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三脚梦魇

    哈......


    哈......


    哈......


    重重的呼吸声不停地在自己的头顶响起。


    卡卡手心的滚烫即便隔着手套，也传递到了夏伊的右手掌心。


    一片幽暗之中，夏伊就这么被卡卡硬拉着跑出了不知多远的距离，直到原本在他们身后响起的那海普鱼人的磨牙声和强烈的震动感变弱了许多之后，卡卡的步伐才开始变慢了下来。


    “甩、甩掉了么......”


    又跑出了一段距离之后，卡卡停下步伐，一边喘着气一边回过头，看了眼自己的身后，但因为没有光源，所以除了一片模模糊糊的影子之外，卡卡什么都看不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卡卡拉着夏伊的手握得紧紧的，直到现在都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夏伊一脸平静，虽然她的腿比卡卡要短，但刚才这一番加速跑下来，夏伊却是连粗气都没有喘一下，就跟个没事人似的站在原地，一开始那令人不适应的空气阻力此时也基本习惯了。


    夏伊低头看了看卡卡的左手，随即又抬眸望了眼视线中即便近在咫尺，也只能隐约看清一个大概轮廓的卡卡的侧影。


    “可我们和其他人走散了。”


    夏伊看向卡卡，平静地阐述着这个事实。


    从半路上开始，夏伊就已经逐渐听不到队伍里其他人的脚步声了，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二〇一队的常规作战计划，还是意料外的状况。


    “放心吧，不会走散的。刚才伊蕾娜队长说了‘快速回避’，意思就是要我们分头行动。”


    气息逐渐平静的卡卡说着，轻轻拍了拍夏伊的肩膀，接着又听似轻松地补充了一句。


    “况且，我们还有通讯器在，有什么万一的话，伊蕾娜队长会联络我们的。”


    “分头行动？”


    听到卡卡这话的夏伊却是轻轻一蹙眉。


    毕竟在夏伊的记忆中，那些恐怖电影里的“分头行动”往往就意味着会被“逐个击破”。


    听到夏伊这疑问句，卡卡以为夏伊是在感到不安了，便连忙安慰道：


    “你放心，这也只是暂时的分头行动，我们会在下一个落脚点和其他人汇合的。虽然我只是一个整备师，但保护好你这一点还是做得到的。”


    不过，有一点卡卡却是没有说出口。


    那就是伊蕾娜会在「浮游森林」里给出“分头行动”这个指令，是当且仅当他们遇上了在这「浮游森林」中最棘手的怪物——三脚梦魇的时候。


    一起行动很有可能遭遇全军覆灭，分头行动的话全员生存下来的可能性反倒更大一些。


    ——因为有一个人会成为诱饵，而一个人单独行动的速度往往会比团队一同移动更加快速，所以逃脱的可能性会更大。


    “......嗯。”


    看向卡卡的夏伊稍稍迟疑了一下，虽然很想说自保这一点她还是做得到的，但右手上传来的轻微颤抖感还是让夏伊改了口。


    咽下口口水之后，卡卡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提灯，“啪嗒”一下按下开关，手提灯内放置着的魔晶碎片便开始了运作，散发出一束不亮不暗的白色光芒。


    “这边。”


    卡卡拿着手提灯打量了一下他们两人目前所在的位置之后，便是拉着夏伊的手朝着左前方的位置笔直地走去。


    不过当卡卡才走出两步距离的时候，他用左手紧紧拉着的夏伊却是停下了步伐。


    “嗯？”


    卡卡愣了愣，停下脚步，低头看向身侧的夏伊，结果却是看到夏伊正扭头看向他们的身后。


    “怎么了？”


    夏伊没有回头，只是用她那双淡红的双眸平静地看向两人身后，那片仿佛隐藏了无数双渴血眼睛的黑暗。


    “有东西在跟着我们。”


    夏伊语气平淡地回答着卡卡的询问，就好像只是在回答自己“吃了”似的。


    “什么？！”


    听到夏伊这话，卡卡立马吓得举起自己手中的手提灯，朝着两人身后那片黑暗照去。


    但上下左右照了半天，除了那些看不到顶端的巨大海藻之外，卡卡并没有看到任何可疑的东西。


    “你、你看到什么东西了啊？”


    卡卡忍不住收回视线低头看向夏伊，但夏伊只是回应了他四个字。


    “我没看到。”


    卡卡不由得一怔，接着，他眨眨眼问道：


    “啊？可你刚才不是说......”


    “感觉。”


    “......”


