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纸人

　　子时……晚上23:00开始。

　　距离现在也就四个小时多一点。

　　毫无疑问，他们绝不能离开这家益民便利店，否则后果如何，不言而喻。

　　每个人都下意识看了一下自己的轮回者手表。

　　“子时……”

　　轮回者没有人是不知道子时是什么意思的。

　　姜烬忽然走向阿紫，打出手语：【你真的想不起来了吗？这个副本？你为什么不看到最后啊！】

　　阿紫此时脸色苍白，还是不太习惯打手语的她低声说：“我看那本书看到一半的时候，11区就发生了江户沦陷事件。”

　　姜烬一愣，顿时了然。他读书的时候，也算是半个二次元，也看过《叛逆的鲁鲁修》。

　　吴戈冷冷地打了个手语：【你还真是个死宅啊。】

　　江户沦陷事件，发生在五年前，当时姜烬还是实习警员。

　　当时他一早醒来打开手机一看就惊呆了。

　　一夜之间，那个在二次元里被戏称为11区的国家，其朝廷如同当初庚子年老佛爷西狩一样迅速逃到西面，定都平安京。其狼藉程度，倒真和11区名称起源的那部动漫如出一辙。

　　11区原本的都城首都圈，被改称为大江户特别区。

　　自当年安土桃山时代的大阪城之战，丰臣秀赖被德川家康打败，丰臣政权灭亡的四百多年后，11区再度定都关西，而江户现在则变成了许多人避之不及的亚洲魔域。

　　这件事情对全球影响都是巨大的，仅次于当年曼哈顿被全面封锁隔离，要知道，大江户特别区曾是全球金融中心之一！

　　而如今大江户特别区虽然依旧居住有庞大人口，但已经被全面封锁于关东地区。此事被称之为江户沦陷，是人类进入模因污染时代以来的一大里程碑事件。

　　根据姜烬查到的资料，以及喻天伦的详细解说，江户沦陷事件后，世界各国秘密召开会议，吸取教训，最终通过了全面封禁一切惊悚恐怖类作品（包括但不限于游戏，小说，动漫，电影，甚至纪录片等）的一切公开制作，出版，发售的法案。

　　很多人下意识会觉得，正版途径封锁，盗版难道看不到？这就太天真了。一般人网上可以看到盗版影视作品，不过是朝廷没有下力气封杀罢了，如果举全国之力，通过严刑峻法，并不惜一切代价进行封杀，不管怎么搜索都只能是404。

　　现如今根据《模因污染防治法》，私自上传恐怖影视文字作品，或者制作为光碟实体书销售，获利超过一万就会判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造成模因污染扩散的，可以直接判处死刑。尤其作品的原作者，制作方，也都必须有保密义务，不然刑罚同样严苛，而朝廷也会对他们进行全方位的重点监视。

　　这主要是因为，这类作品和人均san值的逐年降低一直成正比，只要有相当数量的人类一直观看这些作品，模因污染就会活跃化，污染层对唯物层的侵蚀潜在风险就会提高。

　　11区的恐怖影视作品一直算得上全球首屈一指的，虽然这不是江户沦陷的根本原因，但确实是一大推动因素。

　　更何况，理论上来说，很多恐怖副本都会以现实世界的恐怖作品为原型。朝廷高层也认为，这么做有助于消除新的恐怖副本出现。

　　喻天伦告诉姜烬，朝廷过去对此事主要持温和派态度，一来，保留这些作品，人们进入恐怖副本后可以有参照对象；二来，可以故意制作一些留有求生后门的恐怖游戏作品并推广，那么以后轮回者进入这样的恐怖副本就有了现成攻略。但江户沦陷后，温和派派系的提案最终被完全驳回。至此，恐怖惊悚作品爱好者根本没办法找到任何自己想看的作品，一部恐怖电影的片源比当年苍老师的步兵片番号种子还要难求。柳颜能搞到【恐怖复苏】副本的原型小说，也是大价钱在轮回者黑市购买的。

　　“这本书其实挺有名的，”阿紫接着低声说道：“当年我还不是轮回者呢，如果不是《模因污染防治法》的限制，我肯定第一时间把那本书给看完了！而且估计大部分轮回者都会去读它！”

　　姜烬想了想，又用手语问：【如果是有名作品，你们在黑市也弄不到相关的副本攻略？】

　　林医生摇了摇头，用手语表示：【热门作品不代表副本出现的频率高，出现频率高的副本，每一次开启也都可能不同程度被魔改。】

　　姜烬想了想，感觉也是。轮回系统又不是为了赚钱，也不会去故意选取热门ip收容恐怖副本。

　　也就是说……目前是很难通过阿紫来获得这个恐怖副本的线索了。

　　随后，姜烬来到便利店自动门前。他看见街道上零星的行人全都戴着款式各异的面具——大部分都是贵池傩戏面具。

　　一个戴着面具的小孩蹦跳着跑过便利店门口，他的家长也戴着面具紧随其后。

　　“这条街的人都疯了吗？”阿紫的声音发颤，“中元节戴面具出门是什么习俗？”

　　吴戈的指尖轻轻敲击着货架：“或许不是习俗，而是一种规则。”

　　他指向街对面的幸福小区，铁门内隐约可见几簇跳动的火光。

　　林医生突然指了指姜烬的手机，他的声音压得极低：“用数码变焦功能，看小区东南角。”

　　姜烬立即打开手机，点击变焦按钮，借着焚烧纸钱的光亮，他可以清晰看到几个身影正围着火堆。他们不仅烧着成摞的纸钱，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火堆旁赫然立着两个等身大小的纸扎人。纸人的面部画着夸张的腮红，嘴角被朱砂勾勒出诡异的微笑。

