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天下大乱，因为乐子人太多
要不怎么说媒体总喜欢搞噱头呢！因为真的能够吸引人。
尽管自由之音关于“美利坚内战2.0（迷你版）”的“直播”是在上午，但这个足够抓人眼球的话题，依然第一时间吸引了成千上万的听众。
“南方真要内战？”
“都出动军队了，那不就是打仗了！”
“南方为什么总是乱糟糟的？”
“南方不一直都是这样乱糟糟吗？想想看报纸上的报道，又是黑帮搞拆迁战把整个街区都炸上天，又是骗子到处冒充调查局探员骗得人团团转，还有搞什么驱逐非法移民，还直接把好几百欧洲来的亡命徒炸成了碎片……”
“这不对吧，‘拆迁战’那是在纽约，骗子是在西雅图，跟我们讨论的南方不是一回事。”
“纽约、西雅图？不都是在我们芝加哥以南吗？那就是南方了，南方哪有我们芝加哥民风淳朴啊！”
虽然，但是……
“算了，你说得对，南边就是乱。不过电台里不也说了吗，只是迷你版内战，影响不到北方，我们啊，只当看戏！”
“是啊，只当看戏！”
对于远离战火的北方（芝加哥）民众来说，发生在密西西比的这场冲突，更像是一场发生在遥远异域的、刺激而又与自身安危无关的实况广播剧。
正如这些芝加哥人所讨论的，胡佛精心策划、原本旨在秘密铲除黑人武装威胁的“秘密突袭”，随着媒体的介入和三K党的热情参与，已经不可避免地变成了一场在全国观众关注下上演的公开大戏。
但事已至此，胡佛能怎么办？
箭已搭在弦上，难道还能不发？
现在就算明知道对面的黑人武装已经有了准备，他们也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好在，在“保密”工作上虽然表现得像个筛子的莫里斯上校，一旦进入纯粹的军事领域，还是展现出了足够的专业素养和冷静心态。
为了不给对手更多的准备时间，他果断下令，不再理会后面那支臃肿嘈杂的“附属观光团”，亲自率领国民警卫队的主力部队，以急行军的速度，直扑侦察确定的黑人武装营地。
当部队抵达外围的预设攻击阵地时，对方也已经停下了临战前的所有土木作业。
展现在莫里斯上校和胡佛眼前的，是一条颇具规模的野战防线：
一道明显是匆忙堆砌起来的土垒，像堤坝一样横在最前方，土垒后方，依稀是一条条蜿蜒曲折的堑壕线。
整个防线依托地势，扼守着进入营地的通道，显得颇有章法。
莫里斯上校举起望远镜，仔细地观察着对方的阵地，然后侧过头，用一种恢复了自信和专业口吻的语气，对身旁脸色依旧阴沉的胡佛分析道：
“对方的意图很明显。他们放弃了机动和撤离，选择固守。”
“这一方面说明了他们获得突袭情报的时间很短；另一方面，他们应该还是想要让他们那威力巨大的抛射大炮发挥作用。”
“您看，这条前沿土垒，目的就是遮挡我们的直射火力视线，保护其后堑壕内的炮兵。我敢断定，那土垒后面的堑壕里，必然埋设了大量的那种简易大炮。”
他放下望远镜，脸上露出一丝一切尽在掌握的微笑：“可惜，我们不是毫无防备的欧洲佬。”
虽然密西西比州的国民警卫队只有一个步兵团的单位，没有野战炮兵旅那样的重火力，但步兵团自身装备的迫击炮，就足以压制黑人武装的“玩具大炮”了。
“而且这次我还特别加强了连属的堑壕迫击炮，专门对付他们这简单的堑壕工事。”
他最后用力一挥拳，做出了结论：“我们将用标准的步兵攻坚战术，先用迫击炮进行火力准备，最大限度地摧毁其工事和杀伤其有生力量，尤其是压制和摧毁他们那些可笑的‘抛射大炮’，然后步兵再发起冲锋，一举拿下阵地。”
胡佛的脸色稍微舒缓。
就在这时，后面那支由三K党徒和媒体记者组成的庞大“观战团”，也乱哄哄地跟了上来。
他们在国民警卫队攻击阵地后方几百米处，形成了一个嘈杂无比的“观众席”。
胡佛的脸色继续阴沉。
然而，此时的莫里斯上校已经能够非常冷静地看待这些“拖后腿”的家伙了。
