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扭曲的世界与寤生的鸿博（下）

　　「你来了么？坠星者。」

　　库鲁斯.洛菲克闭着眼睛，仿佛在感受弥漫于空气中的杀意。

　　【第七代坠星者，娜塔莎.洛菲克见过族长大人！】

　　随着话音落下，一支冰冷的枪口从黑暗中探了出来，直指着库鲁斯的胸口。随着娜塔莎的接近，仿佛黑雾散去，一头金色秀发显现，脸上带着一丝凝重。

　　「上一代坠星者，也是在这个房间，当时我才五十多岁，他差不多也和你一般的年纪。他很勇敢，确实是我们洛菲克的传承。」

　　面对着枪口，库鲁斯.洛菲克平静的话语，如同长辈和小辈唠家常一般。

　　而娜塔莎则是目不转睛的看着面前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开口道：

　　【六代是我的父亲，但他已经不能被称为坠星者了。因为他的星星没有坠落，自己却坠落了。未尽的使命，就由我来完成。】

　　即使知道即将死亡的库鲁斯，话语依旧平静，即没有哀求也没有愤怒：

　　「同为洛菲克后代，所以想征询你一下。作为你的星星，今天你可以取走我的命，能否放过余下族人？」

　　娜塔莎冷冷的回答：

　　【这里所有的人，都是我的星星，包括你打算藏起来的那两个孩子。】

　　库鲁斯说话越来越吃力，节奏也越来越慢：

　　「东方有句谚语：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当被你冲进来时，我不打算为星星向你乞命。只是当你的星星全部都坠落后，现在就要面对光合会的压力，这样做是否合适?」

　　【放心吧，族长大人，坠星者比你想象中发展的更快，光合会已经被我们掌控，再说，北美的天空上如此璀璨，有太多的星星等待着我们去击落。】

　　娜塔莎说完后转身向屋外走去。

　　库鲁斯.洛菲克嘴角突然露出一丝惨笑，胸前已经全部被鲜血浸透。

　　他以全部的力气用几乎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艰难说道：

　　「即使这样，我也只能祝福你。祝...祝你武运，武运昌隆，终见...终见漫天流星陨落！」

　　说完，库鲁斯缓缓闭上了眼睛。

　　库鲁斯早已预料到有这一天，或者说他的祖先在二百三十五年前就安排了这一天。

　　被关在囚笼中的星星们，已经完成了其历史使命，叛逆的坠星者将成为家族复兴唯一希望。

　　他本来有些私心，想为星星们留下几个后代，或许一切都是枉然。

　　结束时，已经是晚上十点，断电的曼哈顿城区，街道上依然喧嚣而吵闹，哈桑与他的伙伴们又混入了人群，向着计划区域撤退。

　　第一大道，郑常洛在战争装甲步兵的运载下，轻易绕过了堵塞的街道，抵达了曼哈顿下城医院。

　　爬出机甲后，郑常洛与随从各手持一支强光手电，进了漆黑一片的医院。

　　〈哈默森大夫...之...之前由于已经决定剖腹产，所以...所以关于胎儿的胎位处于...处于单足臀位问题被忽略了，并没有作为重点进行报告。并且，并且这个胎儿有些，有些，有些多动。〉

　　负责产检的医生，此刻也充当着灯座，对着手术区打着一支手电，面对哈默森的质疑哆哆嗦嗦的回着。

　　『就算要剖腹产也不能作为不认真负责工作的理由！』哈默森有些不能忍了。

　　面对这种令人抓狂的局面，哈默森也顾不得周边人的感受了，又问另一个人体灯座，院长波顿：

　　『电力呢?电力呢?是不是两个四十分钟都过去了！』

　　波顿院长无奈的回答：

　　刚才设备组已经宣布无法重启备用电源设施，但看你工作的很投入，就没有影响你。

　　『现在怎么办?如果维持这种局面，孕妇会体力不支的，然后...』

　　当着南云和慧的面，哈默森不能说最坏情况。

　　『如果强行将胎儿拉出，在没有助产工具的情况下，胎儿可能落下残疾，甚至于丧生。而且强行拉出胎儿也有造成孕妇大出血的可能！』

　　哈默森焦急状态一连串飞快的语速中，出了一道人伦选择题：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放手去做吧，即使孩子不能保住，我和和慧都不会怪你的。〗

