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张叔夜

    第四卷济州龙虎斗


    蔡九本想丢芝麻捡西瓜，合三州府之力，干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立下不世之功。谁想赔了夫人又折兵，西瓜没有捡到，芝麻却丢了个精光。


    钟琪死了，相府六鹰死了，兵士回来不到一百，济州府和青州府更是损兵折将······蔡九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结果如此，就算别人说破天，他都不答应这样做。


    哎！这真是抠眼屎弄瞎眼睛——得不偿失。


    后悔解决不了半点问题，麻烦接踵而来。


    济州府知府牛奋首先上奏折发难，指责慕容知府用人不当，青州兵马总管秦明委身事贼，突袭济州兵马，致使济州府损失无法计算，这个责任要由慕容彦达来负。


    慕容上的奏折更直接，更绝妙。他说蔡九的计策纯属脱裤子放屁，白白把羊肉往狼嘴里送，不知道用何种渠道批准的？而梁山泊贼人在济州府治下危害百姓，牛知府不尽力围剿，让贼人肆意壮大，养虎为患，以致有此次之败，故江州府和济州府均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撇清自己，一箭双雕，还影射蔡京，皇帝的小舅子果然不同凡响。


    蔡九冷笑，都推诿扯皮，反咬一口，把罪责推给我，想让我当替罪羊。哼！想得美，门都没有，不就是我父亲几句话的事情。你慕容彦达说得倒好，你的兵马总管秦明降贼，这个担子你不挑还想让谁挑？于是三个州府都继续把奏折按自己的意愿书写，连续送往京城，然后派心腹入京，各显神通。


    半月后的处理结果让人大跌眼镜。本来首当其冲的就是慕容知府，所有矛头都指向他，形式对他最为不利，如果不是秦明叛敌，大事成矣。但结果却是：慕容彦达上任来治下民富兵强，时通运泰，功绩赫然，是青州人民敬仰的好知府。然此次用人不当，有失查之过，罚俸三月，以儆效尤；统制花荣舍身救被俘官兵，其勇气可嘉，今拟升为青州兵马总管兼任统制使；原青州兵马总管秦明沦为盗匪，悬赏捉拿。


    看来受宠的慕容贵妃的枕边风端的厉害无比。


    蔡九的处理结果也不痛不痒。圣旨言他破骷髅盗案有功，但失去囚犯有过，功过相抵，罚俸两月，着力追捕骷髅盗首领李俊一伙，戴罪立功。至于其使计诱捕梁山泊贼人，虽失败，但其为国为民之心诚恳，恐天下忠良寒心，故不予责罚。


    最倒霉的是牛奋，他治下盗贼四起，在责难逃，免去知府一职，去寿张县任知县。


    牛奋心中大呼冤枉，银子花了一大把，抱住的腿哪有人家太师的公子和国舅爷粗，可是贬到哪儿都别往寿张县贬呀！那儿离梁山泊很近，惹了这些瘟神还有好日子过吗？


    算了吧！好歹还有个官位，先把花出去的银子赚回来再说。万一梁山泊大军打过来，大不了用三十六计中的最厉害的一计来抵挡，那就是——走为上计。


    如今的济州知府变成张叔夜，这是蔡京特意从西安调来的。说是张叔夜文治武功超群，胜任济州知府，其实是在报复张家而设的套。你想想，治下有梁山泊贼寇这块难啃的骨头，张叔夜的日子能好过吗？以后有个风吹草动，捏他不就跟捏软柿子一样容易么！


    张叔夜从弟张克公曾弹劾蔡京，使得蔡京被迫下台，蔡京因而与张氏结仇，并迁怒于张叔夜，暗中搜集张叔夜的过错，上台后将张叔夜贬为西安草场监司。


    由于徽宗对张叔夜的才能颇为看重，几次和蔡京商议要召回京师，蔡京都以各种理由搪塞。这次蔡京正好奏明徽宗，让张叔夜任济州知府，即圆了徽宗的人才梦，又把张叔夜牢牢攥在手心里，公私两不误，何乐而不为。


    张叔夜带妻小到济州府上任。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说白了就是搞形象工程，先做两三件于百姓有益之事，以表现自己的才干和革除时弊的决心。同时给下属个下马威，我是本地唯一的老大，以后招子放亮点，谁敢挑战一把手的权威，死啦死啦的有。谁知张叔夜却没有烧这三把火，只是把两个儿子张伯奋、张仲熊安排到军营做了提辖使，其余官员都不理睬，该干嘛的仍然干嘛，好像与他无关。


