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王座上的幽灵

    地下，三十三层。


    林烽深吸一口气，将那枚承载着赵振华一生悔恨的“终止符”数据芯片，稳稳地，接入了他手腕上那台经过极限改造的、特制的“量子解码器”之中。


    幽蓝色的指示灯，无声亮起。


    他正准备，将解码器的探针，贴上眼前那扇冰冷的、仿佛来自于外星文明的“振金”大门。


    宴会厅，二楼。


    萧然的呼吸，平稳得如同一潭死水。她那把伪装成限量版口红的、只有一发麻醉弹的微型气动手枪，已经悄无-声息地，从晚礼服的袖口，滑入到了她的掌心。


    她正准备，在那两名如同雕塑般的“圣殿骑士”守卫，转身换岗的那一刹那，发动致命的突袭。


    然而，就在他们两人，即将要同时动手的那一瞬间——


    “呜——！”


    一声凄厉、尖锐、足以刺穿耳膜的最高级别警报声，没有任何预兆地，响彻了整座古老的城堡！


    紧接着——


    “轰！轰！轰！轰！”


    一连串沉重到足以让地面都为之震颤的恐怖巨响，从四面八方，同时传来！


    无论是林烽所在的地下通道，还是萧然所在的二楼走廊，所有的出口、窗户、乃至于头顶和脚下的通风管道，都在这一瞬间，被一道道厚重无比的、闪烁着暗红色警示灯的钛合金闸门，瞬间，彻底封死！


    瓮中，捉鳖！


    ……


    在一片由猩红色警报灯光所统治的、如同地狱般的诡异氛围中。


    林烽的面前。


    萧然的面前。


    乃至于，宴会厅里，所有惊慌失措的“幽灵”高层成员的面前。


    空气中，那些漂浮着的、肉眼不可见的尘埃粒子，开始以一种违背物理学常识的方式，高速地、凭空地，汇聚、重组。


    一个身形高大、腰杆笔挺得如同一杆标枪、身着一袭庄严的、经过精心熨烫、肩上扛着“国家人民军元帅”军衔的东德军装、眼神如同西伯利亚万年冰川般深邃冷酷的苍老男人全息投影，缓缓地，如同一个真正的幽灵般，凝聚成形。


    他，仿佛就是这座城堡的灵魂。


    是所有阴谋与秩序的最终化身。


    他，就是“幽灵”组织，那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至高无上的领袖——


    【教父】。


    “……欢迎来到我的‘城堡’，来自东方的客人。”


    【教父】的声音，平静，苍老，却又带着一种仿佛来自于另一个维度的、不容置疑的绝对威严。


    他的全息投影，拥有着独立的AI运算能力，他的目光，仿佛真的穿透了时空的阻隔，同时，落在了地下三十三层的林烽，和二楼走廊的萧然身上。


    随即，他缓缓地，将那双冰冷的、不带一丝情感的目光，转向了宴会厅中央，那位在警报响起时，脸色就已经变得惨白如纸的【信徒】主教——克劳斯·施耐德。


    “……以及，我亲爱的克劳斯。”


    “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


    ……


    一句话，宣判了所有的死刑。


    克劳斯主教看着【教父】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最终，颓然地，闭上了双眼，放弃了所有的辩解。


    【教父】的全息投影，如同一个真正的、没有实体的幽灵，开始缓缓地，在林烽和萧然的身边，踱起了步。


    他仿佛一个欣赏着自己藏品的收藏家，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两位，让他那完美的计划，第一次，出现了“意外”的“闯入者”。


    “……我研究了你们的国家。很了不起。”他竟然，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纪律，秩序，牺牲……你们的身上，拥有着很多，这个腐朽、堕落、被所谓的‘自由’所彻底玩坏的世界，早已丢弃的，宝贵美德。”


    “但，还不够。”


    他摇了摇头，那双冰川般的眼睛里，竟然，流露出了一丝近乎于“悲天悯人”的、诡异的怜悯。


    “这个世界，已经生病了。病入膏肓。”


    “人口，在毫无意义地爆炸；资源，在被贪婪地疯狂消耗；而信仰，早已在消费主义的奶头乐中，彻底崩塌……人类，就像一群在培养皿里，不断疯狂繁殖的癌细胞，正在亲手，杀死自己的母体。”


    “所以，”他的声音，开始带上了一丝狂热，“这个世界，需要一场‘手术’。一场伟大、光荣、且绝对必要的……‘大清洗’！”


    他缓缓地，张开了自己的双臂，如同一位正在布道的、救世的教主。


    “【默示录】，就是那把最精准、最仁慈的手术刀！”


    “它，将干净利落地，切除掉那些早已烂透了的、最臃-肿、最腐朽的金融‘肿瘤’！并顺便，淘汰掉那些依附于这些‘肿瘤’之上的、数以亿计的、对人类文明的进步，早已没有任何正面意义的……‘无用之人’！”


    “然后，”他的眼中，爆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璀璨的光芒，“在这一片干净的、纯洁的废墟之上，由我们这些，真正理解‘秩序’与‘理性’的、幸存下来的精英，来亲手，建立一个……没有浪费，没有堕落，没有愚蠢民粹的、绝对理性的……”


    “——人类文明……新世界！”


    ……


    一番足以让全世界都为之疯狂的宏论结束。


    【教父】静静地，等待着两位客人的反应。


    他期待看到震惊，看到恐惧，看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动摇。


    但他，失望了。


    林烽和萧然，听完这番堪称“灭世”的宣言，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


    只有，冰冷的、如同在看一个早已被确诊了的、无可救药的精神病人的……眼神。


    “……疯子。”萧然冷冷地，吐出了两个字。


    “不。”林烽耸了耸肩，纠正道，“……典型的，反社会兼反人类人格障碍，伴有夸大妄想症。建议，电击治疗。”


    “呵呵……呵呵呵呵……”


    【教-父】，竟然，笑了。


    他仿佛听到了什么极为有趣的评价，发出了赞许的、如同夜枭般的笑声。


    “很好的眼神。很好的意志。”


    “那么……”


    他的声音，瞬间，变得冰冷而残忍，如同最终的审判官，敲下了手中的法槌。


    “……两位来自东方的客人，以及，我那可怜的、愚蠢的、被那点可笑的‘父女亲情’所彻底束缚的叛徒主教……”


    “——游戏，正式开始。”


    “我的‘圣殿骑士’们，已经等了很久，等不及，要品尝你们那‘高贵’的鲜血了。”


    他微微鞠躬，行了一个优雅的、属于旧普鲁士贵族的告别礼。


    “——祝你们，在我的城堡里……”


    “……狩猎愉快。”


    话音落下的瞬间，【教父】那威严的全息投影，如同被风吹散的青烟，缓缓地，消散在了猩红的警报灯光之中。


    取而代之的——


    是城堡的四面八方，传来的，无数沉重的、整齐划一的、如同死亡丧钟般的……金属军靴，踏击地面的声音！


    以及，整座城堡的AI中央安保系统，那不带一丝情感的、冰冷无情的机械合成宣告：


    【……“净化”程序，已启动……】


    【……发现入侵者……】


    【……指令：格……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