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6章 武者与灵觉者
晚饭在沉默中结束，徐玥很懂事的起身，收拾碗筷，拿到屋后的石槽边，用一块破布仔细的擦拭。
这时，徐母站起身，对着徐父和大伯湿了个眼色，声音压得很低：“你们……过来一下。”
几人默契的走到一侧的土屋中，大伯母还将门口的布条拉下来掩住门口。
“好家伙，你差点吓死我了。”
徐煜刚想去听他们在谈论什么，却见徐强鬼鬼祟祟的走了过来，用肩膀轻轻的撞了一下他。
从记忆中得知，他与这位堂哥的关系很亲密。
他从不会计较堂哥有肉吃，哪怕自己碗里油星都看不到，也不会有不平衡的心态。
他也明白，堂哥承载着老徐一家的希望，身上的压力更大！
而徐强平日里也总会省下一些吃食分给他与徐玥，从他平日里对弟弟妹妹的照顾就不难看出，他始终抱着一份内疚之心。
“强哥，你轻点，我哥还没好呢。”
徐玥收拾好东西，正好见到徐强用肩膀撞他的模样，连忙走来。
徐强讪讪的笑了笑，挠了挠头，有些歉意。
自己怎么忘了这茬？
“没事，我身体恢复得挺好的。”
徐煜摇了摇头，笑道。
“好像也是。”
徐强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徐煜，刚才虽然没用什么力，但是，以往常的经验，在流民区中，有人高烧几天不止，几乎等于宣判了死刑。
就算用药物治好了，短时间内下床都成问题……
徐煜怎么看起来并没有那么虚弱？
甚至，刚才肩膀撞击时，仿若能感觉到后者的身体比以往更结实。
“强哥，我想问你点事。”
徐煜没在意这些细节，说道。
徐强点了点头，一副有问必答的憨厚模样。
“你知道武道学院的标准，为何要定在十点气血吗？”
徐煜虽然已经隐隐猜到了一些，但还是想求证一下。
“十点气血，是一个槛。”
徐强沉吟片刻，似乎在想怎么组织语言来解释。
“这么说吧，气血十点以前，只能算是力气，只有突破十点的阈值，才能蜕变，称得上是真正的气血之力！”
说到这里，徐强脸上有着一抹兴奋、期待。
气血破十，是他从小就被灌输的目标，承载着老徐家的希望！
“蜕变……”
徐煜认同的点了点头，在气血突破十点后，他的肌肉、骨骼，都发生了细微的变化，甚至能感觉到血液的流动。
的确算是一种蜕变。
“只是……想要突破十点，太难了。”
徐强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眼神中透着难掩的疲惫，完全不像一个十七岁少年。
徐煜没有去安慰，他知道对方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你知道吗？只要气血能达到十点，就能被称为武者，那可是武者啊！”
“一个正常的武者，甚至可以轻松打到两三个气血9.0以上的壮汉！”
徐强的声音中，有着一抹难掩的火热，只是，他神情却有些落寞，仿若，他自己知道这种遥不可及的感觉。
两三个？
徐煜沉默，他有种感觉，如果赤手空拳的生死搏杀，十点气血以下的，他能打十个！
如果动用沸血爆发，面对9.9气血的壮汉，他甚至能做到瞬秒！
徐强感叹一番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收起情绪。
“你知道灵觉者吗？”
徐煜这才继续问道。
“灵觉者？你是说，能使用精神力的念力师大人？”
“念力师？”
徐煜点了点头，只是称谓上的不同而已。
“那些都是疯子……”
“不过，每一个念力师，都会受到堡垒里的大人物们招揽。”
徐强似乎听说过这些，提到“念力师”时，眼中竟然有一抹浓郁的敬畏。
从他口中，徐煜这才得知，去年他们矿区发生一次矿鼠袭击的浪潮，在矿区深处，又不敢随意动用枪械。
最后听说是矿主老板请来一位念力师大人，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就解决了问题。
事后，徐强等人下去清扫时，竟然发现那些矿鼠身上没有任何伤口，但是却已经死透了。
至此，他对念力师这种杀人于无形的手段感到恐惧，以至于提到“念力师”，都本能的敬畏。
