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二章 天空即为极限

    「好……」


    诺艾尔的话语自祈祷通讯网中回应而来，内里压抑着难言的情绪。


    「嗡……」


    位于海岸炼金航船队伍中等待的红龙少女，将自己的手掌放至眼前，看着那个淡淡的印记，抬起头闭上了双眸，将湿润强行压回，集中精神于这件事物之上。


    在灰烬荒原的最后，实际上魔力的创造进程是由诺艾尔独自完成的，那个时候齐格已经失去意识，无法继续进行之前的尝试中从未走到的那一步。


    根据自己所掌握的知识，诺艾尔凭借与齐格身躯的联系，以齐格的心脏为熔炉，最终完成了魔力的创生。


    而当魔力诞生的那一刻，诺艾尔也意识到了一件事，这个过程是个不可逆也几乎不可能被停止的，当魔力诞生的进程开始，那么就将连同其反应的场所一起彻底燃烧，将和其接壤的全部物质化为魔力。


    也就是说，将自己心脏作为熔炉的齐格，本该在灰烬荒原的时候就因为将自己点燃而被燃烧为纯粹的魔力，而其仍然能够参与龙岛之上与灭洛斯的一战则是因为，那位无名梦境神祇的最后一句「谢谢」。


    那位神祇动用自身的本源力量，也就是并不存在于那副梦境神祇躯壳之内，而是维持其存在的根本力量，代替齐格被焚烧为了魔力，同时将齐格心脏处仍然在进行的魔力创生反应停了下来。


    诺艾尔手心处的那枚印记是梦境神祇最后为他们留下的东西，在必要的时候，便可以让那个被点燃的过程继续下去，而这也是王宇在劝说其不参与这场战斗之时齐格拒绝的底气所在。


    齐格谁都没有告诉这件事，除了本身就知情的诺艾尔，虽然他觉得就算王宇这家伙知道了也会尊重他的选择，但他不想赌，这是他为灭洛斯准备的杀招，他希望所有的进程都按照没有此事的前提进行下去，直到那个终结一切的机会到来。


    「轰……轰！！！」


    狂暴的轰鸣之音，响彻整座龙岛，直接将灭洛斯从地下唤出的巨型团肉块中所孕育可怖之物的新生心跳给压了下去。


    如果说那副新生躯壳的心跳是充满压迫感来自上位者对所有低位者的压迫，那么此刻自齐格心脏处传出的轰鸣便是纯粹的力量，引擎疯狂运转，将无穷无尽的魔力迸送而出。


    诺艾尔手心处的印记在此刻崩灭，而齐格的心脏之处，之前于灰烬荒原中被终止的进程又重新开始推进，比起想象中要暗上不少的光芒显现于此处，齐格的胸膛逐渐开始转变形态，从单纯的物质于燃烧反应中转向魔力体。


    「比想象中的要轻松不少，居然没有被灼烧的感觉，创生魔力，就连我残缺的施法能力也彻底被弥补了啊。」


    齐格于心中自语一句，之前在灰烬荒原的昏迷让其没能真正的感受到将自身作为魔力轰炉的感受，此刻重新点火，他终于体会到了在自己体内孕育魔力是何种感受。


    很奇妙，同时那是一种无与伦比的充实感和力量感，而代价，则是这具彻底被点燃的躯壳与灵魂……


    「轰！」


    时制沙漏微微旋转，最后剩下的五分钟加速时间被齐格用出，二十倍的加速在一刹那施加于齐格的躯体之上，风暴般沸腾的魔力化作其心中所想的法术，于瞬间便将此刻齐格的速度拔高到了难以想象的程度。


    没有任何一个人反应过来，他们所见到的，只有一道赤红流光冲天而起，那团巨型肉块之上留下一个巨洞，位于其内的那具灭洛斯孕育出的极致肉体已经被这道流光从内部拽出，冲上了天穹。


