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墨冥珠

　　两日后，还是清晨时分，水云镇中央的空地处便已聚集了大量人影，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兴致勃勃地小声交谈着，目光则时不时地看向对面客店，眼神中露着希冀和期盼。

　　空地边缘位置，聂空随意地席地而坐。

　　经过两天的适应，现在的他与普通人几乎没有任何区别。灵力潜藏在化身中，而死气则凝缩在隐穴内，唯一还留下的修炼痕迹，便是聂空的灵神窍穴。不过，若是没有自身的灵力激发，窍穴完全不会显露出来，即便是天灵强者亲自探查，也不可能察觉。

　　如今，唯一让聂空担心的便是年龄。

　　冥土中最适合开始修炼的年龄，在十岁到十五岁之间，若是资质特别优秀，可放宽到十八岁。超过十八岁，便是资质再好，也很少有宗派问津，因为接触修炼的黄金年龄已过。

　　本来聂空还打算给自己隐瞒几岁，可霍炎的话，却让聂空抛弃了这样的想法。这冥土中的黑灵师，居然有方法准确地判断出一个人的真实年纪，瞒报岁数不可能蒙混过关。

　　唯今之计，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出来了，出来了……”

　　周围的人群突然出现了细微的骚动，几乎所有的目光全都向对面的客店看了过去。

　　聂空也转眼瞥去，只见四名年轻男子从客店大门中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两名客店侍者，每人怀里都抱着个木盒。那前面四人，聂空曾经见过，他们便是那四位猎风谷弟子。

　　没过多久，又有四人走出，却是两男两女，身上衣裳嫣红如血，他们都来自于噬心宗。四人身后，同样跟着两名手抱木盒的客店侍者。继噬心宗后，阴魂宗的四名弟子也紧接着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很快，噬心宗、猎风谷和阴魂宗弟子都相继挑选好了位置，令那些客店侍者将木盒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取出，竟都是些黑溜溜的圆球，似石非石，似玉非玉，不知是什么质地。

　　这些东西叫做“墨冥珠”，可用来探查资质天赋。

　　几乎在它们出现的瞬间，那些在这里等候的少年孩童便都跟随着父母长辈靠拢了过去。

　　见到这般情景，聂空不由颇为感慨。

　　一直以来，都只有伏波山会来水云镇招收弟子，想进入噬心宗、猎风谷或阴魂宗，便只能前往它们各自的山门，不但报名时需要缴纳高额的钱币，通过考核的几率也极低。

　　可以说，今天出现在水云镇的少年孩童，最初都是奔着伏波山而来的。

　　可当听说噬心宗、猎风谷和阴魂宗也会在这招收弟子后，他们便马上转移了目标，只因今年这三个宗派都放宽了条件。首先，报名时一个黑甲都不用缴纳；其次，只要资质达标，且年龄不超过十八，都可加入这三个宗派。如此一来，他们哪还不趋之若鹜？

　　这个时候，客店门口又有三道身影走了出来，最前面的是名年过五旬的秃顶老头，身后跟着两名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他们正是这次伏波山派遣出来招收弟子的黑灵师。

　　同样都是黑灵师，只是和噬心宗、猎风谷、阴魂宗相比，他们的待遇实在有些可怜，现身后，几乎没有引起任何的关注。客店外的所有人，都围绕在噬心宗三个宗派的周围。

　　以前想进入噬心宗等三个宗派，难度很大，伏波山还能吸引不少的少年孩童前来报名，可现在另三个宗派降低收徒条件，伏波山这个实力最弱的宗派，哪还有多少吸引力？除非是接连被噬心宗、猎风谷和阴魂宗淘汰，伏波山才会成为最后的选择。

　　“哼！”

　　尽管在得知噬心宗等三个宗派跑来和伏波山唱对台戏的时候，就已料到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可如今亲眼瞧见，那秃顶老头还是掩饰不住胸中怒气，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无比。

　　后面那名面容英俊的年轻男子偷瞄了秃顶老头一眼，小心翼翼的道：“长老，我们现在怎么办？今天我们伏波山怕是招收不到弟子了，噬心宗、猎风谷和阴魂宗真是可恶！”

　　“对！他们分明是没把我们伏波山放在眼里！”旁边那身材瘦削的年轻男子，也是气得咬牙切齿：“叔叔，不如我们先回伏波山，等过一个月再来，就不信我们每次招收弟子，他们都会跑过来捣乱。”

　　“猪脑子！”

　　秃顶老头狠狠瞪了他一眼，斥骂道，“若是就这么退缩，岂不是更惹人耻笑！林峻，你和言雄找个地方，把‘墨冥珠’摆出来。我便不信伏波山会连一个弟子都收不到。”

　　后面这句话，秃顶老头却是冲着那俊秀男子说的。

　　“是，长老。”

