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牛！都可以牛！

　　虚空深处，群星尽头。

　　两尊半步跨越起源的巨神在此展开激烈的交锋，一波接一波的魔力浪潮凶狠对撞。

　　轰轰轰轰！

　　空间不断坍缩，时间不断扭曲。

　　有形的物质瞬间崩解，无形的元素彼此堙灭。

　　在这无序的混沌之中，法则与权能失去了用武之地。

　　“砰”

　　两尊巨神以最原始，最野蛮的姿态撞在了一起。

　　大片金色的火光和白色的星屑便从他们身上剥落，映照出万千生灵的身影。

　　希腊的泰坦振臂咆哮、北欧的女武神策马扬剑、凯尔特的骑士舞动长枪、罗马的机神转动核心、巴比伦的群兽汹涌向前……

　　火吻而生的伊芙丽特列阵成军、好战的阿修罗们兴奋呐喊、巍峨的太阳船破空而行、死而复生的巫毒僵尸发起冲锋……

　　如同万万千千的彗星，不断地划破虚空，撕碎黑暗与混沌，彼此凶狠地冲撞在一起。

　　他们成片地堙灭，又成片地复生。

　　直至燃尽余热，化为灰烬。

　　轰轰轰轰！

　　厮杀永劫不止，战况愈演愈烈。

　　这是一场谁也无法逃避的求存之战。

　　这是一场为了各自信仰和国度，争夺彼此未来的战争！

　　渐渐地，空间在这里失去了概念，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砰！”

　　不知过了多久，白色巨神在遭受了一记重击中倒飞出去，沿途的无数颗星辰因此湮灭。

　　而伴随着星光的黯淡，巨大的神性之躯崩解开来，露出了作为核心的洛恩。

　　在激烈的神战之下，他身上布满光状的裂纹，如同被胶水强行粘合的破碎瓷器，神灵的气息不断衰弱，连站立都有些艰难。

　　金色巨神凝视着明显已是强弩之末的对手，冷笑道：

　　“你输了！”

　　虽然对手很强，但在正式开战之前，他的【天国】已经沦陷，【地狱】已经崩溃，支撑他神业的【十大质点】和【七十二柱】全都被逐一拔除，烙刻上了属于波斯的神印。

　　加上帝国五大神代拥有着远超于欧陆五大神代的神灵、领土和生命，此消彼长之下，他们毫无意外地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当然，在绝对的强与弱面前，他们也不可能输！

　　“那么，就以此一击作为饯别之礼。”

　　金色巨神高举着八条手臂，四颗头颅齐齐看向前方，以怀抱的姿态，迎接世界的新生。

　　无数或大或小的魔法阵图，在金色巨神八条手臂前交叠咬合，化作紧密转动的一个个齿轮状光环。

　　密密麻麻，数之不尽。

　　“终焉之时已至，以尔身躯，为吾等神业奠基！”

　　伴随着冷冽的宣告，亿万条热量恐怖的光带划破虚空，如同流星急雨般撕裂黑暗与混沌，朝向前方的强敌宣泄着无上的神威。

　　“父啊，兴起！”

　　万千颂唱在洛恩身后响起，近乎歇斯底里。

　　希腊、北欧、罗马、凯尔特、巴比伦等五大神域，在洛恩身前层层叠加，代替他们的父神接下这来自敌神的强力一击。

　　“轰轰轰轰！”

　　伴随着雷霆般的轰鸣，五大神域的投影迎来惨烈的末日。

　　河水被截断，山脉被击穿，城市为之堙灭，神国为之崩解，大地沉降，天空陷落。

　　飞溅的扬尘高高抛洒，遮盖住日月形成的光辉，阴暗灰黄的天空映照出终焉的色彩。

　　与此同时，洛恩身后的亿万星辰熄灭了近九成，炽白的王冠近乎破碎。

　　这是欧陆五大神代所有神灵意志的显化，也是他们进行神性统合后的本源所在。

　　但即便押上这一切，也只是挡下来自敌神的区区一击，为他们的父神争取到片刻的喘息而已。

　　“不自量力！”

