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及冠

　　圆明宫正厅，临近正午。

　　宽敞的大厅聚满了人，至少有上百位之多。其中有吕杨的家人，包括父母、大姐吕青萍一家子、妹妹吕蒹葭，还有数十名走得比较近的吕氏族人。

　　除此之外，便是寿阳公主、秣陵府的府尹，还有书院的各位儒师。譬如院主曹道元和各大院监大人、陆苍前辈、叶肃鸿儒、黄宗羲、督教王萦等等。

　　当然了，临水山庄的老村长巫氏一家和书院的同窗也请来了，但凡是有些交情的都到齐，帖子发下去，都很给面子，几乎没有缺席的。

　　这算是一个小小的盛会了，因为这是吕杨提前及冠的日子。

　　吕杨身穿的是一等子爵的爵服，非常贵气，衣服是黄底色，秀繇鱼黑纹。高冠则是黑色繇鱼冲天冠，红底，也是秀繇鱼黑纹，看上去贵气异常。

　　吕杨脚踏的是一张猩红的毛地毯，地毯一直贯穿整个正厅，显得贵气非凡。吕杨前面四米开外，安排了一个四方桌，上面供奉天地君亲师牌位，两旁是吕氏历代宗亲牌位，牌位前还有一尊香炉。

　　红地毯两侧，两排椅子坐满了人，左手边上，是吕杨的父母、老师黄宗羲以及一干亲戚朋友，右边是寿阳公主、院主曹道元、陆苍等白龙潭书院的儒师。其余人等则站在两侧观礼。

　　“上香！”

　　黄宗羲站起来，朝众人揖礼，然后高声喊一声，吕杨接过一个家仆递上来的三炷香，恭恭敬敬抬到额头前，神识微微一动，从神庭而出，绕了三炷香一周，香头立刻冒出三点红光，已经被神识意念点燃。

　　吕杨持香先是朝大门方向对着皇天后土拜了三拜，然后转身对着香案又拜了三拜，默默祷祝一番，这才恭恭敬敬将香火供奉到香炉中。

　　众人安静看着，一股肃穆的气氛顿时充满圆明园正厅，那些新来的仆人们一个个屏住了呼吸，生怕搅扰了庄严的气氛。

　　吕杨上完香，又将膝盖跪地，恭恭敬敬拜了三个大礼，然后就这么对着天地君亲师和吕家历代宗亲的牌位跪着。

　　众人颔首，心中自然是感慨，心想：“此子如今才十七，便已经功成名就利禄在手，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功名利禄，看看那一身一等子爵服，看上去就是贵气缭绕，非同一般。这样的人，将来注定成就非凡，时间对于他们来说一分一秒都是珍贵的，确实是该提前及冠……”

　　看着吕杨郑重地做足了及冠的礼仪，众人均是感慨良多，但是最大的感慨却是吕杨年纪轻轻，就已经创下三桩功业。

　　第一桩是皇朝的一等子爵，可以世袭五代，封妻荫子。第二是翰林院侍讲，正六品官身，这个也不凡，皇朝人亿万，一入官身便高寻常儒者一等，可以说拥有官身的儒者才是皇朝真真正正的统治阶层。

　　第三是可传百世的家业，包括金丹一品堂、书院的临水山庄，还有刚刚修好的圆明园。所谓成家立业，吕杨现在还没有成家，便赤手空拳创下这么大一片家业，可传百世子孙，已经比很多的百年世家都要厉害了。

　　特别是吕杨从白身起家，一不靠家族，二不靠恩师，只靠一身的才华，确确实实在及冠之前立下这三桩功业，这就十分难得了，放眼整个皇朝九州，没有哪一个少年才俊能够有这样的本事。

　　从这一点上看，吕杨让人羡慕和嫉妒，当然也让所有世家子弟和寒门弟子自愧不如和高山仰止。

　　而今迈步从头越，今日吕杨及冠，才是他人生中走出的第一步，这是成家立业的第一步，往后还要有第二步、第三步……注定有更加辉煌的功业等着他去摘取和创造。

　　陆苍突然叹息一声，道：“穷儒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没有这样的功业！”

　　“因此才让人感慨和敬畏！”寿阳公主点点头，转头对院主曹道元低声笑道：“院主大人这般年纪的时候在做什么？”

　　曹道元愣了一下，露出缅怀之色，然后微微自嘲，道：“老夫这般年纪的时候还在家族的庇护之下读书写字、斗酒踏青、留恋青楼，但凡是世家子该有的荒唐事老夫都做着，现在想想，大好的光阴和年华就这样蹉跎不少，幸好后来明白过来努力向上，这才有了现在的道业！”

