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老师

　　“这，才是技巧。”

　　这声音在大会场中回荡，也在每一个炼器师的耳边回荡。

　　炼器师们，仿佛经历了一场精神上的洗礼，得到了升华一般，对于林风这句话，竟出奇地没有人反驳。

　　也许，他们无从反驳。

　　与这样的技巧相比，他们就像是蹒跚学步的婴儿，炼器时的每一个动作，动充满了匠气，充斥着后天雕琢的痕迹。

　　在没有见识到林风的炼器技巧时，他们自诩炼器技巧已经达到了极为高超的地步，纵使没达到最高境界，也不会差多少，他们为自己熟练地掌握这些炼器技巧感到自豪，以此骄傲，但如今，他们却十分羞愧，为自己的骄傲感到可笑。

　　现在让他们炼器的话，他们一定会拒绝，因为连他们自己都感觉自己的每个动作都那么违和，那么粗鄙不堪。

　　他们迷茫。

　　他们惶恐。

　　他们的信心出现了一丝裂痕。

　　曾经自诩天才的他们，突然间发现自己不会炼器了，自己熟练掌握的每一个技巧、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别扭，那么违和，仿佛十分陌生一般。

　　这一刻，每个人的内心，都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视觉上的震撼，以及心灵上的震撼，形成一股压力，压得他们透不过气来。

　　他们怀疑自己：“难道我们真的这么笨？连基本的炼器技巧都学错了？”

　　与林风那鬼斧神工的技巧相比，他们的技巧相形见绌，无一可取之处。

　　“不，不可能的。”蛤蟆王难以接受这一切，他是天才，他是拥有得天独厚的天赋的超级神兽，他从未受到过如此严重的打击，他的骄傲，他的自信，已经破碎、崩溃，他失魂落魄地呐呐，“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强烈的反差，从而导致炼器师们内心忍不住去否定自己。

　　他们能走到今天，期间经历了多少坎坷与挫折，承受了多少压力与打击，但从来没有哪一次打击来得如此汹涌狂暴，仿佛要在瞬间摧毁他们无数年来建立起来的信心一般。

　　他们从来都被人们视作天才，但无数年后的今天，却有人用事实告诉他们，其实他们从一开始就错了，这个事实是如此的残酷，如此的无情，瞬间便击溃了他们的内心防线。

　　纯阳、葛天放均是沉默着，表情中闪过一丝痛苦。

　　蛤蟆王仿佛疯了一般，声音越来越大：“不可能，错的不可能是我们，不是我们……”

　　突然，他一脸疯狂之色，像是突然找到事情的真相，盯着林风道：“错的是你！”

　　“对，错的一定是你！”蛤蟆王咬着牙，拳头握紧，脸上青筋毕现，十分狰狞，“你的技巧看上去浑然天成，毫无雕琢的痕迹，但你的技巧根本就和古籍中记载的技巧不同，很多地方都有所出入，是的，你并未严格按照古籍中记载的技巧来学习，你为了追求视觉上的震撼效果，故意改动了一些细节动作。”他找到了突破口，像是找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然后将一切赌注都押上，“所以，错的一定是你！”

　　但他的声音依旧充满惶恐，色厉内荏。

　　他多么希望能在林风脸上看到一丝事情败露后的慌乱，但林风却始终平静，平静得令他绝望。

　　其余炼器师也纷纷抬起头，看向林风，他们企图从林风眼中看到一丝惶恐。

　　“不要欺骗自己了。”林风注视着蛤蟆王，旋即扫了下方众多炼器师一眼，“错了就是错了，不要找借口来掩饰自己的错误，因为这根本没用。”

　　蛤蟆王忽然大吼一声：“我没错！”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他激动地道：“我是天才！我是天级高阶炼器师！我的炼器能力，已经达到了巅峰，整个遂央境历史上，也找不到有绝对把握胜过我的人！”

　　这句话，道出了许多炼器师的心声，虽然别的炼器师，远不及蛤蟆王，但在他们心中，却有着这样的自信。

　　林风有些同情蛤蟆王，尽管不忍心，但还是不得不揭开残酷的真相。

　　“自这个世界存在的那一天起，诞生过多少智慧生物？然而，在不计其数的智慧生物中，却不存在绝对相同的两个智慧生物，即使再相似的两个智慧生物，也存在着细微的差别。换而言之，每一个智慧生物，都是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存在。”林风说的这些话，看似与炼器技巧风马牛不相及，但很快，他便讲出了技巧的真谛，“古时伟大先贤们创造的炼器技巧，虽脱胎于法则、奥义，适合所有的智慧生物，但只有创造出炼器技巧的人，才能将其作用发挥到极致，盖因这些技巧是按照他们自身的模板创出的。”