　　趁着现在没顾客进来购物，还有几个人也过来拿手机去查看。

　　“等等……那个女纸人穿的是……”说话的是慕容嫣，但她说到一半，声音突然哽住。

　　众人这才注意到，其中一个纸人穿着大红色的嫁衣，凤冠上的珠串在火光中一点点燃烧殆尽。而男纸人则是一身黑色长衫，胸前挂着朵惨白的纸。

　　“是配阴婚。”慕容嫣的指甲掐进掌心，“我在某个湘西恐怖副本里见过这种仪式。活人给死者办婚礼，让孤魂野鬼在阴间成双配对。”

　　老陈突然倒吸一口冷气：“所以那些戴面具的，是在观礼？”

　　焚烧的火光越来越盛，那两个纸扎人在烈焰中竟然保持着站立的姿势。

　　姜烬随后看到……女纸人的嫁衣开始燃烧，露出内层用金粉写满的符咒。围观的戴面具者们突然齐刷刷跪下，开始行三拜九叩的大礼。

　　“你们看！”林医生的声音带着罕见的紧绷，他指向火堆后方——有人抬出来了一顶纸轿，轿帘上密密麻麻贴满了黄符。

　　14号线终点站隔离禁区真不愧是中国内地恐怖副本，很典型的中式民俗恐怖。

　　“那纸人……”姜烬警惕起来：“莫非会在子时的时候，变成孤魂野鬼，进店里来？”

　　大家都是一个个心头凛然。

　　如果纸人真的进来，拿着一堆冥币来购物，那他们咋办？

　　随后，大家陆续发现，手表上san值下降速度明显加快了。

　　这时候，仇封看了一眼后面的用餐区。

　　他整理了一下衣领，忽然意识到自己穿的是便利店工作装，没有西装领口。

　　随后，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食品区那桌打扑克的顾客。他的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但在死寂的便利店里却显得格外刺耳。

　　阿紫紧张地抓住货架边缘，指甲几乎要掐进塑料隔板里，低声指着仇封：“他要干嘛？”

　　仇封在距离牌桌一米处停下。他抬起手，手指的动作因为紧张而略显僵硬：【我想问一下，中元节晚上为什么要戴面具？】

　　打牌的四人同时停下动作，傩戏面具齐刷刷转向他。最靠近他的那个顾客缓缓歪头，在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沉默后，对方回了一个简单的手势：【外地人？】

　　仇封点头。

　　四人互相看了看，然后继续低头打牌，彻底无视了他的存在。

　　仇封再打手语，他们四个也不再理会，搞得他尴尬万分，只能走了回来。

　　吴戈拍了拍仇封的后背，用手语表示：【看我的吧。】

　　随后，吴戈悄无声息地蹲在相邻货架后，眼睛紧盯着牌桌方向。

　　他调整呼吸频率，他的优势就是身高比较矮，容易隐藏在货架后面。

　　很快，通过货架的缝隙，他清晰看到四人快速交换的手语：

　　其中一个戴着孟姜女面具的人手指翻飞：【要不走吧？都这个时候了。】

　　另一个戴钟馗面具的人表示：【不，就在这吧。】

　　【这里也不安全啊？】魁星的动作透着焦虑。

　　【比起外面，这里稍微安全一点。】钟馗面具做手语道，他的手指在“安全”这个词上加重了力道。

　　还有一个雷公面具的顾客犹豫了一下，用手语问钟馗：【你不回家？】

　　钟馗冷笑的姿势透过面具都能感受到：【你以为家里就不会有危险了吗？】

　　他的手指突然剧烈颤抖起来，【这个晚上，我们也走不出这条路。】

　　魁星继续做手势：【还是走吧。这里距离益民私立学院太近了。】

　　随后，他放下扑克牌，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面刮出刺耳的声响。

　　他匆匆比了个【走了】，头也不回地冲向门口。

　　雷公面具顾客犹豫片刻也跟了上去，只剩下钟馗和孟姜女留在原地。

　　吴戈看着钟馗从包里掏出一本已经泛黄的《手语会话入门》，用手指轻轻摩挲，随后打着手语：【这书还是我妈当初买给我的，你都不知道学手语有多辛苦。】

　　孟姜女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快速比划：【我等会还是回家去，你也快点走吧！】

　　钟馗叹了口气，表示：【好吧，一起走。这几个外地临时工起疑心了，还是快点走，别让他们看出来。】

　　随后，他们就站起身要离开。

　　吴戈看着他们的背影，跨出一步但又收了回来。

　　林医生走了过来并蹲下，低声问：“不过去追了？”

　　吴戈说：“我们没办法强行逼迫他们说出真相，他们都是本地人，一旦大声呼救，对面烧纸钱的人可能就会进来救援。何况，我也知道他们是人是鬼。我们现在没有试错的空间，走错一步，就是死。”

　　然后，他回过头，走到姜烬等人面前，然后开始打手语。

　　【他们说，这个便利店，比外面安全。】

　　我说两件事情

　　第一我对傩戏面具的资料查询不严谨，大部分面具并非贵池傩戏面具甚至都不属于傩戏面具，因此我修改了前面轮回者佩戴的面具种类。不过面具种类也不影响剧情，不在意的读者无需重新去看一遍。

　　第二有人提原著时间线问题，我和大家说明一下，恐怖副本很多剧情会和原型作品类似，但魔改程度会很大，所以不要完全对号入座，就好比益民便利店在原著其实是在完美人生游戏世界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