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瑕不掩瑜仁主崩

    安康元年秋，大汉皇帝南巡狩，从武关入荆州，至武昌，顺流而下，直达扬州，又出海北上青州，行至青州东莱郡乌石海滩附近，遇到大风，海浪滔天，遂靠岸避风。


    乌石海滩，波涛依旧，昔日海战，已经难觅踪迹。


    孝正皇帝问王节道：“昔日乌石之战，卿曾在大汉海师军中，当时情形如何？”


    王节道：“乌石海战，臣并不曾亲临，但闻战役激烈，数千军士皆殒身丧命此处。”


    孝正皇帝闻言，便观看乌石海滩，之见方圆数里之内，皆阴云漠漠，周围寸草不生，亦难见人烟，皇帝心中疑惑。


    夜半宿于鸾帐之中，忽闻惊涛骇浪，军马兵戈之声，皇帝蓦然惊醒，又不见声音，睡着之后，又梦见兵戈之声大作，如是几番，皇帝心中惊疑，便召王节问之，王节道：“冬春之交，海上起大风浪，此甚为罕见也。容臣寻土人问之。”


    于是询问土人，土人回答道：“自十五年前汉军与燕军海师在此交战，死数千人，战死者阴魂不散，常在此处兴风作浪，至今仍然，此地方圆数里，皆无人敢居住渔猎。”


    孝正皇帝闻言惊讶，次日，便令随行方士等在乌石海滩设坛祭祀，为战死者魂魄超度，天子亲自前往祭拜，以牛羊百余只等为牺牲。祭祀完毕，果然见风浪渐熄。又过一日，风平浪静，于是继续起航，北上碣石。


    二月，至碣石，登临而望之，碣石者，昔日秦始皇东巡所至也，后世遂以此处为秦皇岛。魏曹操北征乌丸之时，亦曾东临碣石，作诗以咏述情怀。


    皇帝观看良久，本还要前往辽东，但日程已经紧蹙。有司官员已经催促皇帝登岸西返，以便在夏天到来之前返回关中。


    孝正皇帝便对甘安道：“卿父葬在幽州蓟城，恨不能与先帝等群臣相伴。此处已经离幽州蓟城不远，朕欲前往幽州祭祀卿父，以为敬重功臣之意。然恐群臣不许，卿可为朕说服之。”


    甘安知道皇帝心中之意，便委婉劝谏道：“臣父虽然有功于大汉，然陛下隆恩已极。今陛下若专程为祭祀臣父而来幽州蓟城，虽然有敬重臣父之意，然恐天下有议论耳。陛下行程紧迫，若陛下欲要表示敬重，可遣人代陛下前往祭祀便可，如此也不用劳师动众。”


    孝正皇帝闻言，只好打消此念头，遂依照甘安之言，遣使者代自己前往幽州蓟城祭祀纵横坟墓。然后舍舟登岸，望冀州而来。


    三月，巡视冀州，孝正皇帝曾经为冀州牧，后回朝即位，端木兴继任，端木兴是孝正皇帝心腹之人，只比皇帝大三岁，不想两年前已经病卒。现任冀州牧为和虞，乃前汉朝大臣和玄之孙。


    皇帝至冀州，亲自前往祭奠端木兴。


    四月，自冀州入并州，至太原，诏令太尉、并州刺史封驿不必迎接，可在晋阳侯之。


    封传车年已即将六旬，须发斑白，然英风仍在。见天子到来，本欲迎接，天子诏令在晋阳侯之。于是封传车就在晋阳等候天子车架到来。


    皇帝车驾至晋阳城，封传车等拜服于地迎之，孝正皇帝便下车，亲手扶起封传车，抚慰道：“十余年不见太尉，太尉今已经老矣！先帝五虎上将，唯剩下太尉一人耳！”


    封传车泣奏道：“老臣身受国恩，陛下信任，为大汉驻守北边，必当肝脑涂地死而后已。陛下前来看望老臣，令老臣心中感念难已。”


    孝正皇帝便请封传车同乘，此等殊荣，也只有潜龙丞相等三公元老级别重臣可以受之。


    皇帝问封驿道：“爱卿驻守北疆，形势若何？”


    封传车答道：“赖陛下圣明，大汉天威，胡人不敢南犯，今北疆安定，十余年来少有战事。然臣以为，鲜卑慕容氏混一大漠，强兵健卒数十万，此诚为大汉之忧患也。望陛下重视之，臣今尚可弹压并州局势，若臣一旦不再，大汉一时不及准备，恐鲜卑慕容氏趁虚入寇。此不可不察之。”


    皇帝道：“爱卿勿要忧虑，朕有潜龙丞相运筹，必然有策制御北胡。”


    巡视并州完毕，已经四月中旬，于是车驾从秦直道返回关中。


    皇帝巡视天下，费时大半年，观天下之政，知晓利弊。于是回到长安，便召集群臣商议国政，议定当强军建武，以防备胡人入寇中原。


    潜龙丞相奏道：“陛下巡视天下，不虚此行。大汉已经富饶，而四夷虎视眈眈于境上，今不可不整军强武以备之。”


    于是下诏，招募精壮之士，整训军旅。加强并州、幽州、凉州等边疆驻军，设立御马监，在河套养马，又提拔青年将领十余人，皇帝亲自拜为偏将军，以为将才储备。


    皇帝自巡狩天下归来之后，龙体便不如从前，时常觉得身体虚弱，太医为之调理，皆不能恢复。时终南山公孙国师闻知皇帝龙体有恙，便亲自下山，前来看视孝正皇帝，看视之后，并不言语。天子道：“国师不妨实言之。”


    公孙范才对天子道：“陛下数十年来宵衣旰食，夙兴夜寐，操劳过度，又休息不足，已经积劳成疾。去岁又巡视天下，道路跋涉，他乡水土露气所侵，今已经形成痼疾了。且陛下是否曾观海上战场，为战死者魂魄所惊扰？”


    孝正皇帝道：“然也，正有此事。”


    公孙范道：“陛下乃仁慈怀柔之主，不宜出外巡狩。今巡狩临战阵之所，违反天道，是以陛下因此而病也，此人间医药皆无效。老臣请为陛下作法，延续阳寿。”


    孝正皇帝闻言叹道：“若如此，朕之罪也。潜龙丞相曾劝朕勿要巡视，然朕以为不巡狩天下，当为平生之憾事。今日如此，已经得罪上天，岂能再以鬼神之法延续受命呢？先帝尚不愿如此，朕亦不能逾越先帝。朕命在天，一切听从天意。”于是不许作法。


    安康三年春，孝正皇帝突感风寒，遂又病，逐渐加重，医药皆无效。孝正皇帝自知将不起，遂召潜龙入宫，说自己即将归天，将大汉托付潜龙，望相兄看在先帝与香荷情分之上，辅佐太子，继续完成兴汉伟业。


    领英遂受诏命。太子刘治夏年十六岁，领英是先皇帝女婿，皇帝妹夫，便是太子亲姑父。孝正皇帝再命太子便拜领英为相父。即位后就依照季汉后主与武侯一样，将国事全权托付领英。


    安康三年夏五月，孝正皇帝崩于未央宫寝殿，时年四十五。潜龙丞相为天子发丧，扶立太子刘盛夏即皇帝位。安葬孝正皇帝于章陵。上尊号为仁慈明德孝正皇帝，庙号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