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莫伊拉的往事，世界吞噬者

    精灵之都，利亚海姆。


    集中注意力，莫伊拉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细碎晶体用镊子夹着，于右手燃起的火焰之上炙烤着，稍显混浊的眸子盯着晶体表面缓缓变化的颜色，等待着那个恰当的时机。


    当晶体表面的颜色变为一种在亮黑中混杂着其他颜色的状态，即“五彩斑斓的黑”的时候，莫伊拉快速地将这颗晶体投入了旁边早已准备好的试剂瓶。


    “滋咔，乒!”


    让人听地耳朵有些痛的爆裂之音，晶体在试剂瓶中破裂，灰白色的碎屑缓缓沉到瓶底。


    “呼……第七次失败，终究还是老了，各方面都差当年太多了，没有了王宇这家伙，在材料处理这方面就是很大的问题啊。”


    莫伊拉叹了口气，将试剂瓶和其中的废品一起扔进了屋子中间的小型焚烧炉中，把它们处理掉，质变流炎晶体虽然算是比较难的材料处理步骤，但以前的她可不会失败这么多次也不成功。


    她之前还因为艾薇娅对材料处理这方面的练习比较少而感到有些不满，在莫伊拉看来材料处理对于一个炼金术士来说，是仅次于炼制天赋的一项必备能力。


    但真正的“用”上王宇这家伙以后，莫伊拉理解了女孩的感受，让王宇这家伙处理材料是会上瘾的……


    把原材料和处理方法扔给那家伙，等很短的时间，处理好的材料就被送到了身边，自己什么也不用操心，繁琐且容易出现失误的处理过程从此和自己说再见，没了王宇这家伙帮忙，还真的很不适应啊。


    想到这里，莫伊拉只能摇头，自己什么时候也这么懈怠了，要是年轻那会儿，自己……


    好吧，真碰上个王宇这么好用的同学或者叫弟子，自己估计还是忍不住偷懒的。


    “……”


    在思考到当年的自己的时候，莫伊拉的思绪不受控制地飘散了出去，当时和自己一起求学的那位同伴么，如今离开也有个几十年了吧。


    “唉，什么时候老了就变得这么多愁善感呢，乱想的思绪止也止不住，是受我那两个新收的弟子影响吗，毕竟试图完成“瓶装奇迹”药剂这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也是受他们的激励啊。”


    想到那位来利亚海姆求学后所认识的同学也是挚友的时候，莫伊拉的心绪就变得很复杂。


    这位作为人类的生命已经走到了末期的老者那逐渐沉淀的心境也只有在这些时候才会掀起足以称得上波澜的事物。


    当年来到利亚海姆求学之后，称得上天才的莫伊拉很快凭借自己的天赋在利亚海姆的精灵们的学院中占有了一席之地。


    而天才之间总是会互相吸引的，凯特，这是她第一个精灵族朋友的名字，一位很文静且有药剂学天赋的精灵女孩，偶然的一次交流问题，也是两人相识的契机。


    其实也没那么多有的没的，就是两个异族互相认识，然后成为朋友的故事。


    当时莫伊拉的性格比起现在可是张扬的多了，所以两人的相处方式颇有地球上宿舍间损友之间的风格。


    在得知凯特这位看着比自己还小了很多的精灵女孩实际年龄已经有几百之后，莫伊拉就常常叫对方老太婆。


    至于凯特么，虽然相对文静，不过和损友相处就没什么可矜持的了，“叫妈妈”，这是凯特对莫伊拉的回击。


    很简单，很纯粹的友谊，这种关系，在这个世界中也确实基本只在各个学院中存在了。


    “嗯……如果你还在的话，看到我这副模样又会说啥呢？”


