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师父打水

    倪多事一撇嘴，道“师父，吃这点苦倒是算不得什么，徒弟只是为了用木桶装满水后，却无法打将上来感到苦恼。ぁぁ”


    邋遢老头儿道“那又有什么苦恼了只因你呼吸之法运用的不够自然，应当习以为常，养成习惯，纵是睡梦之中，呼吸亦要做到绵绵如密，悠长无声，到了这种时候，你的体力便会不至于在中途消耗掉了，自能够精力充沛，不至于将木桶中的水洒将出来。”


    倪多事心下嘀咕“说的倒是容易，也不见打水的是你。”


    邋遢老头儿看他神情不屑，便知他对自己说的话不以为然，也不生气，嘻嘻一笑，道“要想指望着你在短时间内打上水来，看来是不可能了，我们大伙总不能一直饿着肚子。”他突然回过身子，纵跃而起，身形飘忽，如一阵清风般踏在一颗长草的叶子上，但见那小小的叶子随风摆动，并不弯折，似乎邋遢老头儿的身子轻如鹅毛，被那小小的草叶弹离开来，两者看上去明明一个沉重无比，一个柔软轻盈，那细小的草叶无论如何应当承担不起邋遢老头儿的重量，可是在倪多事眼中瞧来，两者浑然一体，邋遢老头儿 和那草叶好似被风吹拂，草叶轻轻将邋遢老头儿弹开一般，倪多事诧异的眼神中，只见邋遢老头儿早就去的远了。


    倪多事一脸的难以置信，走到邋遢老头儿踩过的草叶旁，伸手将那根青草拔了下来，入手轻软，哪里有什么重量了两手握住青草两端，稍用力一扯，登时扯的稀烂，浑不似有多坚韧的模样。


    倪多事更是惊奇，忽听远处风声飒然，身旁的老李头儿“啊”的一声惊叫，似是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又像是看到了什么怪物。


    倪多事顺着风声一瞧，却见邋遢老头儿从那院落门口儿奔出，双臂平伸，双手各自抓着一个大水缸边缘，身形灵动，每一步跨出，都踩在一根长草的叶子上，从那叶子上轻轻弹出，两者浑然天成，青草叶子和邋遢老头儿的身子，仿佛同时被风吹动向前一般，这场景诡异离奇，邋遢老头儿空手踩在青草叶子上，已是让人难以索解，这时又双臂各自拎着两口大水缸，踏足草叶，如履平地，轻盈无比，可把倪多事看的呆了，他双眼瞪的大大的，同老李头注目而视，四只眼睛差点都瞪了出来，均想“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两人脑子一片空白，仿佛到了梦中一般。


    倪多事正自惊的目瞪口呆，邋遢老头儿早已拎着两口大水缸到了倪多事身前，喝道“徒弟，发什么愣呢跟上师父，师父给你演示演示如何将水打了上来。”他拎着两口大水缸从倪多事身旁疾驰而过，一阵劲风扑到倪多事的脸颊上，其势凌厉无比，犹似刀割，刮的倪多事脸上隐隐生疼，他身子一侧歪，差点仰面跌倒，这才醒过神儿来，心道“师父这是要教我功夫了，可不能错过这等好机会。”


    想到这里，心中忽喜，脚下滴溜溜一转，转过身来，从邋遢老头儿身后跟去。


    那邋遢老头儿看似被风吹拂，虽是拎着两口大水缸，从他背后看来，仿佛那两口大水缸都是羽毛做的，被风吹拂之下，邋遢老头儿同那大水缸好似浑不着力，可是速度却是极快，倪多事从后奋力追赶，竟然无法赶上，眨眼之间，师徒二人一前一后，跳下洞中。


    但见邋遢老头儿窜高伏地，身形好似清风吹过，在尖石乱林中快速穿梭，不过片刻之间，将倪多事远远的抛在了脑后。


    倪多事暗暗叹息，邋遢老头儿神秘莫测，高深无比，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达到此等境界。


    他心中胡思乱想，脚下加快步伐，奋力追赶，过了一顿饭功夫，终于来在洞底瀑布之旁，只见邋遢老头儿拎着两口大水缸，早就在洞底等候，倪多事身后的乱石落下的声音到了洞底即止，好似这洞中发生的情景，专门用来驱赶活物出洞一般。


    邋遢老头儿将两只大水缸放于一旁，拎着大红酒葫芦，看到倪多事走将过来，哈哈一笑，道“徒弟，没想到你练了这许久，速度仍是慢的要死。”没等倪多事走到近前，忽的将右手在水缸上空轻轻一拂，一股水流自水缸中激射而出，射向倪多事的面门。


    倪多事陡然一惊，急忙闪到一旁，惊道“师父”话音未落，眼见那一根水柱就要落在身后的地上，邋遢老头儿手臂一缩，那条水柱又收了回来，好似一条活蛇，过了片刻，化成一条细长狰狞的水龙，围着邋遢老头儿周身旋转不停。


