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风水

　　因李源清一大早便要去户部点卯，也没有空送杜文涛去文安侯府，便叫了黄立树代劳，杜小鱼虽然很想跟着去见识见识，可到底是妇道人家，总是不便的，也值得作罢。

　　这一去就是大半日，到了傍晚才回来。

　　黄立树看起来比杜文涛还兴奋，连连说侯府的好话，从下人到饮食，从府邸布局到侯府两位公子，都说了个遍。

　　杜显好奇的道，“这京城里都是达官贵人，一般人家的普通管事都眼睛长脑门上呢，侯府就更不一样了，当真还能这么礼待你们？”这两人午饭都是留在那儿用的，还是跟两位公子坐一处。

　　“姑父，我哪儿还能骗你？”黄立树啧啧两声，“难怪表妹夫会愿意把文涛送去念书呢，肯定不会受欺负，那两个公子人好的不得了，空闲时候，就把自个儿玩的东西拿给文涛玩，把他当弟弟一样，就是面皮有点薄，动不动就脸红，果真是像女孩儿。”

　　“真是书香门第，对谁都那么礼貌。”杜显感慨一声，总算放心了。

　　“明儿叫两个小厮专门送文涛去罢，我也不是每日都有空陪着。”黄立树道，“还得跟小鱼去看宅子呢。”

　　杜黄花接过话来，“晓得了，我找两个可靠老实的送文涛去。”

　　她眼圈下边一圈黑青，看来晚上又在偷偷刺绣了，杜小鱼看了她一眼，也不晓得说什么好，点破了肯定会尴尬，只得装没看见。

　　在这儿也住了快一个月了，她越发了解杜黄花操持这个家的不容易，大明朝正六品官月俸十石，折合成银子的话也就是六两，六两银子，既要给崔氏跟白士英买药看病，又要支付几个下人的月钱，还有每月的吃喝，着实是太过艰难。

　　她不去想着办法补贴的话，根本是不可能过下去的。

　　幸好杜黄花还有一门手艺，杜小鱼不禁庆幸自己当年没有做错决定，至少让她有个了一个安身立命的本事。

　　“小鱼，你不用急着搬的，至少等过完新年再说罢？”见杜小鱼看过来，杜黄花忙道，“这匆忙之间，怕看不仔细呢。”

　　杜小鱼其实本也想住久一些，可他们二人，再加上杜显夫妇，黄立树，杜文涛兄妹，这每日用度就多了不少，可不是更增加杜黄花的压力？所以她打算找了宅子就叫那几人都住过去，反正离得近，白天过来也挺方便的。

　　“主要过完年我又要开几家铺子出来，事情凑一起就更乱了，所以还是提早找的好。西玉街几处都不错，等明儿开始就去看看，有合适的便定下来了。”

　　见她主意已定，杜黄花便没有再挽留。

　　西玉街一带基本都是中型的宅子为多，白家当年过来买的算是比较小的，占地一两亩地左右，前后三进院子，没有套院，多几个下人的话，其实就有些拥挤了，所以杜小鱼打算买个四亩地大小的宅子。

　　这一日便跟黄立树两个人跑出来，她穿了件玫瑰紫的袄子，下面是条深蓝色八幅裙，衬得容貌成熟了许多。

　　此前已经看过几家，或多或少都有些不满意的地方，今儿却是要去一家姓戴的官员的宅子。

　　那戴姓官员叫戴端，是工部郎中，年事大了，要致仕回老家，便想把宅子卖掉，白与时与他同一部门，听到这事便介绍给杜小鱼了。

　　门上家丁通报后，便把二人领着往里走。

　　比起前几家的格局，这家的明显要好得多，无论是草木花卉，过道走廊，都是精心设计过的，走在其中令人心情舒朗。

　　两人都暗自点头。

　　戴端这时走了出来，看了一眼杜小鱼，微微笑道，“这位是李夫人罢？”

　　戴端是五品官，杜小鱼万福行礼道，“见过戴大人。”

　　黄立树也跟着行了拱手礼。

　　“二位不用拘谨，老夫如今已经致仕，不过是个平头百姓罢了。”戴端抚了抚雪白的胡须，“听白大人说李夫人想购置一处宅子，也不知老夫这处地方，你们看入眼没有？”

　　杜小鱼点点头，“这宅子很合咱们心意。”

　　戴端听了得意的道，“老夫在此居住了十二年，稍有不如意的地方就会整修，才会有现在这样好的布局。这宅子，老夫自己觉得已经没有什么缺点了，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小了些，但这一点，老夫也无能为力。”

　　“不小不小，我们正要这么大小的宅子。”黄立树笑道，“不知道戴大人想以什么价钱出让呢？”

