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故地重游

　　蒙扬的换骨改容术极难修炼，只有龙一习成，步云飞等人是生平第一次离开魔天，自然无需掩饰形貌。原本以为修炼过姜财的易容术，醉月会上手很快，没想到她也跟步云飞等人一样，摸不着这门法术的门径。

　　传送山谷一场小试身手的战斗，结束得比预期还要快速。

　　其实，在传送过来的那一瞬间，蒙扬就察觉到天地间有股幽冷的诡异气息，和冥神那道神念的气息十分相近，所以他才会以灵气作为防御降落在地。

　　因为出现了十将那次修炼事故，蒙扬再不敢大意，在整理改变《吞血化骨》功法无果之后，他并没让沙霸、小雪筑基化形。因为，除开这门可以给兽类修炼的法门外，就只有万龙诀，但是万龙诀却仅限于巨龙一族可以修炼，蒙扬觉得至少他现在对沙霸、小雪的倚重不会太多，在没有找到适合的法诀之前，他只能暂缓它们的晋级。沙霸与小雪自回到血海中继续淬炼。

　　将龙舞收入青葫镇压起来，蒙扬命正在炼台中修炼的明少四人好生盘查此人一番，他的脸色忽然变得极为难看起来。

　　不单是他，醉月等人也尽皆骇然色变，唯独龙一还面色如常。

　　刚将龙一手中的七面摄魂旗拿在手中的蒙扬忽然感到天地正在发生异常的变化，似乎有一张无形的大口正在吞噬着天地灵气一般，对如今的蒙扬等人而言，如此大的天地灵气波动自然完全能感应得到！

　　几乎是十数个呼吸的瞬间，方圆千里内的天地灵气已经完全被抽空一般，蒙扬察觉到灵气都朝一个方向涌去！

　　“跟我来！”

　　蒙扬心中想到了一件事，顿时将摄魂旗丢进储物戒指中，腾身往北面冰原掠去！

　　他的速度已经很快，可是还是比天地灵气消失的速度慢了半拍，等龙一、醉月几人急速跟来之时，却见到蒙扬正仰望着一座千尺高的冰峰，怔怔出神。

　　醉月她们从没有遇上过这等诡异的事情，天地灵气竟会莫名其妙地凭空消失得干干净净，设若这里不是天玄的极北之地，万里冰封，只怕此刻已经是满目衰败，全无生息。

　　“你们在此等候，我上去看看！”蒙扬轻声道。

　　“少爷，要不要我随你一起上去？”龙一有些不放心，因为就连他也感到有些诡异，生怕蒙扬出现什么闪失。

　　“不用，你小心守护着他们几个就行！”蒙扬淡然说着，飘身而起，转眼已经消失在大家的视线之中。

　　这是一座不知矗立了多少年头的雪峰，不断往上攀升的蒙扬眼中看不到这座雪峰有半点生气，也感应不到这座雪峰有任何厚重沧桑传来，只是觉得似乎除了冰寒，就是一片死寂！

　　自从在孤单峰渡劫，神魂中多出无数感悟之后，蒙扬发现他现在总能轻易地从天地万物中以感知获取许多晦涩玄妙的讯息，像这座雪峰居然只能感应到无边的死气，他觉得十分怪异。

　　一路狂追而来，他可以断定天地灵气就消失在这种雪峰之巅，等他升上雪峰顶端，落在宽阔的平台之上时，却诧异无比。

　　这是个由不知道沉积了多少年的厚厚坚冰形成的光滑冰台，冰台上矗立着一面人高的冰镜！

　　奇怪的是，蒙扬根本在此地感应不到半点天地灵气的痕迹，似乎天地灵气一到达这里，就凭空消失。

　　神识遍及这座冰台的每一寸，蒙扬都没有发现一丝异常之处，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面冰镜之上。