徐强所知的有限，只是从他口中知晓，灵觉者非常稀少，但是，每一个灵觉者都拥有超凡的地位，连矿场老板这种堡垒里的大人物都要以礼相待。
武者，灵觉者……
这些，对于徐强和无数流民而言，遥不可及，但是，在一天之内，他都拥有了。
而且，灵觉者与武者的强大，他深有体会！
“你刚醒过来，这东西给你。”
徐强似乎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关心，从怀里掏出一块油布，塞到徐煜手中，又怕后者拒绝，快步回房。
徐煜摊开油布，里面赫然躺着饭桌上那块不到两指宽的肉块。
“强哥他没吃肉？”
徐玥话音刚落，连忙捂住嘴巴，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被布条盖住的门口。
还好没被徐父他们听到，若不然，三人都会被训斥一顿。
“哥，这肉……”
徐玥又看了看房间里的徐强，神色有些复杂。
“你吃吧。”
徐煜伸手将油布包的肉递了过去。
徐玥连忙后退了一步，即便目光忍不住落在肉块上，却坚定的摇了摇头。
在她心里，只有将肉还给徐强，或者让徐煜吃掉这两个选择！
“这是他的心意，你若还回去，他心里会更难过。”
徐煜显然看破了徐玥的小心思，压低声音，道：“至于你老哥我，下午吃了好多肉呢。”
对于徐煜的话，妹妹从来都深信不疑，但是，后面这句，她完全当成了是在哄自己安心。
八九岁的她，已经很懂事了。
“你觉得我在骗你？”
徐煜诧异的问道。
徐玥摇了摇头，又重重的点了点头，她觉得，这块肉给徐煜和徐强一人一半是最好的！
“听话，哥哥没骗你，难道没发现，我长高了？”
徐煜将肉递到妹妹面前。
后者虽然没有接过，但是，闻着肉香，口水都不自觉的流出来了。
“咦，你真的长高了？”
徐玥努力将目光从肉块上挪开，认真的打量着徐煜，兄妹每日相处，她对于徐煜太了解了，稍微比对一下，就发现了差异。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徐煜将肉塞到徐玥手中，催促道：“快吃，要不然等下我和强哥都要挨骂了。”
徐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
吃肉能长气血，能长身体，这些她当然清楚。
只是，徐玥可能理解不了，正常人就算吃肉吃到腻，身体也不可能在几个小时发生这种变化。
见到徐玥如同捧着珍宝一样的模样，徐煜的目光这才落在对面的土屋上。
即便没有动用精神力去偷听，他也能清楚的听到土屋里的对话。
“今天疤哥过来了……”
母亲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压抑的颤抖。
“什么？他没把你们怎么样吧？”
徐忠山的声音低沉又有些惊怒，很显然，他们都知道这位“疤哥”是个狠人。
“他怎么说？”
这道稳重的声音，是大伯徐忠河的。
“再给我们三天，三天后，要么还钱，要么……”
徐母后面的话似乎有些说不下去了，房间里陷入了一阵沉默。
生活在这片区域中，他们自然了解疤哥的手段，若非迫不得已，他们也绝不会与这种人物扯上半点关系。
“唉，你怎么这么糊涂！”
半晌，徐父重重的叹息一声。
他们就算得病，哪次不是硬抗过来的？
谁能想到她居然会去找疤哥赊药？
这简直……
“也不能怪弟妹，小煜烧了整整三天了，若再不退烧，恐怕……”
大伯父制止了徐父的怪罪，顿了顿，咬牙道：“能凑多少，先凑多少吧。”
“那药太金贵了，就算把咱家榨干，也凑不出来那么多啊！”
徐父声音中带着一抹无奈。
他们每日劳作，也只能勉强维系生活，一年下来也存不下几个子。
1500？
那可相当于他们三人在矿上一个月的收入了！
关键是，他们现在根本拿不出来这么多。
“这几天，先不买肉了，我再去找工头求求情，看能不能预支点……”
大伯父声音沉稳，不自觉的让人感到镇定。
“不行，只剩半年不到了，可不能耽误了强子，他是咱家唯一的希望了！”
徐父一口回绝。
至于找工头求情？
想都别想！
那些每日为了换取两根卷烟的矿工，哪个没有过这种想法？
他们无一例外，都被拒绝了。
