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干饭

    伊蕾娜像是拐卖儿童似的，笑眯眯地牵着夏伊的小手，和芬尼斯三人一同离开了公立调查团的驻所。


    三个人并没有离开太远，在走出大门后，伊蕾娜带着他们径直穿过大门前的街道，拐过了两个路口，走进了一家挂着“八角亭”门牌的小店内。


    看到店门口上方挂着的这名字，夏伊还觉得这名字取得挺有韵味，心里琢磨着这该不会是一家中餐馆吧，或许自己可以吃上一笼多少年没吃到过的小笼包也说不定。


    不过在店门被伊蕾娜推开的一瞬间，夏伊就明白自己想多了。


    一进门，刺鼻的酒气和喧哗的人声便是铺天盖地地朝着夏伊涌来，占地面积并不大的店内，充斥着即便开着三台换气扇都换不出去的烟味。


    原来是家乌烟瘴气的酒馆......


    话说自己现在这外表还是未成年呢，进来合适么......


    就当夏伊默默在心里吐槽着的时候，酒馆的大门已经在她身后关上了。


    进门后的右手边是一圈木质吧台，左手边紧凑地摆放着六、七张木头方桌和座椅，桌椅的边角上都安着金属制的包角。


    夏伊下意识地抽了抽自己的鼻子，跟着伊蕾娜坐到了右手边空着的吧台边上，后边走进来的芬尼斯则是一声不吭地拖开伊蕾娜另一边的吧台椅，坐了下来。


    “老板，我们老样子，然后给这位小妹妹来一份儿童套餐。”


    伊蕾娜看向站在吧台内一个留着褐色胡渣的壮老头儿说着，扭头看了眼费劲爬上这椅子腿偏高的吧台椅的夏伊，忍不住轻轻一笑。


    “什么鬼东西？我这可没有儿童套餐啊！”


    老头儿转过身来，朝着伊蕾娜大声说道的同时，瞅了眼一旁好不容易坐到了吧台边的夏伊。


    吧台内这老头儿虽然看上去已有六十岁，但白衬衫袖子下的胳膊却是十分粗壮有力，结实的肌肉仿佛随时都能撑裂这衣服。


    虽然这店里的装潢给夏伊感觉挺粗糙的，不过这壮老头儿的衬衫左胸前倒是十分规范地别着一枚胸牌，字迹颇为潦草，但夏伊还是认出了上边写着的是“杜”。


    “我这里有两块生猪排麻烦烤一下，等会儿多余的帮忙打包带走，谢谢。”


    说着，夏伊直接将怀里抱着的纸袋放到了吧台上，朝着杜老头儿移了过去。


    杜老头儿见状不禁微微一愣。


    经营这家酒馆这么多年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带食材还这么坦荡荡的客人，不过看在对方还只是一个屁大点儿的小女孩儿的份上，自己就不斤斤计较了。


    “你怎么带个小鬼来我这儿啊......喏，小鬼，我这儿没牛奶，给你杯橙汁先喝喝吧。”


    接过夏伊递过来的纸袋，瞄了眼袋子里那两块新鲜猪肉后，杜老头儿转身从吧台里边拿出一个金属方杯，倒了点东西滑到了夏伊的面前。


    夏伊伸手接过一看，却是发现这杯子里的液体上方还在泛着白色的泡沫。


    ......谁家橙汁长这样啊？你还不如说是麦汁呢。


    夏伊面无表情地抬头，看向吧台里正冲着他一脸坏笑的杜老头儿。


    “这是啤酒。”


    “哟，小鬼懂得还挺多啊，居然还识得啤酒。”


    杜老头儿冲着夏伊笑了笑，然后将她面前的金属杯子滑到了伊蕾娜的跟前。


    伊蕾娜笑了笑，接过杯子，直接仰头一饮而尽，接着将杯子“啪”的一下用力地放在了桌面上，一边十分豪气地抹了一把嘴角残留的泡沫。


    “......”


    夏伊看了眼伊蕾娜面前已经空了的酒杯，不禁微微挑了挑眉。


    此时这位大姐已经完全没有了刚见面时，给夏伊带来的那种邻家温柔大姐姐的感觉了。


    话说，这位大姐一大清早地就开始灌啤酒了么，不愧是公立调查团的精英，恐怖如斯......


    “伊蕾娜你年纪也不小了吧，悠着点喝啊，要是有了啤酒肚当心嫁不出去咯。”


    杜老头嘴上说归说，干活的手倒是十分快速地给伊蕾娜又满满地倒上了一杯。


    “队长要是嫁不出去的话，我可以......”


