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日,杭家其他人,各自分头忙着去吃酒领宴,就太妃极少出门,然后就是风荷与杭四两人,每日关在凝霜院里养伤。

  很快,这日就是初七了,京城多半权贵都收到了杭家的帖子,照往年的情形至少有八成的人会来,皇后娘娘娘家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王府东边旧院招待的都是杭家本家族里的族人,杭氏一族祖籍临安,在京定居也有近百年了。如今,临安旧籍尚有不少族人,京城族人也甚多,不下四五百。王府这边招待世交亲友,一进二进院落是男客,里边三进四进待女眷。开了整整八十台席面,人来人往,热闹非常。

  亏得王妃一个人竟能料理的妥妥帖帖,不见一丝忙乱,下人们都有条有理,负责迎客的迎客,茶点的茶点,使唤的使唤。

  四大亲王府,只有一个和亲王主母抱病在家,王爷爱修道,等闲不理红尘中事,没有人来,余下都来了。郡王府亦是都齐了,六大国公府来了五个,还有许多权臣、侯府,不一而足。

  杭天曜的伤势好转许多,不用成天躺着,能勉强出来走动一下。太妃怕他闷着了,允了他几个素日结交的好友到后花园陪他一处吃酒,另开了一个席面。当然,杭天曜自己是不能沾酒的,取个乐子而已。

  本来,太妃是有意趁着正月里吃酒的机会领风荷认识认识京城的贵族女眷,让她多交几个闺中好友,方便日后行事。却因王爷责打杭天曜一事,导致风荷不能出门,太妃心里有气,除了自己娘家英国公府、嘉郡王府、颐亲王府几家亲近的,其余都推了。今儿王府自己的宴请,自然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反正老四那边有丫鬟伺候,太妃一大早就把风荷带在了身边,亲自招待身份最尊贵的那些女眷。

  女眷们从来都是爱八卦的,何况是古代女子,除了相夫教子、料理家事,就没有任何消遣,闲时不是东家长就是西家短的。杭四一向在京中有很高的知名度,上至太皇太后后妃,下到街边大婶小娘子,几乎人人都听过他的出奇轶事,怕是只有养在深闺的小姐不知杭四为何人了。

  杭四娶妻,更是一段值得人们津津乐道个把月的大喜事,从他先头的两个未过门的未婚妻,到他房中那些美妾,还有青楼酒肆里他的身影,都再一次被人翻了出来。不过,人们最感兴趣的还是他的新夫人,谁不想看看那个命硬得能破了杭四克妻命理的女子呢?

  这些大家子太太,都眼巴巴等着今儿呢。听说进门就不招杭四待见,想来就是个容貌丑陋性格粗鄙的女子,武将世家能养出什么娇滴滴美怯怯的小姐吗?董夫人大病之后,风荷轻易就不出门,她社交的圈子只有少数的几家亲眷,像这种上层社会贵族阶层,原先并不多有来往。不然众人也不会误会她了。

  “什么?这个就是杭家四爷新娶的夫人,这样好模样。”

  “董家了不起,能教导出这般知礼大方的小姐,从前倒是小看了他们。”

  “还是太妃娘娘有眼光啊,不声不响把人定下了。”

  女眷们三五一群,叽叽喳喳议论着太妃跟前浅笑吟吟的新媳妇,时不时把目光在风荷身上溜一圈,继续八卦事业。

  太妃对这样的结果很是满意,露出了几天来最真心的笑容,只要风荷能得到这些贵妇们的首肯,就为杭四加了一把力,她更加殷勤的给人介绍风荷。

  贺氏陪着王妃在前边迎接贵客,王妃怕人多冲撞了蒋氏,将她安排在太妃身边,就在太妃身后几步里置了一椅一几,摆着几样精致茶点。

  蒋氏看着太妃对风荷的亲热劲,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在这之前,她是太妃最宠爱的孙媳妇,自从董风荷嫁到了杭家,就夺走了太妃的视线,即便她怀了杭家的子嗣都敌不过她。她打小受宠,心高气傲惯了,眼见众人都奉承着风荷,越发不快,却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表现太过,只是神色懒懒的。

