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吾之名

    云草走在花丛中，闻着白玉骨特有的腐败气息，一时又想起素颜来。


    “云草。”


    “素颜？”云草抬头见她正婷婷玉立在花丛中间，虽知她是幻像，亦是露出了笑容。


    可是谁知转眼她年轻的容颜便慢慢变老，又变成自己初见陈秀秀时的样子。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


    “告诉你真相又能如何，不知道不是更好。”云草忍不住回道。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命会如此之苦，仿如一夜老去。”


    “没有为什么？有很多的事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者是因为我们太弱小，一旦遇到无法抗拒的景况的时候，就只能被动接受。”云草想了想才说。


    她疑惑的看着对面的女子，心道自己竟能感觉到她的气息，可是她不应该只是一个幻像么。


    “是么？原来如此。可是世间事竟如此不公，我尚且还活着，那她们呢？在最美好的年纪里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却又在无知无觉中死去。难道这都是应该的么？”女子说着，眼睛里竟流出两行血泪来。


    云草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能低头去看地上的层层叠叠的花，却见一些白玉骨的根茎突然变长，最后竟幻化成一个个无脸的女子来。她们皆是红衣，长发，廋脸颊，浑身散发着浓浓的悲伤气息。


    云草数了数，加上那张有着陈秀秀的脸的女子，正好九十八个，这些应都是被送去醉梦乡的女子。


    没想到此事竟成了心魔，可是究竟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是何故？她与她们素不相识，只是叹息这世间事有时候真正是不知让人如何说是好。这些女子都是在如花的年纪便失去意识，然后悄悄的死去，竟丝毫没有生命该有的尊严。


    她该怨姬清雪么？不，她不能，因为姬清雪饶过了她一命。可是这些女子呢？谁来给她们一个公道，难道这就是弱者的命。或许该怨那些将她们推出来的村民，因为她们的贪婪，葬送了这些如花的性命。可是她云草，却依然无法为她们做什么？她只有默默的叹息。又或者她本来就没想过为她们做些什么，她就像每一个可能知道这件事的人一样只是给予一丝廉价的怜悯。


    云草定了定心，抛掉心中的杂念，在默念了一遍往生咒以后，缓缓的举起手中的剑。


    “罢了，没想到你竟也是如此的冷血，是我看错了你！”那女子冷眼的看了一眼云草，竟低了头，一副认命的样子。


    云草叹口气，放下手中的剑。她明知她们都是幻像，却是如何也下不去这手，连她自己都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


    “那你说说，我应该如何？”云草无奈的问。


    “你可会念那往生经？”


    “额，倒是会一些。”云草没想到她竟会如此问。


    “不会的话，也请你自去找来，为我们各念一遍往生经，也好消了我们的怨气。这是我们的名字，你切要记住，我幼时曾听村里的老人讲，若是没有人挂念，孤魂野鬼都是要被欺负的。另外如果可以为我们立一座空冢吧，也算我们暂时有一个去处。等到我们喝了孟婆汤，也就真的尘归尘，土归土。”女子说完，手一挥，空中竟出现一行行的字，显然就是她们的名字。


    云草情不自禁的念了起来，只是每念完一个名字，就有一个无脸女子消失，到最后一个时云草却是生生的停住。


    “你是谁？”


    “呵呵，我是谁？连我也不知道呢？”女子轻轻的摸了摸脸，便见那张脸上的五官慢慢的消失，只剩下一张白白的面皮。似是想了想，她用手将面皮掀开，却是露出一张似是而非的年轻的脸。云草仔细的看去，却见她似是长着很多张脸一样，不停的在换，自己竟一张也没有看清楚。


    “不用看了，我的时间不多。看在你为我们念往生经的份上，有什么就问吧，我会尽量的都告诉你的。”女子似是不习惯一般，又将那张面皮带在脸上。


    “额，你究竟是谁？为何会在这里？”


    “我应该叫白雾，是第九十八个被送去的女子。但是现在站在你的面前的又不完全是我，准确的来说我融合了前面那些女子遗留的魂魄，所以你看我有好多张脸。至于我为什么会在这里，那是因为在白素颜快要消失的时候我就醒了，其实那个时候在陈秀秀的身体里面有三个灵魂，当白素颜消失的时候，我灵魂上面的禁制才真正消失。本来我是希望陈秀秀融合我们的灵魂，为我们念往生经的，可是又不希望她知道这件事，所以后来我就只好一直跟着你。”女子哀婉的说。


    “为何你现在才出现？”云草叹了口气问道。


    “因为我只是一抹微弱的怨魂，常时并不能显现，甚至不能跟你说话。直到你入了这里，心魔出现，我不知怎的突然与此地幻像融为一体，才能够出来同你说话。”


    云草听了一惊，此地的幻阵还真是奇怪的很。如此看来，解此阵的方法莫不是喊出她们的名字。幸好自己刚才动了恻隐之心，若是一时斩杀了她们，岂不是要困在这里。


    “如此，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云草一时又有点难过的问。


    “没有了，我终于完成了大家的心愿，可以安心的魂归地府，这样死不死活不活真是难受。”


    “额，也是。不过我能看看你长什么样么？”云草突然问道。


    “好，不过我也只能控制很短的时间。”白雾听云草说要看自己的样子竟奇异的笑了笑。


    白雾再次掀开面上的面皮，在不停的变幻着的脸当中，突然停在一张清秀的脸上。白脸，细细的眉，大大的眼睛，小巧的鼻子，菱形的嘴，端端正正的长在该长的地方。


    “怎么样？”白雾带上面皮才问。


    “很漂亮”云草笑着说。


    “很多人都这样说呢。好了，你快念我的名字吧。”


    “嗯。”云草看了看那张没有五官的面皮，大声的喊出她的名字，一时她就像其它的无脸女一般消失了。


    云草轻轻的揉揉眼睛，再次看着面前的白玉骨化为漫天的光点。鬼雾消散，露出一片水域来，而她也瞬间失去支撑，在要落水的时候靠灵力勉强的飞到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