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镜子

    朱莉娅亦步亦趋的跟着诺曼走到街道上，普林斯紧紧地站在她的身后，用温柔的语气轻声说道：


    “千万别在平民身上投入太多的感情，他甚至连你的真实身份都不知道，这些愚蠢的贱民生活的地方不过是个空洞的谎言而已……”


    诺曼扭头对普林斯说道：


    “我想和自己的亲人独处段时间，普林斯阁下，你可以趁现在去找下其他的贵族，告诉他们这不过是故事的一部分。”


    说话的同时，他给普林斯抛了个隐晦的眼神。


    普林斯笑着微微点头：


    “那我去看看。”


    诺曼转身朝着街道的尽头走去，加重了自己的语气：


    “朱莉娅，你在想什么？”


    她缩了缩脖子：


    “抱歉，我只是……”


    诺曼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带着平民来到这种地方，你以为自己很闲吗，是不是忘记了你的职责？”


    她垂下脑袋没有反驳，默默地跟着诺曼在街上走着。


    他拉着脸，领着朱莉娅走进了街边的巷子，转了好几道弯，终于在处较为偏僻的地方停了下来。


    朱莉娅露出胆怯的神色：


    “现在吗，可是……”


    诺曼打断道：


    “乔纳斯的死有问题，虽然我没在他体内感受到血能，但乔纳斯也可能是真的死了，毕竟这里是伊丽莎白女士的地盘，什么都有可能。


    “我得提前准备好应付暗处的危险，这次的话……


    “半个月吧。”


    朱莉娅露出惊恐的神色：


    “那我怎么办，我会跌落到跟平民没有区别的状态，要是我遇到了危险的话……”


    诺曼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你在说什么？”


    朱莉娅闭上了嘴巴。


    是的，她根本任何抵抗的资格，因为这就是她被转化成吸血鬼的原因——诺曼的血能使用的时候需要消耗亲属的鲜血，而恰好她有着足够优质的血液。


    有的时候她看见那些被当做高级货币的平民的时候，总会想象如果自己没有被选做给诺曼供给血液的“工具”的话，她到底会怎么样？


    她可能早就被“消耗”掉了吧。


    以前她总是想到这里就停下了，从未真正地深思过这件事情，这并非什么困难的事情，但她总在刻意回避着答案。


    但现在她已经很难欺骗自己了，不管是海伦的话语，还是诺曼刚刚的行径，都将事实摊开在了她的面前。


    朱莉娅见过其他贵族羞辱平民，残忍随意地杀害他们，甚至做出很多令她感到恐惧的事情，但是却从未有什么深切的感触。


    但刚刚他说要挖掉罗恩眼睑的时候，她却难以接受这件事情的发现，而且朱莉娅也已经想清了原因。


    刚刚的时候，她眼中的罗恩是位跟自己没有区别的“人”，而在过去，她却从未将那些死去的平民视作和自己同等的生物。


    那些惨叫和哀嚎此时此刻忽然从她最深的回忆中翻滚着升腾，本来缺乏实感的记忆瞬间就化作了血淋淋的真切画面，她能感觉到那些恐惧的求饶和愤怒的嘶吼就在自己的周围环绕。


    朱莉娅的身躯微微颤抖了起来，她从未感到如此的恐惧过，不但是因为她记起了那些疯狂的丑事，而且她也意识到了……


    自己和他们没有区别。


    在诺曼面前卑躬屈膝地自己也许过得比他们好了点，毕竟她还活着，但诺曼为还没有完全践踏她的尊严只是因为要遵守贵族间的潜规则。


    但在他眼中的自己，很可能还比不上过去她眼中的那些平民。


    不过都是些低贱的家伙罢了。


    诺曼催促道：


    “你在等什么？”


    她低声喃喃道：


    “抱歉……”


    而最悲惨的是，她和那些平民一样，都没法反抗这早已敲定的命运，而这因为他们都是弱者。


    如果能重新给自己个机会的话，也许她不会向乔纳斯提出那个要求，这样的话，她至少还可以活得没那么清醒。


    她抬起头，露出白皙的脖颈。


    诺曼熟练地伸出手掐住她的脖子，双眼也溢出淡淡的红光，同时随着他手掌慢慢用力，朱莉娅脖子处慢慢地浮现出黑红色的血纹。


    随着纹路的蔓延，她清晰地感受着自己体内的血液在飞速流失，没有痛苦，但远比刀刃扎入身体难受，强烈地饥渴感涌上了她的喉咙，接着是全身虚脱感的无力感。


    难受……


    朱莉娅已经没法站直在地上了，却还必须强行撑住，接着是全身器官传来的警告讯号，她感觉自己几乎要就这么死去了。


    诺曼还是松开了手，神采奕奕地说道：


    “美味。”


    朱莉娅随即跌坐在了地上，闭着眼睛深深地呼吸着，同时对抗身体对鲜血的举了渴望。


    血……


    诺曼在汲取完所需的鲜血后，十分“热情”地对坐在地上的朱莉娅问道：


    “要不要我帮你把那个平民带过来，虽然没法帮助你回复，但至少可以暂时填饱你的肚……”


    “不。”她打断道，“我还不饿，让我能先平静下来。”


    现在的她要是真的吸血，恐怕根本没法停下来。


    诺曼对她露出了嘲讽的神色：


    “你难道以为自己未来还有机会见到那位平民？”


    朱莉娅强忍着眩晕，摇摇晃晃地疑惑问道：


    “你说什么。”


    诺曼露出得逞的笑容：


    “你觉得普林斯去哪了？”


    朱莉娅猛地抬头看向他，双手撑着地面想要爬起来：


    “不，你说过的，诺曼……”


    诺曼眼神带着怜悯地俯视着她：


    “你什么时候天真到会相信我的话了，已经晚了，现在连路上的平民都能把木钉插入你的心脏中。


    “接下来的一个月你都得注意点，以防被那位没长眼睛的平民和骑士杀死了，刚好你也别乱跑了，等到伊丽莎白女士回来的时候，你就跟着我去见她。”


    朱莉娅露出凄惨的神色，看着他的眼神带着几分决绝：


    “如果普林斯对他做了什么的话，我绝不会遵守你们刚刚说的承诺。”


    诺曼耸耸肩：


    “随你便，你不会觉得我真的要让你跟区区伯爵的儿子结婚吧，这样也好，我也有了借口拒绝他了。


    “不过我倒是有点好奇起来了，那位平民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能让你这么在意？”


    不。


    朱莉娅不想让他死，正是因为罗恩没有任何的特别之处，甚至对自己来说身份还很低微。


    就跟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