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44章 阵眼噬魂引
林玄一的指尖在胸口法相上微微发颤，那灼痛不似外伤，倒像有根细若游丝的金线正顺着地脉往他识海里钻。
他闭了闭眼，戏魂纹路逆生长时与神祇权柄共生的星图在识海展开，其中一缕金芒正死死勾住后山方向——那里的灵气流动太反常了，像是有人在借阵法抽取地脉精魄，而那股若有若无的腥甜，分明混着戏魂一脉特有的傀儡丝焦味。
“系统，检测到九宫困仙阵的阵眼......”他低唤出声，喉间还带着方才与幻影阁主斗法后的哑意。
【检测完成。
青云宗核心禁地“九曜台”内，九宫困仙阵与上古戏台产生异常共鸣。
共鸣源含戏魂波动，相似度89%，疑似与“无相”相关。】系统音难得带了点锐度，“当前伪装成功率：若使用‘千面戏妆’，可瞒过筑基期以下修士。但目标人物为阵法长老周天星，其‘虚妄之瞳’能看破三重幻相——”
“三重？”林玄一摩挲着腕间逆生长的戏魂纹路，金纹在皮肤下泛着暖光，“够了。”
他转身走向窗外，晨光透过青竹在他脸上投下碎影。
片刻后再抬眼时，眉峰已压得更沉，眼尾添了道淡青的疤，腰间多了枚刻着“玉衡”二字的客卿令——这是他半月前替青云宗解决外门邪修时，掌门硬塞的谢礼。
九曜台的石门在他掌下发出闷响。
林玄一跨进去的瞬间，潮湿的土腥气裹着阵法特有的金属味扑面而来，脚下青石板缝里爬满暗绿苔藓，每块石头都按着北斗方位嵌着星纹，最中央的八卦阵眼泛着幽蓝微光。
“客卿玉衡？”
苍老的声音从左侧传来。
林玄一转头，正见灰袍老者抱臂立在离他三步远的石拱下。
老者白眉垂至下颌，左眼蒙着褪色的青帕，右眼瞳孔泛着浑浊的暗红——那是“虚妄之瞳”长期运转留下的痕迹，正是阵法长老周天星。
“周长老。”林玄一拱了拱手，袖中戏魂纹路悄然运转，将心跳声放缓至筑基中期修士的频率，“在下听闻九曜台近日地脉不稳，特来替宗门查探。”
“查探？”周天星右眼皮跳了跳，暗红瞳孔突然收缩成细线，“周某守此阵二十年，从未见过能瞒过‘虚妄之瞳’的修士。”他抬手虚点，一道半透明的法镜从指尖飞出，镜中映出林玄一的身影——却不是玉衡客卿的模样，而是穿着杂役粗布衫的林玄一本相。
林玄一的太阳穴突突一跳。
他早料到周天星的“虚妄之瞳”不简单，却没料到这老东西竟能识破系统“千面戏妆”的第二层伪装。
但面上仍挂着三分疑惑两分无辜：“周长老这是何意？在下确是玉衡客卿——”
“住口！”周天星厉喝一声，腰间阵盘突然亮起血光，九曜台的星纹石板同时震颤，“你身上有戏魂味道！前日幻影阁那老匹夫的傀儡丝，和你身上这股子......”他猛地吸了吸鼻子，“和你方才在戏傀鼎边烧的‘真我之火’，一模一样！”
林玄一的后背渗出冷汗。
他原计划用客卿身份拖延时间，待找到阵眼再动手，可周天星的“虚妄之瞳”显然比情报里更难缠。
此刻他能清晰感知到，地脉下的戏魂波动正以更快的速度汇聚，像是有人在催促什么——
“好个林玄一，竟想用概念神祇破解祖师阵法！”
阴恻恻的笑声从九曜台最深处传来。
林玄一转头，只见中央八卦阵眼突然裂开道缝隙，一座朱漆戏台从中缓缓升起，台柱上缠着褪色的戏文绸缎，台顶悬着的宫灯里，竟燃着幽绿的鬼火。
“无相！”林玄一咬牙低喝。
他曾在幻影阁主的记忆里见过这声音的主人——戏魂一脉叛徒，用活人戏魂喂养“戏魂法则”的疯修士。
此刻戏台正随着地脉震颤，每道木缝里都渗出暗金色的傀儡丝，而那些丝的另一端，竟缠在九曜台的星纹石板上！
“林小友别急。”无相的声音混着戏台木梁的吱呀声，“你以为戏魂祖师的传承是赐福？那是锁！锁着这方世界的灵气本源，锁着上古仙魔大战的真相——”他突然尖笑起来，“不过无妨，等我用九宫困仙阵抽干青云宗地脉，再用这戏台把你的神祇权柄炼进阵眼......”
