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 永眠之梦，它？祂？它们！

    「诺艾尔，还记得我们在这里呆多久了吗？」


    两个身影行走在无穷无尽似乎永远走不完的灰烬荒原之上，脚下那一切都被燃尽灰烬的松软触感已经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在这片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魔力，没有虚空能量的世界里，时间似乎被彻彻底底地淡化了，快了，或者慢了，谁也说不清楚，因为失去了参照物，齐格和诺艾尔也只能从自身的状态和炼金道具来判断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


    「二十四天七小时八分不知道多少秒，体力消耗比预想中的还要严重，这个世界对我们本身能量的吸收速度太快了，而我们对于这方毫无能量的世界来说，就是沙漠中的沾水海绵，水分无时无刻不在丢失。」


    诺艾尔的回答在稍微顿了下后响起，其中的疲惫之感显而易见。


    身为巨龙，哪怕是人形状态，体内流淌过的力量都比其他种族要多很多，相对的各种抗性和力量也会格外强大，但在这片什么都不存在的世界里，这种「高能」反而成了极大的劣势。


    齐格和诺艾尔体内的力量无时无刻不在往这片世界渗透，这不是靠他们自身遏制可以阻止的，整个枯竭的世界对他们能量的汲取，很难说到底要达到什么层次才可以抵抗住。


    「很好，保持思考，继续往前，在过远的尺度上，远近的变化会极其的不明显，我们只需要继续往那个方向走就行了，如果感到饿了，和我说就是，至少目前物资还算充足，我们可以保持一个最好的效率。」


    齐格笑着摸了摸诺艾尔的脑袋，他看起来并没有像诺艾尔那般疲惫，也没展现出太多的担忧之情。


    但实际上，身躯中的魔导回路是依靠活体龙装后天补齐的齐格，对于这些魔力的掌控力远没有巨龙天生的那般强大，魔力的流逝他几乎完全无法阻止，无名魔铠对于其而言已经彻底成了一件负担。


    身体传来的虚弱之感要比诺艾尔严重很多，储物道具中携带的那些补给对巨龙来说实在算不上充足，这种极端到根本不可能提前设想到的环境正让两人皆陷入无尽的空虚之中。


    但至少，比刚刚来到这方界域的时候要好很多，他们不必再像无头的苍蝇般四处乱撞，选定的方向，便是转机可能所在之处。


    体感时间十七日十八时三十六分七秒，一直在黑暗中前行的齐格，眼瞳捕捉到了一丝光点，极小，极暗，但在这片彻彻底底漆黑的世界里却不容忽视。


    光，也便意味着能量，无论是燃烧还是别的什么，想要释放出光线便必然不可能如同这片死寂的世界那般什么也不剩下。


    变数，这就是齐格所需要的，若是一成不变，无论他们如何节省物资最终也只会成为这片世界里的两具干尸，甚至因为没有微生物的存在连尸体都永远不会腐坏。


    只是那一丝光亮的变化幅度实在是慢到让人忍不住把心沉下来，太远了，也太小了，十天多些的跋涉，那抹光亮还和起初看到时的差不多，别说诺艾尔，齐格都有些怀疑那到底是不是刻意给他们虚假希望的恶作剧者。


    「想什么呢，还得出去处理巨龙的那些破事呢，我怎么能死在这里。」


    学着王宇经常说的和做的那样甩了甩脑袋，齐格轻轻推了下止步的诺艾尔的背，鼓励对方继续前进，如果那家伙在这里肯定会在认定了目标之后什么都不想的埋头赶路，自己果然还是没法控制住那些纷杂的思绪啊。


    「哥，那光是不是大一些了？」


    诺艾尔并没有继续向前，而是有些疑惑和犹豫地问向齐格，淡淡的喜悦被压在疑问的话语之下。


    齐格稍稍愣了愣，随后仔细看向那道光亮所在之处，那点微不可查的光芒，确如诺艾尔所说，似乎不知不觉中已经变


    成了原本的两倍大，虽然依旧小得可怜，但这个消息已经足够振奋麻木的内心。


    「走！」


    挥手，齐格露出一个笑容，带着脚步轻快了不少的诺艾尔开始赶路。


    四十二天七时五六分不知道几秒，齐格和诺艾尔视野中终于出现了那处光亮所在之处的完整场景


    此刻的两头巨龙，已经将物资消耗过半，也好在两者的意志都足够坚定，没在行走于死寂世界的过程中精神出现问题，只是被深深的疲惫所缠裹。


    「哥，快到了。」


    诺艾尔拉了拉齐格的袖子，话语之中是不加掩饰的喜悦。


    「嗯。」


    齐格回应，同样有着喜悦的意味，只不过其下所被掩盖的想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这光，有些不太对。