　　金色巨神冷哼一声，亿万焰光汇聚而来，数以万计的大小光轮，重新在他的身前诞生，浩瀚而汹涌的神力疯狂收束压缩，酝酿着新的毁灭一击。

　　黯淡的群星压榨出最后的光与热，试图阻挡末日的到来。

　　但差距，终究还是太大了。

　　随着神性和权能的震动，金色巨神周围的空间飞速崩解，前方所有的星光也在烈焰中燃尽。

　　嗤嗤嗤嗤！

　　如泪痕，如利剑，如彗星的黄金光带划破虚空，坠向那濒临破碎的国度和全无反抗之力的身影。

　　眼看着这毁天灭地的神威卷席而来，寄身于群星的欧陆神灵们只能痛苦地闭上双目，不忍看到命运终焉的到来。

　　他们至此已竭尽所能，他们至此已一败涂地。

　　然而，值此绝望之刻，洛恩却笑了。

　　因为，阵阵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歌声正从冥冥中传来。

　　“咔嚓！”

　　金色巨神身前的万千光轮突然碎裂，原本的决胜一击在击中目标的前一秒，化作飞散的萤火，堙灭于虚空之中。

　　“怎么回事？”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金色巨神有些难以置信。

　　洛恩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笑道：

　　“因为，时间到了。”

　　“什么？”

　　“你们的死期。”

　　听到这回答，金色巨神顿觉荒诞，不由嗤笑道：

　　“我们的死期？开什么玩笑！虽然刚才的一击出了点意外，没能将你灭杀，但这不代表你有挑战我们的资格。敌神，你已经败了，绝无翻盘的可能！”

　　“如果，这不是意外呢？”

　　洛恩的唇角扬起一丝愉悦的弧度，缓缓开口：

　　“自【王国】而出，于【王冠】而终，掌握代表神性的【十大质点】，扫灭代表魔性的【七十二柱】，将【万有】归于【1】，就能在亿万又亿万的呼声中登临王座，迈向【神上】……你们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

　　“因为这是条已经走过的路，并且获得了成功。”

　　金色巨神下意识回答。

　　洛恩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没错，这条路我已走完，并且比你们走得更远。所以，为什么你们觉得这会是我的弱点？”

　　一瞬间，金色巨神瞳孔剧震。

　　踏入这片战场后，他们渐渐得出了一个结论：

　　想要抵达终焉圣殿，击败统合了希腊、罗马、凯尔特、北欧和巴比伦五大神代全部神性与权能的至强之敌，就必须先攻破天国和地狱的防线。

　　所以，他们一步步展开攻伐，用五大神代的神王填满十大质点，整肃天国；用麾下的主神重组七十二柱，掌控地狱，将所有的一切打上波斯帝国的烙印。

　　于是，【觐见之门】自此打开，决战之刻自此到来。

　　他们也在福至心灵中，以同样的方式，完成了神性的统合，获得超越眼前之人的神力与权能。

　　但如果，一切都不是巧合呢？

　　顿时，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四位起源神的脑内炸开。

　　诱导！

　　他在有意诱导我们如此思考！

　　让我们将波斯帝国体系下的所有神王和主神都填充进天国和地狱的循环之中，充当新的神业【基石】。

　　但，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我们借此完成了神性统合，成功将这位导师击败。

　　纵然，他在这条路上走的比我们更早，也无法跨越神性与权能之间的差距。

　　这片战场中，也已经没了能威胁到我们的力量。

　　他根本不可能赢！

　　正当金色巨神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幽幽的声音传来：

　　“看来，需要给你们一点提示：自【王国】而出，于【王冠】而终——如果这里是终点的【王冠】，神业的塔尖。那么，何处才是基础的【王国】，万物的始源？”

　　金色巨神身躯一震，脸色剧变。

　　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十大质点形成的十大天国也好，七十二柱魔神守卫的七重地狱也好，这座谱写神业的终焉圣殿也好，都不是一切的关键。

　　真正的答案是——人间！

　　那里才是世界与生命的开端，承载所有神业的【基石】！

　　而此时此刻，波斯帝国体系内的所有神灵都因为这场神战，集中在这片与世隔绝的领域，对于人间的一切变化都一无所知。

　　难道说……

　　隐约间，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扎尔万心中翻腾。

　　“不好，快动手！”