    卡卡抽了抽自己的嘴角，但还是暗暗地松了口气。


    “夏伊，你可别吓我啊......”


    就在卡卡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伊蕾娜的说话声伴随着“滋滋”的杂音忽然在卡卡的右耳畔响起，又把卡卡给吓了一跳。


    “...滋大家都没事吧？”


    卡卡侧过脑袋，这才反应过来是伊蕾娜在通过他们右肩上装着的通讯器在和他们对话。


    接着，芬尼斯等人的声音依次从通讯器里响起，只不过相比起伊蕾娜，芬尼斯等人的声音就有些听不大清了，看来其他人距离卡卡他们这边都有一段距离。


    “...滋芬...斯...全......”


    “...滋滋诺尔...安全滋......”


    “...这里...滋安德鲁和迪恩，安全。”


    等安德鲁话音落下之后，卡卡也按下自己右肩上的通讯器按键，侧头对着通讯器回复。


    “卡卡和夏伊，安全。”


    那一头的伊蕾娜在收到每个人的回复之后，显然是稍稍松了口气。


    “那就好，卡卡你照顾好夏伊。所有人都看清自己脚下的路哦，我们下一个落脚点集合。都听清了吗？”


    “收到！”


    关闭了通讯器的讲话按键之后，伊蕾娜拎起手中的手提灯，借着散发着的白光扫视了一圈自己的身后，确信身后并没有跟随着什么可疑的东西之后，便是照了照脚边深灰地面上那一条用颜料画上去的大约两英寸宽的白线。


    「浮游森林」中有许许多多这样的白线，这些线连接着相邻的两个落脚点，如果变浅了正好路过的人基本都会帮忙补上，让行走在这片幽暗地域中的调查员和自由探险者不至于完全迷失方向。


    伊蕾娜此刻便是一个人沿着脚边的这条白线，警惕地朝着下一个落脚点尽可能快地赶去。


    明明刚才和芬尼斯两人出来探路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发现，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连三脚梦魇都赶来凑热闹了......


    一想到这里，伊蕾娜眉头不由得蹙得更紧了，同时，一种无法言喻的不祥预感开始在她心中慢慢生出。


    另一边，在结束了通话后的卡卡轻轻呼出口气，随即露出一脸微笑看向身旁的夏伊说着，一边接着手提灯的光芒往四周的地面上寻找着白线。


    “幸好大家都没事，我们也去下一个落脚点吧。”


    “嗯。”


    夏伊轻轻点了点头，但视线还是若有若无地朝着他们两人身后那片黑暗中望去，仿佛那里真的有什么东西似的。


    卡卡自然也是注意到了夏伊的小动作，眼角的余光下意识地瞟了眼他们的身后，但不管看多少次，卡卡都没有看出那片黑暗中有什么东西。


    这让卡卡不禁想起了自己年幼的时候，晚上睡觉一定要开着床头灯才能安心睡，如果一片黑灯瞎火的话，躺在被窝里的他根本就无法入眠，潜意识里总会觉得黑暗之中有眼睛在偷窥自己，不敢闭眼。


    “放心吧，夏伊，真有万一的话，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卡卡又一次向夏伊做下保证，一边说着，卡卡抓着夏伊的手不由得紧了紧，似是为了让夏伊安心。


    但夏伊却是扭头看向卡卡问道：


    “可你不觉得海普鱼人的动静和那震动都消失得有些突然吗？”


    “嗯？是、是吗？”


    听到夏伊这话的卡卡却是不禁一怔，随即，他又一次举起手里的手提灯照向他们的身后，刚才他只顾着拉上夏伊尽可能快地逃跑了，并没有过多地去注意背后那动静是在什么时候彻底消失的。


    幽暗之中，手提灯的光芒仅仅只是照射出10英尺都不到的距离范围，就消散在了空气里，卡卡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


    “......我们还是快点赶去下个落脚点和大家汇合吧。”


    最终，卡卡只是舔了下自己的嘴唇，一边莫名压低声音说着，一边回过身，左手拉起夏伊，右手提着手提灯，向着前方快步走去。


    就在卡卡拉着夏伊转身离开之后，彻底没有了手提灯光芒所眷顾到的黑暗中，有那么一个灰黑色的庞大身影，在那黑暗中缓慢地蠕动着，流淌着......


    一阵阵恶臭从它的口中散发出来，噩梦般的三条柔软触手在地面上静静地滑过，却是留下了三道宛如指甲在木板上抠下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