    倪多事看到这一幕，不明所以，更不知邋遢老头儿的用意。呆呆的瞧着邋遢老头儿。


    只听邋遢老头儿嘻嘻一笑，道“你来试试控制这条水龙。”右手一扬，水龙身子一卷，向倪多事冲去。


    倪多事一惊，不得已，伸手去抓那水龙，不料右手刚抓到水龙身子，化成万千水珠，洒了倪多事一身。


    倪多事一呆，颓然站在一旁 。


    邋遢老头儿哈哈一笑，伸出右手，将一颗晶莹浑圆的水珠抓在手里，平伸手掌，那手掌像是一搜在水面上的轻舟，随着河流运动来回起伏，隐隐的又有一丝圆转，但见那颗浑圆的水珠凝聚不散，飘于邋遢老头儿的掌心，似挨未挨，似碰未碰，那颗浑圆的水珠竟似长在了邋遢老头儿的手掌上，两者共同进退，举步如一，浑不知是右手牵引水珠，还是水珠拉动手掌。


    倪多事满脸的惊异之色，看到邋遢老头儿一番表现，也不知邋遢老头儿的用意。


    只听邋遢老头儿哈哈一笑，续道“你能 自由的控制身躯，难道就不能自由如意的控制外物了么”他见倪多事懵懂无知的表情，忍不住的叹了口气，道“心似空明，与外物相通，意与心合，心与物合，气贯周身，与万物为一，等你做到了这一点，便能自由浑圆的将意念达于水桶，与水桶中的水不分你我，合二为一，自然便能做到万物由心，那时木桶中的水便不会洒将出来了。”


    他说完这句话，双臂一扬，抓住两口水缸的边缘，平举了起来，倪多事望水缸中一瞧，看到水缸中的清水满满的，几乎就要从水缸中漫出。


    倪多事用心将邋遢老头儿的话记在心中，说道“多谢师父指教。”忽的想到方才邋遢老头儿将那水化成一条活的水龙，忍不住的说道“师父，您老人家大可不必这么费力，何不将那瀑布化成一条巨大的水龙，让它自行飞回南山不老峰，岂不是大妙”


    邋遢老头儿点了点头，道“徒弟，你这想法倒是不错，难怪你这么聪明。”倪多事得邋遢老头儿夸赞，正自洋洋得意，忽的见到邋遢老头儿把眼一瞪，他腰间的竹杖飞出，戳在倪多事胸腹间，令倪多事呼吸一窒，仰天摔倒在地，只听邋遢老头儿喝道“臭小子，试问打水这种事情，交给门下哪位师兄弟不是易如反掌我老人家亲身演练，就是为了让你领悟出运用冲和之气的法门，居然还想要投机取巧难为我老人家的一片苦心了。”


    倪多事翻身站起，尴尬一笑，道“师父，徒弟知错了。”邋遢老头儿竹杖插回腰间，忽的向倪多事吹了口气，倪多事只觉一股温和的气息吹到身上，身子忽的缩小，他抬头一瞧，见这洞变的大了许多，面前站着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倪多事惊道“师父，您老人家怎的把我变的这么小了这是要做什么”


    邋遢老头儿一抬脚，将倪多事踢到空中，右脚跟着往回一勾，登时将倪多事勾到他肩膀之上，邋遢老头儿哈哈笑道“徒弟，你在为师肩上随意站着好了，随你乱蹦乱跳，为师绝不会让你从肩上掉落了下去。”


    倪多事这时只有手掌大小，站在邋遢老头肩头，往下一看，只觉自己身处高空，邋遢老头儿的肩膀又窄小，这么一站，好像随时都要跌落下去。他心中有些惴惴，苦笑道“师父，弟子在您老人家的身上站着，多有不敬，您老人家还是把我放下来吧，容弟子自己走路，弟子保证牢牢的跟在您的身后，寸步不离。”


    邋遢老头儿哼了一声，不屑的道“要是不把你放在为师肩上，你又如何能亲身体会到与外物相通的妙处了那冲和之气虚无不定，恰似外界的死物一般，无有知觉，无有阴阳寒热，是以才从外物下手，你就老老实实的看着吧。”


    邋遢老头儿说到这里，更不说话，双手平举起手中的两口大缸。倪多事此时身子变小，站在邋遢老头儿肩上往下一瞧，只觉这两口大缸中的清水犹似一片汪洋，这要是一不小心掉了下去，凭他现在矮小的身子，非得淹死了不可。


    他正自惴惴不安，忽觉脚下传过一丝奇异的力道，好似自己的双脚黏在了邋遢老头儿衣襟之上，眼前一花，耳畔生风，如飞也似的向前飞去。


    倪多事看到那些五彩尖石纷纷从旁闪过，邋遢老头儿忽高忽低，忽左忽右，一般的也是闪过各个尖石，身子晃动的厉害，倪多事眼睛模糊，站在邋遢老头儿肩头，说也奇怪，无论邋遢老头儿如何上窜下跳，他只觉双足稳健，整个身躯随着邋遢老头儿的身形起伏不定，无论多么剧烈震颤，却是半点被甩落下去的感觉都没有。


    倪多事勉力镇定心神，向那两口大水缸中望去，但见那水缸中满满的清水晃动来去，产生出一圈圈的波纹，这些波纹有时忽高，有时忽低，却并不跃出水缸分毫，倪多事越看越奇，还道自己是看花了眼，急忙揉搓了几下双眼，定睛瞧看，那水缸中的清水波纹来回跳动，像是一副图画，似静实动，又似动实静，诡奇绝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