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下） 黑吃黑

　　黑市的武器买卖，以各地的枪械管制不同，价格也不同。如果在美国，要搞到一把枪，其实也不容易，毕竟卖枪的没有引路的人是绝对会装作不知道的，但价格来说相对便宜，在俄罗斯要买黑枪，在大城市很难，基本上这门生意都被黑手党给垄断了。不过在东南亚地区，做这种买卖的人不少，有大有小，有命好的已经世袭了三代，眼前这个狮子大张口的武器商人便是三代世袭，有着许多老客户，批发零售都做的一个中泰混血儿。

　　“现在的枪和股票一样，今天是这个价，明天也许就变了，但很少跌，一直在涨。”武器商带着和蔼的笑容。

　　“好，三百万泰铢就三百万泰铢，我除了你谁也信不过。”白战秋皱眉点头道，“只能这样了，我去拿钱，你把货准备好，老地方见，这里交易不安全。”

　　白战秋说完领着唐术刑等人离开了水铺，坐船直下，随后换车直奔曼谷湾某个邻近的小岛，等他们赶到已经是晚上八点左右了。小艇靠在小岛自制码头之后，岸边还站着六个穿着各异，都一脸凶神恶煞的男子，最大的年龄不超过四十岁，最小的不过二十出头。

　　上岸之后，那六人也不和唐术刑等人打招呼，只是叫着白战秋“大哥”，白战秋也不做介绍，只是叫六个人聚拢来，说道：“艾乌那个混蛋要三百万泰铢。”

　　六个人？加上我们四个，十个人，只要六套家伙，白战秋在打什么主意？唐术刑默数着人数，朝姬轲峰递了个眼色，再回头发现顾怀翼坐在自制码头边上，玩着海水，好像是从来没有见过海的孩子一样。

　　“能凑出来！”一个穿着背心，留着板寸，脖子上还有一道疤痕的男子点头，“现在我们手头的钱加起来肯定有三百万泰铢，小意思，没有家伙，什么都干不了，给他吧。”

　　白战秋点头，随后又摇头：“不，咱们手头的钱还要留下来，毕竟东西到手之后，咱们要躲一段时间，到时候没钱，就是死。”

　　“大哥的意思是，吞了艾乌的货？”另外一人眯眼道。

　　“对。”白战秋点头，“还有半小时艾乌带人到，他不知道我有这么多人，所以肯定只会带四五个人来，船靠码头之后，你们四个将船控制住，其他的由我和其他人来解决。”说完，白战秋朝着姬轲峰和唐术刑勾勾手，示意他们上前，随后拍着姬轲峰的肩膀道，“小鸡，你和小刑先休息吧，赶了几天的路都累了，今天你们不用干活了。”

　　“谢谢白大哥。”姬轲峰马上点头道，唐术刑也赶紧点头，随后知趣地走到顾怀翼处，远离白战秋和其他人，他们知道白战秋的意思是让他们离远点，毕竟现在白战秋还不算完全相信他们。

　　两人一左一右蹲在顾怀翼身边之后，唐术刑故意摸着脖子，侧头看了一眼，确定周围没有人之后，低声问：“顾疯子，你是怎么知道白战秋这个人的？又是怎么知道他要抢如来之眼的？”

　　顾怀翼笑嘻嘻地玩着海水，迟疑了好久才道：“我的消息很灵通，因为我知道你们要去蛊猎场，也知道你们想自己凑齐报名费，所以我就决定冒险试一试。”说完，顾怀翼又俯身下去用海水洗着脸，接着道，“没错，是那锦承告诉我的，我提醒过你们，不要太相信他，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我，我是那种为了达到目的，为了活命随时能把你们出卖的人。”

　　唐术刑虽然对这番信息很吃惊，但依然拍了下顾怀翼的后背道：“问牛答马，我问你的是白战秋的事情。”

　　“我也会去蛊猎场。”顾怀翼依然不说，继续自说自话。

　　这点倒是在姬轲峰和唐术刑的意料之中，但姬轲峰却假装吃惊问：“你也要去？”

