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玻璃厂

　　百米外的出租司机看到这一幕，大吃一惊，连忙将头伸出车窗，大喊道：“姜警官，姜警官！”

　　跨过不锈钢门的瞬间，姜烬感到一阵诡异的温差变化。潮湿的霉味混杂着一种甜腥气息扑面而来。

　　厂区内似乎比外面更冷，风吹在皮肤上像细小的冰针扎过来。

　　他一边跑，一边对着空旷的厂区高喊：“小雅！小海！你们在哪！我现在来救你们！”

　　随后，姜烬先是在一处公告栏找到了厂区地图，随后他顺着刚才惨叫发出的声音，迅速跑向原料车间的位置。

　　来到车间前，那不锈钢门此时看起来居然锈蚀得非常严重！

　　这玻璃厂被关闭也没那么久啊！

　　姜烬去尝试打开门，但一时打不开，只能大喊：“喂……喂？阿杰，小海，小雨，小雅吗？你们现在在里面吗？有没有受伤？是不是在明辉玻璃厂里面？”

　　里面迅速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是，是的……你是谁？”

　　果然在这！

　　“不要怕，我是警察，你们四个孩子都在吗？身边有没有其他人？”

　　姜烬的声音绷得发紧，继续开始撞击不锈钢门！

　　门那头传来急促的呼吸声，夹杂着玻璃碰撞的脆响。

　　这次是个男孩的声音：“是，是的，警察叔叔，我们在明辉玻璃厂的原料车间里面……我们身体……身体的不同部位都变得好吓人，就好像电影里面的透明人一样！”

　　姜烬的喉咙发干。

　　透明人？

　　很显然，这些孩子已经受到模因污染了！不过，如果还在60%以上，及时服用认知稳定药片也许还有救！

　　“听好，先告诉我，你们……你们四个人都在吗？能自由行动吗？”

　　门里面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像是有人拖着什么重物。接着传来小雅的声音：“现在这里就我，小海，阿杰，我们还有一个伙伴叫小雨，她去捡一个会发出声音的瓶子了……我们现在没办法行动，越是靠近车间外面，身上的透明化程度就会越严重！”

　　“你们看到过模因污染监测部张贴的《误入人员守则》吗？”姜烬很清楚，一旦红码区域出现，轮回系统会下发一份《误入人员守则》，然后由清洁工张贴入内。

　　“我们没看到……”

　　“小雅！快让警察叔叔去联系清洁工！”这时候传来另一个男孩的声音：“只有清洁工可以来清除模因污染！”

　　姜烬喊道：“我已经联系好模因污染监测部了，清洁工很快会来的！你们先告诉我，身体是怎么会变透明的？

　　“就、就是那些瓶子，我们碰到瓶子后，就开始出现这种情况……”小雅抽泣着。

　　门里面突然爆发出一阵尖叫。

　　一个孩子忽然喊道，“小雅，你站到我身后来！我的右手还能用！”

　　玻璃碎裂的声音此起彼伏，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瓶子里挣脱出来。

　　然后，又传来肉体撞地的闷响。

　　“阿杰！”小雅尖叫。

　　“我没事……”叫阿杰的孩子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小雅……带他们躲到原料架后面去……快……”

　　“那你呢？！”

　　“我……我挡住它们……”

　　门里又传来拖行的声音，像是阿杰在用身体堵住什么。

　　“警察叔叔……”小雅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阿杰的两条腿……完全变透明了……”

　　就在此时，姜烬终于将门撞开！

　　穿过堆满碎玻璃的装卸区时，姜烬的靴底踩到了不少玻璃碎片。每当他踩到一块碎片，他的眼前都会映着不同的场景——流水线上的女工、打卡机跳动的数字、夜班组长扭曲的面容。同时，他又隐约听到：“这批订单必须天亮前……标签打错了……灌装线不能停……”

　　姜烬看了一下轮回者手表，san值已经下降到75%！已经是进入诡秘层了！

　　“20xx年1月15日……”姜烬喃喃念出幻觉里闪现的车间工作日志上的日期，突然意识到这是玻璃厂被列为红码禁区的那天。

　　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喻天伦告知过自己的许多模因污染案例在脑海中闪回：有很多红码禁区都会保留着模因污染发生时的状态，就像被封在琥珀里的昆虫。

　　“警察叔叔，我们在这！”

　　姜烬沿着声音跑去，就看到三个孩子蜷缩在倾倒的原料架后面！

　　对照着照片，正是小雅，阿杰和小海！

　　三个孩子的身体像被水浸湿的宣纸，呈现出不同程度的透明化！而其中阿杰倒在地上，半个身子都已经开始透明化，而在他脚边，滚着一个玻璃瓶！

　　“警察叔叔！”脸上长着胎记的女孩小雅的左手臂呈现出诡异的半透明状态，指尖已经能看到后面斑驳的墙砖，哭喊着说：“你，你快来救救阿杰！”

