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沐的善念

　　“公主的马车？”一想到那个肥胖的身躯，何太平立刻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但王宫里的刺客案太过重大，自己没有任何理由推脱前往。而考虑到要对付黑甲男子或者公主殿下的求爱，那么带上所有强有力的帮手，是最正确的选择。

　　“伤脑筋，为什么我要承担这个任务？”思考片刻后，他也只能耸耸肩膀，望向角落里的胖精灵道：“好吧！那么崔斯特你们都跟我一起去。至于罗格，恐怕你要留下来当‘保姆’。记得，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要让她离开你的视线！”

　　“等等，我也要留下！”沐突然插口，神情显得冰冷而顽固。她搭着薇薇安的肩膀，轻轻颌首道：“放心，我知道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只不过，让薇薇安和偷内衣的小贼待在一起，恐怕……”

　　她没有说下去，但脸上的猜疑已一览无遗。罗格微微一怔，随即怒气冲冲的喝道：“混蛋，我像是这么没有人品的家伙吗？这个小家伙最多不过八岁，难道我会对一个八岁的孩子下手，那也太没人性了……无论如何，也要先养到十岁！”

　　“厄，八岁和十岁有什么区别吗？”何太平无奈的翻翻白眼，打断了试图讨论生理问题的胖子，“好吧，那么沐也留下！不过罗格，如果你让沐和薇薇安离开你的视线，我会把你所有的收藏品都烧掉！”

　　罗格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噤，随即不住点头，而望向沐与薇薇安的视线，更多了几分庄严肃穆——或许在这位酷爱收藏女性用品的胖精灵看来，自己负责监视的两人已直接与内衣划上等号……

　　抱着如此坚定的信念，罗格在何太平离开后的半个小时中，始终保持着直立姿势，并且一瞬不瞬的注视着薇薇安，没有任何移开眼光的意思。直到沐端着一盘水果走进客厅，他才稍微转头看了一眼，随即又将视线转回到薇薇安身上。

　　“那么，要吃点水果吗？”毫不理会眼馋的罗格，凌月直接走向薇薇安，将一个苹果塞到她手中。有些迟疑的看了眼苹果，薇薇安终于无法抵抗这种诱惑，轻轻咬了一口——对于流浪街头的她来说，吃苹果是很难奢侈的享受。

　　“味道好吗？”看着身旁的小女孩，沐迟疑着抚上她的秀发，并且柔声道，“薇薇安，其实你不需要把一切都埋在心里、说出来的话，或许我们可以帮你。”

　　有些抗拒的避开爱抚，薇薇安带着狐疑的神情，挪开了一些距离。沐叹了口气，合起双手道：“真的，我很愿意帮你，可以吗？而且我确信不是到了绝境，像你这样的孩子，应当不会这么做。”

　　也许是她眼中的真诚起到了效果，也许是因为没有了别的选择，在沉默很久之后，薇薇安终于放下苹果，喃喃道：“我需要钱，两百个金币……”

　　“两百个金币？”这数目虽然不大，但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却是巨额财产。沐怔了一怔，迟疑道：“两百个金币的话，并不是什么问题。但是，你要这些钱做什么？”

　　察觉到对方有帮忙的意思，薇薇安茫然的眼中，不觉闪现出希望的光芒。她低头抓着衣角，含糊不清的解释着：“因为妈妈……只有拿出两百个金币，才能见到妈妈。”

　　“妈妈？你可以说给我听吗？”沐轻轻的问着，顺势握住薇薇安的小手——冰凉的手心，或许象征着主人的心情。而被沐握着小手，薇薇安虽然有些抗拒，但还是僵硬的接受了这种亲近。迟疑许久，她终于缓缓点了点头……

　　和所有的孩子一样，五岁前的薇薇安也曾有着幸福生活。虽然父亲常年厮混在外，但母亲凭着一手针线活，还是支撑起了贫困家庭。在她温柔的笑容中，樱抱着幸福的梦想一直到了五岁。直到那一天，因为赌博而欠了一屁股债的父亲，带着一帮穷凶极恶的男人闯入家中……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和所有的悲剧一样，雷同却又令人心酸。有着不错姿色的女人被丈夫卖入妓院，而狠毒的男人也干脆投入妓院充当帮闲，更在不久之后娶了一个老鸨为妻。此刻，他已彻底抛弃了结发妻子和五岁大的女儿。