  辅国公府上今儿有个本家堂亲娶亲,是以不能来,蒋氏更觉冷落。

  太妃以为她是累着了,命丫鬟送她回房歇息,午饭时再去请她。蒋氏在家中排行第三,是幺女,两个亲姐姐,一个嫁给了顺亲王世子为世子妃,一个远嫁金陵望族俞家做当家主母。大姐顺亲王世子妃随了他们王妃一同过来,闻言不由笑道:“既如此,正好我送三妹回房,与她说说话。”

  太妃自然应了,命丫鬟们好生伺候着,不得怠慢。

  蒋氏很听太妃遣来的郁妈妈、秦妈妈的话,屋里没有熏香,折了些时鲜花卉插瓶。罗汉床两旁的高几上分别摆着一个龙泉窑梅子青釉面的大梅瓶和一个粉彩花卉纹双耳瓶。梅子青温润柔亮的色泽衬着怒放的红梅,煞是好看,在浓烈的色彩对比中氤氲出沁人的芬芳,甜丝丝的醉人心田。粉彩白瓷中是三支这个季节少见的晚香玉,白瓷肤质如玉,洁白的晚香玉高贵典雅。

  世子妃微微皱眉,嗔道:“你呀,就爱这些香啊花儿,不让你熏香,也不该摆味道这般浓烈的晚香玉,清清爽爽几支水仙不就很好。”转而又道:“便是你心里不乐,也不该带出幌子来,叫人瞧见了只会说你小家子气,不是个当家主母的样子。”

  蒋氏正委屈着呢,还没诉苦就被自家姐姐抢白一顿,越发嘟了唇:“姐姐,我就看不惯大家对着她奉承的样子,不过跟我一样是个少夫人,出身还不及我,弄得像是已经当上了世子妃一般。祖母也太偏心了些。”

  “胡说什么呢,长辈岂可随意诋毁。”世子妃连忙打断,瞧见妹子咬着唇的可怜样,又软了心肠,轻声喝斥:“你这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母亲与我跟你说了多少遍,婆家不比娘家,不能由着你的性子来。你别以为伺候的都是我们的心腹,就可以妄言长辈是非,被人揪了你的把柄你才怕呢。

  你们太妃疼爱四爷,那是满京城无人不知的,心中嘱意他们也是情有可原的,你跟着置什么气,气坏了身子骨还不是你自己遭罪。不是还有王爷王妃吗,前儿王爷那般怒打四爷,内中计较可想而知,王妃更是不必说了,岂有不帮自己儿子媳妇的理。你只要好好奉承着长辈们,没事讨他们个开心,再平平安安生下儿子,不愁没有你的好日子。

  倘若只管斗起气来,我怕你还不是你那四嫂的对手呢。到时候弄得自己里外不是人,还耽误了你爷的正经大事,你找谁哭去?”

  世子妃太清楚自家小妹的性子了,最是爱拔尖的,偏偏只看着眼前那一点点得失,不作长久计较。若因她作出什么不智的举动来,害得失了太妃王爷的心,到时候不但她自己受苦,还会连累别人。所以,赶忙用狠话止了她的念头。

  可是蒋氏素性小性儿,又单纯简单,换了她与风荷二人在外边受人欺负,她到会护着风荷,但关起门来,又要为自家的事闹起来,其实也不是个坏人,只是被宠坏了而已。

  听自家姐姐说自己不是风荷的对手,不由不服气,梗着脖子问道:“姐姐,连你也帮外人不帮我不成,她不过是仗着祖母撑腰,其实能有多大本事,年纪比我还小了几个月呢,我就不信她比我强。”

  世子妃气得狠狠戳了戳蒋氏的额头,苦口婆心劝道:“难道姐姐还会害你不成?你自己那点子小手段你最是明白,不用我多说,你看看你那四嫂,出身低于旁人,却能应付那么多王妃太妃诰命夫人小姐们而游刃有余。说话行事绝不会得罪了其中一个,大方妥帖,举止有素,怪不得你们太妃看重。

