吃饭呢？作为一个大周优秀的秘影卫，你们这不是要我犯错误吗？所以，我拒绝了。”
“但是我身为秘影卫，整治贪官，维护吏治清明，保障大伙权益，是我分内之事，只是吧，我薪俸微薄，请不起你们吃饭，所以就只能麻烦你们看着我吃。”
终于有一个人忍不住了，说道：“苏大人，我们就是想要知道，宋怀谷宋大人是怎么回事！”
他话音刚落，楚河就走到了他身旁，一个耳光扇了过去！
“啪！”
打的是犀利有劲。
楚河打完拎着人就给顺着二楼窗户扔了下去！
随着一声惨嚎，屋内人身子都坐直了。
苏文也吃完了橘子。
他面色平静，拍了怕手，打掉手上的橘子毛毛，说道：“这么多人，总得有点规矩，所以呢，我没让你们说话的时候，不许说话，你一言我一语，岂不是要大乱？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皆点头，却无一人说话。
苏文说道：“现在呢，做个情况说明，首先宋怀谷说的那个糜家商队，已经确定了，是假的，这是我联络了糜家之后，得到的消息，所以各位呢，应该是都被骗了，那个商队回不来了。”
此言一出，现场不少人都满脸激动，可是又不能说话，只能憋得满脸通红。
苏文继续道：“至于宋怀谷，跟商队之间，本官目前怀疑是有所勾连的，毕竟宋怀谷在商队获利接近五十万两银子，并且没有参与商队最后一次集资。所以本官怀疑他和商队有所勾结，甚至可以说，他是知道商队的计划的。目前正在协查，具体这里面还牵不牵涉别人，需要等本官查出来，才能知道，各位有问题的，可以举手提问了！”
苏文话音刚落，在场众人都举起了手。
苏文随手点了一人，说道：“报上家族，姓名，问题。”
那人赶紧说道：“寿县顾家，顾飞，苏大人，那我们的钱财还能追回来吗？”
这是所有人都关心的问题，钱被骗了，第一时间关心的便是能不能把钱弄回来。
苏文笑道：“能不能追回来，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会努力去查，不过你们也得懂，时间过去了这么多天，本官要查也很困难，更何况，说句实话，一个宋怀谷，区区县令，就敢做出这种滔天大案？背后有没有指使者？都是未知，我在这隶州，人生地不熟，有些人啊，也未能轻易动弹！”
说的是委屈。
不过行事却霸道。
这时候又有人举起手，苏文点了他一下。
那人说道：“隶州，马家，马明宇，苏大人，你尽管放心查，若是遇到阻碍，不说别的，我们这些人，第一个不同意，我们便是闹到隶州王面前，也得讨个公道，有我们在您身后，您尽管放手施为！”
“好！”苏文站起身，兴奋说道：“有了马公子这句话，我也算心中有底气了，诸位放心，我一定查他个水落石出！努力将各位钱款追回！”
说着他环顾屋内众人，说道：“诸位，我公务在身，那宋怀谷还得连夜突审，我便就此离开，请各位见谅！”
苏文说完，直接下楼，上了马车。
楚河也紧随其后。
马车缓缓离开，鸿宾楼内众人皆脸色铁青。
“妈的！竟然被骗了！”
“太可恨了，谁出的这个主意？生孩子没屁眼！”
“完了，这次可是损失惨重啊，只希望苏大人能尽快查处元凶，将钱财追回。”
“呵呵，我们家两万担粮食！都被骗走了。”
“我家也不少……”
马车压着路面，发出阵阵响声，眼看左右无人，赵进低声问道：“大人，去秘影卫？”
苏文翻了个白眼：“回家！你是不是有病，都什么时辰了，不下班啊？”
赵进笑道：“不是说那宋怀谷还没审呢？”
“那急什么？这些人，现在又不会去杀宋怀谷，他们生怕宋怀谷死啊！死了钱怎么办？”苏文淡淡说道：“工作不是一天干滴，我们要保证充足的休息，用每一天充沛的精神迎接新滴挑战，这才是负责的态度。”
