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焦虑的程本志

　　陆秋原想要拿下关键人物程本志，首先要做通的就是小叔陆正河的思想工作。

　　九年前程本志到静水乡任革委会主任的时候，发现公社通讯员的陆正河腿脚勤快、头脑清晰，是个可造之才，逐步予以重用提拔，直至陆正河走上了领导岗位。若干年下来，陆正河深感其知遇之恩，往往为其马首是瞻，从未违背老领导的意愿。

　　包括前一阵子陆秋原与程本志的重要政治对手、另一个本土势力主要代表刘继堂的儿子刘世光接触，这些都让陆正河心下惴惴不安。虽然接触刘世光的不是自己，怎么着心理上还是有点背叛老领导的感觉呢？唉！就是自己这个大侄子太不省心了，小小年纪玩的花样也忒多了点儿。

　　陆秋原这次专门来到了小叔家里。

　　小婶胡金萍是乡广播站的播音员，声音甜美，人长得温婉可人。一看到陆秋原过来，连忙拿出一盒包装精致的糖果，抓了一把塞给这个大侄子。

　　堂弟陆秋田刚满五岁，还是只知道满地乱跑的年龄，见到大哥陆秋原过来，一旁一个劲地砸吧眼睛。那意思：哥，一会我妈看不到的时候，糖果给我一颗！

　　胡金萍为了捍卫宝贝儿子的牙齿健康，对糖果类的食品总是在严防死守；导致陆秋田吃到糖果的机会不多，就更为渴望。每次大哥的到来，指缝里总能抠出一块半块的。所以陆秋原的到来，对于陆秋田来讲，也是一件大喜事。

　　陆秋原看到，在陆正河家的小炕桌上，摆放了一堆书籍笔记本和一支笔。估计陆正河近一个时期着实注重了自身的学习与能力的提高，也算自己一番心思没有白用。

　　陆正河斜眼看了看陆秋原，没给他好脸色。陆正河对他这个大侄子可是相当窝火了，最近给他惹的麻烦那也是一个接着一个。

　　要说这宝贝侄子能耐可是越来越大了。不仅自己会开工厂，还能挂上县长公子，也能组织村民斗殴，甚至还殴打乡党委书记的儿子……嘿！～还没看出来，从前一直斯斯文文的好孩子，才十五岁还不足就快成了妖怪了。

　　而且这个小东西顶不是个物，竟在老爹陆家生那里一个劲给他上眼药，什么我上不上党校该你个孩牙子什么P事？！对了，他自己还装病逃学不去上呢？

　　陆正河开始犯怀疑了，是不是自己太老实了呢？现在连这个小侄子都能反过来欺负自己了。这不，他屁颠屁颠跑过来，说不准又没啥好事儿。

　　“小叔好！”陆秋原笑嘻嘻地爬上炕来，“小叔学习这么认真，我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啥忙？！～”前世在党史办待那么久，陆秋原自负简单指导一下陆正河还是没有问题的。

　　“我用得着你帮忙？”陆正河气哼哼的，“小孩伢子，太大言不惭了吧？”

　　“嘿嘿，嘿嘿嘿……”

　　“说吧！～又整出啥事儿来了？”陆正河瞄了嘿嘿傻笑的陆秋原一眼，对这个大侄子他可是又爱又气。

　　“我这不是过来替小叔分忧么！～”

　　“我看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你能替我分什么忧？”

　　“这不，前一阵子你大侄我不是和刘世光有那么一点来往么？小叔就不担心你的老领导为这事儿，～不开心？”陆秋原盯盯看着陆正河的表情，语气时而缓慢停顿，果然看到了点细微的变化，“程县长那里，大侄我是可以去帮你解释清楚的……”

　　“你有什么资格去跟领导解释？”陆正河带了点藐视的口气，“再说了，程县长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后面这半句多半更像安慰自己。

　　“听说这次程县长上位党群副书记遇到了阻力……？”

　　“你打谁那儿听说的？”陆正河一听陆秋原这样说马上来了精神，仿佛老领导升官就是他升官一样。

　　“我打谁那儿听说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事儿是真的。”陆秋原淡淡地说道，“还有，我的宝贝小叔，你该多关心关心自己的事情。现在黄乡长年龄眼瞅着就要到线了，何况他还总生病，你就不惦记乡长宝座……？”

　　“位置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该是你的就不是你的，这个组织上会有安排！你小孩牙子懂个毛？”

　　这个年代很傻很纯真的官员属实还是有的。

　　“小叔哇，等着组织上的安排，那才叫真个四六不懂呢！”陆秋原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那天上掉馅饼，凭啥就非得砸在你头上呀？”

　　陆正河沉默不语。

　　是的，天上掉馅饼凭啥砸到他头上呢？论业务，是的，乡里主要业务都是你陆正河干的，可论资历你陆正河就太浅了，论学历那就更拿不到台面上来了……如果老领导不支持的话，自己肯定没戏，可老领导会支持自己么？

　　恐怕老领导自己的事情还闹心得够呛呢！

　　程本志这一段时间的确是闹心够呛。前县委书记李志明升迁之后，留在华苏县的政治资源基本都交给了程本志，但在李志明离任前没有给程本志留下一个足够控制这份资源的位置。相对而言，常委副县长（注：不是常务副县长）说起来好听也叫程县长，但副县长的控制能力太弱了，不足以为手中的政治资源谋得足够的发展空间。这样发展下去，甚至会让这份重要的政治资源分崩离析出现了可能。

　　做官的人掌握了权力，要让后面的追随者分得利益，如果你掌控的权力难以给这份资源足够的空间，那么资本会逐步从你的指缝里悄悄流逝，或者干脆跑到别人的怀抱里去。官场，从来就是没有贞节牌坊的地方。

　　程本志闹心的是，这个本来预定好了的党群副书记的职务，竟然也成了煮熟后还振翅要飞的鸭子。

　　老上级圣山市（管辖华苏县的地级市）组织部长李志明同志给他打来了电话，说是市里某位主要领导有意在市直机关选派县处级干部到华苏县挂职锻炼，而这党群副书记也是这次在待定挂职交流的最重要岗位。本来这类交流是正常的干部流动形式，但这就意味着程本志将与这个他盼望已久的职位失之交臂。

　　是谁下得暗手呢？为啥把自己几乎被内定的职位又拿出来作为干部交流岗位？这是哪方势力做出的手脚？

　　程本志是个理性的人，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无缘无故的爱恨情仇。可是，如今的程本志只能在迷茫中焦躁着，又毫无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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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陆正河的失神，陆秋原悄悄走上前来伏在他的耳边悄悄地说道：“带我去见程县长，我有办法攻坚破冰。”

　　“啥？”陆正河一时间没听清楚，什么攻坚破冰的乱码七糟的话。

　　“我是圣诞节里的圣诞老人，专门给想要糖果的孩子送糖果。”说着在自己的挎兜里掏出了小婶子胡金萍给他的糖果，拿出两块悄悄塞给了陆秋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