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声东击西

　　蔡岳被八路军击毙的消息传出来后，剩下几路犹犹豫豫、指望别人送死的邪教大军，立刻全线崩溃、慌忙撤军了。在这个信息极端封闭的年代，一个消息能够传得如此迅速，不能不说这是一个异数。

　　※※※

　　在刘连的要求下，主力团的同志，观察学习了游击队根据地的运作。

　　一干主力团的干部，对根据地的建设，倒是没有放在眼里，但对地雷战和地道战，却着实大吃一惊，慌忙派人连夜赶制游击队的地道战示意图、学习绊发式地雷的制作方法。

　　第二天一大早，主力部队就要计划开拔了，在刘云的“努力配合”下，稀稀拉拉的征集了三十来个壮丁，参加主力部队。他们绝大多数都不是本地人。

　　会议室里。

　　“首长！”刘云陪着小心说道：“我们办事不力，您看是不是再等几天？”

　　刘连豁达的一挥大手，说道：“人各有志，勉强不来的。”片刻后又奇怪的问道：“刘云同志，这次消灭了这么多鬼子，为什么没有俘虏呢？哪怕受伤的也没有？！”

　　鬼子俘虏可是一件好东西，因为特别难抓，所以显得特别“珍贵”！

　　“部队需要快速转移，不敢带着他们一起走，怕降低速度。”刘云见到刘连还想问什么，立刻转移话题，“我们的情报员，带回来了一些有用的东西。根据你们的要求，我们已经给你们找到了一条非常合适的行军路线。”

　　刘连的兴趣果然被吸引开来。

　　刘云走到一张手工绘制的巨大地图前，指着上面说道：“首先到黑河镇渡口收集船只，但是那里的船只并不多，并不足以让主力团的同志全部顺流而下。

　　所以我们收集这些船只是为了过河，河对岸有一个大片庄，里面有一个营的伪军，但他们是东北军的一部和一些外地溃兵，才到本地没多久，鬼子也还没有来得及将他们拆散，临时营长是我一个客人的老乡。”说完送上一封书信。

　　吴东水接过书信，笑着问道：“刘同志的意思……是不是只要我们打一个招呼，他们就会倒戈？”

　　刘云立刻对身边的宋意看过去。

　　宋意不敢一口咬定，吱吱唔唔的说道：“如果他们铁了心要当汉奸，那也就只有除害了。”

　　干部们互相对视一眼，摇着头笑了笑。

　　刘云继续指着地图说道：“再往北上就是卓县了！现在鬼子在卓县的兵力空虚，只要我们作出虚攻卓县的姿态，必然可以吸引卓县甚至周边县区的日伪军过来，趁着这个机会，主力团则迅速沿大黑河岸边东进。”说完像刘连看过去，等待最后拍板。

　　李远强想了想，又接着说道：“我们先沿途摧毁一些小股的伪军，遇到大股的敌人则绕过去。等鬼子被调动后，再由我们游击队继续诱敌、佯攻，而主力团则迅速掉头东进。”

　　“好！”刘连非常满意，游击队的干部，不但办事非常精炼，而且竭尽全力配合主力团，点头笑着说道：“就按照独立团同志的意思办，顺便这次缴获的枪支弹药也留下一部分，毕竟你们地方部队也要发展嘛！”

　　几个主力团的大干部一愣，而游击队的干部则心中一暖。

　　刘云的心里却非常清楚，主力团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精力，携带这些坛坛罐罐急行军，更何况主力团沿途还有缴获、兵员补充，所以刘连的决定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天亮后。主力团开拔。

　　主力团的政委，随着大军缓缓出发，看了看身后的大青山根据地，对刘连若有所思说道：“如果我们留下来就地开展斗争……你说师部会不会同意？”

　　刘连想了想，摇头道：“师部曾打算派遣七一五团过来，所以这事……完全轮不到我们！”

　　还有一点刘连没好意思说出来，从这次邪教大规模攻打根据地来看，大青山是一块四战之地，兵凶战危！一旦组建了军分区，将来根据地受损甚至完全丢失，做检讨的就不是刘云和李远强了，而是刘连和他的政委了。

　　刘连走出了老远，突然又自言自语地说道：“还是等他们长大一点再说……我们也是可以回来的……”

　　周围的干部战士，莫名其妙的看着刘连。

　　派出去配合主力团诱敌的是三连。赵延考虑事情非常仔细，刘云和李远强对赵延也挺放心的。

　　游击队剩下的事情极多。虽然现在有了正式的编制，而且独立团也有条件急速扩编一千人以上，但真正有战斗力的不过四个加强连队而已。

　　游击队为了保证战斗力，短期内不会盲目扩大正规军，所以“营长”这个职位，只能先“吊”起来了。

　　主力团留下的连队，是邹大兴和曹造材所部，这是刘云的老熟人了，主力部队的参谋吴东水，则留下来担任独立团的营长，可是根据地现在没有扩军的计划，只能暂时“客串”参谋长，主力部队留下的另外几个干部，也只能帮着钟天祥带带新兵。

