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引线

　　“咕嘎————！！！”

　　腐臭？不，准确来说，这张打开的嘴里已经没有了所谓的臭味。透过这近在咫尺的死亡之牙，那名黑人看到的只有干枯！它的脸已经失去了所谓的肉感，其中的脂肪与水分已经在漫长的岁月中消失殆尽！现在剩下的，就只有那张包着头骨的脸，和想要撕咬生肉的欲望！

　　黑人波波亚在那双泛黄的牙齿即将落下的一刹那，伸出双手顶住了它的脸！在它强大的力量之下，手肘重重敲在地上，关节处发出一阵酸痛！也许是时间太长了吧，这么一震，这头丧尸的一只眼珠被硬生生敲出眼眶，掉在波波亚的脸上。那只还带着一些肉根的眼睛沿着他的脸滚落，死鱼色的瞳孔，静静地凝视着……凝视着自己的猎物。

　　“救我！快……快来救救我！！！”

　　他大声地喊叫！这么一嚷，凝聚在手上的力量随之降低。那头丧尸嚎叫着又将头压低了一些，牙齿张开，努力的向下方那些肌肉探去！一些散发出严重腥味的唾液沿着那些牙齿滴落，代替它们的主人，率先品尝着“食物”的香味。

　　唐德、菲拉斯迅速端起枪向这边冲来！空气中弥漫着的低沉吼叫让他们的背脊发凉！

　　“你在哪里？波波亚！你在哪？！”

　　唐德大叫着，手中的枪不断在货架中横扫，黑暗中，那只手电的光芒急切地寻找着自己的兄弟！

　　菲拉斯也在向这边冲来，但他却不敢冲的太快。既然这里有丧尸，那么到底有几头？是只有缠住波波亚的一头，还是有复数以上？一想到这里，他连忙拉住正要冲刺的唐德，端起枪，一步一步，缓慢的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移动！

　　唐德又怎会不知道菲拉斯的担忧？在黑暗中，人类不管拥有多么先进的武器，依旧和最弱小的羔羊一般柔弱。耳听着波波亚那传来的呼救声，他们却不得不端起枪，越发小心谨慎的向前移动！为的……却是能更快的救助自己的同伴。

　　“唐……我在……这里！这……呜……！！！”

　　黑暗中，波波亚的声音忽然发出一些颤抖！

　　“波波亚！你被咬了吗？！”

　　此时的波波亚已经没有能力说话了，由于是匆忙之间抵住那头丧尸，在巨大的压力下，他的手腕已经被压得完全翻了过来，骨折。巨大的疼痛从每一根手指头处向大脑发出痛苦的信号，可大脑，却连一句呼痛的声音也无法发出……

　　牙齿，在颤抖中缓缓下降。仅仅凭借两只手腕抵住丧尸的脖子和额头来勉强支撑的波波亚，恐惧的连汗水也无法散出。他努力的抬起膝盖，踢蹬着丧尸的腹部。几下之后，它的肚腹似乎裂开，一些软软的东西配合着一些液体淋在他的身上。可那只要命的牙齿却还是没有离开！

　　“畜生……！！！”

　　睁开眼，眼前就是那张只剩下一只眼珠的苍白脸色。双肩被那双腐烂的不成人形的手掌死死压住，肩骨部位传来一些“咯咯”的轻响。丝丝钻心的疼痛，沿着神经，再一次提醒着波波亚此时的状况。

　　“快……救我！快……快啊——！！！”

　　两道手电在黑暗中迅速移动，握着枪的手却是冒出紧张的汗水。唐德和菲利斯一边大声呼喊，叫自己的同伴撑下去，一边缓缓挪动脚步，在尽量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前往救援！

　　保证自身安全——这是，救援的第一大准则。

　　波波亚依旧在苦撑，手腕的感觉已经麻痹，双肩的痛楚也在一丝一毫的剥削着他的力量。但他还是在支撑着！相信同伴会立刻前来拯救自己，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事！也是他，唯一支撑下去的动力！

