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水下救援
“发现通道了。”
在地形复杂高低起伏的河床下，叶胜和酒德亚纪找到了那条通往白帝城的裂缝。
裂缝长约三米，宽约一米五六，一个只能让一人独自通过的钻孔通道就位于裂缝的中间。
两人相视一眼后慢慢地游了过去，外界狂风暴雨被五十米的水层过滤后抵达这里只剩下轻柔的水波，耳边只有通讯耳麦传来的彼此的呼吸声。
叶胜试着用水下探照灯往通道里照，但却照不到底，好像光芒被通道深处未知的生物吞噬。
深水底下再加上通往未知的黑暗洞窟，这足以让任何探险爱好者为之退步，更何况在这洞窟背后通往的也许会是龙王的寝宫/坟墓。
“先开始进行初步勘探吧，”叶胜收回探照灯，隔着面罩向亚纪微微一笑，“接下来麻烦你了。”
亚纪点点头，无声地游到他的背后，她的脚蹼中弹出钢爪紧紧地抠住岩石，双手从后而前环抱叶胜的腰。
感受到身后女孩的拥抱，叶胜闭上了眼睛，轻声诵唱起古老繁奥的语言。
言灵.真空之蛇。
序号为37的中低危言灵，从释放者的角度来看，他们是将栖息储存在自己脑海深处的无形蛇类释放出去，作为信使帮助他们探查周围的环境，就像“言灵.镰鼬”那样；用科学的角度来解释，“蛇”是一种生物电流，通过对电信号的高度敏感来感知电场的变化完成探查，在低电阻的环境中，如雨天、金属线路密布的区域、铁轨沿线、水体内部，“蛇”拥有惊人的巨大领域。
叶胜思维深处的蛇群沿着他的四肢百骸从体内汹涌游出，他的意识也随着这些蛇的离开而分散，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眼底流淌有淡金色的微光。
他正在以那些“蛇”的眼睛观察世界，世界在他眼里由无数细微的管道组成，管道交汇又分开，无限延伸。
亚纪感觉到叶胜那副脱力的身体在变冷——这是叶胜最虚弱的时候，他的精神完全注重于“真空之蛇”而忽略了真实的身体，心跳速度下降到每分钟三十次，血液温度也随之降低。
她更加用力地搂住了叶胜，试图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体温。
大约过了一分多钟，叶胜一个哆嗦，心跳频率急速回升，血液重新变得温暖，大部分的“蛇”都回到了他的身体里，只剩下一小部分仍环绕在他们的身边……以及黑暗洞窟尽头的位置。
“情况如何？”
“洞窟后方是一片巨大的水域，但没有捕捉到其他任何生物的心跳声……可能不存在那种以龙类基因为主产生变化的生态圈。”
“另外……我侦测到了巨量的金属导体，但‘蛇’只能简单地停留于表面，不能深入其中，似乎是在畏惧着什么，”叶胜深吸了口气，“看来我们能够真正确认白帝城的位置所在了。”
“摩尼亚……”
“叶胜亚纪！你们在水下要小心！摩尼亚赫号遭受到了袭击！”
叶胜还没来得及询问摩尼亚赫号是否清晰听到他们的说话内容，就听到了耳麦后塞尔玛的警告声。
“遭受袭击？”
酒德亚纪同样听到了警告，俏脸露出震惊之色，“袭击？摩尼亚赫号装载的是军用雷达，怎么可能……”
但就在这时，通讯频道只传来沙沙的声音，通讯中断了。
这不一定代表摩尼亚赫号被攻陷，也有可能是他们的通讯线和牵引线被切断了——不过这问题不大，他们还没有进入洞窟。
“我们现在怎么做？上去帮忙迎击？”亚纪问。
“……不管如何，先上去再说，没有摩尼亚赫号的接应，我们不可能直接进入白帝城。”叶胜迅速作出决定，准备上浮。
