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东山石碑

　　拱垂殿，赵佶望着摊在桌上的血书和伏在地上流泪的王麟，双眼发红，“等东山石碑刻好，我要亲自去！”

　　“多谢陛下，臣替董松林和阵亡将士谢陛下隆恩！”

　　“来人，传召韩相公、章相公！”

　　半个时辰后，韩忠彦和章楶来到拱垂殿，“陛下召臣何事？”

　　王麟此时已擦干了眼泪，站在一旁一眼不发，赵佶看了他一眼，“朕追赠董松林为护国侯，定州节度使，随他阵亡将士均升三级，东山祭祀朕要亲自参加。”

　　韩忠彦大吃一惊，“陛下，这是为何？”

　　赵佶也不说话，将桌上血书递给他，韩忠彦结果一看，只见几个殷红的大字：“三郎，保大宋，收燕云！”

　　“陛下，这是……”

　　“董松林战死前写的，朕后悔啊，让蔡京知真定府，白白葬送了朕一员大将！”

　　韩忠彦望着王麟，见他有些不明白，王麟便简略说了下事情的大概经过，韩忠彦、章楶听了心里也不好受，“陛下，臣等以为理当如此，臣会遵照陛下的吩咐办好东山祭奠之事。”

　　“陛下，臣以为此事可通报各禁军、边军和厢军，东山祭奠也让在汴京的大小将领一起参加。”章楶奏道，王麟一听，好主意，这可是宣传爱国主义的重要途径。

　　“陛下，臣附议章相公，以后若还有类似之事，也可仿照此次方式通报，一来显得陛下和朝廷对战死将士的重视，二来也让我大宋军士更有报效朝廷、报效陛下之心！”

　　“准了，以后就交由兵部办理！”动嘴不花钱的事赵佶还是喜欢的。

　　从宫里回到驸马府，王麟来到前院客房，董松林的亲兵就暂时安顿在其中一间客房，那亲兵见了王麟，倒头便拜，“小的参见大将军！”

　　王麟伸手拉起他，“在我这里，不要有这些虚礼，随意些。”

　　“董将军一直都说大将军平易近人，把某等这些军士都当兄弟，今日见了大将军才知道董将军说道一点不假。”

　　王麟微微一笑，“你何时跟董将军的？”

　　“某以前就是董将军的属下，当年大将军出海，某抽签没抽到，很是遗憾，董将军回来后，某就一直跟着董将军，直到……”亲兵说着眼圈又红了。

　　见他如此模样，王麟心中也泛起了阵阵哀伤，“过些时日，官家要亲自去东山参加董将军和阵亡虎翼军的祭奠大典，官家还追赠董将军护国侯，定州节度使，阵亡将士均升三级，董将军在酒泉下也可瞑目了。”

　　亲兵傻傻的看着王麟，半响回过神来，“某替董将军和阵亡将士谢大将军！”

　　“说这些做什么？他们也是我的兄弟！”

　　“不！大将军，某懂的不多，可某知道，很多将士把名看得比命重要！若是没有大将军，他们死了也就死了，什么都不会留下，如今官家参加大典，这已经是天大的恩宠，不瞒大将军，若是知道这个结果，某情愿当日和董将军他们一起战死！”亲兵有些激动了。

　　看来自己做了件正确的事，王麟暗自心道，“对了，说了半天，我还没问你叫什么？”

　　“回大将军，某姓姚，名成。”

　　“姚成，你以后有何打算？要不来我中央禁军做个都头？”

　　“多谢大将军抬爱，在虎翼军中某就知道在大将军手下当差，要识字，读过书，这都头某是做不来的。”

　　闻言王麟笑了，“这不是什么大事，我安排个把人没什么问题，书以后可以让人慢慢教你。”

　　姚成心中对王麟好感大增，他一介武夫，大将军能想到替他安排，他可真没想到。“多谢大将军，某不想离开虎翼军，某要和兄弟们在一起。”

　　王麟点点头，“好吧，有事尽管来找我，千万别见外。”

　　吃完晚饭，王麟和四女说了会话，大家情绪都不高，见天也黑了，便纷纷回房，王麟牵着赵云灵的手回到房里，见她进了房间就坐在窗前出神，王麟来到她身后，轻轻替她揉着肩，“灵儿，这么了？”

　　“三郎，没什么，就是心里堵得慌，我好羡慕你和董将军还有玉琳姐姐、云慧之间的情谊，除了和三郎一起去了趟定州，很多事情我都没和三郎一起经历过。”

　　王麟的手停了下来，他歪头想了会，“灵儿，你和慧儿都是皇家之人，普通人一般不敢和你们接触太多，很多事情你们也不可能去做，只要咱们能在一起就行，要是你和慧儿觉得没好友，以后多和我一起出去。”