　　郑常洛已经感到了手术室，不知不觉中也加入了人体灯座的行列，并且回答了哈默森心中的问题。

　　停电造成所有的电子锁失灵，本来的禁区变得可随意出入。细菌已经不是现在考虑的问题。

　　『好！我尽力而为！』

　　即使面对世界最高权力者之一的中枢卿，哈默森也很平静，不卑不亢的一个好字也让郑常洛很是放心。

　　接下来哈默森也放开了束缚，变得更加大胆一些。

　　不过，他依旧非常尊重这个即将出生的小生命，所以也更为仔细。

　　时间，从来不等人。他能感受到胎儿母亲的体力一点点在流失。

　　哈默森大夫的手上力量，渐渐发力于胎儿那条细细的前伸腿上。

　　哈默森知道这对母子现在都不好受。但没有办法了，只能冒着胎儿左腿脱臼的风险强行拽拉。

　　时间没有停止，黑暗依旧持续。所有的光明都集于这个即将出生的小生命上，所有的视线也集于其一身。

　　孩子终于全部出来了，但没有啼哭，任怎么拍打也没有呼吸，哈默森眼角泪水开始涌了出来。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胎儿母亲南云和慧开始了产后大出血，没有设备就没有办法挽救其生命。

　　『我的神啊!”』

　　哈默森带着哭音含着泪跪了下来，他手里还捧着刚刚出来的孩子，膝盖‘砰’的一声与地面撞击。

　　哈默森没有感受到疼痛，双手却剧烈的振动，三公斤的孩子瞬间如同千钧之重，差点提捏不住。

　　或者因为剧烈振动，也或许因为神真听到了哈默森的呼唤。

　　“哇!”一声清脆而响亮的哭声。对于哈默森来说却如透彻其灵魂最动听的天籁。

　　伴随着这声啼哭，眼前突然一亮，如同光明重回人间。在众人眼球被明亮的灯光所刺激时，设备同时重启，发出了哔哔的声响。

　　『感谢神!』众人看见哈默森跪在地上泪如泉下，嘴里反反复复念叨着同一句话。

　　之前还万分焦急的郑常洛，眼神也一瞬间从黯然到闪亮。

　　时间已经晚上十点五十分，整个曼哈顿似乎从黑暗中苏醒。第五大道在路灯的照耀下如同白昼，身份识别计费系统也启动了。

　　人们骂骂咧咧看着自己被扣的费用，形色匆匆人流，各自以最短路线跑回家去。

　　在这条道路末端，十多名由光合会雇佣的辛派刺客，突见供电恢复也意识到了大难临头，离计划中的撤离时间，起码还有十分钟。

　　他们头上已经响起了警报声。

　　‘’滴！滴！”

　　“发现目标，发现目标，立即格杀，立即格杀。”

　　刺耳的机器音过后，一片密集的蓝色光点向他们覆盖而去。

　　哈桑身中十数弹而倒地，即将死透的他，非常的不甘心。

　　计划还有最后一步，杀死娜塔莎.洛菲克没有完成。

　　未尽全功，就不能去‘天堂’了。

　　...

　　站在第五街区最高建筑物上，娜塔莎俯瞰下面所发生的一切。

　　她嘴角扬起微微弧度，身后则跟着两个孩子，汤姆希斯和约书亚就是之前被藏在地窖里的洛菲克后代。

　　世界就是这样，每天有新的生命诞生，也有旧的生命逝去。西元2970年8月27日只是财阀时代中日常的一天。

　　...

　　〖是的，母子平安！孩子就叫鸿博吧。希望他博文多才，如果能继承家学辅佐鸿贞就再好不过了。〗

　　……

　　〖嗯嗯！是的岳父大人，他应该记住今天和慧为他所吃的苦。取个表字，就叫他寤生吧，也希望他将来能好好孝顺他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