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周邦彦

    秋风吹过，一片片落叶飘散在大地上。


    看着纷飞的秋叶落下，徽宗觉得就像是落在自己的心上，慢慢的堵塞了血管。


    奇怪了？以前看到落叶，他总觉得犹如大自然在弹奏出一个个美妙的音符，在天空中分化成一首首优美的乐曲，今天这是怎么了？


    徽宗颇觉无聊，他拿出蔡京敬献的千里镜向远处瞭望，只见一小股旋风将地上落叶卷起，立刻叶子在空中翩翩飞舞，极像李师师那曼妙轻盈的舞姿，飘逸婆娑的魅影。


    徽宗禁不住喃喃咀嚼着李师师的名字，婀娜的身姿立刻在他脑中盘旋。


    还停留在幻想中的徽宗被一个尖声唤到现实中，一个太监恭恭敬敬道：“启奏陛下！罪臣张叔夜现在在殿外候旨，陛下可否召见？”


    徽宗气得想骂娘，当皇帝就是屁事多，奏折比秋叶还多，刚酝酿出美丽的梦境也被打断。


    这个张叔夜按蔡相之意是要斩首的，最差也要被流放到不毛之地，但徽宗惜其才能和忠心，不忍心让他受如此之苦，便在今天私自召见张叔夜。


    既然是自己安排的事，徽宗也不含糊，他对那太监道：“传朕旨意，宣张叔夜上书房见驾！”


    君臣礼毕，徽宗赐座，张叔夜不敢受，仍恭敬地站着。


    徽宗也不勉强，他和张叔夜拉了会家常，而后叹息道：“嵇仲而今五十出头，正是为国尽力之时，无奈兵败，不处理你难服百官。朕欣赏你的才干，朕也知嵇仲壮志仍在胸，如若流放，则是国之损失，朕之哀恸。朕拟定让你赋闲在家，修养几日，待国家有难，朕立刻召你进京为官！”


    曾几何时都想一死殉国的张叔夜，如今徽宗的话让他百感交集，如此浩荡的皇恩，今后就算肝脑涂地又何足惜。他忍不住满面涕泪，跪下连呼万岁，叩首不已。


    徽宗的心情也受到了感染，他亲自扶起张叔夜道：“嵇仲的忠心，朕心里明镜似的。爱卿不必恸哭，大宋的江山社稷还是离不了你的，好好在家休养，待来年有个好精神为朕分忧！”


    皇帝还是亲贤臣的，只是被小人蒙蔽了心扉。


    张叔夜越觉得自己应该对大宋做些什么，他哽咽着谢恩后道：“愚臣虽败于梁山泊贼人之手，但也并非没有收获。此等山间亡命之徒，之所以啸聚山林，恣为不道，并非皆为作奸犯科恶匪，是因为他们中许多人无路可走。其中有朝廷将官，有平民百姓，有流犯商贾，有江湖艺人，他们窝居水洼，却形成一个强大的团体。他们有先进的武器，超强的战斗力，是一股不可小视的力量，假以时日必定成为大宋身体上的毒瘤，必须趁早剜去！”


    徽宗点头道：“朕也闻听这群草寇专门打击豪强恶霸，以此邀取民心，图谋不轨之事。今呼延将军率天军已至，料想不过数日必有捷报，爱卿不足为忧！”


    张叔夜接着道：“愚臣与其打交道已久，对其内情略知一二。梁山泊之中不乏足智多谋，忠勇刚烈之士，他们身栖绿林，心在朝廷，这一伙人常怀忠义报国之心，扬名子孙之意。以臣愚见，免除兵戈，天下皆安，剿不如招。若陛下降一封丹诏，好言抚谕，贼人必感激涕零，招安来降。届时大宋有此虎狼之师，外抵辽夏，内清匪患，公私两便，何乐而不为！望陛下圣鉴！”


    说完张叔夜将写好的奏折拿出，双手呈上。


    一太监将奏折敬献给徽宗，他没有打开看，心中沉思片刻道：“爱卿之言虽有理，但天兵已止，岂能无端撤兵，挫我锐气。朕相信过不了多久，呼延将军必定扫清水洼，生擒宋江凯旋，爱卿奏言岂不有画蛇添足之嫌。”