　　忽然……手臂上的压力……减轻了？

　　不可思议的，丧尸抬起了头。那排弥漫出浓稠液体的泛黄牙齿高高抬起！

　　它……放弃了吗？

　　不，现实，往往让人绝望。

　　“咔嚓！咔嚓！”

　　两声清脆的断骨声从波波亚的双肩传来，就从那双腐烂的手掌紧贴的地方。轻响过后，那作为波波亚最后屏障的双臂无力地垂下，他的喉咙，完全暴露在黑暗……

　　“吼——————！！！”

　　完了——！

　　“碰！”

　　散弹枪的巨响在超市内来回震荡！那头正准备享受美餐的丧尸被数之不尽的弹片轰中，整个身子飞了出去，重重撞在墙上！但这一枪似乎并没有让它毙命，相反，在两道手电的照射下，它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张开双臂再次向倒在地上的波波亚扑去！这一次它没有瞄准头，而是直接抱住它的小腿，张口就咬！

　　“碰——！”

　　又一声枪响，飞散的弹片彻底轰碎了这东西那仅存的欲望。它的下半身直接被轰成一堆碎片，抓着波波亚小腿的左臂也直接的轰断。仅剩下的上半身，在宣泄出无数人体组织之后，再一次被轰至墙上。

　　抱着散弹的手臂熟练的一拉枪膛，一只弹壳从枪管中飞出。菲利斯迅速取出两只散弹装进枪管，对准那头丧尸剩下的上半身，瞄准——

　　“碰——！碰——————！”

　　现场，留下一堆血污……

　　“圣诞节快乐。”菲利斯拉出弹壳，滴着冷汗的脸上露出一个不算太好看的笑容。

　　波波亚的嘴唇已经吓得发白，他被唐德扶了起来，一时甚至没在意手上的伤势。他难看的笑了笑，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好了，快走吧！”

　　硝烟的味道会吸引那些东西，而且巨响也会唤醒一些正在“沉睡”的东西。菲利斯提起麻袋——他们的战利品，将散弹枪背在背后，替换下冲锋枪，悄悄的打开木质大门。

　　他们的路途非常的顺利，从废墟中出来时没有再遇到什么东西。当他们把战利品装上外面道路上停放的一辆吉普车，三人全都上车，发动之后，一种劫后余生的兴奋情绪就再也掩盖不住，大声欢呼起来。就连那手臂受伤，应该已经痛的撕心裂肺的波波亚，也忍不住心中的激动，高唱起了自己家乡的歌曲……

　　吉普车扬长而去，那一大麻袋的食物和物质，是他们的战利品……没错，战利品……战利品……

　　小小的超市之内，黑暗与宁静再次将这里填充完毕。在那黑暗中，一些小小的生物，再次展开了它们的行动……

　　老鼠。

　　这些小小的老鼠在货架中穿梭，在各种食物中徘徊。它们……咬了一下剩下的那些发霉的面包。似乎是觉得不对胃口，一些老鼠窜下货架，来到它们这些时日来，一直享用的食物面前——

　　那具，早已死亡的丧尸。

　　仔细看，就可以看见这头丧尸的腿上，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咬痕……

　　……

　　吉普车在荒野中穿梭，一路的高歌终于在波波亚的呼痛中稍稍安静了下来。不过他们三人并不在意。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的基地——一座曾经有着L'Agulha这个名字的平凡小镇，现在已经成为在这场灾难中苟延残喘下来的少数人类建设起来的大本营之一，已经在他们的眼前了。

　　曾经平凡的小镇，如今已经不再平凡。高高的混凝土防护墙结结实实的将小镇包围了起来。利用北边的高山和南面的大海，拥有绝对地利的这里成了一座绝对不会被C病毒攻下的城堡！那高塔上的机枪和小镇周边的军事设施，也在极力的告诉世人——这里，就是最后的伊甸园！

