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四十五章

　　花了几个月时间，劳拉·克劳馥弄清楚了圣盾兄弟会的本质。

　　这就是一个以救世为目标的教团，成员包括各个时代、各个国家的贤者，从着名天文学家张衡到近代最伟大的学者牛顿，全都在幼发拉底血契上签过名，包含的领域更是从科学、神学到艺术，一切圣盾兄弟会认为未来的人类所必须的学科，意图掌控从理性到感性的所有部分。

　　劳拉·克劳馥认为这样的组织遭到毁灭是一种幸运，要不然迟早会成为圣三一那样勾结权贵、充斥着精英主义的铜臭味和傲慢味道的组织。

　　不过作为一个历史悠久的组织，圣盾兄弟会为她提供了很多研究素材，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所谓的龙。但是她翻遍了所有抄写员画着武装兔子和人脸蜗牛的书本、淹没在泥土之下的石碑和脆弱到会被呼吸摧毁的莎草纸，仍旧找不到关于龙的答案。作为维系圣盾兄弟会组织的核心，《幼发拉底血契》书写了人类第一次救世和对敌人的描述，但却没有回答圣盾兄弟会的创建者杀死的恶兽究竟是什么。

　　后来圣盾兄弟会吸纳了许多成员，其中的神学家只是穿凿附会地将那头来自海底、毁灭人类文明的恶兽与圣经中七头十角的红龙联系起来。圣盾兄弟会的典籍在罗马教会看来无疑是异教崇拜，但是对于被吸纳进圣盾兄弟会的神学家而言，那些典籍让他们更早地认识到犹太教圣典是来自更加古老的文献和传说。

　　他们同样无法解释《幼发拉底血契》的内容，少部分被选中的人亲眼见到不朽之城之下的遗迹，也都选择了缄默。劳拉·克劳馥只知道，所谓的龙似乎不会喷火，甚至不会飞。身为当事人的萨洛蒙拒绝直接回答问题，似乎说出这个答案会导致什么灾难性的后果。

　　“有些知识，即便只是听闻也会遭受污染。接下来你要接触的知识会追逐人，就如猎犬追逐猎物，你无法拒绝接纳那些信息。”萨洛蒙这样对她说道，“我给予你的保护可以保证你不会受到伤害，但是那种知识并不是你想拒绝就能拒绝的。你之前去过卡玛泰姬图书馆，但是那些都是经过筛选的安全的知识。”

　　“你会保护我的，对吗？”劳拉·克劳馥调皮地笑了起来，“从我踏上那座度假小岛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喜欢我的比基尼吗？”

　　萨洛蒙笑着点头，仿佛他又在呼吸了，某种庞大到难以塞进一个人类驱壳里的东西正在从他的体内慢慢向外挥发。这是使用大量外维度魔法的后遗症，他并不需要苦行僧为他承担，他需要的是人类正常生活。

　　“你的下次休假在1个小时以后。贝优妮塔会安排一次短暂的度假，这是今年最后一次享受沙滩和阳光了，然后我要离开很久才能回来。”萨洛蒙挑了挑眉毛，劳拉觉得他下一刻就要吐舌头做鬼脸了。“你可以洗个澡，我的办公室有间浴室，里面有一个很大的浴缸……浴缸有扶手。”

　　“我会告诉温斯顿，这次休假我就不回庄园了，让他别担心。”

　　劳拉·克劳馥有些脸红，她知道浴缸的扶手有什么作用。

　　她经常和魔女们一同享受热水浴和红酒，只不过萨洛蒙和魔女们同样非常热衷于在热水浴池里享受欢愉，浴缸的扶手在这个时候相当实用。起初她还会回到脸红心跳地跑回自己房间，但是在经历过南美洲海岛度假之后，她就作为旁观者参与了每一次活动。想到自己距离萨洛蒙和魔女们越来越近，直到成为参与者，渴望享受抚摸和吮吸，她的心跳就忍不住加快，口干舌燥。

　　“你可以一起来，”她张了张嘴，艰难地说，“我能闻到你身上的气味……像是打湿的羽毛，还有岩石。”

