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尼古拉斯的严令

　　此言一出，在场的十几名教廷成员同时起身，喧哗声在这一刻猛然爆发出来，将肃静的大厅变成了集市。尼古拉斯冷哼一声，缓缓站起身来，同时低喝道：“各位，请保持镇定！难道你们的涵养在这种小小危机面前，也会丢失得无影无踪吗？”

　　他的低喝仿佛带着魔力，顿时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林德有些忐忑不安的看了他一眼，又迟疑着苦笑道：“教宗，恐怕比您想象的还要麻烦！实际上，当我去检查那个时，却发现……”

　　他凑在尼古拉斯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身形一直在颤抖，仿佛看到了极为可怕的现象。在这一刻，尼古拉斯原本平缓伸开的双掌，也难以自禁的紧紧握成拳头，指甲更是深深陷入皮肉，揭示出这位年幼教皇的内心激荡。

　　沉默了将近十分钟，面色阴沉的尼古拉斯方才缓缓坐下，微微皱眉道：“林德，你确定没有看错，真的有移动的痕迹？”

　　“是的，灰尘的痕迹很明显，即使那只是轻微的移动。”林德怔了一怔，随即无比坚定的回答道，“教宗，您应该知道，整个教廷在过去数百年中费了无数精力，也没有让其稍微移动分毫，而现在……”

　　“神选战士……那个神选战士……”尼古拉斯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几秒钟后，从他嘴唇中吐出这个意义不明的词语。下一刻，面色肃然的教皇就已霍然起立，朝着面面相觑的十几名教廷成员喝道：“停止其他一切行动，全力搜寻失踪的神选战士。告诉所有的牧师和圣骑士，这是我亲自下达的命令！”

　　几秒钟内，十几名教廷成员如潮水般涌出神殿，他们的匆忙举止如此罕见，以至于守卫在附近的圣骑士都有些愕然。与此同时，尼古拉斯在原地静立片刻，又终于坐回到座椅上，林德垂首站在一旁，静静等待指示。

　　“林德，恐怕你要带队去一趟康斯坦丁。”沉默许久之后，尼古拉斯缓缓给出了命令，“这一次的使命，并不在于向路易斯三世解释什么，我们也不需要进行传教。总之，找出那位黑甲男子的线索，然后搜索追踪，想尽一切办法将他带回来。”

　　这个指示正与林德的设想相同，因此他毫无犹豫的承诺下来。尼古拉斯轻轻叹了口气，稚嫩的面容在此刻仿佛成熟很多，或许对于一个八岁的男孩来说，眼前的巨变还是显得太过激烈——即使他如何聪明，也仅仅只有八岁而已。

　　在心头发出这样的叹息，林德望向对方的眼神，突然多了一丝下位者不应出现的怜悯。然而尼古拉斯却在这时转过头来，微微露出一丝笑容。正在感慨的林德吃了一惊，急忙低下头，唯恐被看出自己的不敬心理。

　　“不用担心，那些小视我年龄的人，终究会因为他们的错误而品尝苦果。”微笑说出这句令人肃然的论断，尼古拉斯却又重新取出一根棒棒糖，恢复了男孩应该具备的可爱率真。

　　紧接着，他将手中的信笺递给林德，淡淡道：“其实，我们也不是没有好消息。看看风舞的信，那位侍女已经被确定具有神圣之力，而且相当深厚——唯一的问题在于，她的体内似乎还有另一股魔力存在。”

　　匆匆浏览过信笺，林德原本愁眉紧锁的表情，也不禁露出一丝喜悦。他看了眼神态天真的尼古拉斯一眼，迟疑道：“教宗，既然已经确定那位侍女的身份，不如我们立刻将她带回到神殿，或许可以尽快加强几名神选战士的光明之力。”

　　“不，稍微再等一段时间，我想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天使存在。”尼古拉斯轻轻摇了摇头，开始专心致志的舔着棒棒糖。过了几分钟，他又眨了眨眼睛，露出顽皮的笑容道：“而且以风舞一个人的力量，说不定会出什么麻烦……所以我决定，在不久之后亲自走一趟。”

　　并不知道一个八岁的男孩在打自己的主意，何太平仍然沉浸在得到一个女儿的快乐之中——即使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最初只是想收留薇薇安的自己，竟然会鬼使神差的认她做女儿，甚至越发的宠爱起来。

