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拳脚无眼，刀剑无情
罗城这三言两语，一瞬间便引起了轩然大波。
赠的不仅仅只是乱神刀……还有神刀堂！？
虽然说神刀堂这些年来，确实如同罗城所说，已经残破不堪。
势力范围之内，百姓困苦，民不聊生，十室九空。
但常有言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神刀堂这一方势力终究是非比寻常，若是能够将其纳入麾下……不敢说一步登天，也是大大壮大自身。
尤其是对周边比邻的势力而言，这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
而且罗城这话，看似荒谬，实则不是无迹可寻。
蒋神刀毕竟快要死了，神刀堂早就已经危如累卵。
本来许多人还不明白，在这种时候，神刀堂为何要引四方势力入神刀城，这实在是刀尖之上起舞，危险至极。
稍有不慎，神刀堂覆灭就在今日。
却没想到，这竟然是一个起死回生之策。
只要有势力将神刀堂纳入麾下，两方联合不管是谁想要动弹神刀堂，都得考虑一下得失。
要知道，如今的神刀堂倘若孤立无援，被八方蚕食是理所当然。
可一旦有人伸出援手，再结合神刀堂如今残存的力量，局势之变化便可以让任何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边城的眼睛微微眯起：
“原来如此……这法子，不像是罗城这般莽夫所能够想出来的。
“擂台交手，武功最高者得乱神刀。
“一则削弱今日场内高手，二则选强者依附……神刀堂自此走出死地。
“虽然从此寄人篱下，却未必没有出头之日。”
所有的一切似乎全都合情合理了起来。
楚青则深深地看了罗城一眼。
要不是他知道这乱神刀的来历，以及天邪教和蒋神刀之间的纠葛。
恐怕就真的相信了罗城这番鬼话了。
只是……他们聚集这么多人，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他轻声询问温柔：
“蒋神刀来了吗？”
温柔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没来。”
楚青微微颔首，倒也不甚焦急。
罗城则已经于擂台之上，宣布比武此时开始，有意者可登台较量。
说完之后，他单手朝着乱神刀虚虚一抓，乱神刀顿时嗡嗡作响，紧跟着嗤的一声朝着他手掌飞去。
可不等乱神刀入手，罗城便已经一挥手。
乱神刀当即飞出，打着旋落到了摆放在高台内侧桌子上的刀架之上。
他自己则来到了桌子一旁坐下，举起茶杯喝了一口。
场内一时安静，片刻之后，方才有人纵身来到了高台之上，以自身抛砖引玉，迎战八方豪杰。
万事开头难，但凡有一人登台，那与之交手的就绝不会少。
转眼之间擂台之上的比斗都就已经开始。
初时登场的都是一些寻常之辈。
既有那一日拜念安念心当大哥失败的刀客，也有被白哥偷取了肚兜羞愤气恼的闻香书院弟子。
再往后烟雨楼也有弟子登场，但是杜寒烟并未出手。
此后五湖散人再次登台，算是将整场比试的档次往上拉了一个层面。
不过听涛阁，飞云谷，义气盟三家高手仍旧未曾出手。
边城先前便给楚青指过这三家所在。
听涛阁来的副阁主，‘清雨剑’陈世红。
飞云谷来的是大长老，‘铁臂神猿’候文敬。
义气盟则是盟主‘龙枪’方天睿亲至。
这几位就算要动手，也当是最后才对。
楚青在下面看的津津有味，能够见识到各路好手拿手绝学的机会并不多，而类似于天下一品大会这样的场合，也并不常见。
他正可以借此增长见识。
边城在一边笑着说道：
“三公子就不想上台一试？借此扬名天下？”
楚青断然摇头，这种抛头露面的事情，可不适合他来做。
他看了边城一眼：
“要不边兄上去试试？”
边城摊了摊手：