工头是堡垒里大人物亲自任命的，他们只在乎对矿业的老板交差，至于他们这些流民的死活，只要不影响到采矿进度，他们可不在乎。
很显然，老徐家不过三人而已，根本影响不了什么。
“就这么说定了，明日我去找工头试试再说。”
最后，大伯敲定了这事，不容置疑。
很快，房间内陷入了一片沉默。
其实，他们都知道，就算工头大发慈悲，给他们预支一点，再去东拼西凑，也凑不够这么多钱来还债。
只是，他们都不愿意去想最坏的结果。
徐煜缓缓垂下眼帘，没有再去听房间内的动静，手掌下意识的摸了摸怀里藏着的尖锐鸟喙。
徐玥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肉块的边角，含在嘴里，眼角偷偷的看了徐煜一眼。
“不许藏起来，都吃了。”
徐煜低声打断了少女的动作。
“哥，我早就吃饱了，真吃不下了，这些先留着，以后我们一起吃好不好？”
徐玥耷拉着小脑袋，为了证明自己吃饱了，还特意挺了挺肚子。
只是，她本就瘦弱，就算故意挺起肚子，也只有排骨，看不出鼓胀感。
“听话，这不是腊肉，这天气，你不吃就坏了，就不能吃了。”
徐煜摇了摇头，认真的说道。
“不会坏的，就是有点味道，也能吃的。”
徐玥辩解道，声音细若蚊蝇。
看着徐玥委屈的模样，徐煜只觉得一阵心疼。
他怎么舍得让疤哥这种人来带走这么懂事的徐玥？
入夜。
三兄妹在一间房间，躺在炕上。
经历了一天的疲惫，明日还要赶早前往矿区，徐强早早的睡下，已经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徐玥最后在徐煜的强迫下，吃了半块肉，还剩的半块让她小心翼翼的收起来了。
透过土屋破旧屋顶的缝隙，望着漫天繁星，徐煜有些恍惚。
这一幕，似曾相识。
在他前世的记忆中，只有在小时候才见过这么美的星空。
“哥，堡垒里的大人们，真的每天都能吃肉吗？”
就在徐煜想着以后的打算时，徐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小丫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了肉，太开心而睡不着，还是如何，竟然偷偷爬到他身边。
“当然，只要他们想。”
徐煜回道。
“想？难道还有人不想吃肉？”
徐玥有些不理解。
肉香还在她口腔里回味，这种强烈的满足感，以往只有在新年的那天能得到。
她自然无法理解这一点。
“应该没有吧。”
徐煜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毕竟，在流民的潜意识里，吃肉，是一件奢靡的事情，不仅能品尝肉香，还能增长力气，怎么可能有人不想吃肉？
“也对，嘻嘻，说不定今天还有堡垒里的大人物没肉吃呢。”
徐玥的声音非常满足，星光倾洒在那张稚气未褪的小脸上，这一刻，她似乎被披上一层神秘的面纱，小脸上的污渍都变成了点缀。
不知什么时候，妹妹已经进入了沉睡，睡梦中也不知道梦见什么，吧唧小嘴，发出了满足的梦呓。
徐煜并未入睡，脑海中格外清晰。
巨蟒的实力太强，就算不是墟兽，也绝不是他这种气血刚破十，刚踏入一品武者所能对付的。
不过，这种猛兽出现在山林边缘的概率应该很小。
或许是自己太大意了，以后还得更小心一些。
去野外，是必须的！
另外，疤哥的债务，徐煜有另外的想法。
这么逆天的利滚利，七天翻了五倍，他又不傻！
而且，白天见过一面，他能肯定，疤哥和他手下的两个壮汉，气血肯定没有突破十点，也就比其他流民们强一些。
他所需要考虑的，是疤哥在十一区域横行无忌，是否与堡垒之间有某种关系，如果和他翻脸，会不会影响到某些人的利益？
虽然他的气血破十，但是，这里是末世废土，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稍有不慎，都有可能令老徐家万劫不复。
很多事情，并不是一个初入一品武者的他所能改变的。
但是，他也决不能容忍有人将主意打到老徐家头上来，更不容许那种人渣对徐玥的龌龊想法。
一个计划，逐渐在徐煜脑海中浮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