　　说到这个实质性的问题，戴端好像有些犹豫，想了想道，“实不相瞒，老夫也是看在白大人的面子上才想跟你们做这笔生意的，也因为白大人来过此处，他晓得老夫在这宅子上花的心血，不然老夫早就卖给别的人了。”

　　杜小鱼倒不怕价钱定的多高，这戴端看着是个面有正气的人，便爽快道，“请戴大人直说。”

　　“一万两。”

　　饶是有心理准备，黄立树还是龇牙咧嘴起来，一万两！在飞仙县够买几十个院子了，这京城果然不一般。

　　戴端见黄立树这幅样子，不禁皱眉道，“老夫要的并不贵。”

　　“这价钱确实很公正，我想请问戴大人，这宅子大概什么时候能腾出来？”她是准备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了，一万两在京城买到这种宅子，已经算很不错。也许稍微贵了那么一点点，可正如戴端自己说的，他在这宅子上面花了不少心血，这在细枝末节也看得出来，比如面前的窗格，雕工都是非一般的精深。

　　可见他是个追求完美的人，这宅子的风水必定也是非常之好。

　　戴端含笑着点点头，“李夫人倒是爽直的人，老夫准备妥当就要归家，五日之后，这宅子就能腾出来。”

　　两人随后就商议了定金的事宜。

　　等杜小鱼跟黄立树一离开，戴府外头的墙后方就走出来三个人，其中一个正是李源雨的心腹李杜，还有两人虽穿着道士的衣服，只面向奸猾，不像是个一心向道的。

　　“嘿，他们倒是有眼光，挑来挑去选了这个戴家。”一个道士皱眉道，“这宅子的风水是专门找了紫灵山的广成真人来看的，不是一般的好，那戴大人也是个略懂风水的，我看不太好办。”

　　李杜瞪了他一眼，“怎么不好办？银子收了，你说不好办？叫我回去怎么跟少爷交代？”

　　另一个道士则嘿嘿奸笑道，“立难，破容易，再好的风水，只要咱们给它来个阴阳颠倒，破个漏洞，还不是没用了？”

　　“没用管个屁事，要的是让他们家破人亡，断子绝孙！”李杜狠狠骂了几句，“你们给我好好办，办好了还能有银子收，我告诉你们，别坏了大爷我的好事，不然你们到手的好处还得给我再吐出来！”

　　“是，是，是，李大爷，咱们一定好好办。”两个道士忙信誓旦旦保证。

　　“不过，这要偷进去戴家有点儿难度，你像别个几家，都是不懂风水的，咱们仙道门好歹也有点儿名气，进去谁家都会好好招待，到时候趁机就能做成，但是这戴家，只怕……要不，李大爷，你给咱们想个法子？”

　　李杜呸的往地方吐了口唾沫，“大爷倒八辈子霉，结交了你们两个蠢货！这戴老头懂风水那是他的事，他家里就没别的人了？我听说，这戴夫人就是个迷信你们仙道门的，等戴老头一走，你们趁机就去见戴夫人，保管有用。”

　　两个道士立刻拍起手来，“还是李大爷聪明。”

　　李杜又交代几句，遂得意洋洋的走了。

　　听说杜小鱼已经定下了戴端的宅子，李源清也颇为赞同，他没有去看过宅子，但这戴端的为人他却是知道的。

　　正是因为太过正直，才会在工部郎中这一职位上待了十二年。这样的人，给出的价钱一定很公正，绝不会令他们吃亏，所以这必是一门公平的交易。

　　“我就知道小鱼应该会看上的。”白与时微微笑道，“戴大人平日里也喜欢研究风水，办公闲暇的时候常跟我们提起呢。”

　　黄立树对风水这东西当然是不懂的，只说道，“我只晓得在里头走，看看四周的景色觉得心里挺放松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是跟风水有关。”

　　“当然有关了，以前村里有户人家，”杜显看向赵氏，“娘子，你也知道的，就是那家姓钱的，家里人老是生病，有次有个道士就上门来说，他们家风水坏了，要是不改正过来，一家人都得死光，那人一开始不信，结果果然就死了娘子，他吓坏了，到处去找那个道士，找了两个月才找到，结果家里又死了老娘。后来那道士给他正了风水，其他人身体就都好起来了，再也没有陆续死人了。”

　　几人都觉得很神奇，一时听得又害怕又惊讶。

　　杜黄花这时笑道，“那小鱼住到戴大人的宅子去，爹说不定马上就会心想事成，有孙子抱了呢！”

　　众人听得又笑起来，杜小鱼跟李源清互相看了一眼，他笑着握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