　　他走到冰镜前，神识就像被一股巨大的力量阻隔着，始终无法靠近它半寸。

　　这是有人布置下来的强大的禁制！

　　蒙扬震惊的是，以他现在的神魂能力，释放出来的神识居然也破不开这层禁制，可以想象这个禁制有多么强大！

　　蓦地，他脑中灵光乍现，想到了步云龙曾经说过，进入中天的所在，就是这么一个冰台，有着一面冰镜。

　　顿时，蒙扬明白这道禁制是谁布置的，也明白天地灵气为何会消失，一定是封印在中天的陈天师利用大神通在搞鬼！

　　他此刻更加担忧起来，陈天师已经是九难巅峰的修为，这么急迫地收集天地灵气，一定是有更大的动作，最有可能就是他正在冲击境界的壁垒！

　　蒙扬缓缓退离这面冰镜，他绝不是一个莽撞之人。他知道目前的他，即便是冲破了这面冰镜的禁制，闯入中天之中，遇见陈天师也只会落得一个身死魂消的下场。

　　不行，在没有将神符镇术修炼至大成之前，他决不能轻易惊动陈天师。瞬间，蒙扬已经做好了决定。

　　其实，此时的蒙扬根本没有察觉到，整个天玄境内，地底万里远的地方，天地灵气疯狂地从四面八方往这座雪峰聚集过来。

　　蒙扬一步跨出雪峰，轻飘飘地落在龙一六人的面前，抬手祭出流星，低声道：“上舟！”

　　流星划空往银山郡方向飞去！

　　飞舟速度很快，蒙扬只是用神识轻轻地扫了一眼完全被冰封的银山郡，就不再说一句话。在拥有足够强大的实力，可以安然地解除银山郡的冰封，并能保证银山郡上百万生命以及救回青松大师、紫嫣大师之前，多看一眼，徒增伤悲，徒增压力而已。

　　此际，在万里高空之中，蒙扬觉得飞舟行进的速度竟然比往常减弱了许多，也渐渐察觉到了异样。因为，空气中只有极少量的天地灵气残留，难怪飞舟的法阵运转极为不畅！

　　飞舟、战舰这等飞行法器，虽说以灵石启动法阵，但是其原理还是离不开天地灵气这个范畴。就像无水行舟一个道理，即便本身你舟上有加速运转的法阵，但是没有灵气作为依托，能飞出去多远？

　　流星法阵眼看即将停止，没有忙竭力控制着流星缓缓降落下地。收起流星的蒙扬才感到天地间的恐怖和压抑气息。

　　以蒙扬超强的感知都感应不到一丝天地灵气的存在，此处距离那座雪峰至少已经有三十万里之远。

　　蒙扬心中的惊骇难以平复，他想到了一个最可怕的结果。

　　设若是真如李玄丹所说，陈天师将一境三天的灵脉尽数转移向中天，现在他显然正在加速这些灵脉中灵气的吸取速度，这样下去，迟早一天，天玄、魔天、月天的天地灵气会彻底枯竭！

　　即便是现在已经习练了神符镇术的蒙扬，绝对控制灵气的范围也就千里，时间不超过二十息，这已经是蒙扬的极限。他不知道可以控制如此大范围内的天地灵气转移，那个陈天师到底有多么强大？

　　他觉得目前看来，陈天师操控的似乎仅仅只是天玄北部的冰雪之地，设若是波及到内陆，甚至更远，他不知道将会造成多大的灾难。

　　万物生灵，都依靠天地灵气生长，只是不曾修炼的凡人认为有着阳光雨露，作物就会成活，那是凡人不了解其中的玄奥。

　　蒙扬隐隐察觉到一些什么，虽然这只是福至心灵地一闪念，但是却像是他的神魂在天地间洞开了一扇新的窗户一般，明净透亮。

　　天地规则牢牢桎梏着世人，相同的也桎梏着地狗君，他的神念冲破禁制到达天玄位面，化身成为陈天师，也就照样要跟天玄所有修行者一样，得遵从天地规则的约束。所以，为防止身份曝露，陈天师不得不以最大的神通封印了一个洞天——中天，龟缩在里边不敢现出形迹来！