    莫伊拉捏了捏自己手背上那褶皱密布，微微松弛的皮肤，她已经老了，而如果凯特还活着，这几十年的时光并不会改变她的外貌多少，语气带着些莫名的慨叹。


    她不是个骑士，法师那脆弱的体质并不足以支撑她使用那些能够延长寿命或者永葆青春的药剂，在跨越某个境界之前，法师的寿命和体质问题永远是他们的痛。


    值得一提的是，齐格的旧识，葛文，是凯特他哥，有着凯特这一层关系在，三人的关系很不错，作为精灵族长老的葛文，着实帮了莫伊拉不少。


    不过既然此时的莫伊拉已经不和葛文有任何来往，这期间必然也是发生过什么改变这一切的事的。


    一次针对兽人流寇的剿灭战，精灵族和矮人族一同派遣人手出动，莫伊拉和凯特一起作为随队医师跟随。


    没有人想到那支兽人流寇里会隐藏着一个握持传奇武器“霜火”，前兽人王国其中一支军队有着大骑士实力的统领。


    猝不及防发难的握持着传奇武器“霜火”的兽人大骑士，打了来剿灭的矮人精灵联合队伍一个措手不及。


    冰霜火焰缠绕一体的钉锤，将大量的矮人和精灵在翻腾的冰焰中化为内燃的冰雕。


    好在发生冲突之地正是始源之森外围，铺天盖地而来的树精和战争古树，凭借无穷无尽的数量用生命将那强悍的兽人活活给淹死了。


    不幸的是，作为随队医师的凯特被战斗余波扫中，受到了“霜火”这把传奇武器力量的影响。


    “内燃之冰”，于体内燃烧的无形之火，在体外滋长的恒久坚冰，这便是这把传奇武器的可怕之处，被正面击中者无需多言，仅仅是被余波波及，那份力量也会在不算长的时间里杀死受到影响的存在。


    这份力量几乎不可能被解除，除非，有优先级比起它更高的力量，神明的神迹算一个，奇物算一个，再便很难找到能影响传奇武器力量的事物了。


    凯特因为只是受到余波的影响，刚开始并没有那么严重，对药剂学精通的莫伊拉知晓这位昏迷的挚友，只需要一件利亚海姆精灵族恰好有的事物便可以幸存。


    那就是生命树源池中的液体，对非精灵族的存在来说，只要在内部浸泡便如同重新于母亲身体内再次诞生，生命层次会得到跃迁，寿命会向长生种靠拢，各种天赋也会剧增。


    而对于精灵族们来说，那就真的是再造了，洗刷一切暗伤旧疾，净化所有的苦痛，这份力量足以祛除凯特体内“霜火”力量的残留。


    本以为凯特的哥哥是作为精灵长老的的葛文，自己这位挚友的生命必然会得以存续，但当葛文面色难看的以这是精灵族的规矩拒绝了让凯特接受源池之液浸泡的时候，莫伊拉的心，凉了。


    “所以，如果我真的完成了祈愿药剂的炼制，我是不是应该许个愿望，让某个存在把这不近人情的生命树给拔了……”


    敲打着桌子，莫伊拉看着窗外的生命树，神色难明。


    “呵，算了吧，先不说这半成品的药剂能不能实现这个愿望，还不如祈祷给我弄一些源池内的液体，让我研究一下或者增长一下寿命比较实在，最重要是看看葛文那死板的家伙，规矩被打破会是个什么表情。”


    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个笑容，一个算得上开朗的人老了，总会变得带有些老不休的意味，莫伊拉就是如此。


    她其实差不多和过去和解了，葛文这家伙说真的做错了吗，也许吧，不过在其位，所要做的事，有些时候确实必须站在更高一层去看。


    “不知道我那两个弟子是什么情况，如果他们所说的腐化是真的，那索伦森山脉就不会那么安宁了，希望他们别逞能吧。”


    不再考虑那些过往的旧事，莫伊拉站起身来，走到炼药台边，将放在其上的一个特制容器拿起。


    容器内部深紫色带着闪烁星光般色彩的液体，就是这段时间里，莫伊拉完成的祈愿药剂半成品，也可能是这个岁数的她能做到的极限了。


    “幸运硬币”，这是莫伊拉给这瓶药剂起的名字，接下来她要做的就是，试着让这瓶药剂迈出从单纯的“幸运”转变向“愿望”的那一步，也是真正的，如同天堑的一步。


    ……


    索伦森山脉


    王宇和艾薇娅此时正跟随着西芙的引导，巡着那份自然魔力而前行着。


    在霍洛利用自然魔力联系到王宇他们以后，艾薇娅和王宇就在西芙的帮助下，开始去往霍洛这位旧识的所在之地。


    “大主教阁下，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虽然可能有些来不及了，但能在这个时间点见到你，无论如何，还是很幸运啊，能否很冒昧地请您再帮我一个忙呢。”


    这是霍洛借着那些疯长的青苔传递而来的信息。


    走过一片树林，王宇三人站定于索伦森山脉半山腰的一处悬崖上，自然魔力指向的最终地点就在这里。


    “咔咔咔咔……”


    众人刚抵达此处，山崖岩壁便开始破裂，一些粗壮坚韧的藤蔓破开岩石，探出，将一条通往山体之内的通道撑开，展现给王宇他们。


    确认了一下相位之门地传送随时可以进行，三人一起走入了岩壁之上露出的通道，深入索伦森山体之内。


    岩壁之上是蔓延的藤蔓，支撑起整体的结构，并且也是它们挖掘出的这片通道。


    这些植物之上熟悉的气息也让王宇真正的确认了在这片通道内部的存在，就是和自己一起在王城黯影并肩作战过的黑暗精灵德鲁伊，霍洛。


    “咳咳，王宇阁下，很抱歉以这个姿态和你见面，这样的话连行礼都做不到呢。”