　　在林风说话期间，没有人打扰他。

　　所有人都隐隐有一种预感，埋藏了无数年的真相，即将被揭开！

　　他们期待，又惶恐，渴望，又迷茫。

　　“然而，每一个智慧生物，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古时先贤按照自身模板创造的技巧，适合他们自己，却未必适合我们。”林风深吸一口气，认真道：“但由于这些技巧脱胎于法则、奥义，因此也适合我们，只是在一些细微的地方，需要稍加改动，用来适应我们自身。正所谓，天下间没有最厉害的法则之技，只有最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厉害的！”

　　有人用中等法则之技，却能击败施展高阶法则之技的人。

　　原因便是那个施展高阶法则之技的人，不能将高阶法则之技的威力全部发挥出来！

　　他眼睛越来越亮，灿若星辰：“我们需要学习的，是那些技巧的精髓，而非按部就班，将其每一个基本的动作都一成不变地学过来！”

　　说完，他总结道：“只有这样，才能发挥出炼器技巧真正的威能。”

　　这时，下方又陷入了一片死寂。

　　从来没有人提出过这样的理论，即使有，也早已湮没在滚滚历史长河中，无人知晓。

　　只有林风，通过自身的影响力，加上炼器阁的影响力，将全天下最厉害的一群炼器师，都邀请了过来，聚在一起，旋即提出了这个理论。

　　所以对于所有炼器师来说，他们都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新奇理论。

　　但偏偏，他们内心深处，隐隐已经认可了这个理论，无从反驳。

　　“哈哈哈～哈！可笑之极！”蛤蟆王仍旧自欺欺人，死不认输，“你凭什么肯定自己是对的？凭什么质疑我们是错的？你说了这么多，全都是似是而非的理论，没有一点实质的证据！”

　　林风看着蛤蟆王，叹了一口气：“你难道还不肯醒悟吗？”

　　是不肯醒悟，而不是醒悟不了。

　　越是固执、倔强的人，越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即使他真的知道自己错了，宁愿一错到底，撞了南墙也不肯回头。

　　林风定定地看着他，半晌，才淡淡一笑：“谁说我没有证据？”

　　“证据在哪！”蛤蟆王感受到林风的眼神，没来由心里一慌，大声地质问，以掩饰内心的慌张。

　　嘴角微微一扬，林风缓缓扬起右手，握着一把刀。

　　那一把刀，晶莹、雪亮，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在刀身边缘，空间呈现出细微的扭曲，如同火焰跳动一般。

　　落在刀身上的阳光，仿佛被流转于刀身表面的三道光晕吸收了一般，令三道光晕愈发刺目，如同那高挂天空的太阳。

　　“这就是证据。”林风笑吟吟道：“这一件三纹灵器，这算不算证据？”

　　所有人呼吸一窒。

　　旋即，一道道骇然的目光，投向了林风。

　　用混合重金材料，以及万铸技巧，竟铸造出灵器，而且是三纹灵器！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整个炼器史上最轰动的奇迹！这甚至比林风炼制出天级圣甲，更加令人惊骇，引发的轰动，也更加恐怖！

　　与之相比，三大匠神所铸造出来的三纹凡器，就像一个可怜的笑话。

　　“三纹灵器，竟然是三纹灵器。”蛤蟆王如同受到了致命的打击，‘塔塔塔’连续退了几步，一脸绝望。

　　所有炼器师都沉默了，所有炼器阁成员，则是对林风顶礼膜拜，比以前更加狂热。

　　以一人之力，撼动全天下最厉害的一群炼器师，古往今来，唯林风一人尔！

　　蛤蟆王、纯阳、葛天放，遂央境的三大匠神，三个曾经的传奇人物，竟在林风面前抬不起头来。

　　静静地注视着众人，林风一如平常那般平静，没有丝毫得意之色。

　　“铺垫得差不多了。”林风心中默默道。

　　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众人接受自己这一个理论，不至于在自己出现意外之后，埋没了这一个理论。

　　归根结底，他希望能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重现上古，乃至远古炼器师的荣耀！

　　许久。

　　“现在，你们愿意学习我的技巧吗？”林风缓缓开口。

　　再次回归到这个问题，但这一次，竟没有人站出来反驳，仿佛事情本就应该这样，一切都顺理成章。

　　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林风，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林风也不着急，就这么安静地等着。

　　“老师。”

　　突然间，一道声音打破了平静。

　　只见原本被打击得最惨、反驳得最厉害的蛤蟆王，竟缓缓弯腰，朝着林风行了一礼：“我愿执弟子之礼，恳请老师教导弟子真正的炼器技巧！”

　　露天大会场内。

　　数十万炼器师，静了三个呼吸，旋即齐齐弯腰：“老师！”

　　如微风拂过形成的麦浪，这群遂央境最厉害的炼器师们，折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