    一直没有说话的芬尼斯此时忽然默默地开口，不过他的说话声音并不响亮，只说了一半，就被一旁的伊蕾娜的嗓门给硬生生盖了过去。


    “哈哈，无所谓！我干这份工作就没打算要结婚什么的！不然也是耽误别人！”


    “......”


    芬尼斯暗暗地抿了抿自己的嘴唇，没有再吭声，只是闷头喝着自己面前的啤酒。


    夏伊没有在乎和自己隔了一个座位的芬尼斯的小心思，她只是趴在吧台上，静静地等着自己的橙汁和烤猪排。


    听到伊蕾娜这话的杜老头只是别有深意地看了眼伊蕾娜，然后从柜台里又拿出一个杯子，随意倒了点东西递到了夏伊跟前。


    夏伊接过低头一看，愣了一下，又闻了闻。


    好家伙，这次居然直接成凉白开了......


    “那这小鬼是你亲戚？”


    杜老头随口问道，一边像是看穿了夏伊的想法，从柜台里夹了半片柠檬片随手放到了夏伊的杯子里。


    夏伊低头看着这片逐渐被清水浸透的柠檬片，心里又开始琢磨着。


    自己貌似是出来吃早饭的吧，谁家早饭喝柠檬水啊，还是冰的......


    “不是，当然不是，我哪来的什么亲戚！”


    伊蕾娜摆了摆手，说着一边用力地拍了一下夏伊的后背，差点让刚喝下第一口柠檬水的夏伊直接把嘴里的水给喷了出来，


    “她是我们调查团的新人啦！”


    伊蕾娜此话一出，全本闹哄哄的八角亭却是在这一瞬间，全场安静，所有人都用着难以置信的目光扫了眼坐在吧台边的夏伊。


    “咳咳......”


    夏伊被伊蕾娜这手掌用力一拍，嘴里的柠檬水直接被她硬生生咽了下去的同时，没忍住轻咳了两声。


    不过就在夏伊咳完这两声之后，安静的八角亭又恢复了往日的吵吵闹闹。


    “喂喂，伊蕾娜，你酒量真的是越来越不行了啊，两杯就醉了吗？这么小的小鬼怎么可能进得了你们公立调查团，老头子我才不会上你的当咯。”


    杜老头儿说着，又从吧台里拿出来一份热腾腾的烤肉串，放到了伊蕾娜跟前。


    “骗你干嘛，不信你自己问她。”


    伊蕾娜立马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一边喝了一口啤酒，一边将这一盘烤肉串推到了夏伊跟前。


    夏伊有些出神似的盯着这盘还冒着热气的烤肉串，原本还不觉得什么，但当看到热腾腾的肉就这么活生生地出现在了自己的跟前时，夏伊嘴巴里的口水还是忍不住泛滥了起来。


    同时，自己的肚子也十分应景地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咕——”声。


    自己今天出门前，确实还没来得及吃早饭呢......


    “......谢谢。”


    于是，在低声地道了个谢之后，夏伊伸手就抓起这烤肉串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口中还不时地发出津津有味的咀嚼声，小小的嘴唇一下子就布满了油渍。


    “哈哈，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伊蕾娜见状，忍不住大笑了两声，一边揉了揉夏伊的脑袋瓜子打趣道。


    另一旁的芬尼斯悄无声息地瞥了两眼伊蕾娜放在夏伊脑袋上的手，微微眯了眯眼，但嘴上并没有说些什么，继续自顾自地抱着自己的啤酒杯，顺便又嗑了几颗花生。


    “喂、小鬼，你真的是公立调查团的人？”


    杜老头儿双手交叉着靠在吧台边，凑到了嘴巴边上沾满了一圈油腻的夏伊，将信将疑地问道。


    夏伊抬眸，看向眼前忽然放大了不少倍的杜老头儿的那张脸，这才发现这杜老头儿脸上不仅满是皱纹，而且面颊上还有不少老年斑。


    “算是吧。”


    因为嘴里塞满了肉，夏伊含糊不清地应付着。


    “那你进去过‘天国’了？”杜老头儿继续压低了声音问道。


    “还没。”


    夏伊如实地摇了摇头。


    “哦~哈哈，这样啊。”


    听到夏伊这话的杜老头儿瞬间就笑了，用着一脸“没进去过也好意思说自己是公立调查团的人”般的神情居高临下地看了眼夏伊，没有再多说什么，继续侧过身该干嘛干嘛去了。


    至于夏伊，也没有在意周围其他人偶尔投过来的看猴儿般的眼神，只是继续低头吃着自己的烤肉串。


    有什么能比干饭更重要的吗？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