　　孤苦无依的薇薇安，只得凭着母亲平日里私藏的一点点储蓄，过着艰难困窘的生活。而在储蓄花完之后，她则彻底沦为乞丐，开始了独自流浪。偶然的情况下，一位双腿尽断的老乞丐收留了她，并且教授了她偷窃和使用毒药的简单方法。

　　而不久之后，这个名义上的师父也因为意外去世。直到翻看了他留下的笔记，薇薇安才突然发觉，原来所谓的收留也只是为了利用——利用她的特殊体质，来炼制某种毒药……经历了这件事，樱对于任何善意都不再信任，她唯一相信的，就只剩下自己。

　　凭借着天赋和老乞丐留下的笔记，樱很快就懂得许多配置毒药的秘诀。到了八岁时，她在配毒的水平上甚至已超过那位“师父”。也正是凭借下毒功夫，这个早熟的孩子才能在冷漠而凶险的城市中存活下来，并且仍然保留着与母亲团聚的希望……

　　然而那位已经过上小康生活的父亲，不但没有抽空照顾亲生女儿，甚至还百般阻扰她去见她的母亲。只是在这一次得到两百个金币后，他才略微松口，却又提出更为严苛的条件，声称还需要两百个金币。

　　“晤，居然有这样的父亲，你确定是他亲生的？”沐的神色显得很平静，似乎对于这番叙述无动于衷，但她微微闪光的眼睛，却已望向罗格。胖子正斜靠在门旁，见状立刻敏锐后退，同时尖声道：“想都别想，你们不能离开这里，这是老大吩咐的！”

　　“放心，我并不打算离开！”强忍着心头的厌恶感，沐缓缓站起身来，以尽量平和的语气游说道：“我只是想放这个小女孩子离开，让她有机会见到她的妈妈。罗格，如果你肯帮忙，我会给你很多好处。”

　　“好处？那也要有命可以享受才行！”罗格迟疑片刻，还是坚定的摇摇头，他可不想因此被何太平没收收藏品，“而且这个小家伙诡计多端，谁能确定她没有撒谎？说不定，她妈妈早就死了！”

　　“你胡说！我没有撒谎！”薇薇安怔了一怔，突然怒喝着扑上前去。她紧紧咬住罗格的手腕，含糊不清的吼道：“胡说！我妈妈好好的，根本没有死！”

　　罗格的近战极为糟糕，被她这么一咬，顿时乱了手脚。他一面试图着挣脱束缚，一面怒声喝道：“混蛋，快点松开！我数到三，不然你会知道后果有多恐怕！一、二……”

　　“三”字未落，重重的打击声就已传来。胖子头晕目眩的缓缓转头，紧接着闷哼一声，难以置信的倒了下去。沐若无其事的耸耸肩膀，将粗大的灯台丢开，同时探手查看了罗格的呼吸——虽然很讨厌这个家伙，但如果因为失手而杀死他的话，也不是什么值得喝一杯的好事。

　　“皮厚的人，果然很抗击打！”察觉到对方的平稳呼吸，沐终于轻舒了一口气。她拉开房门，将几张金票塞到薇薇安手中：“那么，现在去见你的妈妈吧……另外，为了防止你那位父亲大人再推三阻四，你带一千金币去！”

　　薇薇安的表情仍然显得忐忑不安，她看着面前的冷清“女性”，似乎在怀疑对方的用意。只是几分钟后，对于母亲的想念就压倒了一切担忧，她轻轻说了声谢谢，匆匆离开房间，并且很快消失在走廊上。

　　看着她的背影在走廊尽头消失，沐轻轻抱着双臂，却突然踢了昏迷中的罗格一脚，随后缓缓跟上薇薇安。在这位海妖的嘴角边，正溢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那么，让我看看事情的真相如何？又或者，那个妓院有我还不清楚的东西……”

　　半个小时后，一辆出租马车停在妓院门口，几名帮闲立刻识趣的上前迎接。然而在看到马车中走出的女孩时，他们却不禁面面相觑，露出迷惑的表情。很显然，这个小女孩绝对不是嫖客，更不会是捉奸的悍妇……

　　“该死的，你怎么会来这里？”几乎在同时，安也已注意到薇薇安的身影。他微微一怔，随即愕然喝道：“滚开，这种地方不是你能来的。”

　　惧怕的看了安一眼，薇薇安有些畏缩的后退几步。但看着那间灯火通明的妓院，她终于鼓足勇气的扔出金票，尖声呼道：“你答应过我的，两百个金币在这里，我要见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