　　之所以如此，正是因为李玄丹等天玄的绝世高手将其重创，使其修为倒退不知多少个境界，因而才无法施展出逃避天地规则的神通！现在，陈天师正在积极地恢复功力之中，九难巅峰何等的厉害，需要海量的天地灵气支持，所以他才会不顾一切地吞噬这片死地的天地灵气！

　　这数十万里区域，包括死亡沙漠在内，都是不折不扣的死地，寸草不生，在银山郡被冰封之后，几乎看不到半点生命的迹象。或许正是因为如此，陈天师才敢肆无忌惮地吞噬这里的灵气！因为这样，天地规则就无法察觉到这片死地的异常！

　　这一刻的蒙扬，神魂无比清晰，无数讯息像清泉一般缓缓流淌着，令他精神大振！

　　想明白这个关节，蒙扬顿时放下了深深的担忧，他明白，只要是陈天师胆敢放开手脚疯狂吸纳被他转移至中天的，原本属于天玄、魔天、月天的灵脉中的天地灵气，那么，天地规则必然会降下十分厉害的惩罚！

　　蒙扬敢确定，陈天师不敢！

　　而且，蒙扬还往深层次想过，地狗君属于七十二地煞星君中的一人，是天地规则掌管者的得力臂助之一。假如，是那个神人中的王者派遣地狗君神念降到天玄位面，伺机夺去混沌天书残页，陈天师即便是在万年前被重创，也无需封印整个中天以躲避天地规则的制约！

　　地狗君一定是瞒着自己的主子，私自做出的决定！不管他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想明白这一点，已经令蒙扬无比的兴奋！

　　在修炼的漫长岁月里，数万年都弹指即过，譬如十将，浑浑噩噩地就过去了一万多年，譬如勾三、搭四、搞基，仅仅在万里云烟大阵的禁制中就呆了整整万年。

　　蒙扬并不怕时间漫长，他比谁都渴望自己更快变得无比强大，强大到足以克制天地规则，救出小蝶，回到自己的家，寻找那些仇人复仇。但是他明白他想要留住性命走到那一步，还不知道需要多少时间！

　　不过，蒙扬有信心他一定能实现自己的愿望，他现在在凡俗的位面就已经拥有了纯粹的仙灵之体，开化了仙资，修炼了仙法，撇开仙界第一圣器飞钳不说，他拥有识海空间，能帮助他培植大量的天才地宝，进而炼制各种进阶所需的丹药！

　　此外，他最大的臂助应该是轮回空间的血海！

　　血海一个时辰，世间一年，这是何等逆天的事情。蒙扬明白这才是他修行不怕时间局限的最大依仗，尤其是现在血海已经不限制他进入的时间，他更是欣喜非常。

　　如今他主要在研习天书中得到的《神符镇术》，以及精炼之后糅合了大量天玄功法的《抓仙三式》，其实蒙扬也知道那根本已经算不上真正的抓仙三式了，但是他不想更名。

　　虽说暂时解决了猎人联盟进阶九难的强者们修炼的问题，但是蒙扬却知道淬身池要淬炼出他们的仙资来，何等困难，只有时间和坚持不懈地淬身，或许才能奏效，这一点，在他走之前，自然已经跟齐奉、江宇为代表的九难强者们言明。

　　离开之前，蒙扬仔细地询问过，按目前这种进度，猎人联盟和十二天使战团所有的灵石，还能支撑正常运转三年的时间。

　　蒙扬得在三年之内带着足够的灵石返回魔天。

　　他感到灵石的压力不是很大，压力来自于魔光群岛。

　　因为，他知道刚才龙一擒下的那人，应该就是来自魔光群岛的魔门杀手精英人物。

　　举目望去，前方几十里远坐落着一座孤零零的关隘，蒙扬不禁有些赫然，因为他记得这座天玄最北端的关隘——叶茂关。

　　这不免令蒙扬有些睹物伤情之感，他记得关内的守将乌列带着五万精兵在这里与入侵的敌军夜战，是他出现化解了那场危机，结果，不知为何，等他使用划地为牢收拾了不少敌军回到关内的时候，乌列和他的五万大军消失得无影无踪。