    张叔夜本想说此战也胜负难料，但话到口又咽下去，他不能窝了陛下的兴头，便道：“想我大宋天兵雄伟，凯旋之日必是破贼之时，老臣提前恭喜陛下！”


    说完他话锋一转道：“臣还有一事启奏，望陛下恩准！”


    “爱卿但说无妨！”


    “济州兵马统制姚仲友带兵多年，能征惯战，智勇双全，是不可多得的将才。今剿匪受牵，弃官为民，实属可惜。老臣斗胆请陛下为其在禁军中谋职，以免浪费人才！”


    “既是爱卿所荐，必是忠勇之将，准奏！”


    徽宗转头对传旨太监道：“立刻传朕口谕给高太尉，姚仲友在禁军中继续担任统制，不得有半点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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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传旨太监走出书房，徽宗和颜道：“爱卿若再无他奏，就退下吧！”


    张叔夜再拜谢恩退下，徽宗又呆呆望着屋外发呆，满脑子都是李师师在翩翩起舞。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高洁清雅如深谷幽兰，轻颦浅笑似月里嫦娥，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


    绝了！不枉此行！


    贾奕惊艳了！


    他有一种喝多了琼浆的感觉，眼前李师师的影子变的若隐若现，像海市蜃楼，缥缈而不可及；又像是山中缭绕的云雾，魅力十足却在冷傲中透出丝丝神秘。


    疑似幻境，宛若仙境，却实实在在回荡在自己身边。刹那间，他感到自己已经化作一团火焰，融入到这片仙境当中。


    他情不自禁地展开双臂想要去拥抱这美丽的瞬间，体味那种飘飘欲仙的酣畅。


    贾奕全然如梦游，任凭思绪纵横驰骋，却被戛然而止的乐舞打断。贾奕也像是从飘渺的云雾中掉落到池塘中，一个激灵又回到现实。


    他见李师师就站在自己面前，他张开双臂有种忘我的痴恋想拥住师师。


    瞬间！贾奕尴尬的放下胳膊，将点滴的羞涩化作眉间，一时不知所措，双手不停的相互搓揉。


    “公子请自重！”


    这时李师师略略含嗔的话语在他耳边响起，话中虽含斥责，但贾奕却觉得如兰花的香气入胸，说不出的舒畅。


    他立刻拱手赔笑道：“在下孟浪了，师师姑娘见谅！”说完回身坐在座位上。


    舞乐重起，贾奕又缠绕到梦境中。


    惊鸿大乐坊声名鹤起，李师师红得发紫，有银子不一定能见她一面，因为李师师只有一个，可见李师师的人却不止一个。


    这日来了一位华服老者。


    他六十出头，头上已经洒了一层白霜，若隐若现的夹杂在黑发中，显得那么羞涩，又显得那么碍眼。消瘦的脸上虽然人为的掩饰住那历经沧桑的沟沟壑壑，但从躲藏的皱纹中也可以读出他一波三折的过去。他穿着华丽富贵，虽没有帝王将相的气质，但浑身却散发着一种无与伦比的文化底蕴。尤其他深邃明亮的眼睛中，更是透露出一种幽雅和凝重，一种华夏民族源远流长的文化沉积。


    他就是惊鸿大乐坊的常客，大晟府掌管音乐的不二乐官，大宋著名的音乐家，精通音律，长于词曲的清真居士周邦彦周美成。


    周美成每每有新作，便让歌妓颂唱，而后修改，力求完美。自从惊鸿大乐坊开业以来，这儿就成为他发表作品的地方。


    他个性疏散中带着轻狂，有时风流张扬，幽默率直；有时循规蹈矩，稳重豁达。颓而不淫，趣而不浮，一切点到即止，绝无过犹不及。


    因此大乐坊中的姑娘们都喜欢和他交往，尤其是梅盼柳，尤水儿唱的他的词曲最多。


    今天他是慕名而来，专门拜访李师师。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包厢，但却坐着两个不普通的人，周邦彦和李师师。周邦彦不像贾奕那样张扬，他不摆谱，故所点包厢也很普通。


    聊聊谈论片刻，李师师就入正题，她弹唱了一首柳永的《雨霖铃》，把离情别绪演绎的活灵活现，听众立刻会进入到那种失意和离别的酸楚中，感到格外的清幽凄冷。这是以前梅盼柳，尤水儿所无法达到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