  你在家时虽然时常参加各种宴会,但周旋的都是些闺阁小姐;来了王府之后,有王妃在前边挡着,你不过打打下手。你何曾真正一个人应付那么多缠人的妇人,你还不承认,不服气。行了,这帕子都被你扭成了麻花,能听进我的话,我就阿弥陀佛了。

  堂叔家儿子大婚,父亲母亲要去照应一二,母亲特地打发人给我捎信,让我多劝着你些,别强出头,一切有王妃呢。我还安慰母亲你长大了懂事了,不会胡来的,没想到真被她猜中了。”

  蒋氏细细听着,就有些羞惭,她的急躁性子自己也是心知的,但气在心头时常忍不住。要不是姐姐劝了几句,回头在席面上给了风荷点难看,丢脸的还不是她。便没有再多加辩解,姐妹二人说起了体己话。

  到了席面上,蒋氏果真改了好些,待风荷亲热许多,风荷自然投桃报李,一派妯娌和乐的模样。

  撤了席面,换上小几小椅,重新摆上酒菜,院子里早就搭起了高高的戏台,开始吃酒听戏。

  凌秀与她母亲坐在一块,她素性不禁酒,只是喝茶。小丫鬟斟茶之时,不知是在地上滑了还是手上送了劲,把一盅满满的茶水往凌秀裙子上盖去。小丫鬟唬得不行,欲要伸手去抢,奈何动作太慢,眼睁睁看着那盅茶全泼到了凌秀新作的松花绿暗花细丝褶缎裙上。

  凌秀出其不意,吓了好一大跳,脸色发白,直直立起,不料起得急了裙带挂在了椅子上,一个咧嘴往后边迭起。好在身后的丫鬟反应及时,堪堪扶住了她,勉强站稳。缎面的裙子不易吸水,茶水顺着光滑的缎子往下边滑落,滴滴答答溅在了海棠红绣花的鞋面上,把一条裙子和鞋湿了大半,凌秀颇为尴尬。

  大姑奶奶气得只管喝斥跪在地上不停发抖的小丫鬟:“下作蹄子,没有长眼睛吗,怎么伺候人的。看在喜庆的份上,暂时饶了你,还不快滚下去。”

  小丫鬟又慌又乱,胡乱磕了几个头急急跑了出去。

  她们坐在角落里,看见的人不多,又是热闹戏文,声音大得很,只有隔壁的几个女眷看到了,因对她们不甚熟悉,也不大理会。风荷坐在太妃身边服侍太妃,倒是大略望见了这边的情形,心生疑惑。

  沏茶的水都是滚烫的,即便冬天穿得厚实,总有几滴溅到了人的身上,不可能不疼,可看凌秀的样子不像是被烫到了,只是受了些惊吓。再见大姑奶奶,正扶了女儿的肩膀低声说着话,又对身后的丫鬟训了几句,然后就见丫鬟们伺候着凌秀往侧门出去,想来是去换衣裳。

  风荷没来由的心中一紧,眼角跳动,觉得有些不好,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只是能与凌秀牵扯上的只有一个杭天曜,不会是打着他的主意吧,虽然受了伤做不成什么事,但大户人家规矩大,沾沾衣袖都涉及到清白问题。尤其现在这么多宾客在场,杭家的体面是关键。

  这般想着,低声吩咐了沉烟几句,沉烟神色认真,快步去了。

  杭家后花园有个不小的亭子,四面是窗户,天冷的话关严实了窗户,拉上厚实的毡帘,半点冷风都透不进来。亭子四角上烧了四个热热的火盆,炭火红彤彤的,映得人心里暖暖的。里边摆了一个大席面,同来吃酒的都是杭四至交,只有一个外人。

  六少夫人娘家哥哥,兵部侍郎之子,也是个出了名的浪荡子,游手好闲,沾花惹草。杭四一干人看不上他的身份,不大与他结交,但他总是杭家姻亲,素来听了父母之话,有心与杭四等上等子弟结识了。六少夫人见杭四众人去后花园吃酒,想起父亲嘱托,忙忙叫了个丫鬟领了他同去。