“我也不感兴趣。”
“哼。”
莫独行冷哼了一声：
“就知道你们不行，且看为兄我……”
他说着，手按剑柄，就要登台。
却被边城一把就给拽回来了：
“大师兄，你就让师父他老人家多活两年吧。
“要是知道你在今日这场合上台丢人，待等回门只怕他老人家得把伱的腿给打断了。”
温柔深深点头：
“大师兄，莫闹。”
莫独行叹了口气：
“罢了，又一个扬名天下的机会，被你们给阻止了。”
他神色落寞，满脸‘无人能懂我’的孤寂感萦绕于身。
让楚青一时之间都捉摸不透，他到底是真的厉害，还是在装腔作势？
正没理会之间，忽然听得一声惨叫自擂台上响起。
楚青抬头，就见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场上已经多了一个黑衣人。
一身长袍笼罩周身，让人看不清楚他的面容。
此时他正一脚踢断了对手的腿，单手抓着对方的头颅将其高高举起，紧跟着一掌按在对手胸腹之间。
只听得咔嚓一声响，那对手胸腹坍塌，整个人倒飞而去，狠狠地摔在了擂台之下。
“少帮主！！”
惊呼声响起，就见一道人影飞身而至，将那身受重伤的年轻人抱了起来，脸上全都是焦急之色。
那少帮主口喷鲜血，拿手指着那黑袍笼罩的人，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可最后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口，便气绝而亡。
“这……这！！”
抱着那少帮主的是一个中年妇人，她不敢置信的看着怀中死去的人，最终咬牙看向罗城：
“罗堂主，你当给我一个解释！！”
场内其他人也默不作声。
如今出了人命，他们都得看看罗城如何说法。
究竟是点到为止，还是生死不论？
就见罗城放下了手中茶杯，缓缓说道：
“拳脚无眼，刀剑无情，比武交手难免会有死伤，还请节哀顺变。”
此言一出，众人便明白了，今日之战可分生死。
那妇人脸色阴沉，将那少帮主的尸身交给了手下，点头说道：
“好，好一个拳脚无眼，刀剑无情。”
话落，足下一点人就已经到了擂台之上，对那这黑袍人咬牙切齿的开口：
“四海帮周霞，请指教。”
话落身形一晃，周身携风而至，两根指头一闪，冲着那黑袍人的双眼就戳了过去。
彼此之间结下了死仇，她出手自然狠辣。
然而那黑袍人对这两根手指头熟视无睹，任凭其长驱直入，自己则是一根指头直向对方咽喉。
两个人几乎同时出手，也几乎同时可以命中。
周霞这两根指头，固然可以直接戳瞎对方的双眼，但对方这一根指头也会贯穿她的咽喉。
就在周霞两指即将命中的刹那，她心头到底是弱了一分。
不愿意和对方这般同归于尽，身形一晃，咽喉之上便多了一抹血痕，于千钧一发之际躲开了对方的指头，双臂一扬，一把短刀忽然自袖口落于掌中。
锋芒一闪，借这回旋之势取那黑袍人的右腿。
黑袍人仍旧是不闪不避，单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是高高扬起，裹挟劲风狠狠砸下。
周霞这一刀可以命中黑袍人的腿，但是黑袍人这一掌也将把她的脑袋，硬生生打碎。
不行！
周霞只能再退。
身形一转，自掌下脱身，一跃便是三米。
刚刚站稳抬头，就见那黑袍人已经到了跟前。
一拳呼啸而来。
周霞横臂阻拦，单掌外翻，以掌接拳。
却只听得轰然一声，巨力袭来，整个人被打的趔趄后退，左臂彻底麻木。
手掌的骨头都被打断，整只手呈现出一个狰狞的形状。
她一时骇然，来不及重整旗鼓，对面那黑袍人第二拳已经到来。
周霞胆气已丧，初时悍勇乃是因为有仇。
然而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对方打起来根本就是不要命，这又如何拼命？
心念滚动之间，知道于这擂台之上不能报仇，便纵身飞退。