　　萨洛蒙同时也把文件往旁边推了推。

　　这些东西就留给维克多·冯·杜姆处理吧，接下来他要用剑砍掉敌人的头颅，而不是受困在复杂的协议和诡异的政治里面。为了能够最大化利用整个国家的资源，现在维克多·冯·杜姆还在努力推行深入基层的管理制度，把那些深层次的基层社会自组织挖出来——这个过程经常遭遇阻拦，毕竟不是所有敌人都会穿上显眼的外衣，在战场上高喊“我是敌人”，皇帝的刀剑也不总是能找到敌人——相关文件总是在复制一份之后扔到他的办公桌上，实际上他看到的很多东西都是经过维克多·冯·杜姆处理的，这当然不是什么来自政治层面的避嫌，而是摄政想要让他伸出手碰碰墨水瓶，让他能够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王座下有什么东西。

　　他们即将迎来一个乱世，在这样的世界里维持生产与再生产将会花费大量金钱，现在维克多·冯·杜姆实行的政策就是未来南斯拉夫（以后将会被称作拜占庭的政治实体）扩张的一次实验，他们需要快速消化所有被占领区域，然后将那些曾经被忽视的力量挖掘出来。

　　具体过程他并不关心，只要维克多·冯·杜姆能够维持供给军队的资源，他什么都不在意。现在他只想好好睡一觉，享受激烈又甜美的欢愉，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看起来像个人类，毕竟他没有多少时间了。

　　“黛娜挑选了一瓶香槟，很适合在热水浴的时候享用。”萨洛蒙朝着一旁的人造人女仆点点头，“浴缸里塞得下三个人。”

　　一直面无表情的黛娜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我会去准备的，吾主，还有海绵。您是时候好好洗个澡了。”她的笑容非常甜美，这是劳拉·克劳馥从未发现的，她一直以为黛娜没有表情。她完全不清楚黛娜的来历，也没有人打算告诉她——在考古学家最可怕的幻想里，玛雅·汉森的基因实验室已经足够可怕了。

　　“别忘了蜂蜜和橄榄油。”萨洛蒙补充道，“这是贝优妮塔最喜欢的味道。”

　　“你打算出差吗？”劳拉·克劳馥赶紧找到另一个话题，把谈话从暧昧的气息里拖出来，“目的地是哪里？”

　　“阿斯加德，我可能要参加一场星际战争。”

　　“那一定很有趣。”劳拉兴奋地说道，“我迫不及待想要看看阿斯加德的文物了！”

　　“你会满足的，”萨洛蒙眨了眨眼睛，“我会在热水漫出来之前回来。”

　　劳拉假装没有听懂他的一语双关。

　　他从办公桌后面站了起来，“不朽之城还有一位客人要接待。如果不和他说说话，他就会像苍蝇那样不停在你身边转圈、发出嗡嗡声。”

　　“苍蝇先生”呆愣地提着几个沉重的沃尔玛购物袋，袋子里装着的就是五角大楼心心念念的国务卿先生。至少是一部分，剩下的部分还需要进行加工。按照研究人员的说法，五角大楼肯定不会放弃将浩克武器化的尝试，所以如果他简单他们的操作手法与屠宰场接近也不用惊讶，因为接下来还需要进行法医学伪装。

　　毫无疑问，托尼·斯塔克吐了，身为机械工程的专家，他对于血肉有些陌生。

　　“你对我的礼物感到满意吗？”萨洛蒙抱着手臂，斜斜地倚靠在墙边。

　　托尼·斯塔克发现，来来往往的研究人员对这个穿着鲜艳的家伙视若无睹，只有他才能看到身披深红色长袍的秘法师。“老狗学不会新把戏。”斯塔克扔下购物袋，对眼前的景象嗤之以鼻，“这是隐身术，还是你搞坏了我的脑子？”

　　“我只是让他们专注工作从而忽视了我，仅此而已。一点心理暗示，没有任何副作用。”萨洛蒙笑了笑，他敲了敲战甲的侧胯部，“把环境收集系统关起来，你觉得我会让你找到不朽之城的位置吗？”

　　“我已经猜到了，这是一座地下城市。”

　　“你的目光真是敏锐。”

　　“别嘲笑我，萨洛蒙，我可以通过这些空气分析出这座城市的位置。”

　　“我对于静电空气过滤系统有信心，斯塔克。收起幼稚的小把戏，我不会给你其他谈判的条件，也不会透露任何有关这座城市的信息，然后让你当成谈判的筹码。”萨洛蒙说道，“等到你拿到想要的东西，我会把你送回去。你想去哪里？是马布里海滩的庄园还是纽约的斯塔克大厦？”

　　“我想试试这里的餐厅。你知道的，如果我在社交媒体上公开自己在哪家餐厅吃饭，那里肯定会变得超级火爆。”萨洛蒙面无表情地看着托尼·斯塔克，那双极具穿透力的眼睛仿佛穿透后者的面甲，直直刺入他的心底。