  杭四等人不喜他为人,厌弃他在场大家不好说话,故意一个劲灌他的酒,不到半个时辰,就烂醉如泥了。杭四命几个老婆子送他去客房歇息,老婆子嫌他重笨,走了半路,眼看离外院客房还有好一段距离,就不太乐意。正好后花园出口处有一座小抱厦,供人走动歇息的,商议一番就把他扔到了抱厦里间一个简单的床上,胡乱找了条旧被子给他盖上,然后悄悄溜了,打算先去偷偷喝个酒,等过了个把时辰再回来请人,想来那时候那醉鬼也差不多该醒了。

  弄走袁少爷之后,杭四几人放开说话吃酒,唯有一个萧尚不大理会,偶尔自斟自饮。他素来如此,众人也不以为意。喝了好一会,三少爷来了。

  原来王爷对日前之事心生愧疚,就想着弥补一番,怕杭四一个伤员没精神照料那些王孙公子,就遣了三少爷来看着搭把手,顺便劝杭四回房歇歇,晚上继续。

  “四弟,你身子未好全,这样坐着太费神,不如回房打个盹,这里有我就行了。”三少爷行事稳妥,把事情交给他,王爷最是放心,不比五少爷还有些孩子气。

  杭天曜半躺半坐在太师椅上,一条虎皮褥子从靠背延伸到座椅,以免他背上碰到硬物生疼。听了三少爷的话觉得有理,他正想回去看看风荷在不在,前边的席面散了没有,就点头应下。

  萧尚见此,就道:“我送你过去。”

  “那就多谢表哥了,小弟还要招待几位朋友,表哥是自己人,辛苦一趟。”三少爷欲叫丫鬟送回去,又怕丫鬟不得力,就顺了萧尚的话。

  杭四觉得坐着肩舆有些像个老太太老头,一般不爱坐,宁愿多走几步路。跟随他过来的两个凝霜院里洒扫的小丫头忙赶了上来扶他,他一手搭了一个的肩,与众人作别,萧尚与他并肩而行。

  出了后花园,就有一个前院里打杂的丫鬟来请萧尚,说是外头有客要见他,萧尚只得去了,命小丫头好生服侍杭四。

  待他走远了,几人才动身。其中一个穿着水蓝袄儿的小丫头做出有些支撑不住的样子,另一个苦着脸求杭天曜:“四少爷,要不咱们找个地方坐一刻,奴婢回去再唤两个人过来。”

  杭四气恼的瞪了丫鬟一眼,便没有多说,他左右没有要紧事,就算了。

  两个丫鬟嘻嘻笑着:“少夫人那边忙,人手不够,咱们院里的姐姐都去伺候了,只咱们几个上不得台面的,不会伺候人,还请四少爷大人大量,不要怪罪。”

  “罢了,还不找个能坐的地方。”他背上受的伤,站立久了容易疼痛,腰间有些受不住力。

  往前十来步就是那座小抱厦,丫鬟一指:“不如去那里,为防客人进园子赏玩,王妃娘娘命人把里边都收拾干净了,四少爷略坐一坐。”

  三间正房,中间的门虚掩着,丫鬟一推,扶了杭天曜进去,走到隔壁花厅,请他坐在炕上。倒是收拾的齐齐整整,连火盆都拢上了。

  “还不快去叫人,留你们俩个何用?”杭天曜烦闷的挥挥手,娘子也是的,不给自己留几个得力的人。这却是错怪风荷了,风荷倒把含秋芰香留给了他使,但她们都是有点体面的大丫头了,不可能跟着去园子里当着一群外男的面伺候他,只能在凝霜院里听吩咐,另点了两个十岁上下的小丫头去。

  小丫头慌忙去了,而且两个好像有些害怕,都跑了。

  杭天曜无聊得打量了屋子一圈,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酒意,有些刺鼻,便定睛去瞧,屋子里没有见到人。但是随后,就有断断续续的鼾声传出,他不由吃惊,勉强起身各处转了一圈,声音好似从屏风后头传出来的,他一手扶了墙,一边绕过屏风,赫然望见里间床上躺着一个人,身形大致像是袁少爷,只因他有些微胖,比较好认。

  不用多想,杭天曜就知道是婆子偷懒,将人扔在了这里。他没那功夫为他计较,抬脚出了里间,准备等丫鬟来了马上走。恍惚听得外边有人声,以为是自己院子的人来找他,就推开了窗子一角。