　　姜烬扑了过去，把哥哥姜寒给自己的药瓶取出，倒出里面的mpttd-007号药片，给地上的阿杰服下！

　　“快，吃下去！你们也是，一人服用两片！”

　　这是模因污染监测部新开发的药，虽然红码禁区遭受的模因污染，不是认知稳定药片可以完全治愈的，但至少可以遏制污染的进度，支撑到清洁工到来！

　　服药大概过去十多秒后，孩子们身体的透明化果然开始变得缓慢，甚至，那透明化部分开始变得若隐若现。

　　随后，姜烬说道：“你们听好，我先去救小雨！你们……”

　　姜烬忽然注意到地面散落的玻璃碎片都在微微颤动，像被无形的手指拨动的琴弦。

　　姜烬甩了甩头，酒精和这诡异的环境让他的平衡感有些失调。

　　姜烬把进入厂区后就已经没了信号的手机交给孩子，说：“你们先拿着这个，可以发出点光。清洁工很快就会来救你们的，我先去救那个叫小雨的孩子！你们先逃到工厂的铁门那，会看到外面有辆出租车，但是千万不要和司机近距离接触，现在你们都被模因污染，不能再导致污染扩散的。等清洁工到了以后，会立即把你们带去治疗的！”

　　原料车间通往灌装车间的走廊像被拉长的橡皮筋，姜烬走了足足三分钟才看到尽头的车间大门。

　　没享受到这走廊上，他找到了清洁工张贴的《误入人员守则》。

　　“有了，就是这个！”

　　上面写着：

　　1.误入人员必须佩戴防割手套接触产品（图示为黄色橡胶手套）

　　2.易碎的物品可以用红色容器回收（图示为方形塑料筐）

　　3.灌装线故障时立即拉响警报（图示为橙色按钮）

　　4.立即打电话给模因污染监测部，当你们看到橙色衣服的清洁工的时候，你们基本就安全了。请记住，清洁工只会穿橙色衣服，不可能有其他颜色。

　　下面是模因污染监测部的印章。

　　然后，姜烬将灌装车间大门打开后，姜烬一眼只见里面堆满了腐烂的木箱和发黄的泡沫塑料。

　　随后看到的景象让他的血液瞬间冻结——灌装流水线在全速运转，数百个香水瓶在传送带上折射出妖异的彩光。靠近末端的位置，一个造型精致的雕玻璃瓶单独悬在半空，没有任何支撑却稳稳地漂浮着。

　　越靠近流水线，空气中的甜猩气味就越浓重。

　　姜烬的视线开始模糊，眼前浮现出重影：现实的车间与记忆中的画面重迭在一起——同样位置的传送带，同样款式的香水瓶，只是操作工位上坐着十几个动作僵硬的工人，它们每张脸都是模糊的色块。

　　“小雨！小雨！”姜烬的呼唤在空旷的车间里回荡，“我是警察！你快别去碰那瓶子！”

　　忽然，飘浮的香水瓶自动旋转起来，传出一段变调的《致爱丽丝》歌曲。

　　尼玛！怎么又是《致爱丽丝》！！！

　　模因污染导致他的视觉受到严重影响，以至于经过流水线末端的质检台时，撞翻了一本泛黄的值班日志。

　　姜烬将其捡起来，正好翻开被液体浸透的最后一页纸，勉强辨认出最后几行记录：

　　“21:00林组长强行让我们加班到了21点后，我们说这样违反月度规则，但他说吃点药就好了

　　22:05灌装线异常停机，检修却查不出原因

　　23:10瓶子居然在唱歌

　　……”

　　最后的记录被一大片褐色的污渍覆盖。

　　“警察叔叔……”

　　微弱的呼唤从质检台下方传来。姜烬弯腰看去，扎羊角辫的小雨正蜷缩在狭小的空间里。女孩的状态比其他孩子好得多，只有发梢末端……泛着玻璃的光泽。

　　“警察叔叔，”小雨抬手举着那个悬空的瓶子，里面的液体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珍珠母的光泽，而她浑身发抖地抱住姜烬，“有个姐姐说，只要帮她把标签贴完……我才能离开……”

　　姜烬的血液瞬间冻结。他这才注意到车间的墙壁上贴满了残缺的标签纸，每张都印着相同的生产日期。

　　正是明辉玻璃厂出事被列为红码禁区的那一天！

　　而小雨手中的香水瓶上，标签才刚刚贴了一半。

　　“什么姐姐？”姜烬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

　　小雨指向姜烬身后。

　　他缓缓转身，此时，已经被幻觉覆盖的视觉，只看到质检台旁边的椅子上隐约似乎坐着一个半透明的“人形“。它穿着老式工装，手里拿着贴标机，没有五官的脸上只有一张鲜红的嘴，正随着《致爱丽丝》的节奏开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