    「这就是你的把握吗，为什么我认识的人都是些这么伟大的存在啊。」


    操控着龙王躯壳的王宇回首看向了那道流光冲天而起的地方，他已


    经明白齐格想干什么了，居然连他都不告诉吗，也是，齐格是对的，就算是他也会去尝试另外的方式，那是对方所不愿意看到的。


    说句实话，灭洛斯把那个肉团搬出来的时候王宇就已经在想着撤了，里面所孕育之物的强度，恐怕在场就没有能破掉其表层防御的。


    也许曾经的龙神有机会，但此刻这具被灭洛斯寄宿蚕食了数百年后，又强行被他驱动起来的龙王之躯是不可能做到的。


    「魔力创生的过程，果然是无法中止的吗……」


    位于虚空之中借着王宇观察外界的艾薇娅同样看到了那道冲天而起的流光，和齐格同为魔法师与研究者的女孩更能理解齐格此时所做之事的含义，淡淡的哀伤弥漫在小魔法师的心底。


    「齐格?威尔斯巴赫，我知道你！你现在所做的事是毫无意义的，你所拥有的这些魔力，根本就无法击破我这具躯壳的防御，只是为了拖延时间吗？！」


    天穹之上，灭洛斯的躯壳被齐格死死扼住脖颈，无穷无尽的魔力团块附着在两头巨龙的身躯之上，此刻灭洛斯的躯体形态居然和龙神有八分相似，只是体型和颜色有所区别。


    重力魔法，土系魔法，空间魔法，风暴，火焰，……根本数不清到底有多少魔法施加在对方的躯体之上。


    无穷无尽的魔力自齐格的胸膛处泵送而出，然后直接触及其已经开始被魔力创生进程点燃的灵魂，瞬间便于本能的引导下化为超魔术法。


    灭洛斯疯狂地试图挣扎着脱离齐格的钳制，这条红龙的袭击来得太突然了，他本该驾驭着这副躯壳君临龙岛，将那些想要阻止其完成所图之事的存在全部碾死。


    但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就已经被这头身躯之上魔力反应快要爆炸的红龙给从温床中拽了出来，冲上天穹。


    要知道，他之所以敢于直接将孕育这副躯壳的温床出露是因为那血肉团块的防御力，就算硬抗不知为何重新动起来的龙王躯壳攻击也毫无问题，同时这副躯壳的孕育也已经抵达了最终阶段。


    如果它刚才没有看错的话，这头红龙在一瞬间叠加了六个超越本身阶位的解离术，和两个八环法术?毁灭，以及数个他没能从血脉记忆中找到对应名称的法术，强行轰开了一条路拉着它冲上了高天。


    而此刻，附着在它身上的术法已经从刚开始的数百个叠加到了上千个，这些法术没有别的作用，所有的效果都是为了将灭洛斯禁锢而发动，剩余的则化为越来越夸张的推进力将两头纠缠在一起的巨龙速度继续拔高。


    「该死的，就算现在，你也什么都做不到，你看不明白吗，你的法术连击破我的防御都做不到！」


    灭洛斯疯狂地嘶吼，身上层层叠叠不断叠加的重力魔法将其受到的其余力道翻了千倍，土系法术的狂暴重压让其无论如何驱动这具强度难以估量的躯壳也无法动弹分毫，那恐怖而纯粹的肉体力量，在面对这法术的海啸时，无力抵抗。


    但就算如此，和其所说的一样，此刻几乎化为魔力化身的齐格那施加在对方身躯之上无穷无尽叠加的超魔法术也无法击穿对方躯壳的防御，对方的肉体实在是太恐怖了，那可能或者已经是此世纯粹肉体强度的顶峰没有之一。


    那是汇聚了龙神躯壳全部强大奥秘，同时结合了深渊生物本身「学」到的那些事物并以龙岛之上残留巨龙身躯所铸就的完美之体，不带偏颇眼光的去看，这具躯壳本身就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无穷无尽的法术轰在灭洛斯的身躯之上，却怎么都无法真正的伤害到对方，只是压制着对方，以不断提升的速度冲上苍穹之巅。