　　这次主力团除了留下一个营架子、一个满员连队以外，还特意留下了一个连的装备，全部是清一色的日制装备。日军的报复迫在眉睫，组建新编第五连的计划，已经刻不容缓的程度，钟天祥已经开始挑选合格的战士入伍了。

　　“唉！就是没有合格的指战员。”李远强敲敲脑门，说道：“你说的那个宋意能力怎样？”

　　“实话说了吧！我和他接触不深，也不清楚他的能力。”刘云回忆起初见宋意的情景，“不过、不过他为人挺谦虚的。”

　　“那就这样吧！”李远强也不好下结论，说道：“我们先让他参加培训，新编连队一定要快速形成战斗力，时间不等人，鬼子肯定会来报复，很快就要将部队拉出去打大仗了。”

　　刘云站起来说道：“我先去审查文海手下的那两个特务，看看能不能找出根据地的内奸。”思索了片刻，又继续说道：“‘一门道’的那些小喽罗稍微教育一番，愿意留下的就留下，将小杨村给‘填起来’，以后还叫小杨村，愿意走的就全部放了，但是蔡岳的那些护卫给我留着，千万别放了，过一段时间我再亲自‘伺候’。”

　　李远强正要点头答应，房门突然被打开了，马常青大步跨了进来。

　　“政委、团长你们都在？！”马常青打了一个招呼，也不客气，说道：“现在有条件重新组建骑兵队了，我是来找你们两位领导商量这件事情的。”

　　骑兵队是游击队领导一直关心的话题，李远强点点头，说道：“需要什么条件就说！”

　　“没别的条件，我只想从别的连队里抽调几个人过来，可是他们都藏着捂着不肯给！你说怎么办？”马常青说到后面几句话时，眉毛几乎竖起来了，那是让人气的。

　　刘云轻笑起来，说道：“常青，你要人家的战斗骨干，不是要人家的命么？”

　　马常青霸道的说道：“那我不管，我的骑兵队没那些人不行，可不比步兵给一支枪就成。”

　　刘云不得不摇头“妥协”道：“好、好、好！待会儿让政委召集干部们开一个小会，谁不跟你配合，我就让他亲自给你当小兵，这总可以了吧？！”

　　“这还差不多！”马常青悻悻地说道：“我要下到骑兵队里去了，在二连的时间不多，肖馍和苏卫桦也因为伤病一直没有归队，到时候还请团长经常去二连看看。”

　　刘云送走了理直气壮的马常青，又暂别李远强后，带上李、林二人学习怎么审讯犯人。

　　关押特务的房子。

　　刘云小声对李、林二人说道：“你们先偷偷看看那两特务。”

　　李、林二人疑惑的表示不解，但是犹豫了一瞬间之后还是顺从了。

　　“哥！他们苦着脸坐在地上。”李向阳又回到刘云身边，悄悄说道：“妈拉个巴子的，看上去就像死了老娘一样。”

　　刘云一巴掌拍在李向阳的脑门上，训斥道：“说话文明点，谁让你学痞子气的？”

　　李向阳一缩头，“他们都这么说话！”随后，看到刘云严肃的皱着眉头后不敢作声了。

　　刘云颇有一种“崽大不由爷”的感觉，停顿了片刻，将林、李二人拉到身边，说道：“以后你们肯定会单独抓捕俘虏，能不能让他们说出宝贵的情报就很重要了。”指指房子，说道：“首先观察你们手中俘虏的抵抗意志是否坚定，这很重要……”

　　刘云交待了一气，发现李向阳在东张西望心不在焉，而林黑羽则在一旁呆立不动，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感觉在对牛弹琴。

　　门“咯吱”一声打开了，两个特务猛地一起抬头，然后就被刺眼的光线，射得连眼睛都挣不开，待发现刘云等人进来后，立刻拉下脸。

　　“你们叫什么名字？”刘云问完这句话后，就是长时间的沉默，两个特务根本就不配合。

　　李、林二人没有得到刘云的命令不敢乱说乱动，但是火气却越来越旺盛。过了老大一会儿，刘云再次重复问话，汉奸特务还是不肯吭声。

　　刘云见到两个汉奸特务不配合，也不生气，继续温和的诱导，“我也知道你们不是什么高级军官，能够接触的情报很少，但是只要你们坦白交待问题，知道多少就说多少，例如你们是怎样当特务的、在什么地方受到的培训、你们每个月的经费是多少等等，就想好朋友拉家常那样随便说说你们的琐事，如何？”停顿了两秒，又继续说道：“只要你们保证以后不再做汉奸，我们会放你们回去，还可以给你们一笔遣返费，如何？”