　　“如果有一个地方，用各种方式杀人都不犯法，杀完也不用你动脑子去处理尸体，那种地方肯定是地狱吧？但是，对我来说，那里就是天堂，我以前一直想去的，可事情太多，耽误了，这次可是个好机会。”顾怀翼笑道，说话的模样和语气，像是个心怀壮志，励志要参加奥运会的选手。

　　姬轲峰和唐术刑对顾怀翼这番话见怪不怪了，知道他是嗜血成性的那种人，只是没有想到顾怀翼接下来的一番话，让姬轲峰差点掉进海里去。

　　顾怀翼又说：“我会一个人一组，这样遇到你们也可以痛痛快快打一场，因为也许如果我们三个人一组，说不定到最后会自相残杀呢，到时候混得太熟，不好下手呢，当然，我是指你们对我，不是我对你们，我随时可以杀了你们。”说着，顾怀翼竟然捂着嘴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姬轲峰听得全身冰凉，但唐术刑却像傻子一样在那跟着顾怀翼笑，顾怀翼怎么笑，他也怎么笑，笑着笑着收起笑容又道：“顾疯子，老子问你白战秋的情况，你跟我扯这个？管你到时候跟不跟我们一组，反正上阵不离父子兵！”唐术刑说“父”的时候指着自己，说“子”的时候指着姬轲峰，姬轲峰当做没看见，不想搭理这个随时都在犯二的混蛋。

　　“白战秋，本名白复，山X龙X人，前中国海军陆战队士兵，因为在靶场与人发生争执，持枪威胁五名战友，被宪兵逮捕，送上军事法庭，被判在监狱中服刑三年。出狱后，离开海军陆战队，开始自己做生意，随后因机缘巧合前往中东某中国人开办的保安公司服务，如鱼得水，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干了三年之后，自己开了一家保安公司，因为手续不全，被定为非法经营，与当地军警产生冲突，他带着12个兄弟与对方接火，打伤打死当地军警70多人，自己损失了8个人，又带着剩下的几个人开始亡命天涯，后来开始在东南亚一带漂泊，替毒贩子押送货物，但自己不贩毒。”顾怀翼边说边笑，“如果他贩毒，我早就宰了他。”

　　“然后呢？”姬轲峰又问，“他为什么回国？”

　　“他是个孝子。”顾怀翼点头，“这点我很欣赏他，他每年都会潜回国给自己父母祝寿，但也仅仅只是送钱送礼物，不露面，每次行动都很诡秘，从不用正规渠道出入境，是个很能干的人，也是个十分敏感，不轻易相信人的家伙，不过他注重自己身边人的能力，只要能力强，哪怕是个罪恶滔天的家伙，他都会留在身边。”

　　“这么说，他是很相信我们的能力？”姬轲峰扯嘴笑道。

　　顾怀翼点头：“对呀，其实我们很强的，对吗？”

　　“除了他之外。”姬轲峰斜眼看着，正蹲在水里洗下面的唐术刑……

　　唐术刑一边洗一边说：“喂，你们不洗洗啊？这么多天了，脏死了，都有味儿了！要是有机会撞上个美女，一脱裤子，一股黑气冒出去，到时候你总不至于笑着说——下面是见证奇迹的时候了！”

　　“你妈的！”姬轲峰又好气又好笑。

　　“船来了。”顾怀翼跳下海中，看着远处驶来的一艘双层小游艇，游艇上端的灯不断朝着这边闪烁着，顾怀翼读着灯语，又道，“他们让白战秋一个人来岸边，我们找个地方看热闹吧。”

　　顾怀翼说着离开，朝着岛屿前段的一个小山坡走去，姬轲峰也紧随其后，唐术刑还在那洗着，就差点没有上手搓了，看两人走了，立即爬上岸追着道：“喂，还没干呢！我总不能拧干吧！”