  一共三个小丫鬟,围着一个红衣女子说话,竟是凌秀。她不在前头看戏,跑这里来作甚,杭天曜打算出声借她两个丫鬟使。

  却听得其中一个青衣小丫鬟说道:“小姐不要怪我们走这边,夫人说,咱们的院子离五少夫人的近,她那边正有几个女眷说话,小姐这副样子从那边经过,被人看见了有些不好,嘱了咱们走这条小路绕过去,就是院子的后门了。”

  她话音一落,远远跑来一个梳着双丫髻的丫头,手里捧着些鲜艳的布料,像是衣裙。她喘了喘气,躬身行礼,方道:“小姐,夫人怕小姐湿淋淋的穿久了伤风,叫奴婢先跑回去取衣服过来,小姐快些换下吧。”

  凌秀心下有些感动,母亲还是关心自己的,又有些好笑,说道:“你取了来我也没地方换啊,还是得回了咱们屋里才行。”

  先前说话的青衣丫鬟就道:“这是夫人一片好心,横竖都是换,前边不就是个院子,那里从来没有人,不如咱们去那里。小姐自来身子骨弱,挨了这许久,一定冷得很了,还是快些换下吧。”

  凌秀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看,知道那是闲置的院子,想来无人,就勉强应了,再唠叨下去她真要伤风了。

  杭天曜站在门后的阴影里,不仔细看看不到,他听得很是怪异,从看戏的院子去凌秀母女住的小院,只要沿着东甬道往下走再右转即是,何必巴巴绕到库房后,再转一大圈过去。而且这里离院子已经不远了,何必非要到这里换衣服,被人撞见了岂不尴尬。

  他发现自己有些头晕,发困,看出去朦朦胧胧的,眼睛止不住想要阖上,心中大惊。狠命在自己腿上掐了一把,强自支着身子到了堂屋,那里有个后门,出了门就是抱厦后头通往园子的甬道,然后有些脱力,歪靠着墙,滑在地上,眼睛再一次迷糊。

  凌秀贴身服侍的都是那个青衣丫鬟,余下小丫头是不得近身的,青衣丫鬟接过衣物,就对另几人道:“你们在门口守着,别叫人撞进来了。”

  进了门,她双眼在屋内溜了一圈,眼中闪过诧异,随即一想就明白了。笑着道:“小姐,隔壁花厅有个炕,咱们去那方便些。”

  凌秀应是。

  坐在炕上,丫鬟迅速替她脱下了绣鞋、裙子、衬裙,然后故意说道:“细月这死丫头,只知道取了裙子,却没有看看,这裙子颜色与外衣根本不配,穿出去还不叫人笑话。我去叫她把咱们那件云缎缠枝花的褙子找来。”说完,也不等凌秀吩咐,就去了外间,喝斥那个叫细月的小丫头快去。

  自己伸长了脖子望向远处甬道上,远远有一团红红绿绿的人影,知道是时候了。回了里间,挨着屏风往里瞄了一眼,床上果然有个人影。天呢,不对,这个人有些胖,四少爷身材匀称,绝对没有这么胖,怎么办?怎么办?

  她登时吓得全身发软,意识停滞,脸色白得可怕,不可置信的望着凌秀。凌秀兀自不知,手里拿了衬裙,冲她斥道:“还顿着做什么,快过来给我穿上。”没有发现丫鬟神色完全不对。

  青衣丫鬟身子摇了一摇,清醒过来,不能按照原计划行事了,绝对不能叫人知道里边有个男子,连小姐都不能说。她战战兢兢挪到凌秀身边,望着凌秀手中的裙子,立时做出反应,飞快的伺候凌秀穿上。可是越快越乱,手抖个不停,腰带怎么都系不上。

  凌秀对这个丫鬟的不对劲很是不解,歪了头喝问:“你又不是第一天伺候人了,乱什么?”