“好。不过应该问题不大，S级路明非在船上，而且还有那位李家的小姐，除非这边直接出动武装军队，不然他应该能解决掉所有袭击者。”
酒德亚纪似乎对路明非很有信心。
“先……等等，有什么东西在靠近我们。做好战斗准备。”
叶胜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拔下了腰间悬挂的精钢鱼叉，将可伸缩的叉柄拔长，与亚纪背靠背一边警备着周围一边缓慢上浮。
亚纪也迅速摸出自己腰间的水下用手枪。
“多少个敌人？距离我们还有多远？”她低声问。
“不清楚……‘蛇’没捕捉到心跳。”
叶胜的心跳频率在急剧上升，留在外界警戒的‘蛇’感受到了明显异常的水流变化，有不止一个“东西”在向他们飞速游来：
可蛇又没有捕捉到任何心跳声，那些东西似乎没有生命。
“碰上守龙墓的‘粽子’了？”
叶胜想开玩笑缓和自己紧张的情绪，但这个时候他实在放松不下来。
能守龙墓的“粽子”，那就只有龙族手下的军队——死侍了。要是放到鬼吹灯里是什么级别？估计能团灭主角团吧？
“来了！你的十点钟方向！”
“蛇”感知到某个方向的水流正在急速向他们奔涌而来！
亚纪毫不犹豫地向那个方向扣动扳机，从手枪中射出的是7.62毫米的镖形弹，在水下的有效射程最远能够达到二十米。
装备部的疯子们虽然没办法给这些子弹附加炸药，但其锋利程度也不容小觑，除非敌人是穿着一套十八世纪全金属的潜水装备，不然这些镖形弹能够连同敌人的潜水衣和血肉一起撕裂。
但敌人身负重甲，那些镖形弹没有对敌人造成任何伤害。
“亚纪！！”
在水底这种漆黑的环境下，叶胜的“蛇”要比探照灯更加好用，在察觉到水流涌来的速度没有丝毫减缓后叶胜立即转身抱住女孩向下坠去。
几乎就是在同时，叶胜背后爆发涌出了巨量的气泡，一道漆黑的身影几乎是贴着叶胜的背后掠过。
“是死侍！”借着潜水衣上微弱的提示灯光芒，酒德亚纪看清了袭击者的身形，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死侍的存在在执行部里不算什么秘密，在被告知要执行探索龙王宫殿时，叶胜和酒德亚纪在训练潜水之余也研读过相关的资料文献，其中就提到必定存在的镇守龙王宫殿的奴隶士兵——死侍。
在龙王的眼里，这些死侍也许就是像“炮灰甲”一样不起眼的存在，但对混血种而言是极度危险的致命物种！
可为什么它们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这些士兵自古以来就在这片水域巡查，捍卫龙王的坟墓么！？
“你的氧气瓶被毁了！我们得尽快上潜！”
亚纪焦急地说道，叶胜背后的两个合金结构钢的氧气瓶留下了触目惊心的穿透孔，毫无疑问是属于那只死侍的利爪。她也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叶胜，那自己的下场就跟那两个氧气瓶一样。
“来不及了……我们的周围……它们将我们包围了。”叶胜低声说。
一对对赤金色的眼眸自他们周围漆黑的水底下亮起，十几道黑影在围绕着两人不停地游动，就好像随时准备发起猎杀的鲨群。
如果是真的鲨群两人或许还真的有那么一线生机，在之前的水下训练中他们凭借混血种的优势能跟鲨鱼搏斗一番，手中的武器也能对鲨鱼产生有效杀伤。
“我们不能都死在这里，得有人活着出去。”叶胜隔着面罩看着酒德亚纪的脸庞，很快就作出了决定。
“你想做什么？”亚纪先是一怔，随后立即反应过来，“你不要做傻事！我们会一起活着离开的！我们可以下去缩进洞窟里，这些死侍没办法同时发起袭击……”
