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书店的阳光

    “零点时刻”的惊雷，终究，还是被时间的海浪，悄然抚平。


    当那份厚厚的结案报告，与所有参与者的功勋章，一同被封存于国家档案馆最深处的保险柜中时，那场曾经撼动了国本的战争，便也随之，沉淀为了历史长河中的一粒微尘。


    城市，依旧是那座伟大的城市。


    只是，守护它的人，已经带着一身看不见的伤痕与荣耀，重新，汇入了茫茫人海。


    ……


    数月后，一个初冬的周末。


    午后的阳光，一扫冬季的阴霾，变得格外温暖而不刺眼，像一杯恰到好处的温蜂蜜，均匀地，洒满了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一家位于老城区街角的社区旧书店。


    “叮铃铃——”


    门口那串古朴的风铃，发出了一声清脆悦耳的声响。


    萧然，推门而入。


    她穿着一件柔软舒适的米白色高领毛衣，外面套着一件剪裁合身的驼色长款大衣，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披在肩上，被阳光一照，泛着一层健康的光泽。


    她脸上未施粉黛，手中捧着一杯刚刚从隔壁咖啡店买来的、热气腾腾的焦糖玛奇朵，脸上，带着一丝刚刚摆脱了工作的、慵懒而满足的浅笑。


    她不再是那个眼神永远锐利如刀、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国安指挥官。


    她只是一个，来享受一个普通周末的、普通的女孩。


    “零点时刻”结束后，她主动，辞去了“暗局”行动组长这个需要时刻紧绷着神经的一线领导职务，转而负责起了更需要耐心和沉淀的情报分析与战略研究工作。


    她需要，把那个曾经属于“萧然”的人生，一点点地，找回来。


    ……


    她在那个最熟悉的、靠窗的位置坐下，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在她身上，洒下了一片斑驳而温暖的光影。


    书店里很安静，只有偶尔响起的、书页翻动的沙沙声。


    突然，一阵清脆的、属于孩童的嬉闹声，从不远处的儿童读物区传来。


    是两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正在为了一本恐龙漫画书，相互追逐、打闹着。


    听到这阵笑声，萧然端着咖啡杯的手，下意识地，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


    她缓缓抬起头，看向了那个跑得最欢快、笑得最灿烂的小男孩。


    那个场景，与她记忆最深处，那个雨夜巷口的梦魇，何其相似。


    但，也只是相似而已了。


    这一次，她的右手，没有颤抖。


    她的呼吸，没有变得急促。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那张天真无邪的、洋溢着快乐的脸庞，那双曾经冰封了五年的、清澈的眼眸里，缓缓地，化开了一抹发自内心的、无比温柔的……微笑。


    五年的心魔，五年的囚笼。


    终于，在这片温暖的、充满了书香气的阳光里，烟消云散。


    ……


    她收回目光，带着一丝释然的轻笑，正准备翻开手中那本刚刚买来的闲书。


    突然——


    “叮铃铃——！”


    门口的风铃，再次急促地响起。


    一个人影，逆着温暖的阳光，风风火火地推门而入。


    那人穿着一件和周围文艺气息格格不入的、万年不变的程序员风格格子衬衫，一边低头，烦躁地戳着自己的手机导航，一边满脸困惑地自言自语，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书店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不对啊，我昨天刚更新的最新版地图啊。导航上说，新成立的国家网络安全战略研究中心……就应该是在这条街上啊？怎么是个书店……我靠，这破导航，又坑我……”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和那句熟悉的、对导航的抱怨。


    萧然缓缓地，抬起了头。


    那个还在和自己手机较劲的“路痴”，也仿佛感受到了什么，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


    林烽，看着那个坐在阳光里，正安静地看着自己、嘴角带着一丝藏不住笑意的萧然。


    萧然，也看着他，看着这个明明已经是国家最顶级的网络安全守护神、却依旧会在现实世界里，因为一个错误的导航，而迷失在街角的……笨蛋。


    他们，谁也没有说话。


    但那穿越了半个书店的、温暖的眼神，已经交换了千言万语。


    “你怎么在这儿？”


    “你个路痴。”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最终，所有浴血奋战的过往，所有心照不宣的默契，所有对未来的期许……


    都缓缓地，汇成了一个在冬日暖阳里，无比温暖的、心照不宣的微笑。


    林烽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也笑了。


    阳光，将他们两人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温柔而明亮的金色。


    窗外，车水马龙，人间烟火。


    窗内，岁月静好，仿佛时光，都愿意在此刻，为他们，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