  被她这一吓,丫鬟的身子哆嗦起来,手里的裙子滑落在地上。

  话说杭四在后院困倦不堪,但尚存一丝清醒。突然被人在后背拍了一记,唬得半死,瞪大了眼睛去看,是沉烟,身后还跟着一个小丫头。他简直见到了救星一般,猛地拉了沉烟蹲下,附耳低语了几句。

  沉烟听得倏忽变了脸色,眼中闪过厉光,看了杭四一眼,低声对小丫头吩咐,小丫头连连点头。她自己用力扶起杭四,沉声道:“爷,你坚持一下,咱们必须离开这里。只要有人从园子出来,立马就能看到我们。”

  杭四虽然实在很想躺下,但他知道事情严重,又掐了自己一把,搭了沉烟的肩悄悄而行。这是一排紫藤花廊,挡住了前边的视线,接着就是太妃安排给杭四子女的小院了,再过去,就是凝霜院后门了。

  回头说女眷们那边发生了凌秀的事情,并没有几人在意,都继续看戏。

  大姑奶奶将座位移到另几个相识的夫人那里,说着说着说到杭家那个暖房里。

  “我一路过来,府里摆满了各种新鲜花卉,亏得怎么种出来的,我家里这个时候只有几支梅花和水仙,旁的光秃秃的,看着都扫兴。”一个没落侯府的夫人露出艳羡的目光。

  大姑奶奶听了,吃吃地笑:“这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搭了个暖房,笼了地龙而已,什么花都能催着她开了。”

  “虽说我们家也有一个暖房,但没有这里的好,顶多也就得了几十盆像样的花,多半都恹恹的。”另一个夫人赶忙接口。

  “几位夫人若是感兴趣,就由我带你们去后花园瞧瞧,回头也弄一个玩玩。正月里的,瞧着喜庆,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姑奶奶非常热情好客。

  那几位夫人对戏文都不甚感兴趣,想着或能学了回去自己也弄一个,有那落魄的,估摸着自己若是开口喜欢上了哪盆花,杭家一定会会意送自己几盆。

  大姑奶奶见大家都愿意,忙遣了丫鬟去与王妃说一声,王妃自然不会阻拦,叫三少夫人六少夫人陪着一起去,主子丫鬟共有二十来人,浩浩荡荡出了院子,直奔后花园。

  风荷见此,就与太妃说自己回去看看杭四,怕丫鬟都只顾着瞧热闹,没人伺候在跟前,太妃连连应了。

  甬道两旁每隔十步就对摆着两盆新鲜花卉,把荒凉的冬日装点得分外妖娆,只是风荷无心观赏。

  云碧料到出了事,小心翼翼询问:“少夫人,咱们是回院子还是去后花园?”

  “先回院子,若是不见他们的人再去后花园。云暮,你赶上前跟着大姑奶奶她们去,就说是我让你去伺候的,随机应变。”风吹起她的裙角,银红缎子的百褶裙,悠悠扬扬,如飞扬的蝶,拨动出扣人心弦的韵律。

  沿着西甬道,走到尽头处左拐,就是凝霜院了。还没等她们拐弯,就听到一声惊惧的惊呼声,远远地传来,来自后花园入口处那一块的方向。接着是一连串杂乱惊恐的叫声,响彻杭府上空,离得近一些的人都能听到。

  “走。”风荷果断的喝了一句,提起裙子飞快地往那边而去。

  大姑奶奶、三少夫人、六少夫人领着一众人,说笑着往前走,大姑奶奶指着后花园的入口处笑道:“入了园,绕过一个假山就是了。”回头咱们累了,还能在这个小抱厦里歇歇脚。

  就在距离小抱厦十来步的地方,大家被叫声惊住,还没等她们做出反应,叫声再一次响起,这次不是一个人,而是好几个。

  “出了什么事?咱们快去看看。”大姑奶奶做出一副受惊的样子,拍着胸脯说道。一来是意外,二者是好奇,大家也不细想,一齐涌向小抱厦。

  凌秀的丫鬟在心里千万次祈祷,大姑奶奶没有听到自己的惊呼声,一定不会进来的,千万不要带人闯进来啊,不然别说小姐的清誉没了,自己也是难逃一死啊。

  可惜,她的祈祷没有奏效,她家小姐还只穿上了一条衬裙的时候,不知哪里传来一声响亮的叫声。声音有如催命符一般,在丫鬟脆弱的神经上撩拨了一下,她被吓得整个人瘫软在地,浑身簌簌发抖。守在门外的小丫头们骤然闻听巨响,以为出了什么大事,都跟着尖叫起来。

