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了尘

    修为的提升，带来的好处的肉眼可见的。


    至少通过传送阵的时候，再也不会像以前那般难受了。


    牧歌到达青州之时，守传送阵的人已经被换成了普通的小沙弥，他们的修为不过炼气境，只是仍和无念那般不要脸。


    “施主远道而来，喝口水……”


    “不必！”


    牧歌摆手打断对方的话，掌心化出腰牌接着说道：“看到小师父通报一声，就说小玉宗牧歌拜见！”


    听着牧歌自报家门，小沙弥面色一肃，双手合十道：“原来是牧少宗主，是小僧失礼了！”


    “请牧少宗主稍待片刻。”


    说完，小沙弥口诵佛号，不多时便有一尊佛陀凭空化现。


    看清此人的瞬间，牧歌顿时笑了起来。


    禅宗苦行僧，无念。


    也算是熟人了。


    “无念师父，许久未见了！”


    无念看着他，眼中流露出惊讶之色。


    “阿弥陀佛。”


    “牧少宗主，近来可好？”


    “哈哈，有劳无念师父挂念，牧某还算不错。”


    “…………”


    两人寒暄着，看起来不像只见过一次的人，倒像是多年未见的好友。


    片刻后，牧歌笑容一收：“此番前来，是想求见禅佛！”


    无念淡然一笑：“我佛已知，恭候多时了。”


    对此，牧歌并不惊讶，到了宗主级别这个层次的人物，即便没有去修炼过所谓的推算天机，却也能对一些小事做到先知先觉的地步。


    极乐禅宗的宝殿在青州的最高处，一条看不见尽头的台阶通往那隐藏在云雾之中的宝殿。


    但凡想要拜入极乐禅宗之人，这条台阶便是他们要经历的第一步。


    牧歌对此早有耳闻，却从未亲自体验过，在无念的邀请下，他也如同那些还没正式拜入禅宗的人一般踏上了台阶。


    前九十九步并没有什么感觉，第一百步开始，牧歌感受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压力，越往后走，压力越大。


    直到走至尽头，牧歌回头一看，台阶已经被隐藏在了云雾之中。


    按照他的估计，这条台阶最后一段，足以让练气九层以下的人寸步难行。


    对此，他由衷地感叹道：“都说禅宗弟子皆是拥有大毅力之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闻言，无念诵了一声佛号，说道：“修佛者，首重修心，心如磐石，方能在这漫漫修行路上不为外物迷惑。”


    无念的声音平和，仿佛带着某种禅意，在牧歌心头轻轻回荡。


    他微微点头，目光再次扫过那隐入云海的台阶，仿佛能看到无数虔诚的身影，正一步一叩首，艰难向上。


    这份毅力，确实非寻常宗门可比。


    步入宝殿，并无想象中的金碧辉煌，反而异常的古朴空旷。


    几根巨大的石柱支撑着屋顶，地面是打磨光滑的青石，中央仅设一蒲团，一位身着朴素灰色僧袍的老者正闭目盘坐其上。


    他面容如同寻常老者，皱纹深刻，如同山间的采茶的老农，一眼看去并不起眼。


    但其周身却隐隐与这整座大殿乃至脚下的大地融为一体。


    极乐禅宗。


    禅佛，了尘！


    牧歌并非第一次见他，连忙收敛心神，上前一步，恭敬行礼：“晚辈小玉宗牧歌，拜见禅佛！”


    蒲团上的了尘缓缓睁开眼，那一瞬，牧歌仿佛看到了一片深不见底的古潭，波澜不惊，却又映照着万象轮回。


    他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被看了个通透，好在对方并无恶意，只是一种纯粹的看待。


    “牧施主，请坐。”


    禅佛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殿内每一个角落。


    他手轻轻一挥，旁边便多了一个同样的蒲团。


    牧歌依言坐下，无念则无声地退至殿门外，双手合十闭上了双眼。


    “施主此来，是为心中之惑，亦是被前路所困。”


    了尘缓缓开口，并非询问，而是平静的陈述。


    牧歌心中一凛，这等人物果然可怕，他确定并非单纯只为游说禅宗的，还想问问心头的疑惑。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恭敬说道：“禅佛明鉴。”


    “晚辈修为虽有所进益，却也时常感觉前路迷茫。”


    “去往海外异域一趟，更是觉得天地之大，自身宛如蝼蚁，还请禅佛为我解惑！”


    他将自己近来的遭遇，以及对小玉宗未来，对自身道途的一些迷茫，如同流水般说出。


    这些困惑在他心头已久，此刻在禅佛面前，竟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


    了尘静静听着，并未打断。


    等到牧歌说完后，他沉默片刻，方才开口问道：“施主可知，何为极乐？”


    牧歌一怔，沉吟片刻后回答道：“禅宗说，人若超脱苦难，便可得大自在，登临净土，可是极乐？”


    了尘微微摇头，脸上露出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意：“那是果，非是因。”


    “执着于登临净土，反生无边烦恼，离乐愈远。”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殿外那无边的云海：“你看那云，聚散无常，何曾想过要停留何处？”


    “再看那山，巍然不动，可会觉得寂寞？”


    牧歌顺着所指望去，心中似有所动。


    “我禅宗所言极乐，非在远方，而在当下。”


    了尘的声音如同暮鼓晨钟，一下又一下地敲击在牧歌心头。


    “一念放下，万般自在。”


    “不为过去悔，不为未来忧，安住此刻，清明觉照，苦亦是乐，困亦是缘。”


    牧歌眉头微皱，有些似懂非懂。


    见状，了尘笑了笑，他并非修佛之人，不懂佛理也是情理之中，转而问道：“施主来时，走过那登云阶。”


    “前九十九步轻松，第一百步开始便感受到了压力，可是如此？”


    “正是。”


    “若你心中只想着尽头，每一步便都是负累。”


    “可若你只看着脚下，感受步履的起落，压力的轻重，那这台阶，也不过是一条寻常的路。”


    了尘目光平和地看着他：“修行之路，亦是如此。”


    “你若太过于执着境界，或者又急于求成，如同背负大山而行，岂会安然？”


    牧歌仔细咀嚼着了尘的话，许久后才站起来躬身一拜。


    “晚辈拜谢禅佛指点迷津！”


    了尘坦然受了他的大礼，伸手虚引让他坐下。


    “施主心头的迷惑已解，接下来便该施主说服老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