　　就在这几位大人物低声感慨的时候，吕杨又郑重地朝父母和老师行拜礼，吕开泰夫妇和黄宗羲坦然受之，然后端茶让吕杨依次喝一口，这样拜礼就成了。

　　而后黄儒师拿着一张黄纸高声念起来，他念的是《及冠》，这是《匡礼》之中比较重要的篇章，阐述的是及冠的意义。

　　等到黄儒师念完《及冠》，观礼的代表便一一轮流走上来，给吕杨念短句祝词，一般是“长大成人，祝愿成家立业”等等言语，吕杨唯唯诺诺虚心接受祝贺。

　　在皇朝之中，及冠之礼已经逐渐形成各种约定俗成，一般包含几大方面，第一观礼，及冠一定要有亲朋或师长在场，及冠者必须束高冠。

　　第二是拜礼，拜的是天地君亲师和祖先，第三念《及冠》。第四便是祝词和谢礼，包括给及冠者取表字。

　　吕杨入师门的时候已经取过表字，所以在这里便不需要再行取表字，接受众人祝词还礼之后，及冠之礼便成了。

　　圆明宫正厅之中，热闹非凡，因为特意选的临近正午的时辰进行及冠，半个小时便完成整个及冠之礼，最后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摆席。

　　吕开泰夫妇将众人引导到宫殿的侧厅，连着侧厅和回廊，摆上了十几桌酒席，众人欣然入席，在座的有些人是服用辟谷丹的，所以吕家也都很细致地准备了新鲜的清果、深山清泉，以及品质上佳的辟谷丹等等。

　　吕氏圆明园连着摆了三天流水席，后两天规模很大，书院和临水山庄、以及和金丹一品堂有来往的人都有福了，能够进入圆明园游览不说，还能大吃大喝一顿，一连几天，秣陵府内人们将圆明园和吕杨及冠的事情当成了茶余饭后议论的话题。

　　及冠之后，吕杨意识到，自己的生活很快将不一样了。及冠第七天，师姐黄道蕴立言成功，如愿晋级，成为秀才。一时间白龙潭书院乃至秣陵府都小小震动了一下。

　　黄道蕴在秣陵府素来薄有才名，黄道蕴前往神都，在六艺殿比上，以惊人的术数造诣名动天下，消息传回，整个白龙潭书院和秣陵府均震动不小。

　　黄宗羲一门，出现了吕杨和黄道蕴这样一对天才，一度成为秣陵府人茶余饭后谈论的话题，同时，吕杨和黄道蕴也成了荒州年轻一辈的儒生备受瞩目的人物。

　　黄道蕴以女子之身博得这样的成绩确实让全荒州的少年少女倾慕不已，以至于黄道蕴身上的光环太过耀眼，隐隐有盖过吕杨的趋势。

　　这就是大匡皇朝，儒者们附庸风雅，追逐时尚，虽然女子的地位普遍低下，但若是出现那么一位如同黄道蕴这样的才女，便显得耀眼非凡了，这必然会更让附庸风雅的儒生们万千瞩目，让他们趋之若鹜。

　　黄家的门槛一时间又被登门的媒婆踏破了，邀请黄道蕴踏青或是参加诗词歌赋会的帖子更是让奶娘吴氏接得手酸。

　　黄家的庄园也开始修建了，因为需要照看，而且男女有别，黄道蕴是没有办法游学的，而吕杨的游学已经提上了日程。

　　黄家别院书房，黄宗羲端坐在书案前，吕杨和黄道蕴恭恭敬敬坐在两章蒲团上，正在等着黄宗羲训话。

　　黄宗羲打量了吕杨和自己的女儿一番，十分满意，心想总算是放心了，能够招到吕杨这样的女婿，乃是黄家之幸。

　　“老师有什么吩咐请说吧，弟子听着呢！”吕杨坐着，抬手平揖道。

　　黄宗羲点点头：“你们也知道，为师已经突破鸿儒在即，需要隐修破关，预计半载可以晋级成鸿儒，若是顺利，二十年之内，或许有希望成为宗师！”

　　“恭喜父亲！”黄道蕴欣喜，吕杨也是心里激动，若是黄宗羲成为宗师，对自己有百利而无一害。

　　“这次隐修很关键，而且纯阳还要游学，所以你们的婚事延后半载，到时候我晋升鸿儒，纯阳也游学归来，正好皆大欢喜，不知你们的意思怎么样？”

　　吕杨看了黄道蕴一眼，转头道：“就按老师的安排吧！”黄道蕴也有些不太好意思，点头道：“依父亲安排就好！”

　　“那好，这事就先这么定了！”黄宗羲转头对吕杨道：“游学之事有什么打算吗？”

　　“回老师，弟子思前想后，已经决定不在九州之地游学，因为那样意义不大！”吕杨郑重说道。

　　“不在九州之地游学？”黄宗羲露出诧异之色，一旁的黄道蕴则皱了皱眉头。在大匡皇朝，一般秀才游学，说好听是游学，说不好听就是吃喝玩乐。

　　踏九州山河，每到一地，必去各地馆驿，结交同道朋友，拜访各地的书院、书社以及六艺会馆，不断切磋技艺，取长补短，这游学的日子一般都会过得十分滋润，甚至可以说是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