　　两个汉奸特务虽然还是不吭声，却飞快的互相对视了一眼。

　　刘云一声冷笑，原来事先串通好了攻守联盟？！随即对门外的哨兵喊道：“进来一个人。”等到哨兵进来后，刘云指着其中的一个特务说道：“将他们分开关押。”

　　两汉奸还想不老实，李向阳早就跳上去狠揍几下，让其“变”老实了。

　　稍后，剩下的汉奸更加心虚了，虽然装作若无其事，却就是不敢抬头看刘云。

　　刘云突然“啪”的一拍桌子，严肃地问道：“老实点！”

　　特务冷不防吓了一跳，终于开口说话了，“长官！不是我愿意一心顽抗，而是害怕隔墙有耳。”指着房门低声说道：“我害怕那小子会告密，在我们这里有内奸，大家谁也不敢深信谁。”

　　刘云摇头冷笑了起来，互相猜疑还怎么打仗？问道：“从什么时候起变成这个样子了？”

　　特务整理了一番思维，说道：“当初日本人打过来后，他们就马上沿街贴告示，招募特种情报员，且待遇从优。我当时混得很不如意，形同吃了上顿没有下顿乞丐，一咬牙也就去了，刚进军营的时候，就有会汉语的朝鲜人告诉我，要我注意言行，当时我还没怎么在意，结果第二天就有同伴被枪杀了……”

　　特务一直说了很久，刘云也一直在安心的听。

　　历史上，这些由“满洲大本营”训练的特务，几经发展蜕变，成了一支极为狡诈凶残的敌对势力，他们甚至帮日本人贩毒，以便摄取经费！抗战结束后，又由国民党所控制，成为其得力帮凶，解放后，有些老特务深深的潜伏在大陆，甚至在几十年后才被挖出来。

　　“长官！”特务看到刘云陷入了沉思，小心翼翼的提醒道：“长官，该说得我都说了……”

　　“嗯！”刘云对这两个汉奸直挠脑袋，不知道该把他们怎么办才好。

　　听特务所讲叙，他的“工资”颇高，游击队可没有如此大的本钱来招募他们，而且按照特务所讲叙的经历，日本人对其培训期间，根本就没有把他们当人看，野蛮和血腥伴随着这些特务度过了整个训练期！任何人，哪怕犯了细小的错误，都会受到严厉的惩罚，而日本教官一旦发现有反抗的苗头，就会将其立刻枪毙，甚至还鼓励特务们互相告发……

　　这一切的一切，简直就是训练特工的最大忌讳！这样训练出来的特务（特工），虽然战斗力在一段时间内比较强，但是忠诚度却始终不会提高，而且指挥者也很容易在战场上挨自己人的黑枪。

　　“好！”刘云站起身来，伸出手和特务紧紧地握手，说道：“谢谢你提供的情报，待会儿我们会有战士带你去‘上课’，不要害怕，我们优待俘虏，没有人会为难你们的。”

　　特务不知道待会儿“上课”是干什么，但听到刘云的安慰后，也就放下了少许的担忧。要知道一旦落到了其他国军的手里，一般都是就地处决，绝不会这么和声细气的说话。

　　特务很感激地和刘云重重的握手，又好奇的问道：“长官是何许人？”

　　刘云笑着说道：“我就是大青山游击队的队长！”

　　特务顿时说不出话来了，在日本人、大汉奸手里当差的时候，可没有哪个大官有这种好脸色。

　　刘云看到特务发呆，摇头一笑转身就要离开。

　　“长官留步！”特务在身后大喊。

　　刘云又走回来了，奇怪的问道：“还有什么事情？”

　　“长官！你们这里出内奸了……”特务在刘云的耳边轻声低估起来。

　　刘云的目光渐渐变得锐利起来，待汉奸的话音刚落，就正色说道：“你为我们立了一大功！”又对林、李二人催促道：“快走！”

　　李向阳一边快步跟上流云，一边问道：“哥！怎么了？”

　　刘云没空搭理李向阳，一抬头，远远地看到一连有战士正在进行射击训练，立刻将他们招呼过来，对带队的排长说道：“你们立刻结束训练，立刻跑步前进，到满村的将周兴济抓起来！他就是根据地的内奸，如果有外人阻拦，也一起抓起来。”

　　看着战士们迅速离去，刘云又安心了不少，总算拔出了根据地内部的一颗毒瘤！这个周兴济还真是不安分，首先是投靠国民党接着又私通日本人，简直就是罪无可恕！仅仅现在就对救国政权的如此反感，待实行“减租减息”的时候，岂不是会要自焚给游击队看？