　　游艇关闭发动机缓慢靠岸，白战秋一个人站在岸边，手插着裤兜，双手空空。

　　游艇靠岸，武器商艾乌也不下船，站在两个持手枪的保镖中间，眯着眼看着白战秋，又仔细看了看他周围，发现没有包，没有箱子，没有任何可以装钱的东西，立即警惕起来，大声道：“白老板，晚安。”说着，艾乌就招手准备让船离开。

　　“别着急啊！”白战秋转身从自己乘坐的那艘小船中提出一个袋子，指着袋子里面的东西说，“钱，在这。”

　　“拿上来。”艾乌笑着朝他招手，但眼睛却警惕性地盯着四周，又问，“你的人呢？”

　　“埋伏起来了，准备黑吃黑呢！”白战秋笑着实话实说。

　　“哈——”艾乌笑着摇头，虽然如此，还是示意船上的保镖提高警惕。

　　白战秋提着袋子跳上船，吃力地将口袋抛给二层的艾乌，艾乌立即让自己的手下检验那口袋中的钱，当那保镖打开袋子的时候，发现里面只是一堆烂树叶和废纸，立即掏出来给艾乌看。艾乌当时脸色就变了，拔枪就对准了白战秋，还未等他开口说话，那袋子就直接炸开了，艾乌和身边两个保镖直接倒地。

　　“土制炸药。”山坡上的顾怀翼看到这一幕说，“胆子够大的，要是时间算不好，得把自己给炸了，他真的是疯子。”顾怀翼说完兴奋地攥紧拳头。

　　唐术刑和姬轲峰对视一眼，姬轲峰深吸一口气，越来越感到不安。

　　袋子炸开的时候，白战秋其他潜伏在海中的同伙摸上船，三下五除二解决了船上剩下的所有人，几乎没有用到一分钟，从这些人的身手看得出来，不是退役军人，就是接受过这方面的训练，说不定还是东南亚某反政府游击队中的成员，而且这些人要不用匕首，要不干脆赤手空拳。

　　“三分钟。”白战秋抬手看着表。

　　此时，白战秋的同伙开始在整艘船上搜索起来，最后除了八支手枪和部分弹夹之外，没有找到武器，那个脖子上有疤痕的男子探出脑袋来对白战秋说：“大哥，被耍了，他没有带货来，我们动手太早了。”

　　白战秋只是笑了笑，接着走到右侧船舷位置，俯下身抓着下面悬挂的游泳圈，将游泳圈放入海水中的一根绳子吃力地拽了起来，这一拽直接拽出了三个黑色长条防水包，接着偏头对那疤痕男道：“那一边还有，找出来搬到岸上，然后把尸体都抬出来。”

　　半小时后，船舷下面挂着的武器袋都搬运了下来，尸体也都搬运下来整齐摆好。白战秋冲着顾怀翼等人的位置吹了声口哨，示意他们下来，紧接着打开袋子，看着里面的武器枪械，操起一支突击步枪扔给姬轲峰，道：“看看什么货色。”

　　姬轲峰拿过来，看了一眼就摇头道：“不是AK，是56式，而且用了很久了，不安全。”

　　“所以，我得杀了他。”白战秋冷笑道，随后又对其手下道，“你们帮忙把尸体都砍碎了，扔进海里喂鱼，特别是脑袋，不要留下完整的脑袋，最次也得一砍两半。”

　　“明白。”伤疤男点头，从岩石后面翻出砍刀，分给其他人，一人找了一具尸体开始面无表情地分尸，那六个人溅得浑身都是血肉，但丝毫都不觉得恶心，眉头都不皱一下，下手也十分麻利，不带丝毫迟疑。

　　唐术刑等三人就站在白战秋身后看着，看着他们把尸体分开，用袋子装着，搬上船去，然后又跳进海水，嬉笑打骂地清洗着尸体，聊着先前谁下手的尸体骨头比较硬之类的话，还交流着在什么地方下刀砍得迅速等话题。