“做梦！”林玄一断喝，心口的戏魂法相突然发烫。
他运转“戏入真界”权柄，手腕金纹暴涨成锁链，链身流转的星芒瞬间缠住最近的三根傀儡丝。
锁链触及丝线的刹那，木梁上的鬼火“轰”地炸开，戏台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周天星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望着林玄一身上暴涨的金色纹路，又望着戏台与阵法共鸣的异状，终于意识到事情远超自己掌控。
他颤抖着抬起右手，指尖凝出一道银色阵纹——那是九宫困仙阵的核心印记。
“阵眼在......”
“周长老！”林玄一突然暴喝，锁链猛地一收，将缠在天机星位的傀儡丝扯断半截。
周天星的话被打断，指尖阵纹却已亮得刺眼。
林玄一盯着那道银纹，心跳陡然加快——他知道，这老阵法师接下来的话，将是破局的关键。
戏台的鬼火突然窜高丈许，无相的笑声里多了几分慌乱：“林玄一，你以为扯断几根丝线就能......”
“闭嘴！”林玄一运转全身灵气，戏魂纹路逆生长至咽喉，“系统，给我接‘戏假成真’任务——伪装成阵法大宗师，破解九宫困仙阵与戏台的共鸣！”
系统音几乎是立刻炸响：【任务触发！
当前伪装要求：骗过周天星与无相，破解异常共鸣。
任务奖励：概念神祇权柄进阶契机，唐婉柔残魂苏醒进度+10%。】
林玄一望着周天星指尖未散的阵纹，又望着戏台深处翻涌的暗金傀儡丝，嘴角勾起一抹癫狂的笑。
这出戏，才刚刚到最精彩的部分。
九曜台的青石板在脚下震颤，林玄一盯着周天星指尖那道银亮的阵纹，耳中嗡鸣如雷。
老阵法长老的声音混着石屑落地的轻响，一字字凿进他识海：“阵眼在‘天机星位’，但踏入那里就会被虚妄之瞳吞噬道心……”
他瞳孔骤然收缩。
方才还在阻挠自己的周天星，此刻竟主动透露核心机密？
这个念头刚起，余光便瞥见老者广袖下翻涌的暗金丝线——那是戏魂一脉特有的傀儡丝，正顺着周天星的手腕爬向袖管，在青灰色布料下勾勒出蛇形纹路。
“被控制了。”林玄一喉间泛起腥甜。
他早该想到，无相能操控幻影阁的傀儡，自然也能对青云宗的阵法长老动手。
方才周天星识破伪装时的愤怒，或许根本不是针对他，而是傀儡丝在撕扯老修士的意志。
“系统，启动‘阵法映射’！”林玄一咬碎舌尖，血珠混着戏魂纹路逆冲进眉心。
金色火焰从他掌心腾起，在半空凝结成九宫困仙阵的全息投影——每道星纹、每条地脉走向都纤毫毕现，连阵眼中那缕与戏台共鸣的暗金丝线都泛着幽光。
周天星的右眼剧烈抽搐，暗红瞳孔里映出金色阵法的刹那，他突然发出压抑的闷吼：“你看到了……这不可能！九宫困仙阵的核心图录……”后半句话被卡在喉咙里，因为他分明看见，林玄一指尖的金焰正沿着全息投影的脉络游走，精准点在“天机星位”与戏台连接的薄弱处。
“以阵法为幕，以修士为戏——”
阴恻恻的念白从戏台深处炸开。
朱漆木梁上的鬼火陡然窜高两丈，原本半透明的戏台竟在血色光柱中彻底具象化，台板上的木纹、柱身的戏文刻痕都清晰得刺目。
九曜台的九宫方位同时亮起血光，十二根石柱顶端的星纹被染成妖异的赤，像是十二支插在大地上的血箭。
林玄一的金纹锁链被戏台震得寸寸断裂。
他踉跄后退半步，突然注意到周天星的脖颈——淡青色的皮肤下，一道暗红的傀儡契印记正缓缓浮现，形状竟与戏台上悬挂的宫灯完全一致。
老阵法长老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指尖的银纹阵印开始扭曲，分明是要强行关闭九宫困仙阵的防护，让戏台彻底融入地脉。
“周长老！”林玄一暴喝着冲上前，金纹顺着手臂窜入周天星的手腕。
他能清晰感知到，那根缠绕在老修士识海的傀儡丝正疯狂抽扯，每动一分都像在撕裂老人的道心。