想要跃下擂台认输，待等之后重整旗鼓，再给少帮主报仇雪恨。
可她双足落地，还没来得及开口，擂台上那黑袍人竟然如影随形，也跟着落地追杀。
此举一出，便听得一声断喝：
“岂有此理！这哪里是比武？根本就是杀人！！”
只见一道人影飞身而至，来到黑袍人的身后，一把扣住了他的肩头：
“阁下，岂不闻得饶人处且饶人。”
在场众人见他出手，原本还有些义愤填膺的，便全都平息了下来。
此人正是飞云谷大长老，‘铁臂神猿’候文敬！
凭他的身份和武功，出手制止，纵然对方真有杀心，也当按捺下来。
却没想到那黑袍人对此全然不顾，肩头一震，候文敬只觉得掌心宛如针扎，下意识的松开了手。
紧跟着那黑袍人骤然回头，一拳轰然而来。
候文敬一时之间勃然大怒。
单臂一抡，只听得噼啪一声响，一拳已经砸出。
就听得砰的一声闷响。
两拳相撞，竟好似发出了金铁之声。
候文敬江湖人称‘铁臂神猿’，一身武功都在这两臂之间。
本以为这一拳砸下，怎么也得叫对方后退几步。
却没想到，那黑袍人竟然一步不退，合身悍然撞来。
“岂有此理！！”
候文敬脸色阴沉，举步往后一退，两手夹于腰间，双拳齐出。
只听得轰轰两声闷响，好似引出八方雷动。
势不可挡的双拳已经狠狠地砸向了来人。
又闻碰碰两声闷响。
这两拳一拳不落，尽数落在了黑袍人胸腹之间。
只砸的他胸腹塌陷，骨骼破碎，足见双拳威力非凡。
可不等在场众人反应，也不等候文敬收招，就见那黑袍人两手一探，直接扣住了候文敬的两侧肩头。
五指如刀，深入血肉之中。
候文敬脸色一变，强忍痛楚以内力震那黑袍人的十根指头。
可黑袍人的十根指头便好似铁钩一般，任凭内力加身，骨骼发出破碎之声，也不曾脱离分毫。
候文敬终于察觉不对。
可此时此刻已经晚了，就见那黑袍人以十指为刀，尽数戳入候文敬双肩之内，身形一转，指力尽发！
两条带着袖子的臂膀，伴随着噗噗两声响冲天而起，候文敬满脸惨白，口中发出一声惨叫。
失却了臂膀的肩头，鲜血朝着四方喷涌，惨烈至极。
这一幕发生太快，先前还看候文敬打的对方胸腹塌陷，即将身死。
转眼之间，候文敬自己就被拆去了两条臂膀。
周围众人哪怕是有人想要出手相救，于这须臾之间也来不及出手。
可这还没完，那黑袍人骤然前冲一步，一拳便打向了候文敬的咽喉。
这一拳命中，候文敬必死无疑。
可这一拳终究没有命中……
只因为这一拳打到了半途，拳头没了。
场内众人只见一个青衣刀客，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候文敬的跟前。
一刀斩断了黑袍人手臂的同时，一脚也跟着飞出，将这黑袍人踢出三丈有余。
他手持单刀，刀刃斜指地面，眸光凝望那黑袍人，似乎是在探寻什么。
“好快的刀！”
“此人是谁？”
“是他！”
有人疑惑，但也有人恍然。
前天夜里，楚青当街杀了董行之的事情，终究是被许多人看在了眼里。
今日楚青不曾登台，这些人或许还想不起来。
可如今楚青出手，那夜的事情便被想起来了。
“三公子！”
杜寒烟此时也在人群之中，方才见那黑袍人出手狠辣，她也想出手。
只是却晚了一步。
不过她的话也被众人听在耳中。
三公子？
这江湖上哪里出了一个刀法这般高明的三公子？
边城则眯着眼睛，对莫独行说道：
“大师兄，你要不练练刀法？我看这刀法也很不错！”
莫独行冷笑一声：
“雕虫小技。”
楚青对周遭的情况并不在意，而是看向了自己刀身上的血。
血是黑的，粘稠至极，这不是活人的血。
再抬眸看向那黑衣人，眸子里便已经泛起了波澜。
董行之！
虽黑袍人的兜帽不曾掀开，但是先前从他的武功之中，楚青便已经有所察觉。
行事风格和董行之固然有所不同，可武功却同出一脉。
只是……
董行之明明被自己一刀斩了。
现如今为何却又在这里生龙活虎？辣手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