    不远处的灰烬荒原上，有一位看着相当年迈的身影，盘腿坐于地面之上，抬头看着上方深黑天空的不知何处。


    在其手边的一盏提灯，成了这个世界上可能唯一的光源，照亮了不大的一片范围，也正是这一份亮光，给齐格指明了前进的方向。


    除此之外，在老者的身旁还躺着几具躯体，皆已经死亡，身躯干瘪也找不到任何伤口，看得出来他们的死因都是没有了任何物质来维持自身躯体最低限度的运转，最终死于器官衰竭。


    「啊……居然又有可怜人掉进这里了吗，真抱歉啊，和他们一样寻着光芒来到这里的吗，但这里也不是你所想的有能量诞生的地方，这些光都是它发出来的。」qδ.net


    老者似乎注意到了齐格和诺艾尔的靠近，将抬起的头低下，平视向往这里靠近的两人，淡淡地说着同时摇动了下手里的提灯，语气中的惊讶和抱歉皆真心诚意。


    对方所说的话语也让齐格的心里咯噔一下，自己那糟糕的猜测被验证了，他没从随前进越发明亮起来的光芒里感受到如同正常光芒般的性质，就算直视也不会感到刺目，用魔法则完全感知不到这光芒的存在……


    「灯塔，这件奇物的名字，真讽刺啊，明明叫做灯塔，这盏永不熄灭的灯却无法给迷失在这片世界的人指明逃脱的方向，无论是他们，还是你们……」


    老者将手边的提灯举起，这份光芒没有正常光所具有特性的原因已经很清楚，因为这本就是一件奇物所发出的光芒。


    这些光的诞生并不是因为能量的存在和转换，而仅仅因为「永不熄灭的光」就是这件奇物的性质罢了，什么也没有改变，这方世界依然死寂一片，能量永恒地空虚着。


    「没事……」


    轻轻拍了拍有些傻住的诺艾尔，示意她坐下，虽然关于这份光的期待落空了，但能找寻到一个可以交流的存在，也没那么糟糕，虽然……


    齐格的目光扫过那些老者身边的尸体，人类，精灵，矮人总共五具，其中有一具和其余四具的服装不统一，而那四具服装统一的存在，齐格似乎在哪里见过他们身上的标识。


    「探索者？二期，是晨星爆炸以后再次启航的那些存在……」


    齐格走上前去，仔细观察了下那些尸体身上的衣服和纹章，很快确定了这些存在就是当年那些外出探索无尽海之外世界的探索者中其中的几个，只不过，不知为何部分死在了这里罢了。


    「你认识他们？很遗憾，他们是一群有勇气且充满好奇心的存在，和我讲述了很多关于外界的故事，我也给他们分享了我所知晓的故事，最终他们平静地接受了自己的死亡。」


    老者的话语响起，询问向齐格。


    「我确实知道他们的存在，没想到他们中有部分最终消逝在了这里，老人家，请问您是谁，这里又是什么地方，如果可以的话，能告诉我如何


    出去，或者至少，和我讲讲这里的故事吗？」


    齐格平复心情，恭敬对老者说道，他已经有些察觉老者的状态，一个投影，影响外界的方式未知，宛若不处在一个图层般无法触碰。


    「没问题，这里已经很久没有外来者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永远没有存在会落入这里无谓牺牲，但既然已经发生，我能做的也只有分享自己的故事罢了。」


    「既然你认识这些存在，那你们的时代应该差不远，深渊生物，是你们对这些自星空而来存在的称呼没错吧？」


    老者清了下嗓子，答应回答齐格的疑惑后，先行问了个问题。


    「没错。」


    点头，齐格却是真没想到这地方会和深渊生物有关。


    「这个世界上大概不止存在一个文明吧，我们算是上一个，你们算是下一个，应该如此，至于我，你可以叫我弗洛，上一个智慧生物文明的神祇，梦神。」


    老者的第一句话就让齐格心绪混乱，文明这个词语的意义实在有些沉重，「而上一个文明」这种词汇，则更让人感到一股惊人的压抑感。


    「你们的反应比我们快很多，对于这些自星空而来的存在，我们给了它们太多成长发育的时间，当我们做好全面抵抗的准备之时，一切都已经晚了，一个自星空而来，被你们称为深渊生物的存在强大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王国在他面前脆弱得就像积木，传奇甚至连触碰其的资格都没有，而神祇也拿它几乎没有任何办法，它学到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也太全面了，我们那个时代的文明，在艰难且无力的抵抗之中毁灭殆尽。」