　　“薇薇安·何”，这是他为女儿取的新名字。虽然这个新名字听上去有些不伦不类，不过在窃笑的罗格被狠揍一顿之后，所有人都识趣的竖起大拇指，盛赞这个名字起得如此鬼斧天工……而在换上一身新装束后，原本就十分漂亮的薇薇安更是甜美得如同小公主，让无法抵抗可爱事物的沐和克莉丝汀紧紧追逐在后。

　　只不过，即使受到众人的万般宠爱，但甜美微笑的薇薇安依旧排斥着他人。虽然她并不拒绝别人的拥抱、食物、嬉闹，但脸上却永远是那副笑眯眯的神情，仿佛雕刻上去一般，没有任何变化。

　　在察觉到这点之后，自觉魅力大受打击的克莉丝汀，不禁有些闷闷不乐，而当她看见薇薇安在何太平怀中的那种表现时，郁闷便立刻转化成了妒忌——实际上，只有在和何太平单独相处的时候，木偶般的薇薇安，才会真正显露出一个八岁孩子应该有的喜怒哀乐。

　　“难道说，我的魅惑术还不如何的简单手势？”从未被人拒绝过的千魅轻轻叹息着，有些烦恼的支起下巴。她无法理解，为什么何太平完全不懂得怎么照顾孩子，薇薇安却仍然喜欢缩在他的怀里，撒娇、纠缠、哭闹……

　　“不明白吗？”安德烈惬意的靠在躺椅上，轻轻抿着一杯咖啡——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最近时常以“查看魔晶重炮”的借口逗留在此，偶尔还会拉上薇雅夫人做挡箭牌。而此刻，看着那对嬉闹的父女，他突然微微眯起眼睛，低声叹息道，“我想，因为有些人，天生就应该在一起吧！”

　　克莉丝汀若有所思的望了他一眼，缓缓露出明媚的笑容：“安德烈，似乎你很有感慨……说起来，你好像从来没说起自己的过去？”

　　“感慨吗？看来我果然有做哲学家的潜质！”安德烈打了个哈哈，又从怀中取出镜子，开始梳理并无瑕疵的银发，“至于说我的过去，没什么奇怪的。无非吃了睡、睡了吃，然后莫名其妙的被人带来王都，又碰巧捡了个侯爵的封赏。”

　　“是这样吗？”克莉丝汀的笑容越发明媚，就像猎人看着狐狸走入陷阱，“那么，你从哪来，父母是谁，结过婚没有，这些总可以回答……喂！我还没说完，你就打算开溜吗？”

　　在她不依不饶的追问中，安德烈终于放弃了蹭饭的念头，转身狂奔逃离。克莉丝汀无聊的耸耸肩膀，将目光投向另一面的罗格和星空。两秒钟后，精灵与九头蛇对视一眼，突然同时夺门而出，然而迎面闯入的身影却恰恰与他们撞在一处，随即就是砰然巨响。

　　被撞倒的中年男子极为狼狈，他推开压在身上的罗格和星空，努力整理着凌乱袍服。而在望见匆匆赶来的何太平时，这位中年男子先是略觉尴尬，随即便恢复了威严，并且打着官腔道：“何先生，路易斯陛下宣您入宫晋见，陈述此次的蒙亚塔事件！”

　　“现在？”突如其来的宣召，倒让抱着薇薇安的何太平有些吃惊，不过这不是可以推脱的事。因此稍微犹豫了几秒钟，他就匆匆换上礼服，随同使者入宫晋见。而在王宫门口，他居然还撞见一同前来的薇雅夫人，以及本应该在某个妓院打发无聊时光的安德烈……

　　“别奇怪，我也不想来的！”看到何太平满脸惊愕，安德烈郁闷的挥挥手，随即舒展着懒腰，完全不把王宫的威仪当作一回事，“那个老头子，说什么我在南方游历过一段时间，应该对蒙亚塔的事有所了解，因此拉我来当苦力！”

　　“老头子？”何太平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他所指的是那位路易斯国王——从这种称呼来看，或许那个关于血缘关系的传闻……

　　“来了！”安德烈突然微微一笑，指着不远处的人影道，“看到台阶旁的那个家伙了吗？请允许我为你介绍，公国有史以来最杰出的首相——劳伦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