　　真是杀人不眨眼啊！姬轲峰微微摇头，唐术刑扭头看着顾怀翼，当然，这个疯子依然在笑，而且是嘲笑，仿佛嘲笑着刚才下手分尸的那群人一点都不专业。

　　“噗——”此时海面上闪过一道细小的火光，同时海中洗澡的某个白战秋手下头部中枪，直接倒在海水中死去，其他人立即潜入海水之中，然后慢慢靠近艾乌的那艘游艇，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惊慌，等待一阵之后匍匐前进爬上海滩，去拿枪袋中的家伙，就算那些是次品，这种时候也用得上。

　　剩下的五个人留下三人在船舷下方，剩下两人爬上岸，等他们爬了几米抬眼就看到白战秋手插裤兜站在那，看着他们，没有躲藏。

　　火光闪过，那人倒入海水中时，姬轲峰就立即拽着唐术刑往沙滩上趴着，但两人趴下来却发现白战秋和顾怀翼依然站在那一动未动。姬轲峰开始还怀疑艾乌留了船和人在远处，此时才意识到不对劲，要是那狙击手是艾乌的人，怎么会此时才开枪？

　　“大哥……”爬上来的一人意识到怎么回事，立即起身奔向枪袋，可他还未跑进，白战秋平静地拔出靴子中的匕首，上前就抹了他的脖子，再顶着他的身体压向另外一人，再侧身一闪，反转匕首割断了另外一人的脖子。

　　虽然没有太强的光线，但海中船舷下剩下的三人也看得清清楚楚，立即明白怎么回事，除了一人骂着冲上岸之外，其他两人立即潜了下去。

　　“杀了他们。”白战秋根本不看冲上岸的那个人，背身朝唐术刑和姬轲峰走来，将匕首塞进姬轲峰的手中。

　　姬轲峰迟疑了，白战秋就背对着那个人看着姬轲峰的双眼，姬轲峰攥紧匕首，依然没有动作，白战秋又歪着头看着他，就在姬轲峰准备咬牙冲向快到白战秋身后那人的时候，唐术刑俯身抓起枪袋中的一支56式便扣动了扳机，但弹夹中没有子弹，那枪只是发出“咔嚓”的脆响。

　　“你大爷的！没子弹啊！”唐术刑说着将那支步枪砸向冲来那人，姬轲峰也顺势冲了上去。

　　反正我杀的是该杀的人吧！姬轲峰如此想到，还未等他动手，顾怀翼已经站到那人跟前，抬脚扫倒他之后，在那人还未跌倒时，抬手抓住了他的咽喉，再使劲一拧，直接掐断其颈脖中的气管。

　　随后顾怀翼回到枪袋处，从其中掏出四颗手雷，分开唐术刑和姬轲峰两人，攀着两人的肩膀，笑嘻嘻地跑向海边，来到那正对船头的位置，低声道：“拉开，扔下船舷，我保证他们在下面，你们不拉，我只有杀了白战秋，到时候咱们就前功尽弃。”

　　唐术刑没有听完顾怀翼的话，就把手雷扔了下去，姬轲峰稍微迟疑了一秒，也咬牙拉开扔了下去，随后顾怀翼拉扯着两人朝后面倒去，船舷两侧的水面立即炸开，各自连续炸起两根水柱之后，两具尸体慢慢从海底浮了上来。

　　“这是我第一次用手雷……”唐术刑坐在沙滩上傻傻地看着浮上来的尸体，随后掏出手机来递给顾怀翼，“赶紧给我拍一张！”唐术刑虽然依然是那副傻逼呵呵的模样，但明显生硬了许多，也不是很自然。

　　姬轲峰坐在那看着海面，不发一语，顾怀翼则拉过姬轲峰，攀住唐术刑的肩膀，举起手机，来了一次三人合影。

　　远处，白战秋站在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终于取下腰间的手电筒，朝着海面上打着灯语，很快机动舢板特有的柴油发动机声音响起，四艘舢板小船从远海驶了过来，每个舢板船头都站着一个手持消声狙击步枪的男子，而第二艘舢板后侧，坐着一个戴着眼镜，骨瘦如柴，穿着宽大衬衣，咧嘴一笑满嘴黑牙的中年男子。

　　“好久不见”白战秋笑着朝岸边走去，张开自己的双臂，“猛鳄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