苏文心中暗道：“我可不是生产队的驴，狗皇帝刚给几个钱？难不成还指着我加班？”
苏文又开始注意到，自己的情绪值又开始了疯长！
“叮咚，恭喜宿主，受到了马明宇的怨恨，情绪值+120”
“叮咚，恭喜宿主，受到了顾飞的怨恨，情绪值+144。”
“叮咚……”
嗯？怎么还是刚才那伙人？
这群人刚才着急也没有这么多？怎么突然开始怨恨了？
他哪里知道，这群家伙，怨恨的是骗了他们钱财之人，而那些钱，现在就在苏文手中。
归根结底，苏文才是骗他们钱的家伙！
这情绪值自然加到了苏文身上。
苏文略一思考，也就明白了，不禁莞尔。
怨吧，恨吧，遭受跨越时空社会的的毒打吧。
这些人怎么样，苏文不知道，反正他情绪值涨的是挺爽。
看着那负数的债务一点点消失，苏文忽然觉得，如果真的狠下心，骗老百姓一波，估计这系统债务很快就能还清。
可惜啊！人，还是要有点底线……
第二天一早，苏文发现，自己的系统债务，足足少了数万点！
很显然，昨天夜里，不知道多少人不睡觉对他咒骂。
这些豪族之人，只怕已经恨死了那个骗他们钱的人。
洗漱完毕，用过早餐，苏文不紧不慢的来到了秘影卫大牢。
“启禀大人，那个宋怀谷一夜没睡。”
此时宋怀谷，就坐在大牢里，呆呆的看着墙壁。
嘴里嘟囔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定不是骗子，一定是胡说……”
到了现在，他都不愿意相信，商队里的人是骗子。
他想了整整一夜啊。
就在这时候，苏文走了进来，宋怀谷猛然窜起，大声叫道：“苏大人，我冤枉，我冤枉啊！您一定要相信我，那些人真的不是骗子！就算是骗子，也与我无关啊我，我怎么可能敢干这种得罪所有人的事情啊，苏大人，求您放了我啊，我真的冤枉啊。”
很显然，他虽然嘴里嘟囔着不愿相信，但是理智已经恢复了许多。
苏文试了个眼神，说道：“带去审讯室！”
审讯室内，灯光昏暗。
这种阴暗的地方，能够加强案犯的心理压力。
所以审讯室，很少有那种光大明亮的。
密闭，且封闭。
宋怀谷被带了进来。
“跪下！”
一声厉喝，宋怀谷不敢反抗，老老实实的跪在了苏文面前！
“大人，我冤枉，我真的冤枉。”
宋怀谷说道：“那些人我真的不认识！我就是给牵线搭桥的啊。大人，我是冤枉的！”
苏文笑道：“根据你家私账，你光好处就收了五十万两银子，而且所有人都被骗了，为什么唯独你在最后一次没有继续跟进投资？”
“我不知啊！我真的不知啊！”宋怀谷欲哭无泪，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能实话实说道：“是那商队罗管事拒绝我最后一次投钱的，我也不知道是为何！”
苏文看向宋怀谷笑道：“你觉得我相信吗？”
相信吗？苏文当然相信！
因为这就是他授意的！
可是苏文就是要用这种压力去压垮宋怀谷！
说不清，因为没人会相信。
宋怀谷成为县令多年，自然知道，若是他遇到这种人，都不会相信。
“来人，准备用刑！”
宋怀古只有一句话：“大人，苏大人，我真冤枉！”
苏文这时候，厉喝道：“你冤枉，你冤枉你家总共搜出七十余万两银子，便是除掉那五十万，其余的哪里来的？”
宋怀谷苦着脸说道：“一部分是下官为官多年的积蓄，还有一大部分是之前灾情时所得！”
苏文笑道：“灾情？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眼见苏文不用刑，宋怀谷松了口气。
灾情之事，在他看来，周帝已然赦免，自然不需要隐瞒。
他缓缓说道：“灾情便是去年大灾，当时饿殍遍野，跟许多家族管事吃饭时……就商议要以此为契机，赚取银钱，虽然城内粮食还够，也能勉强赈灾，我便做出封城之举，禁止城外百姓入内，只管城中人，后来各大家族，纷纷兼并土地，收拢壮丁，之后给我送上了一笔不菲的好处。”
