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双面主教

    挪威，极光海洋研究所，核心实验室内。


    看着在医疗舱中，因为耗尽了最后一丝心力而陷入沉睡的赵振华，林烽和萧然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


    他们手中那枚小小的、仅有指甲盖大小的数据芯片，此刻，却仿佛承载了一位科学家横跨了三十年的悔恨与风骨，沉重得，足以压垮一座山。


    “终止符”程序，是他们手中，唯一能阻止【默示录】计划的“弑神之矛”。


    而赵振华临终前那泣血的托付，则让他们这场本就凶险万分的跨国行动，又增加了一个更沉重、也更不容失败的目标——营救人质，赵思源。


    “必须，立刻和那个【信徒】取得联系。”


    萧然的语气，不容置疑。她很清楚，赵振华的“死亡”，必然瞒不过“幽灵”组织，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林烽点了点头。


    他走到实验室的角落，掀开一块伪装成地板的合金盖板，露出了下面一个结构极其复杂的、如同某种古老星盘罗盘般的奇特设备。


    这，就是由赵振华和【信徒】这两位顶级物理学家，在过去的三十年里，利用“幽灵”组织的资源，秘密研发出的、世界上唯一一台，基于“量子纠缠”原理的、绝对无法被任何手段窃听和追踪的……超空间通讯器。


    林烽深吸一口气，按照赵振华留下的笔记，将“终止符”程序芯片，作为秘钥，插入了罗盘中央的凹槽。


    随即，他输入了一长串复杂到极致的引力波常量激活码。


    “嗡——”


    罗盘，被激活了。


    中央那块由未知晶体构成的平面上，缓缓地，浮现出了一个由无数蓝色光点组成的、如同微缩星云般深邃的、正在不断旋转的能量漩涡。


    片刻之后，一个经过了多重加密协议和声纹扭曲处理的、带着浓重德国口音的苍老声音，从那片旋转的星云中，缓缓地，传了出来，充满了警惕与试探。


    “……是‘故人’吗？”


    这是，他与赵振华之间，约定的唯一暗号。


    林烽凑近了通讯器，声音冷静而沉稳。


    “‘故人’，已经安息了。”


    “我是……来替他，完成‘赎罪’的人。”


    ……


    通讯器的另一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显然，这个意料之外的回答，让那位身居高位的【信徒】主教，感到了极大的震惊和……怀疑。


    终于，那片旋转的星云中，隐隐约约地，浮现出了一张被无数跳动的数据流所遮蔽的、看不清具体面容的苍老脸庞。


    “……我凭什么相信你？”


    【信徒】的声音，变得无比冰冷，充满了上位者的审视与戒备。


    “赵的身体，我知道。但他的意志，比钢铁还坚硬。你们，是如何让他开口的？”


    “更或者……”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致命的危险，“派你们来的，根本就是‘教父’本人。这，只不过是他对我那所剩无几的忠诚度，进行的又一次、血腥的试探。”


    面对这几乎无解的猜忌，林烽，却只是笑了笑。


    他悠闲地，将自己的军用平板电脑，拿了出来，手指，在上面快速而优雅地操作着。


    “很简单。”


    他将平板的屏幕，对准了通讯器的信号接收口。


    “——主教先生，‘幽灵’组织位于柏林‘城堡’总部外围的，第三层‘地狱犬’主动防御协议，是你三年前，亲手设计并编写的，对吗？”


    “我听说，你曾骄傲地宣称，那套协议，是你最完美的作品。除非，是上帝亲自降临，带着他的创世代码，否则，这个世界上的任何凡人，都不可能在不触发警报的情况下，越过它分毫。”


    通讯器那头，【信徒】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属于顶尖科学家的、无法掩饰的骄傲。


    “……是又如何？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


    林烽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自信到极致的、甚至带着一丝嚣张的笑容。他轻描淡写地，按下了平板上的“回车”键。


    “现在，你再看看。”


    ……


    德国，柏林。


    一座隐藏在城市地下的、如同钢铁堡垒般的庞大指挥中心内。


    一位身着考究的黑色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气质儒雅得如同大学教授般的德国老人，正坐在他的“王座”之上，与远在挪威的神秘人，进行着这场关乎生死的通话。


    他，就是“幽灵”三大主教之一，掌管着整个组织科技与后勤命脉的【信徒】——克劳斯·施耐德。


    就在他听到对方那句轻描淡写的话语时，他面前那面巨大无比的、正实时显示着“城堡”内外所有安防状态的主屏幕上，代表着“地狱犬”防御协议的那块区域，突然，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但却让他这位设计者，瞬间亡魂皆冒的……


    “权限变更”提示音！


    他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看向主屏幕！


    那道由他亲手编写的、被他称之为“完美的数学艺术品”的、由数亿行代码所组成的“地狱犬”防御协议的后台核心代码之上——


    竟然，被人，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仿佛凭空出现的、闪耀着永恒金色光芒的代码，留下了一行极其优雅、却又嚣张到了极点的……


    “涂鸦”！


    【——上帝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


    【——‘祝融’，向你问好。】


    克劳斯看着这行字，那双永远波澜不惊的、仿佛能洞悉宇宙真理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如同见到了神迹般的、无法抑制的巨大震骇！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对方，能在不触发任何物理和逻辑警报、不惊动“教父”那无处不在的AI监控系统的情况下，如此闲庭信步般地“进来”……


    就意味着，对方，随时，都可以用同样的方式，将这里，彻底“摧毁”！


    这不是黑客！


    这是……神明！


    “……你……你到底是谁？”


    【信徒】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无法抑制的震惊，与一丝……发自内心的敬畏！


    通讯器里，传来林烽那依旧平静的声音。


    “一个，能帮你，也帮赵老先生，救出赵思源的人。”


    ……


    信任，以一种最不讲道理的、纯粹实力碾压的方式，被强行，建立了起来。


    最终的计划，在双方之间，被迅速确立。


    “……三天后，是【默示录】计划全球同步启动前的最后一场祝酒宴。”


    【信徒】的声音，变得无比凝重。


    “‘教父’，和另外两位主教，都会亲自出席。这是防卫最严密、但同时，也是人心最松懈的时刻。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我会利用我的权限，安排你们两人，伪装成我从慕尼黑，秘密调来的私人侍酒师和安保助理，混进宴会。”


    “……萧然小姐，赵老先生的女儿，思源，就拜托你了。我会将她的位置和城堡的内部结构图，传送给你。”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无比严肃，仿佛在托付一件比自己生命还重要的事。


    “而林烽先生……你的任务，比登天还难。”


    “你必须，在不惊动‘教-父’那如同神明般无处不在的感知的情况下，潜入到位于城堡地下三十三层的、物理隔绝的主服务器机房。”


    “在那里，完成你的……‘工作’。”


    “明白了。”萧然的声音，冷静而果决，“这次行动，需要一个代号。”


    林烽，看着屏幕上，那张由【信-徒】，刚刚传送过来的、金碧辉煌、充满了巴洛克风格的奢华宴会厅设计图，笑了。


    “……就叫，【最后的华尔兹】吧。”


    “——我们去敌人的舞会上，跳完这支……”


    “……献给他们的，葬礼之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