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抉择

    房间的门紧锁着，合上的门里，低低的啜泣声，渐渐变得歇斯底里。


    女孩的哭泣声，回荡在整座小院子里。


    房门外，静静立着的两道身影相对无言。


    初夏的风带着淡淡的潮湿气味，杂夹着浅浅的枣花香味，浑浊却又清凉。


    贺朝云显然知道留影石是什么东西，在灵初和姜姓青年找上门的时候，看见留影石的瞬间，原本双目黯淡的女孩顿时眼前一亮，有些迟疑，又有些期待的接过两颗留影石。


    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过八岁的女孩忐忑而怀着一丝希望的激活留影石。


    眼前出现的两道人影，对女孩笑的温柔。


    贺朝云一直强忍着的眼泪，滚滚落下。


    “阿爹，阿娘......”


    屋外，灵初听着屋内孩子的嚎啕大哭，从低声到高声，再到渐不可闻。


    不同于马车上那孩子的刺耳，听在灵初耳中，莫名的有感伤饶怀。


    一直到星斗挂满天，安静了许久的屋子，终于吱呀一声打开了。


    一双乌黑滚圆的眼珠子，此刻眼圈通红，小鼻子也红彤彤一片，脸上泪痕未干，贺朝云睁着清澈的眸子，看了两人一眼。


    目光在气质温和的灵初，和面无表情的姜姓青年身上停顿了一会儿，最后迈开小短腿，来到灵初身边。


    “姐姐，阿爹阿娘住在天上吗？阿娘说，人死后，就会成为天上的星星，看着地上的亲人，阿爹阿娘，也在看着我吗？”


    清澈的眼眸倒映着灵初的面容，干净单纯的犹如一道清泉。


    人死后，自是魂归九幽，哪有什么升天成星的说法。


    这只不过是，人世间一个善意的安慰罢了。


    灵初心知肚明，却不愿意抹去这个善意。


    蹲下身来，灵初牵起贺朝云软软的小手，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肯定的点头，“他们一定会守着你的。”


    随着灵初的话，贺朝云清澈的眸子瞬间亮起，亮的仿佛天际的明星。


    站在一旁的姜姓青年，眼眸低垂，没有出声。


    ......


    枣树巷巷尾的贺先生家，住进去了两个人，贺先生的好友。


    暂时替贺先生照顾贺朝云。


    枣树巷的街坊邻里们有些不放心，一一去看了好几眼，见两人仪容风姿出众，一身气度清朗干净，见过的人，皆放下心来。


    清早，贺家。


    香甜浓郁的米粥香味在贺家小院子里飘香，熬得浓稠金黄的小米粥喷香，饱满的红枣给小米粥添了一分的香甜。


    切得细细的凉拌三丝，炒的翠绿的青菜，配上碎玉城出名的酱菜铺子里的酱菜，还有一笼雪白的素包子。


    简单却丰盛的早餐就这么摆在桌上。


    顾忌着小朝云的守孝，灵初自己做的，买的早点都没有带一丝荤腥，就连炒菜的油都是菜籽油。


    贺朝云昨晚哭得狠了，今早睡起来就有些晚了，还是被肚子里的馋虫勾起来的，肚子咕噜噜叫着。


    尽管洗漱了一番，眼圈还是肿肿的，贺朝云坐在饭桌旁，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开心的看了一眼灵初。


    灵初摸了摸贺朝云的脑袋，这孩子的心性，很好。


    乖巧的拿着勺子，舀着浓稠香甜的小米粥，暖暖的粥下肚，贺朝云顿时觉得冰凉的手脚暖和了许多。


    就连一直有些蔫蔫的精神都振奋了一点。


    姜姓青年早起，迎着朝阳舞剑了一番，此时正收了剑，经过饭厅，往住处走去。


    “大哥哥！你不吃早饭吗？”


    贺朝云眼尖，吃着早饭，还是一眼就瞧见了经过的姜姓青年，软软的声音喊道。


    灵初咬着包子，好奇的看着姜姓青年，说实话，灵初都不知道，这位道友是为何留下来的，自己是因为心软，可这个姓姜的修士，瞧着不像心善之辈啊。


    筑基修士，其实已经可以辟谷了。


    一日三餐，那离绝大部分修士，都是远远的。


    灵初不觉得姜姓青年会来吃。


    迎着贺朝云干净清澈的眼眸，目光扫过灵初看好戏的眼神，姜姓青年脚步顿了一顿，改变了方向，径直往饭桌而来。


    干脆利落的坐下，自己伸手舀了一碗粥，坐在贺朝云对面，不紧不慢的吃了起来。


    见大哥哥果然过来吃饭了，贺朝云高兴的笑了笑，吃的更加香甜了起来。


    阿爹阿娘，还有阿爷，有人陪着朝云吃饭呢。


    贺朝云低头吃了一口粥，眼帘半垂，遮住眼底的酸意。


    低头，哪里能够瞒得过修士的神识，将一切尽收眼底的灵初二人皆沉默以对。


    这种事情，只能交给时间。


    时间总是在悄无声息间流淌，不知不觉间，枣树巷的枣花便开的满枝丫，天气也越发炎热起来。


    七七四十九日的守孝，就这在今日结束。


    脱下孝服的贺朝云，依旧穿着素净的衣衫，扎着羊角辫，局促不安的坐在大堂里。


    左边是姐姐，右边是哥哥。


    贺朝云白嫩嫩的小脸挤作一团，往日里机灵的眉眼透着浓浓的纠结。


    “朝云，你的心性坚韧，根骨上佳，适合学剑，我可以安排好你的去处。”姜姓青年淡淡的开口，目光落在贺朝云的身上，虽然不甚温和，但胜在平和。


    灵初目光掠过姜姓青年，原来是看上了小朝云的资质，也罢，这也是好事。


    “小朝云，我虽然没有带具体的测灵法器，但是，你对于金水灵力的契合度还是很高的，想来若是修道，资质也定然不错，你若是愿意，也可以随我一起，修道悟真。”灵初带着笑意，温声说道。


    因为洞府之事，她已经错过了天元城的仙门大会，正好她也打算回去宗门，不如将小朝云一起带上。


    身为元婴真君的亲传弟子，灵初还是可以推荐弟子入门的。


    三清道宗，怎么也不会养歪孩子的。


    “我跟着哥哥姐姐走，是哥哥姐姐当我的师父吗？会和哥哥姐姐在一起吗？”贺朝云揪着衣摆，咬牙问道。


    灵初和姜姓青年皆是一怔，随后俱都摇头。


    “以我的修为，还不能收徒的，我们也不会一直在一起，但是，无论如何，都可以见到的。”


    姜姓青年没有多言，灵初开口解释了一番。


    贺朝云抬头，看了看灵初，又看了看姜姓青年，小小的眉头皱了又皱，心中想了又想。


    最后，贺朝云将目光落在一人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