周天星的右眼流出血泪，浑浊的暗红瞳孔里闪过一瞬清明：“别管我……快……破阵！”
这声带着血沫的嘶吼让林玄一的呼吸一滞。
他突然想起半月前在杂役房，这位总板着脸的阵法长老曾偷偷塞给他一本《小千阵解》——当时老人只说“杂役也该多读书”，现在想来，或许那时起周天星便察觉了地脉异常，甚至猜到他与戏魂的关联。
“系统，任务进度！”林玄一咬着牙，将戏魂本源注入周天星体内，试图暂时压制傀儡丝。
【当前伪装完成度：73%。
无相已察觉异常，正在加速戏台与阵法的融合。】系统音里的锐度几乎要刺破耳膜，【需在十息内切断天机星位的共鸣线，否则青云宗地脉将被抽干。】
林玄一抬头望向全息投影。
天机星位的共鸣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粗，末端连接着戏台中央的“生门”——那里有团暗金色的光团，分明是无相的本体。
他的指尖在金焰投影上划过，突然发现共鸣线的薄弱点不在星位中心，而在星纹与地脉的交汇处——那是阵眼最原始的“接缝”，只有真正的阵法大宗师才会注意到的疏漏。
“原来如此。”林玄一低笑出声。
他抽出腰间的玉衡客卿令，运转戏魂纹路将其淬成金芒，“你以为用傀儡丝控制周长老，就能让我不敢动阵眼？可你忘了，戏假成真的关键，从来不是角色本身……”
话音未落，他已挥着客卿令劈向天机星位的青石板。
金芒过处，星纹炸裂成细碎光点，地脉下的共鸣线发出尖锐的嘶鸣。
戏台的鬼火猛地一暗，无相的笑声里终于带上了慌乱：“林玄一！你敢——”
“有何不敢？”林玄一的金纹逆生长至眼角，“你要抽地脉，我便拆你的戏台；你用傀儡控人，我便演一场‘阵法大宗师’的戏码。这出戏里，谁是棋子，谁是执棋人……”
他的话被突然涌来的剧痛截断。
戏魂纹路在体内逆流如刀，七窍同时渗出金血，滴在青石板上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系统提示音几乎与血滴落地的瞬间同时炸响：【戏魂共鸣超载，宿主道体受损度37%。
剩余撑持时间：三息。】
林玄一擦了擦嘴角的金血，望着戏台深处扭曲的暗金光团，露出染血的笑容。
三息，足够他做完最后一件事——
他抬起染血的手，对着全息投影的天机星位接缝处重重一按。
九曜台的地脉突然发出轰鸣，像是沉睡万年的巨兽被惊醒。
周天星脖颈的傀儡契印记“啪”地碎裂，老人瘫坐在地，望着林玄一染血的背影，终于明白这个总被他骂“杂役不懂阵法”的少年，从来都不是在演戏。
戏台的鬼火彻底熄灭时，林玄一听见无相的尖叫被地脉轰鸣声吞没。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却清楚看到全息投影中，那条连接戏台与阵眼的暗金线正一寸寸断裂。
“这出戏……”他踉跄着扶住石拱，金血顺着下巴滴在“玉衡”客卿令上，“该换个结局了。”
系统的提示音在识海炸开时，他刚好看见周天星颤抖着指向他的七窍：“你的血……”
林玄一低头，看见金血正顺着指缝渗进青石板的缝隙，在星纹上勾勒出陌生的图腾。
那图腾的形状，像极了戏魂法相与概念神祇权柄融合时的星图。
“戏魂共鸣还能撑多久？”他喃喃自问，眼前的景象开始重影。
最后一刻，他听见系统机械却急促的声音：【警告！
宿主道体崩溃度突破40%，建议立即终止——】
话音未落，九曜台的地脉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金光。
林玄一的意识坠入黑暗前，仿佛看见一道人影从光中走出，那身影的轮廓，与他识海中的神祇星图完全重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