　　吉普车在那扇厚达二十厘米的钢制大门前停下，守门的士兵放下拦截棒，走到吉普车旁。

　　“菲利斯，唐德，波波亚。巡逻怎么样？”

　　菲利斯耸耸肩：“哈，一切正常。”

　　一名士兵点点头，可当他发现浑身沾满鲜血和污物的波波亚之后，神情立刻紧张起来！他举起枪，对准了波波亚，说道：“你们发生了战斗？而且，还被丧尸近距离接触过！”

　　波波亚不屑的甩了甩头。唐德为了自己的兄弟，连忙笑道：“是接触过，不过没被感染。”

　　“感没感染不是你们说了算！按照暂行条列，现在要对你们三人进行血液化验，没异议吧？”

　　三人无奈的对望一眼，点了点头。得到他们同意之后，一旁立刻过来一名早就预备好的医生。他在三人的胳膊处各抽了一点血，放在一同拿来的一个小型分离器中。经过大约十分钟左右的血液分析，那名医生对士兵们点了点头。

　　“呼……别吓我们啊，波波亚。听说最近又有几个附近的小村庄受到丧尸袭击，也希望你们的行动能够稍微注意点。”

　　菲利斯接过士兵递来的通行证，冲着他们行了个军礼。一番寒暄之后，他们发动吉普车，洋洋洒洒的开进了小镇。

　　接受完菲利斯他们，今天外出巡逻的小队也已经全部回来了。看看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在夜晚巡逻实在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此时，大门旁的站岗亭里传出一阵闹铃声。一名士兵按下闹铃的按钮，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嘿，五点了。该关门了。”

　　“嗯，又是一个平安的日子呢。”

　　“哈哈，怎么？结束之后再去找姑娘们乐乐？”

　　“喂喂喂，现在的情况可是全球危机啊。你到还有心思？”

　　“哈哈！管他的呢！不然等哪天我变成丧尸，想乐也没法乐了呢！”

　　说笑着，大门外的士兵缓步撤回门内。可正当他们想要按下关闭大门的按键时，一名士兵，忽然发现了什么。

　　“喂，那是什么？一个人？”他指着远处，在大门延伸出去的那条道路上，一个人影正在慢慢地向这里靠近。

　　士兵们也注意到了，纷纷举起枪对准那个人影。这里时不时的也会有丧尸过来，而他们的作用，也正是为此。

　　“看我一枪解决了。”一名心急的士兵已经把准星对准了那个人影的头部，舔了舔舌头。

　　“等一下！”另一名士兵拦住了他，“那个……好像是个人？他走路的方式很规律，不像丧尸那样凌乱。”

　　听到可能是一名来寻求帮助的生还者，士兵们举起的枪稍稍放下了一点。不过，他们也并没有就此放松警惕。现在这个世界，片刻的放松，就可能导致一场难以挽救的灾难。

　　那个人影渐渐走近。仔细看看，他似乎是一个亚洲人……更准确的说，是一个东亚人。黑色的头发在荒野的风中杂乱的飞舞，没有表情的脸和那双黑色的眼睛形成一种诡异的协调。他的衣服上，有着许多的黑点。有经验的士兵一看，就知道那是血迹经过漫长的时间之后，所呈现的状态。

　　一个……沾着血的生还者？

　　刹那间，士兵们的枪再次举起。当头的士兵还一并高声大喝，就如同阻止波波亚一样，他现在也在阻止着这个人！

　　人影……很听话的停下了脚步。

　　不……他是因为听到对方的喝止而停下脚步的吗？还是说，他只是走到了一个合适的距离，想要更好的看一眼眼前这座堡垒，而停下了那经过漫长旅程的步伐？

　　“L'Agulha……”

　　这个单词，是士兵们第一次从这个人影的喉咙里，听到的单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