  吃醉了酒的袁少爷受惊过大,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别看他是个浪荡子,人家兵部尚书的儿子,出身武将世家,自小没有少被父亲逼着学武连艺,一点子警醒还是有的。怔了一怔,迅速起身,发现自己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就有些害怕起来。当下也顾不得其他,往外边跑,先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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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身份低等下贱但却天资纵横、胸怀大志的经院仆役,在机缘巧合之下被权势滔天的帝国左卿安排顶替一个荒淫无度的王子。   成熟迷人的宫廷美女,神秘性感的楼迦罗美女,秀外媚中的世家闺秀……,天然魅惑的野性少女,一一来到他的身旁。   且看我们的主角怎么去融入自己的新的身份,如何周旋在众多美女与各种势力之间,在乱象纷呈的大陆上驰骋纵横,演绎一段史诗般的远古传奇。   ◆强大的武技,神奇的术法◆   ◆恐怖...

78年我的捉妖经历

“事物反常必有妖!”这是我想起巴图时就立刻浮现在脑海中的话。   其实我并不认识巴图这个人,关于他的一切我都是从老叔(卢建军)那里听来的,但也就是那一次次惊心动魄的异事、刀尖跳舞的经历让我对巴图这个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甚至让我有种不得不把他这些事迹写下来的冲动。   今年年初,老叔把他三本日记邮寄给我,这里面记载着都是他和巴图一起去捉“妖”的事情,我正巧就以此日记里面的内容为纲,并加入了一些我的想...

九剑独尊

大道三千,独修剑道;一剑暨出,神魔当诛;唯我九剑,天下独尊!那一夜,如凤凰涅槃,浴火重生。手握无名剑谱,林阳发誓这一生,断然要成就剑修王者,披荆斩棘,所向披靡!

你有天眼不去赌石,又在乱看

张文轩为让青梅竹马安心上学,辍学打工供其上大学,六年间无怨无悔,却被心机女戴绿帽,还遭到富二代殴打,却因祸得福,开了天眼! 性感女房东:“房租减半……”妖娆女总裁:“升职加薪!”……张文轩看着排队的美女,陷入沉思,要不每个都试试?

全球论战

这是一个以近代战争为背景的全新虚拟网游。   武昌起义爆发时,玩家可以打响武昌起义第一枪。   秋瑾押赴刑场时,玩家可以选择慷慨赴死劫法场。   君主专制、君主立宪、民主共和,玩家可以自由选择信仰。   蒋百里、蔡锷、张孝淮,玩家可以选择其一成为总参谋长。   近代史是沉重的,游戏是轻松惬意的。   让我们以游戏的轻松惬意来翻开近代史那沉重的一页……

诸天监狱,开局降服六翼天使

当校草在坟头苏醒,整个世界的神明都慌了——[反套路神明改造系统]:别人跪舔神明,我拿警棍抽神明。 堕天使路西法:“人类,你敢用警棍抽我?”(被王林按在地上疯狂输出)将臣:“吾乃尸祖……”(话没说完就被关进solitaryconfinement) “路西法,把你的翅膀借我砍个人。”当林江夜扛着染血的直刀走出监狱,身后传来路西法咬牙切齿的诅咒,却伴随着【改造值+30%】的提示音。 红月在天边渗出血泪,而他袖口的尸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这具复活的躯体,早已是容纳东西方神明的移动监狱。

迷侠记

一个身世凄凉,出生即被抛弃的落拓女剑客楚荷衣天性开朗、乐观独立。她虽武艺超群,在以男性为主的武林中,却一直受到歧视,在江湖下层苦苦挣扎,以替人押镖为业。几次无心的比试后,荷衣的江湖名气风声水起。在一次偶然的应征中,荷衣被名冠天下的神医慕容无风挑中,重金请她为自己调查身世之谜……

万界淘宝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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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金钗