    老者平静地诉说着一个关于毁灭的故事，平静得就好像不是他亲眼见证的一般。


    「完蛋了，全完蛋了，没有存在能阻止那只看起来就和大章鱼一样的东西，我们的武力在它的面前比玩具还不堪，连刺痛它都做不到。」


    「不过至少你们出现了不是么，而且我们好像也不是什么都没留下，罪业之都等等，那几位探索者是这么说的，还算有些遗迹之类的证明我们曾经存在过，而且，本身结局也没那么糟糕。」


    老者说着说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话语里就带上了一丝裹挟着笑意的怒火，而齐格只是听着，至于心中的思绪混乱到何种地步，就很难描述了。


    「文明的怒火，大概就是现在已经消亡的我们留给这个存在的最后‘礼物，一个永远也无法醒来的梦，一座永恒的牢笼。」


    「这些深渊生物学到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多到它们自己也没有能力分辨到底哪些会给它们自己带去麻烦，它强大到我们完全无法伤害，那便只能借用它自己的力量去对付它了。」


    「它们其中的一种能力便是占据虚空，我不知道它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但它能够强行占据一片虚空，以那份力量扭曲物质世界，那也是它最强大的能力之一，但也是这种能力，葬送了它本身，在那个状态下，本来几乎无法被神祇力量影响的他们，最终被我所影响了」


    「我和那个文明最后的幸存者们，在它以力量毁灭摧毁一切之前，以仪式学，用尽所有的力量，让它做了一个梦。」


    「那是文明毁灭前的最后一天，它的力量强大无比，它的意志却薄弱到让我发笑，很可惜，它学得有些太慢了，直到一切都被毁灭的前夕，我才在它自己的帮助下，得以为其编织这个梦境，一个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的梦」


    「它的力量可以影响自身，而它所占据的虚空又让其可以把所想化为现实，所以，当它没能分清楚现实和梦境的瞬间，一切就已经结束了。」


    「它迎来了自己的循环，它永远做着将文明彻底毁灭那天的梦，毁灭之后一切


    便会回到，一次又一次周而复始。」


    老者说到这里，微微叹了口气。


    「有些可惜，我最终只做到让其永远被困在梦境和现实交织的牢笼里，但下一步，让其坠入虚空最底层却没能完成，比起它的意志，它那副躯壳的本能却要强很多啊。」


    「它的躯壳凭着本能伸出了触手，死死扒住了物质世界，并且自发地分割了那个以它梦境创造出的世界，一个死寂荒芜，就是这里，另一个则汇聚了所有能量，也是不断重演那一天的地方。」


    「这两个世界用于阻止我继续往下做，我被它的力量分成了两部分，躯壳在那个汇聚所有能量的界域，没有意识驱动什么也做不了，我的意识则在你面前，只能看和诉说。」


    「不过我的时间很多，我的信徒们依旧作为不断循环的倒影存在，虽然是倒影，但在这片它所构筑的世界里，却可以看作真实，它不消亡，我亦不会死去，我会看着它，直到它彻底毁灭。」


    「海潮壁垒，是这么叫的吧，这道对你们而言的屏障实际上就是它扒住物质世界抵抗坠落所产生的现象，对它来说，那便是扎在物质世界的锚。」


    齐格的眸光闪动，海潮壁垒，居然是如此来的，这么说来，和他们一起坠落的王宇和艾薇娅，此刻应该位于另一片世界。


    「能和我说说你是怎么进到这里的吗，之前那些存在皆是因为一些我也无法理解的巧合，似乎你们引爆的那颗名为晨星的炸弹将它用来固定自己锚炸出了一个口子，这片被封固的世界也出现了一些缺口，只是，能进来却不可能出得去啊。」


    老者则于此刻询问起齐格是怎么坠入此处的，他话语中所说的「不可能」让齐格心绪低沉，却并未拒绝回答。


    「因为我们巨龙的神祇，龙神……」


    齐格讲起自己所经历的事。


    「等等，你是不是搞错了一些什么东西，神祇怎么会伤害自己的子民呢？还有，为什么你们的那个神祇可以打开口子让你们掉下来，形成海潮壁垒的力量，可是它的啊」


    讲到坠落前夕，身为梦神的弗洛突然打断了齐格所说的话，皱着眉头，似乎极其不解。


    而对方所说之话，也彻底让思维因为刚才接受过多消息而有些迟滞的齐格反应了过来，是啊，为什么啊，龙神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呢，龙神做那些又是为了什么，以及，龙神究竟是怎么成为「神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