　　后来，夺取了智阙的青葫，他才发现，乌列将军和他的五万精兵，竟然已经被智阙收入青葫炼化成了所谓的僧傀，呆在炼桥空间之中。如今，蒙扬乍一见叶茂关，故地重游，竟然兴起无数唏嘘感觉。

　　世事无常，万物生灵，在强大的修行者抑或是修行法器的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数万生命，说没就没了！

　　龙一和醉月等人，忽然看到信步走在前头的蒙扬身上出现一股强烈的肃穆气息，不知道蒙扬想到了生什么，他们都还在猜测为何这数十万里冰雪之地的天地灵气会消失得干干净净。

　　蒙扬知道，步出叶茂关，无论是向南，还是向东向西，一切又将恢复正常，因为他相信自己的判断，陈天师的手段绝不敢触动天威！

　　果然，当他们一行七人刚刚飞过叶茂关，天地间就有稀薄的灵气四处飘荡，当然，在魔天中呆得久了，骤然来到天玄，会极其不适应，因为天地灵气实在是稀薄无比。

　　“来吧，让我看了看你们前些日子训练的效果，咱们沿着这个关隘，走遍天玄西部十二关！”

　　蒙扬并没回身，只是冲身后的人挥挥手，朗声喊道！

　　先前风头都被龙一一个人抢去，年轻气盛的步云飞四人立即飞身跟上了蒙扬！

　　龙一等醉月起身，才慢慢地坠在队伍的后面，此行蒙扬之所以带他过来，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保护醉月他们五人的安全。

　　其实，醉月比谁都清楚，之所以蒙扬点名要四大守者家族的最年轻子弟作为商队成员，是想他们能得到历练，或许，蒙扬将会对他们委以重任，前提，当然是他们能通过蒙扬的考验。

　　又一次踏足在天玄的土地上，身边的风牵动着醉月的群袂，也牵动着她一颗思念亲人的心。

　　她依然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给蒙扬说起祖父的事情，但是她想，既然魔门已经有人出现在天玄，蒙扬去魔光群岛的日子还会远吗？

　　即便是不使用灵力，单纯比试脚力，步云飞四人刚开始还能跟在四处观望似乎在游览山水的蒙扬身后数米处，甚至他们兴起了争胜之心，想要超越身前的蒙扬。可惜，无论他们怎么使用力量，蒙扬始终不紧不慢地跑在他们前面，波澜不惊，身形气息丝毫不乱，至始至终，都保持在一种极致的和谐韵律之中。

　　天人合一！

　　步云飞四人面面相觑，没想到跑步也能跑出物我两忘的境界来，顿时间，他们心中最后那分执念也尽数化成了虚无。

　　从最北的叶茂关，跑到最南端的藏龙关，众人所见到的都是一片荒芜。原来布下重兵把守的关隘早已经荒草丛生，没有半分生气！

　　他们几人沿着这些关隘之间的小道奔行，右侧不远就是黑压压的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纵横山脉。

　　据说，月天洞天的进口就在纵横山脉的最深处。当然，跨越这一片山脉之后，就是另一个帝国，飞渡帝国，也就是江山少所在的帝国。

　　看来三大帝国经已达成互不侵犯的协议，所以铁青云放弃了这十二座关隘的镇守，蒙扬明白，这幕后一定有无数宗门在推动。

　　再往西南而行七百里，就是西圣境所在。蒙扬决定商队的第一站就定在那里。

　　眺望南边，一片雾霭，不知哪里才是流光海域的方向，蒙扬忽然想起了几年前被潇湘子带入青莲门的场景。

　　光阴飞纵，物是人非，这也是天地的玄奥之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