    这完美的躯壳自然也有着绝强的施法能力，没有缺陷的天生魔力回路让其凭借本能便能施展七阶及以上的法


    术，可是，偏偏，在那头「银龙」的弟弟，名为齐格?威尔斯巴赫的红龙面前，所有的魔力根本连理都不去理它。


    「我知道，来不及的。」


    齐格在这时居然给予了灭洛斯回应，淡然却坚定，他对灭洛斯施展的所有法术都非主攻击的类型，因为他知道这副躯壳的强度。


    他以此时和魔力融为一体的状态全力进攻，能破灭洛斯的防吗，能，但杀不死，他维持这个状态的时间极其有限，此刻因为灵魂被焚烧，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所以他此时所做的就是按照早先想好的计划，干下去！


    「你想送我上解离层，开什么玩笑，就算是那层东西，分解我的躯体也要时间，不到足够的高度就没有任何意义，而你，绝对会在我之前被分解。」


    高度越来越夸张，两者的所处的位置已经超越万米，云层被穿破，只留下澄澈的天空和耀眼的太阳，齐格压制着灭洛斯逐渐接近解离层。


    灭洛斯也意识到了齐格究竟在做什么，他轻蔑且愤怒地吼叫着，他认为齐格的行为毫无意义，但他也知道这确实会伤害到这副强大而宝贵的躯壳


    「不会的。」


    极其简单的回应，两者轰入解离层，刹那之间，无处不在的分解力量便出现在灭洛斯的躯壳之上，起初的破坏几乎难以察觉，这副躯壳强大到就算是解离层在低层也无法将其摧毁。


    但随着高度的疯狂上升，空气越发稀薄，阻力骤减，速度飙升，两者逐渐突破这方世界重力的束缚冲向深渊生物的源头——星空。


    解离层的毁灭力量也开始变得疯狂起来，灭洛斯的那副肉体被从内部，从本质，一点点的破灭开去。


    「你！？为什么没有受到伤害，解离层为什么没有对你产生伤害？！」


    难以理解的质问，自灭洛斯的口中传出，是的，齐格的身躯除了继续魔力创生而被点燃的进程外再无其他表现，解离层的破坏仅仅只是作用于灭洛斯的完美躯壳之上，而对齐格毫无影响。


    「……」


    没有回应，意识逐渐陷入深沉的黑暗，只留下本能还拽着灭洛斯继续狂飙。


    灭洛斯此刻的难以置信源自于认知的差距，就算他能够从龙神的血脉，其他巨龙的心智中读到「知识」，但有些认知，是不去学习不去感受就永远无法知晓的，就比如解离层和魔力。


    「魔力的起源是解离层」，这是齐格在灰烬荒原中点燃心脏处的熔炉后所领悟到的，创生魔力就像是意识到这个事实的前置，不经过创生魔力这一步，永远都不会理解魔力和解离层的关系。


    「不是魔力被创造了却因为魔力无处不在的环境而无法观测，而是魔力本身就只能在没有魔力的环境中诞生。」当齐格意识到了这一点，那限制智慧种族前往高天的解离层和魔力的关系便自然而然地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在这片大地之上魔力无处不在，因此魔力便已经无法再诞生而只能转移，只有解离层，这里没有魔力存在，魔力的源头便是此处。


    解离层不断地将进入其中的物质摧毁，而齐格不断地创造魔力这种「物质」，解离层便不再对其有效，只会摧毁那被其拉拽着进入其中的灭洛斯的完美躯壳，这份强大，在距离地表三千公里的解离层面前没有了意义。


    拽着灭洛斯抵达此处，解离层似乎已经被彻底穿越，分解一切物质的力量消失不见，灭洛斯的躯壳也被完全分解，只留下其中那团深渊生物的本体。


    「深渊生物不会受到解离层的伤害」，这是在天空机械城上知晓的知识，齐格的目的就是借助解离层的力量破坏掉灭洛斯那具「无敌」的躯壳，让灭洛斯深渊生物的本体彻底暴露出来。


    「这就是王宇所说的


    太空吗，这是我们的星球，到了这个时候，意识居然又重新清醒了。」


    齐格回首看向下方，他已经突破了这个世界层面意义上的「大气层」抵达了如此多年以来从未有智慧种族抵达过的星空，在这个摆脱引力束缚的高度，他看见了生活了如此多年的世界的真面目，一颗星球…….z.