　　“你们两个！”刘云指着正在东张西望的李、林二人，说道：“剩下的汉奸交给你们审查，但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使用严刑逼供。如果特务有悔改倾向，要好生安抚。”

　　“哥！”李向阳又叫屈了，“你不是已经审完了吗？剩下的特务还有什么好审的？”

　　“少啰嗦！”刘云训斥道：“审问战俘是一门高深的‘艺术’，需要高度的技巧，以后深入敌后抓获俘虏了，如果不能‘撬’开他们的嘴巴，就会贻误战机，知道不？”

　　林黑羽倒是没有多余的废话，点点头转身就走了，李向阳也只好无可奈何的跟上。

　　刘云看着这俩小子的背影，林黑羽的明显要成熟一些，心机也深厚一些，善于谋定而后动，否则在历史上，也不会那么有“名气”。李向阳则爱冲动，敢打敢拼，如果能够让他们俩结合起来，不失为最佳排档。

　　※※※

　　卓县。

　　佐佐木很快就接到了中江作战失利的消息，带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快感，摇响了渡边美治的电话。

　　“司令官阁下！”佐佐木大声说道：“大青山附近区域，突然开来了一支番号不明的‘支那’主力。因为情报到达得太晚了，让中江大佐制定的作战计划全部失败，帝国军队因孤军深入，而导致惨重伤亡。”

　　电话那头沉静了片刻，突然咆哮起来，“巴嘎！让中江那个混蛋过来！”

　　“阁下请息怒！”佐佐木始终保持着彬彬有礼的语调，“中江大佐不能来了，两颗子弹几乎将他的肩胛骨完全打碎，待会儿我会将损失情况，列一份清单给阁下送过去，战死的帝国勇士也需要就地火化，他们的骨灰也要送回帝国本土……”

　　“够啦！够啦！”电话那头的渡边美治再次咆哮起来，怒吼道：“佐佐木君，为什么这次作战你没有竭尽全力？为什么要和中江勾心斗角？你难道想上军事法庭吗？”

　　中江的到来、以及中江的所作所为，全部都有渡边美治的暗地支持，现在渡边美治又不分青红皂白的责难、威胁佐佐木，一时间，佐佐木的火气也喷了上来，不亢不卑的回答道：“阁下！我非常愿意将这件事情，付诸于帝国最高军事法庭！”

　　几秒钟后，电话那头传来了“晃荡”一声巨响。

　　佐佐木又有些后悔的将话筒放好，刚才已经深深的激怒了渡边美治，不然也不会砸电话。

　　佐佐木的脑浆急速搅拌起来，片刻后又轻笑了一声，如果渡边真的将这件事情捅出去，佐佐木上了军事法庭，作为直接上司的渡边，也一样受到株连，以前的“火车颠覆案”就已经让渡边麻烦不断，现在再来一个战事失利，渡边美治也就只有打背包降级上前线了。

　　可是现在的兵力，实在是不够！

　　佐佐木后悔了片刻，又硬着头皮，再次拨通了渡边美治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余怒显然还没有消，佐佐木只好又忍了许久，总算找到一个机会说话了，“阁下！卓县的兵力严重不足，已经到了拆东墙补西墙的地步了，请阁下一定要派兵支援，否则请阁下将我就地免职！”

　　这次渡边美治倒是没有破口大骂，而是犹豫了半天才说道：“一个中队！”

　　佐佐木顿时就要破口大骂，这点兵力，不过刚好抵消被中江消耗的窟窿而已！良久，佐佐木再次小心翼翼的哀求起来，只是，电话那头的渡边美治，岂能让佐佐木一再加价？！没多久，就再次咆哮起来……

　　佐佐木见到目的不能达到，又打起了中江的主意，装作很担忧的说道：“请阁下立刻派出专车，接中江大佐到奉天（沈阳）接受现代医疗救治，否则中江大佐的军人生涯就全完了。”

　　这次渡边美治没有丝毫怠慢，不但派出了救护车，还派出了几辆军用卡车，准备将战死日军尸体运走，以便将集中在焚尸炉内火化。

　　佐佐木将这些琐事全部忙完后，正准备召集军官开会、商量“扫荡”事宜，不料，门外又有尉官送来了最新情报。

　　“巴嘎！”佐佐木的屁股，如同着了火一样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支那’大部队接连攻破沿途的村庄、小镇，兵锋直指卓县县城，进展急速……”

　　根据中江的部署，日军的兵力大都集中在大青山周围，现在也还没有完全撤回来。如果“支那”主力直扑卓县，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传令！紧急集合！”佐佐木吼了起来，再次扑向电话准备求援，这次又要“麻烦”渡边美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