　　赵云灵缓缓靠在他胸前，“三郎，若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过日子。”

　　王麟低头轻轻在她额头上吻了下，“傻灵儿，没有你们我才是不知道该怎么过，等几件大事了了，我就带你们出游，再去趟美洲大陆也不是不可以。”

　　“真的？三郎不骗我？”赵云灵眼睛亮了。

　　“当然，我答应过你，要让你幸福一辈子。”

　　二月初六，东山石碑全部完成，所有的祭奠工作也准备好了，一早，赵佶就带着满朝文武前往东山，当今天子要亲自参加，各禁军将领不敢大意，除了严防意外，只要在汴京的，全部都参加。

　　“……功业首建！将星西坠，天下呜咽，秋风拂面，不觉心酸，……”一篇精心准备的祭文让王麟听得似懂非懂，不过见赵佶和满朝文武都一脸肃然，他也不敢放肆，认认真真的听着。

　　等所有程序完成，赵佶起身来到碑前，整了整衣服，深施一礼，顿时山上山下一片寂静，赵佶的举动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包括王麟。赵佶又伸手拿了香，点燃后插在香案上，跟着再次深施一礼。凝望着石碑良久，赵佶转身环顾四周，“将士们！朕今日只想告诉你们，为大宋流血牺牲的将士，朕不会忘了，满朝文武也不会忘了，天下百姓也不会忘了，如果有一天你们死了，朕希望你们的名字在这碑上，让大宋的子民千秋万代永远记得你们！”

　　山中很空旷，赵佶的声音传递了很远，满山禁军将士闻言顿时热血沸腾，片刻，山呼声传来，“陛下万岁！大宋万岁！”

　　赵佶很满意，他可是没和王麟商量过，这是他昨夜突然想到的，效果出奇的好，他相信今日参加大典的多数禁军将士将会为他献出生命。等满山的呼号停止了，赵佶又看了看面前的文武大臣和禁军主要将领，“很多人对朕追赠董松林护国侯不解，朕今日让董松林的亲兵来和你们说说，董松林和这些虎翼军军士是如何战死的！”

　　说罢，赵佶朝王麟点头示意了下，这一出是他和王麟商量好的，王麟回身对有些发抖的姚成说道：“不要怕，就把你前几日说的说出来就行，别忘了。董将军和死去的弟兄在你身后看着你。”

　　姚成闻言身子一震，眼神中有了些果决，仔细打理了下衣服，来到赵佶面前，俯身跪下，“多谢陛下！”

　　赵佶抬手示意他起来，“大胆说，不要怕！”，说完转身来到銮驾坐下。姚成平复了下紧张的心情，开始叙述，前面说的有些不顺，不过到后面姚成已经陷入到当时的场景，低沉的声音将在场众人带回到董松林战死的战场上，让众人仿佛亲身经历一般，当说道董松林和手下指挥使、军士挥刀自刎时，姚成已泣不成声。场中多数人眼睛通红，还有几个轻声抽泣着。赵佶也受到极大的感染，虽说是第二次听，可姚成比王麟说的要更完整，鼻子酸酸的看着场中姚成，想着要给他个官，已彰显皇家恩宠。

　　等场中稍稍平复，赵佶起身道：“诸位卿家，对朕追赠董松林护国侯可有疑问？”

　　场中无人答话，赵佶满意的看着姚成，“姚成，朕升你为指挥使，你是想去中央禁军还是回虎翼军？”

　　姚成愣了下，急忙跪下答道：“谢陛下，小人请陛下收回成命。”

　　赵佶微微不悦，“这是为何？”

　　“回陛下，驸马大将军也曾说让小人去中央禁军做个都头，小人也拒绝了，自跟随董将军后，小人听闻了董将军和驸马大将军远征海外的一些事，那时小人就想明白了，董将军一直都受驸马大将军影响，报效陛下、报效大宋，从不计较个人得失，小人没本事做官，只能做一名军士，若是因为小人活着升了官，有如何颜面面对石碑上的将士？小人请陛下准许回虎翼军做名军士。”

　　赵佶心中震动，忍不住伸手将他扶起，“好！董松林有你这等手下，可笑傲我大宋禁军！”

　　姚成被赵佶扶起，一时间激动的不能自己，高声呼道：“愿为陛下、大宋粉身碎骨，陛下万岁！大宋万岁！禁军万岁！”

　　顿时，山上山下有时一阵高呼，王麟感动的看着这一切，却不料听见了身后的不和谐之深：“哗众取宠！有本事学某，单枪击破西夏军。”“确实，某就瞧不起这等人，装什么！某就不信董松林跟着大将军不是为了升官。”

　　王麟扭头一看，是刘延庆、高永年，二人正低声说着什么，一脸的嘲笑，王麟顿时无名火起，看来这二人不适合在中央禁军，有名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