虞瑾重生到凌家登门退亲这日,前世,她为争一口气,拒不退婚,和凌木南做了一世怨侣,至死方休。 如今重回当年岔路口……往前看,凌家,她那未婚夫的亲亲表妹肚子都大了,一堆乌糟事等着,往后看,自家门里也不清净,二姑娘一心谋算嫁权贵,三姑娘觊觎准姐夫,四姑娘正待择黄道吉日与情郎私奔……虞家长房无子,爵位传给二房败家子,家族很快就会衰败没落……既然大家都不争气,那就索性一起躺平摆烂,爱咋咋地吧! 素来掐尖要强的掌家大小姐退婚后 “一蹶不振”,一家人只觉天都塌了!三姑娘摸黑去套了凌木南一顿麻袋:退我大姐的婚? 你也配!看上你当我眼瞎,呸!四姑娘直接和情郎一刀两断:我家现在全靠我了,儿女情长的事先放放,下辈子再说哈。 二婶天天在家揍儿子:上不了战场就把书读烂!将来登阁拜相,给我狠狠打脸姓凌的! 就连瘸腿颓废的二叔都开始风雨无阻的坐着举铁……虞瑾:……既然大家都自觉卷起来了,应该更不会介意多养她一条咸鱼了吧? 直到后来某天,二姑娘羞答答揪手帕带她出门看美男:天涯何处无芳草,大姐姐你瞧那位宣世子,家世品貌皆上乘,位高权重还洁身自好,要不你使个手段将他拿下? 虞瑾:……大可不必,上辈子你嫁了他,可是不到一年就被磋磨死了……

仙戮佛屠

愿我成佛时,信我者永生长存;愿我作魔时,逆我者立入地狱;愿我为仙时,得我者同登天道。   人生苦短,是在天道轮回之中苦苦挣扎,还是破灭的碎片之中寻求大道真谛。   李一鸣,一个世家子弟,继承家族遗宝,背负情仇怨恨,踏上未知的道途。   “口诵大咒天地降,手提长剑万世伏。”   群仙万魔,亦或是高高在上的天地至尊,且看寂灭之中演绎的一场传奇。

红衣执政官

为什么神圣牧师的工资就要比暗牧多十个金帝兰,十个金帝兰耶,足够我在美人鱼旅馆挥霍好几个晚上了!   不,口误了,十个金帝兰耶,我的家养小萝莉还等着我买米回家下锅呢,你知不知道她已经一个月没吃肉了!那条不知道什么品种的宠物更是早在半个月前就断了口粮……   要是再拿不到工资,我就带一个修女回去做女仆顶帐,没有?你别逼着我向圣女下手哦,我可不是‘素食主义者’!   算了,好歹咱也是以‘纯洁’自居的牧师...

混在漫威的天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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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闺秀

重生古代名门望族   是苗正根红的嫡系嫡支嫡女   为什么日子还是苦哈哈?   原来是欺她无爷无父无兄长   文弱娘亲无主张   哼哼……本小姐有随身法宝   族田被占,还有私田万顷   财物被夺,还有金山银山   谁说家无男丁就落没   我偏叫你们看看什么才是一品闺秀

阴间邮差

当爷爷过世之后,我们才发现爷爷留下的只有两件东西,一件是一家几乎无法支撑的扎纸店,而另外一件则是一笔巨额债务,这个深居简出的老人怎么会欠下这么一大笔钱?   正当所有人都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张死亡预兆的字条忽然出现……   千年之前的一场谷底决杀,那个用士兵的鲜血杀出来的血路,如何变成了一条鬼路?   那些被杀死丢弃在荒山之中的英魂,又怎么变成了游魂野鬼?   那些他们临死前留下未送到亲人手中的...

你有罪:诡案现场鉴证

千名村民半夜集体梦游,是被鬼魂附体?是被蛊惑操纵?还是另有隐情?   巨富在婚礼时驾驶豪华直升机迎娶新娘,着陆时却发生爆炸,新人命归黄泉,现场却没有意外的蛛丝马迹。   是飞机故障?是情仇杀戮?还是植物的报复?   七个朋友到一幢古旧住宅中游玩,遭遇雷雨天气……

我的冰冷大小姐

用错了毛巾,姐姐告诉我她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