    当王宇的战车之力探查到霍洛的身形之时，对方的声音也从洞穴内部传了出来，声音虚弱，沙哑而干涩，和曾经温和的声音完全不同。


    而将对方的状态捕捉的王宇也完全能理解霍洛的声音为何会如此的憔悴。


    霍洛此刻的状态很难说还是一个黑暗精灵，大量的藤蔓从岩壁内伸出，层层叠叠地包围着霍洛的身躯，将他固定在岩壁之上。


    王宇的战车之力让他能看观察到肉眼所无法看见的死角，他知道霍洛看似被藤蔓包围的下半身实际上已经完全化为藤蔓，这些藤蔓本就是从其下半身的肉体内蔓延而出，向周围扩散而去。


    额外有很多根系从周围的探出，和霍洛的上半身相连接，细密地扎入其体内，偶尔跳动一下，这让王宇想到了人体内那细密的神经网络。


    而唯一还称得上完整的就是霍洛的脑袋了，苦笑出现在对方的脸上，看向走入这里的三人。


    “你，这是何必呢……？”


    王宇看了看霍洛的状态，略带无奈地说了句，对方的状态王宇能够判断，霍洛的生命和那个蘑菇人体内的德鲁伊有些相似，以己之躯融入这片“自然”。


    “听大主教阁下的话，想来也是对这片山脉的状态有所了解了，唉，在见到了故乡的德鲁伊们所做的努力，我又怎么能舍弃这片土地而走呢，哪怕，我所做的也只有拖延。”


    霍洛面上的笑容越发的苦涩，王宇没有规劝意味的话语更让对方意识到自己能行之事的有限，但至少，他还是做了。


    “腐化和饥荒，以及这片德鲁伊所创造的新的生态，对吗。”


    王宇没问别的有的没的，只是确认着重点。


    “没错，此刻这片索伦森山脉的森林与其他生物，实际上都是我故乡的德鲁伊们重新创造于饥荒土地的生命。”


    霍洛点了点头，肯定了艾薇娅和王宇对索伦森山脉发生之事地猜测。


    “但是这么说来，这里的事应该已经被解决了，你又为何要这么做呢？”


    王宇问出了他第二个疑惑的点，霍洛没有必要，把自己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如果索伦森德鲁伊们真的完全凭借自己的力量解决了腐化的话，那就太好了，但是很遗憾，面对那片腐化，德鲁伊们的力量有些太无力了，所以黑暗精灵德鲁伊们借用了它们能借用的最强大的力量。”


    无力，这是霍洛此刻回应给王宇的感受。


    “生命树？”


    简短的询问。


    “嗯，尽管精灵们并不承认黑暗精灵，但我们仍然是生命树的孩子，当德鲁伊们以生命为代价生命树发出祈求，作为母亲的生命树又怎么会拒绝他们的请求呢。”


    “借用生命树的力量，德鲁伊们付出生命，铸就了这片在腐化过后的饥荒之上生长的生态，但，那片腐化实际上并没有褪去，它仍然潜藏在索伦森山脉之下。”


    “这么多年来，沉睡着的它对生命力的渴望不断加剧，不断吸收着来自生命树的生命力，而现在，它即将苏醒了，我所做的，就是传递给存在于山脉之下的它一个错误的消息，“我仍然饥渴，还没到苏醒的时候”。”


    “我能做的已经不多了，最多拖延最后一个星期，它就会苏醒，届时，它要做什么我也无法知晓，但它对生命力的渴求，绝对不会带来什么称得上好的改变。”


    霍洛讲述着自己所做和发生在索伦森山脉之上的事，在说到最后的时候，他以自然魔力塑形，将一副画面传递给了在场的三人。


    那是一片幽暗的空间，存在于索伦森山脉之下，一条巨大无比的蠕虫横亘在其中，其身躯之上延伸而出的肉体触须和山脉地下不知何处而来的无数植物根系相连接，从其中汲取着养分。


    其在沉睡着，因为布满这巨大蠕虫身躯的眼睛，仍然闭合着，但此刻，那无数的眼睛中，已经有部分张开了一条缝，露出里面灰黄布满污浊物质的眼球，那是它苏醒的征兆。


    “世界吞噬者……”


    神色肃然的于口中喃喃，以来自地球某样事物的名称，王宇给这庞大的无名蠕虫，命了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