　　伴随着惊惧而急促的暴喝，四位起源神当即心合一处，驾驭着金色巨神扬起手臂，朝着虚空中渺小而孱弱的身影发出了最快最强的一击。

　　然而，为时已晚。

　　高亢的欢歌由下而上，由远及近，由弱变强。

　　声音穿越了时间与空间，在群星之中不断激荡回响：

　　“众生啊，学会庄严的秘仪，和那最有力的祈祷吧。

　　我呼唤必然之女神[阿南刻]，偶然之第一因[法涅斯]……

　　我呼唤正义之女神[忒弥斯]、智慧之女神[雅典娜]、记忆之女神[摩涅莫绪涅]；

　　至高的战神山，那是群星的殿堂！

　　我呼唤原初之神[卡俄斯]，混沌与秩序之母[欧律诺墨]……

　　我呼唤战神[马尔斯]，火神[伏尔甘]和那灿烂的日神[福玻斯]，银光圣洁的月神[狄安娜]以及星光璀璨的[阿斯特瑞娅]。

　　还有支撑深海的[尼普顿]，以及掌管冥府的[普鲁托]

　　唤声连绵着帝国的疆土，重铸七丘的荣光！”

　　属于希腊和罗马的祭神颂歌远渡重洋，在非洲的土地上传唱。

　　尼罗河已然日落，罗马的鹰旗和希腊的圣火在千家万户点燃，成为了新的太阳。

　　——埃及和西非神代，沦陷！

　　紧接着，纵情的欢唱从东北方的世界传来：

　　“神啊祢的慈爱高及诸天

　　神啊祢的信实达到穹苍

　　神啊愿祢荣耀高过全地

　　祢从天上施恩拯救我

　　向我发出慈爱和诚实

　　我要唱诗我要歌颂

　　我要赞美祢

　　要在万民中称谢祢

　　祢是我的依靠和磐石

　　祢是我的避难处所

　　我要敬拜祢

　　要在列邦中传扬祢！”

　　圣城耶路撒冷的大门洞开，巴比伦人抹去脸上的血污，迎接十字军到来。

　　一座高耸的神塔在两河之间拔地而起，身披白袍的圣徒和全副武装的骑士扛着金色的圣柜，登上塔尖，礼赞那至高且仁慈的天父。

　　——迦南和巴比伦神代，易主！

　　此时此刻，印度。

　　战乱不休的十六雄国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名为“孔雀王朝”的庞大帝国。

　　一座座佛塔在辽阔的土地上落成，万千僧侣将一枚枚闪烁着荧光的舍利供奉入其中，一共84000颗。

　　“我作佛时。十方世界。所有众生。令生我刹。皆具紫磨真金色身。端正净洁。悉同一类。若形貌差别。有好丑者。不取正觉。

　　我作佛时。所有众生。生我国者。自知无量劫时宿命。所作善恶。皆能洞视彻听。知十方去来现在之事。不得是愿。不取正觉。

　　我作佛时。所有众生。生我国者。皆得他心智通。若不悉知亿那由他百千佛刹。众生心念者。不取正觉。

　　我作佛时。所有众生。生我国者。皆得神通自在。波罗蜜多。于一念顷。不能超过亿那由他百千佛刹。周遍巡历。供养诸佛者。不取正觉。

　　我作佛时。所有众生。生我国者。远离分别。诸根寂静。若不决定成等正觉。证大涅槃者。不取正觉。

　　我作佛时。光明无量。普照十方。绝胜诸佛。胜于日月之明。千万亿倍。

　　我作佛时……”