　　林峻只好答应一声。言雄也不敢多说，在伏波山中，他最是惧怕叔叔言洛，只是心里犹自愤愤不平，口中含糊地咒骂着和林峻一同走下了客店前的台阶。

　　言洛跟在他们后面，眉头越皱越紧，被噬心宗、猎风谷和阴魂宗把弟子抢走倒是小事，最让他关注的是这件事背后所隐藏的东西。伏波山与噬心宗等四个低阶宗派，都是“黑神宗”的下宗。按理说，噬心宗、猎风谷和阴魂宗闹出这样的事来，做为上宗的“黑神宗”不可能不知道，可是，它却始终不闻不问，也没有出来干涉，这就很值得人深思了！

　　难道是“黑神宗”觉得伏波山已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这才放任噬心宗、猎风谷、阴魂宗进行打压？如果真是这样，恐怕用不了几年，传承了两百余年的伏波山就要被瓜分了！

　　这并非是危言耸听，上宗对下宗不满、从而将下宗放弃的事情，这在冥土的历史上，屡见不鲜。

　　“希望还没有糟糕到这样的地步！”

　　言洛暗叹一声，将心事压下，目光扫过噬心宗等三个宗派的十几名弟子，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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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噬心宗、猎风谷和阴魂宗招收弟子的场面如火如荼，人群中不时响起兴奋的欢呼声。而伏波山那里，却是冷冷清清，一刻钟过去，只有十来个少年孩童在言洛三人身前出现过，全都是资质太过差劲，被噬心宗、猎风谷和阴魂宗淘汰下来的。

　　言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对这些歪瓜裂枣，自然是不能要的，伏波山虽然势微，却也不是收容垃圾的地方。于是，连“墨冥珠”都没碰，言洛就已挥手将他们赶走。

　　可这样一来，来到他们这边的人影就变得更加稀少。林峻和言雄倍感憋屈，每当向噬心宗、猎风谷和阴魂宗那边看过去时，都似能感受到一道道瞟过来的讥诮的目光。

　　“叔叔，噬心宗这三个宗派派来的弟子修为都不怎么样，要不我过去将他们全都赶跑！”言雄再也忍不住，恶狠狠地瞪着那边喧闹的三团人群，眼珠子里凶光烁烁。

　　“闭嘴！”言洛沉声喝道。

　　“咦，有人过来了，这人好像没去过那边。”

　　林峻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言洛和言雄都有些意外地转眼望去，只见一名面容俊秀的黑衣男子走了过来，恍如闲庭信步一般，气定神闲，丝毫没有其他少年孩童的那种紧张。

　　言洛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这人的年纪……怕是有点偏大，况且，他虽没有去噬心宗、猎风谷和阴魂宗那边报名，很可能是资质太差，自知达不到那三个宗派的标准。

　　不过不管怎样，这年轻人总比之前那些被另三个宗派淘汰之后才来伏波山报名的家伙要好些。不知不觉间，言洛、言雄和林峻紧绷的面颊都变得微微松弛了一些。

　　一待那黑衣男子靠近，林峻便有些迫不及待，连忙开口问道：“兄弟，可是来报名的？”

　　“不错。”

　　那黑衣男子正是聂空。言洛等三人刚走出客店，聂空便留意到了他们。

　　暗暗观察了一段时间四个宗派的报名情况，聂空心里便已做出了决定。就宗派实力而言，噬心宗、猎风谷和阴魂宗，自然要比伏波山强不少，可对现在的他来说，最重要的不是进入哪个宗派，而是进入宗派，反正他来这里的目的只是为了修炼，其他的都无关紧要。

　　有了这样的盘算，去哪里报名，自然很容易选择。

　　噬心宗等三个宗派，这次招收弟子，对资质的要求降低了不少，可对年龄却卡得很严，一旦超过十八岁，资质好也没用。在刚才的那段时间里，因超龄而被拒收的已有好几个。

　　倒不是说那几人非得拖到这么大岁数才来报名，而是有些人很小便能显露出优秀的资质，而有些人却非常晚，他们无疑属于后者，这跟天灵大陆的情况也是一样的。

　　聂空并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能成功加入噬心宗等三个宗派，若是被他们拒收再去伏波山报名，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鸡飞蛋打，而一开始就选择伏波山，成功的几率则要大很多。

　　最为重要的是，伏波山非常需要有人来挽救他们的面子，而这，就给了聂空钻空子的机会！

　　“来，把手放在‘墨冥珠’上，之后什么都不要做。”

　　一见聂空点头，林峻脸上顿时堆满了笑容，语气和善的说道，心里却是苦笑不已，在以往，那些少年孩童都是哭着求着想要进入伏波山，可现在倒好，竟是反过来了。

　　聂空微微一笑，右掌轻轻落在了“墨冥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