    张叔夜上任伊始就去拜孔庙上香，在以文治武的宋朝，这是必须做的，以显示官员尊儒崇道。接着就是对簿点卯，对照记载册上的官员侍从一一查对，确保真实无误；清仓盘库，将粮库、物料库核对清楚。这是新官上任必须做的，例行公事，查漏补缺。我爱搜读网 


    接下来的事情就叫大伙捉摸不透了，张叔夜不去拜访本县的皇亲国戚，以及与自己同级的卸任官员，乡绅和豪门大户，却频频出现在穷人家里，那些人能给他产出财富？张叔夜不赴官员们宴请，却时时与小兵们混在一起谈心。


    济州府上下私下里议论纷纷，新知府可能收拢材料，极有可能要大换血。于是官员们都悄悄的送礼过去，张叔夜吩咐来者不拒，全部收下。这下大伙心安了，天下没有不贪财的官，张叔夜也过不了这个坎，传言他清廉并不可信。


    州府官员中只有两人没有送礼，他们分别是提辖姚仲友和牌军杨琦。官员们传闻他二人在军营被张叔夜单独传唤，此事被大家炒的极为火爆。


    一人有鼻子有眼的说张叔夜对二人大加斥责，当时张叔夜说了些什么话，他都说的头头是道。旁人问他当时是否在场时，那人讪讪不答。也有官员听完痛心疾首的道：“知府公然索贿，这成何体统！”可大多数官员心中暗喜，跟着爱钱的上司干活，那真是“钱”途无量！


    却说有一日张知府尽招府中文武官员与会，诸人到齐后，他先客气几句，然后让手下王押司念账单，内容是这次官员们行贿的数目，王不凡居然排名第一。众官员大惊，不知张叔夜何意，都在观颜察色，心中暗自思揣知府用意。


    王押司念完后，张叔夜微笑道：“看来大家在济州日子过得不错，还有余钱送人，这让本府如何感谢你们呢？”


    众官员见知府没有怪罪之意，便纷纷道应该的，应该的，王不凡更是拱手道：“区区小礼，何必言谢，知府大人折煞下官等人了！”言语中尽显自豪。


    这次他可在知府面前大大的露脸，以后可有好日子过了，得意之色毫无保留的展示在脸上。


    张叔夜见众官员陶醉在这种龌龊的交易中，冷哼一声，脸带怒色道：“济州城城垣不牢，垛口变形，女墙残缺，如此城墙怎能挡住敌人雷霆一击。城墙理应及时修补，但为何迟迟不修？因为没有银子，银子呢？”


    他目光巡视众官员一圈道：“银子都被你们这些贪得无厌的官员们中饱私囊了！”


    大家见知府发火了，情知不妙，都低头不敢言语。


    张叔夜接着道：“梁山泊贼人在济州肆意妄为，济州兵马屡战屡败原因何在？因为帅贪生，将怕死，兵无斗志，闻风丧胆。追根问底都是将官的问题，有利益跑得快，打仗跑得更快，平日又不大训练军士，这样的队伍打胜仗才是笑话！王不凡就是这种将官的代表！逃跑将军，你听到这个外号难道就没有一丝的羞愧吗？”


    王不凡听到点自己的名了，两股战战，冷汗涔涔，拱手道：“下官，下官······”他也不知是辩解还是认罪，下官了半天才道：“下官以后不敢了！”


    张叔夜厉声道：“你等吃着朝廷供奉，却不为朝廷出力，如何面对浩瀚的圣恩！胆敢有下次，我张叔夜饶得你，大宋军律也饶不得你！我意已决，明日辰时阅兵，挑选精兵良将，能者上，劣者下，给我济州军队注入生命力，增强战斗力！”


    张叔夜接着道：“而今济州贼人四起，诸位想过是甚缘由么？我觉得你们肯定没有想过。那你们知道贼人原来是什么人？他们都是安分守己的农民。缘何他们要去做贼？因为他们没有了土地，没有了钱物，努力一年不够受人盘剥。他们实在无法生存了，不做贼只有一死。造成他们由本分的农民变成猖狂的贼人的原因是什么？就是有你们这样千千万万的贪官污吏，榨干了他们的血汗，蚕食了他们的尊严！他们做贼就是为了活得有个人样儿！”


    痛心疾首的张叔夜厉声道：“以后再有欺压和剥削百姓者，本府定严惩不贷！”


    众官员惶惶不可终日，齐声道：“下官等以后定从大人令，一切以大人马首是瞻。”


    张叔夜见大多官员面带惧色和惭愧，此番目的已达到，便道：“王押司，将账单上的财物全部充公，用于维修城池，并将账单誊写一封贴于府外，上书维修城池，官员捐款表。就此一次，下不为例，以后胆敢再有行贿者，必按律处置！今日会议就此散场！”


    众官员都拱手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