他甚至反过来安慰胡佛：“事已至此，烦躁无益。而且这帮人还是有点用的。”
这帮家伙能有什么用？胡佛只觉得他们是在添乱。
特别是那个代号名为“日”的家伙！
“摇旗呐喊就很不错，至少能提振我方士气吧！”
胡佛：……
很快，莫里斯上校的命令下达。
近三十门各种口径的迫击炮被迅速前推到预设发射阵地，炮手们动作娴熟地架设炮座，测算诸元，打开弹药箱，取出黄澄澄的迫击炮弹。
“目标，敌方土垒后方堑壕区域！一号炮位，试射一发！”
“砰——”一声沉闷的发射声响起，一枚37毫米炮弹划着高高的弧线，飞向土垒后方的阵地，炸起一小团烟尘。
对岸阵地似乎传来惊呼声。
精心挑选出来的训练有素的炮兵们充耳不闻，“修正诸元！全体，一发齐射！放！”
“嗵！嗵！嗵！”
沉闷而有力的发射声连成一片，天空中仿佛响起了一片死亡的哨音，大大小小的黑点沿着优美的抛物线，精准地砸向那条单薄的防线。
“轰！轰轰！轰轰轰——！”
巨大的爆炸声接二连三地响起，一团团夹杂着火光和浓烟的尘土冲天而起。
特别是重型迫击炮弹，每一枚落下，冲击波都肆意地撕扯着地面，被炸起的泥土、木屑和石块如同暴雨般四处飞溅。
虽然无法看清防线后的具体伤亡，但那堆砌不久的土垒都被炸出一个个大缺口，隐约看到后面的堑壕在猛烈爆炸中接连坍塌。
这炮火轰鸣的场面，让后方的三K党徒们兴奋得彻底陷入了癫狂状态！
“炸！炸死那些黑鬼！”
“我们就是欺负你们黑鬼‘短’，够不着！怎么滴？不服气出来干我们啊！”
“哈哈哈！看到没有，这就是白人的力量！这就是美利坚的正义！”
“荣耀归于三K党！荣耀归于美利坚！”
他们声嘶力竭地叫嚣着，扭曲的面容在火光和兴奋中显得格外狰狞。
与他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些媒体记者。
毕竟，他们中的不少人见识过纽约黑帮“拆迁级”的“终极爆破”，更多人亲眼目睹过让欧洲豪杰灰飞烟灭的规模宏大的爆炸，眼前这热闹但不算猛烈的迫击炮覆盖，让他们内心毫无波澜。
有记者甚至在嘀咕：“这不公平啊，应该让里面的‘巨炮’也发挥发挥，两边对轰，那场面才真的好看！”
而罗根怎么看呢？
罗根坐在车顶看！
罗根坐着重新装上了高功率电台和瞭望台的巨型新闻车，几乎是最后一个抵达现场的。
但他丝毫不慌。
他在新闻车停稳后，敏捷地爬到了加高的车顶瞭望台，舒舒服服地坐在特制的椅子上，面前是固定好的麦克风和望远镜。
居高临下的位置，让他的目光轻松越过前面的“观众席”，看到最前方的战场。
而他没有急于描述炮击，反而在分享感悟，“为什么说这是美利坚内战2.0呢？就是因为眼前的这一幕，让我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历史的既视感。”
“刚开始的‘南北战争’好像都是这样，一方的军队都是在观众的欢呼声中向另一方发起进攻。”
“只不过，1.0时代的马那萨斯会战，是北军携带观众参加会战；而今天，是‘南军’携带着热情洋溢的观众来参加会战！”
“让我们来听那些载歌载舞、比上战场的士兵还激动的观众们在喊什么？哦，他们在喊——‘有本事打我啊！’”
“啧啧，这心态，这场景，何其相似！”
最后，罗根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叹息，这叹息通过电波，清晰地传遍了北美大陆：
“唉，天下之所以大乱，往往不是因为坏人太多，而是因为乐子人太多了。”
许多正听得入神的听众，听到罗根这最后一句话，下意识地扭过头看收音机，仿佛要透过收音机的外壳，看清楚坐在电台那头的生物。
——是的呢，阁下不怎么乐子人，阁下只是搞出了“美利坚内战2.0”的活而已！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