    相当完美的球形，大部分区域都是蓝色的水，云层遮盖了不少东西，不过在这里倒是能清楚看到无尽海上他们一直生活的大陆，但是龙岛，在这里确实是看不见了的。


    齐格此刻那陷入模糊的意识有些莫名的清醒了起来，又重新可以进行思考和动作，只是他自己也没注意到，奇物?时制沙漏已经掉了出来，漂浮在太空之中，齐格的灵魂已经被燃尽了，此刻的他是在身躯彻底转化为魔力后所留下的残响。


    「说是无尽海，不过似乎还是有尽头的嘛，那是新的大陆吗，那背面呢？」


    覆盖星球大片范围的无尽海中，除了熟悉的那块大陆齐格又看到了一片小上很多的土地，不过小只是在这个高度，如果真的下去的话会很大。


    「终究还是有些遗憾啊，如此多的繁星，都是和我们一样的星球吗，不过在最后能亲眼见证，就不再多贪心了，还有该干的事要做，我可喜欢当个半吊子的家伙。」


    目光转向和下方星球相反的方向，那里是无垠的宇宙空间，繁星点点，虽然大部分都是死寂的黑暗但仍有璀璨明亮的事物让这片没有尽头的世界充满生机，魔法之月在此处看来倒是漆黑一片且距离似乎并非难以触及，但那轮烈日依旧明亮而遥不可及。


    这片群星之中究竟有多少未知的事物呢，作为先行之人，却再没有机会探索，这可能是齐格作为学者最为遗憾之事了。


    当然，和其所说的一样，他还有事要做，身躯已然崩毁，此刻的「齐格」只不过是魔力的「残响」但这并不会妨碍他做些什么，灵魂什么的本就可有可无，不是吗？


    「老姐，这对借来的翅膀，终是飞跃了名为天空的极限啊。」


    有一样除了被彻底毁灭了身躯，而显露深渊生物真身的灭洛斯外的事物还保留着，那就是齐格的那对钢铁之翼。


    相比亡灵位面切磋那时已经升级了数个层次，经过之前的战斗而破破烂烂，这一直被齐格保护着来到此处的钢铁之翼，将会和齐格一起完成最后的使命。


    魔力涌动，齐格自己都没意识到最后他做了什么，化为魔力残响的他整个存在附着于钢铁之翼上，喷口被打开，调转方向，朝着脚下星球的方向开始加速。


    而灭洛斯那算不上孱弱但在此刻的齐格面前毫无意义的深渊生物本体被其直接拉上了钢铁之翼。


    「轰！」


    真空之中的轰鸣响起，钢铁之翼向着来时的方向开始了加速，残响的意识逐渐消散，以自身的存在保护着钢铁之翼不被解离层破坏。


    然后加速，加速，再加速，所有剩余的魔力皆用于加速，破开阻力，增加重力，提升推进力，一切的一切只为了将速度拔高到超越极限的极限，最纯粹的物理破坏手段可以干掉深渊生物，只要够强，只要突破那个临界点。


    齐格做到了。


    「砰！」


    自星空归来之物击中龙岛中心，很难去描述那场面到底有多么骇人，海啸将炼金海船队伍冲出数十公里，位于中心位置的山头被冲击波碾为粉尘，其余则直接被甩入海中，天空机械城被狂风强行推动……


    当一切尘埃落定，半个龙岛已然沉入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