　　种姓秩序，为俗世枷锁。

　　众生皆苦，当自觉自悟。

　　佛塔之前，大地之上，僧侣们念诵着属于佛陀的四十八道大宏愿，共同传唱着对浮世万方的悲悯与呵护。

　　庞大的金色愿力以佛塔为根基，以舍利为锚点，宛如铁钉般刺入地脉，一寸寸切断这片土地与印度诸神的联系。

　　而万众之中，名为“阿育王”的国主将一枚金色的戒环送入最核心的佛塔之内，虔诚叩拜，为这片土地送来真正的主人。

　　——印度神代，落幕！

　　几乎同一时间，波斯。

　　手持弯刀，身披白袍，缠裹头巾的异族战士们，汇集成无坚不摧的兵锋，一路冲出阿拉伯岛，攻入波斯万神殿。

　　他们熄灭神殿中永燃的圣火和诸神宏伟的造像，在光洁的墙壁之上，凿刻下礼赞新神的大赞词：

　　“万物非主，唯有真主。

　　赞主清净，一切赞颂归安拉。

　　安拉至大，唯凭安拉的援助！”

　　——波斯帝国，崩塌！

　　最终，在十二名使徒的奔走和万千信众的呼声中，不同肤色，不同语言的声音汇聚成共同的赞歌：

　　“我们在天上的父

　　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

　　愿你的国降临。

　　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我们日用的饮食、今日赐给我们。

　　免我们的债、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

　　不叫我们遇见试探．救我们脱离凶恶。

　　愿荣耀、威严、能力、权柄、强胜，皆归于您，从万古以前，到现在，直至永永远远！”

　　他们的誓约响彻天际，化作了人神之间建立信义的凭证。

　　浓郁的炽白光辉，星星点点般从【王国】亿万又亿万的生命身上浮现，于天穹之上汇聚成河流般的光带，重新点燃卡巴拉生命树的十大质点，以及圣殿之外的七十二柱，将原属于波斯帝国五大神代的诸神们化作薪柴，为那位【天父】铸就真正完美的【王冠】。

　　向前冲锋的金色巨神如遭雷殛，伟岸的身躯裂解开来。

　　噗噗噗噗！

　　努恩、恩赞比、扎尔万、湿婆等四位起源神口喷鲜血，从虚空中坠落。

　　而巨神体内失控的权能一路冲破时间与空间的阻碍，落入那位【天父】的指尖。

　　——终于，完成了！

　　洛恩看着凝聚成型的五枚金色戒环，扬起了左手，缓缓开口：

　　“六之戒环——努恩·原初混沌之水！”

　　刹那间，奔涌的蓝黑浪潮汹涌向前，将这位埃及的起源神轰出万丈。

　　努恩如遭雷殛，口吐神血。

　　“七之戒环——恩赞比·天之亡骸！”

　　巨大的黑色骷髅从虚空中显现，骨爪向前横扫。

　　恩赞比闷哼一声，面色惨白。

　　“八之戒环——湿婆·毁灭之眼！”

　　红莲之火向前激射，在虚空中划出毁灭的轨迹。

　　伴随着血肉的爆裂，湿婆捂着炸开的额头，惨叫着坠落。

　　“九之戒环——伊勒·至上之雷！”

　　“十之戒环——扎尔万·时间永劫！”

　　蕴含着雷霆和时间法则的权能凝聚出一柄投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扎尔万洞穿。

　　这位波斯的大明尊仰面栽倒，再起不能。

　　输了？被自己的权能所打败？

　　不，这不可能！

　　一定还有机会！

　　四位起源神发出不甘的怒吼，想要再度进行神性的统合，做出最后一搏。

　　“跪下……”

　　然而，伴随着低沉的吟咏，万钧压力扑面而来，他们本就摇摇欲坠的身躯踉跄栽倒，屈辱而无力地匍匐在重新凝聚的纯白王座前，如同四只被拔去爪牙，拴上锁链的猎犬。

　　输了。

　　一败涂地。

　　他们的神业被牛走，权能被剥夺，神性被耗尽，已经没了一丝获胜的可能。

　　如果，这场失败是因为敌方拥有比他们更多更强的神灵，更强大的神权，他们或许无话可说。

　　但为什么……

　　为什么决定这场神战胜负的，偏偏是人类？

　　地上那群蝼蚁一般的东西！

　　不甘心！

　　好不甘心！

　　四位起源之神齐齐抬头，悲愤与不甘交织的目光共同看向那纯白王座上的身影。

　　他们想要在最终的死灭降临之前，寻求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