　　“好吧，好吧，这是我的错。”斯塔克不得不摘下头盔，满脸尴尬地说道，“我只是想找个地方和你好好聊聊。你做出了这么大的事，全世界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你死掉……”

　　萨洛蒙的表情缓和了一些。

　　“在某种程度上我们很相似，所以我们注定无法和解，因为我们都把这个世界的安全当做自己的责任。你和史蒂夫·罗杰斯也很相似，你们都无法信任现在行使权力的机构，但是你认为自己有能力改变这个权力体系……罗杰斯看得比你更清楚，他知道一个以攫取利润为目的建立的国家是无法轻易改变的，就连打着反对奴隶制、解放黑人权益的南北战争，北方的工厂主也能一边反对奴隶制一边使用童工。你想要当温和改良派，那么结果就是落入既得利益者的围剿。你的支持者也会在他们煽动下反对你——你知道他们的受教育程度，仅限于社交媒体和官方媒体的叙事，再加上各种阿片类药物和含铅饮用水的污染，他们恐怕很难理解你的动机——无论你有什么崇高的愿望，最后都抵不过美金的油墨味。”

　　斯塔克蠕动着嘴唇，想要说出点什么，但是他发现自己过去接受的教育不曾涉及这一部分。所以他词穷了，一大堆反驳的观点想要说出来却都卡在嗓子眼。萨洛蒙看得出来托尼·斯塔克在想什么。“我很欣赏你的创造力，斯塔克。接下来我将要去参加的星际战争，将会带上几个合作国家的军事观察员，他们回到地球之后就会证实外星舰队逼近地球的事实，这些国家并不包括美利坚。你知道这意味什么吗？”

　　“我能保护他们。”斯塔克终于说了一句话，他仿佛在向萨洛蒙强调，“我有这个能力。”

　　“希望如此。”萨洛蒙点点头，“外星舰队有可能在两个位置降落，澳大利亚和北美洲。只要你能提供一笔低息贷款和稀有金属现货给南斯拉夫，我就能和你分享外星舰队的实时情报。现货，不要期货，金融数字游戏在外星舰队到来之后将会崩溃，到时候账面上的数字无法代表真正的财富。”

　　斯塔克的呼吸都变重了。“这是走私。”

　　“一点账面上的游戏，必须要隐瞒到外星舰队降临就够了。到时候无论是国会议员还是财阀只会想着保住自己的小命，金融系统的震荡是最不起眼的小事，最后才是‘让人民相信他们得到保护’用来稳定金融系统。”萨洛蒙问道，“那么你的决定呢？”

　　“fuck！”托尼·斯塔克终于忍不住，开始低声咒骂。

　　曾经消失的焦虑卷土重来，压得他喘不过气。他很想问问眼前这个看似年轻、实则是地球上最老的家伙有什么办法，但是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他说过，他有能力解决这个问题。现在他好不容易放下对齐塔瑞人大举入侵的恐惧，又要面对“齐塔瑞人只不过是没有价值的炮灰，真正的主力部队即将到来”的事实，斯塔克甚至不知道自己回去之后会不会失眠。

　　他不能认输，这不是什么无论的自尊问题，而是最基本的理念冲突。

　　他只能尝试从另一个方向找到点支持，毕竟他在萨洛蒙面前很难找不到自信心，这种情况就像他面对那个父亲口中无比耀眼的史蒂夫·罗杰斯是一样的，托尼·斯塔克总会想着证明自己比对方优秀。

　　“老家伙知道这件事吗？”

　　“我会带上他，不需要申请。最近我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我和史蒂夫·罗杰斯曾经在同一片战场上，但是那个时候我们还不认识彼此。你知道的，人老了总是容易回忆过去。”萨洛蒙脸上挂着恶作剧得逞的微笑，看着托尼·斯塔克不停地翻白眼，“欢迎加入星际战争军事观察团，斯塔克。你最好先找一个合适的借口，如果国会知道你登上了我的战舰……”

　　“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最多半年。”萨洛蒙说道，“我的舰队太少，只能阻拦黑暗教团的舰队半年时间，让他们无法进行超光速航行。”

　　“什么时候出发。”

　　“七天之后，还有一些设备要运上船。”

　　“我会告诉佩珀。”托尼·斯塔克犹豫了一下，“她肯定会给你打电话。”

　　“我知道，我不会生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