她知道叶胜想做什么——死侍是嗜血嗜杀的怪物，它们就像鲨鱼一样能够敏感地察觉到鲜血的气味；而比起人类鲜血更能吸引刺激死侍的，是混血种的鲜血。
叶胜想当那个吸引死侍的诱饵。
“就算我们的武器能杀死这些怪物，氧气也不够，”叶胜呼吸着面罩里残存的空气，“没时间犹豫了，亚纪。”
亚纪的脑海乱糟糟的，她忽然想起他们俩入校报到的时候，叶胜还是个十八岁的年轻人，刚从中国到美国，有两条浓重飞扬的黑眉，游泳是班里最好的，第二年就成了帆船队的领队，从芝加哥大学手里赢回了“金羊毛杯”，很受班上女生的瞩目。
他最大的爱好就是嘲笑自己，每一次游泳专项课，当自己像个笨鸭子一样还在一千米热身的中途时，叶胜已经游完了一千米还顺带晒了一次紫外线，只穿着条游泳裤，裸露着肩宽臂长的上身，背对自己拍着屁股，说些“是不是日本人腿比较短所以游不快啊”这类的欠话，又忽然露出绝望的神色说“以后我们是搭档我可不是要死在水下了吧”什么的，要多可恶有多可恶。
可对方现在要为自己主动去送死了。
“我爱你。”
亚纪耳边响起了叶胜最后的低语，随后她的身形被翻了过来，叶胜用力将她往上方推去的同时自己向水下坠去，带着一抹醒目的在水下飘散开来的红色痕迹。
原本包围着他们的黑影顿时就被那鲜血的味道吸引，游动修长的身体向下方叶胜的位置扑去，没有理会酒德亚纪。
酒德亚纪表情麻木地向上划动手和脚，眼里残存着看到叶胜的最后一面——他又露出了那种有时候讨厌有时候又能让人忘记一切烦恼的笑。
她想起了自己在游泳池里扑腾着，叶胜在落地窗的阳光里对她拍屁股。
“其实腿也很长嘛。”
叶胜心里说道。“蛇”给他传回了信息，没有一只死侍跟着亚纪，全都奔他的鲜血而来。
紧跟着，蛇又给叶胜传回来新的信息，有一道高速的水流正朝他这里急速涌来。
“这时候我宁愿它是摩尼亚赫号的那颗鱼雷。”
透过面罩的灯光，叶胜已经能够清晰地看到离自己飞速扑来的那只死侍狰狞丑陋的面孔，他举起了那柄精钢鱼叉，准备做最后的尊严反击。
他忽然怀念起装备部那帮家伙的“爆炸式”装备了，这样自己死的时候至少能拖着一两只死侍陪葬。
不对！叶胜的“蛇”捕捉到了那道急速涌来的水流中的心跳声。
犹如雷霆震响，战鼓轰鸣！
“那是什么……”叶胜看到了水流涌来的方向出现了一抹醒目的翡翠色光芒，还未等他思索那是什么东西时，那道绿光就已经袭至自己身前！
黑色的血花在水中绽放，他隔着潜水面罩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S级？……”
叶胜茫然地张了张嘴，那个入学就成为了传奇的大男孩就这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在这漆黑被怪物包围的水底下，一双黄金瞳璀璨耀眼。
他呆呆地看着路明非，让他震惊的地方有很多很多，比如S级手里那把巨大的翡翠剑刃，比如S级身后那双模糊美丽的金色光翼，又比如S级身上根本不存在的潜水装备……
但S级的视线只是在扫视他的身体，确认没有什么致命的伤势后露出了一种欣慰的笑容……
随后，叶胜看到S级转过了身，只听见水里传来一声清晰的爆响，S级的身形好似一颗炮弹发射般冲向了那些仍被自己鲜血吸引而来的死侍，他看不清S级的动作，只看到随着绿色剑光接连闪过，一朵又一朵醒目的黑色花朵在水中绽放。
那些逼得他不得不和亚纪生离死别的死侍……正在被S级单方面水下屠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