苏文冷声道：“呵呵，宋大人，这等窝心钱你也拿？不怕死了下地狱？”
宋怀谷摇头道：“我有什么办法，这些豪族，都是当地大族，我敢不答应吗？”
苏文起身，过去就是一脚！
“砰”
宋怀谷被提飞了出去，落在地上，口吐鲜血，苏文厉喝道：“哪有那么多借口？你不敢不答应？你不会给朝廷写折子？你不敢不答应，那你做什么官？那是多少条人命，你知不知道？”
忽然，苏文愣住了。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宋怀谷是一种人。
秘境之中，为了利益，他也杀了许多人。
而他也付出了代价，就是经历了每一个蝼蚁的人生。
体验了无数次被杀！他更加清楚那种绝望，那种愤怒！
那些被宋怀谷牺牲的人，如此微不足道。
但是却是实实在在的。
苏文记起了秘境中的话。
命如蝼蚁，不可轻贱。
天地有其道，成大能者，翻手可灭国，灭族，灭种。
可天地之道，自有其则，不可任意随心。
今劫数已过，望存一丝善念，谨慎而行！
他忽然发现，或许秘境之行，最大的收获，不是修为提升，不是大日尊决，不是朱雀血，而是这一番话。
“命如蝼蚁，不可轻贱，心中存有一丝善念。”
或许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始终不失去作为一个人的本质！
否则，岂用大能？一个区区县令，便可让多少人家破人亡？
可这样的人，还算是人吗？
宋怀谷从地上爬起，看着苏文，惨声说道：“苏大人……不管你如何愤怒，陛下已经赦免了我们的罪责，而这次，我真的是冤枉的啊！”
苏文看了宋怀谷一眼，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这家伙还不能死。
苏文冷笑道：“你冤枉，你别跟我打马虎眼，那我且问你，那些豪族给了你多少好处，你这家私都是豪族给的？我怎么不信，你敢说你之前没有贪赃枉法？”
“绝对没有！”宋怀谷大声说道。
苏文看着他，轻声道：“你信不信，只要我现在去找那些豪族问问，他们在灾情中给了你多少钱，都能一清二楚！你还敢嘴硬！”
苏文很清楚这种人，能推绝对会推，还什么都是豪族给的！
苏文才不信呢！他就是想要借机把之前一些见不得人的钱，合法合理化，才会故意这么说！
果然，苏文这么一说，宋怀谷默然。
苏文走到他身边蹲下身子，低声道：“宋县令啊，你得要知道，事情出了，总得有人背锅不是？那些人如果跑了，如何能抓回来，你不抗下这口大锅，谁能出气呢？不管是被骗之人，还是百姓，不都得要个说法吗？”
看着满脸恐惧的宋怀谷，苏文诱惑道：“这样……我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只要你咬出一个官员，并且给我充足的证据，我就帮你把此事摘出去！贪点钱，算不得大事……好好走动走动，还可以留下一命，我甚至可以让我父亲帮你脱罪！”
宋怀谷看着苏文，疑惑道：“你为何如此？”
只见苏文笑道：“我是秘影卫啊，想要往上爬，就得弄倒几个官员，不然哪里来的政绩？相信我，只要到时候我爹帮你开口求情，你死不了！我爹可是宰相！”
说到这里，他站起身子，居高临下沉声说道：“宋大人，好好想想吧，你只有这一条路！因为你已经说不清了，骗钱这事情，安在你身上，莫说斩首，便是诛你九族都不足为怪啊！我得政绩，你活命，很好，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