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麻木

　　赵雅这人他是有所了解的，的确有本事，也很有反向“口碑”。

　　但他对赵雅的缺点不在乎，他搞石锤科技又不是为了金屋藏娇，更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掌控欲。

　　白猫黑猫不重要，能抓住老鼠就是好猫。

　　相反，他挺喜欢赵雅这种员工，直肠子好，比什么都焉坏在肚子里好。

　　今天的事就这么定下，但沈崇并未马上去七楼的服务器机房，而是吩咐赵雅先去最后完善与检查下硬件情况，他自己被方拾月使眼色留在总经理办公室里。

　　赵雅一走，方拾月便略显尴尬的对沈崇说道：“今天这状况我得向你负荆请罪。”

　　沈总大气凛然一挥手，“这有什么好请罪的。有本事的人自然有资格有脾气，只会当磕头虫的员工倒是听话，但不能帮我挣钱的员工再听话也没意义。”

　　方拾月心里高兴，拍拍胸口说道：“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看你刚才那样子，我还以为你生气了呢。”

　　沈崇气哼哼道：“我当然生气！我刚不说了吗，本事大的人脾气就大，这话说的不光是赵姐，我自己更这样。哼哼，今天这事先就这么着吧，回头如果我觉得她的工作表现不能让我满意，那咱这地方还真不留她。”

　　方拾月笑着点头，心想他和以前变化挺大的。

　　读书时他虽然打架斗殴，俨然一副社会人的样子，但当时他更多的是无奈和身不由己，骨子里是个外刚内柔，偏软弱的人。

　　这么些年没见，如今的他却给人一种自信到甚至有点自负，锋芒毕露的感觉。

　　他退役后肯定吃了很多苦吧？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到底是怎样的经历和心路历程才能让一个人骨子里发生这么大的改变？

　　胖妹笑笑，收拾回心情，再看看表，略小心的试探道：“哥你对你那系统真这么有信心？真不会翻船？我先前欠考虑了，忘了你是半路出家的IT技术员。其实我对真正落实到具体的技术层面不是很精通，擅长的是管理和营销方面。”

　　她的潜台词就是，我可知道你以前是打拳的，就算这几年学了不少编程方面的东西，还弄出调音王这么厉害的软件，但没理由硬件也这么厉害。

　　每个人的时间都有限，软硬兼修样样精通，那也太夸张了，你真有那么多学习时间？

　　所有人的一天只得二十四小时，你还能活出四十八小时不成？

　　沈哥就很心累，得，你又来了。

　　“不然我下去想办法劝一劝赵姐，今天这事互相给个台阶下，我们回头再找大企业悄悄在外面改一改你之前弄的服务器系统？”

　　沈崇知道胖妹的顾虑在哪，无非就是如今的自己和前身跨越的领域太大，她被赵雅一提醒，心里也没底了。

　　若是以前，身为一枚穿越重生者，他的确有怕露馅被人怀疑的可能，会选择低调闷声发财。

　　但现在嘛，他什么妖魔鬼怪都见过了，自觉表现得再与众不同都没什么大问题。

　　比起那个可以身化电流顺着国家电网满天飞的艾霓露大队长，我这点蹊跷算个啥！

　　“行了，收摊吧你，我心里有谱，你放一万个心。你继续坐镇上面，我去下面的机房装个……装个服务器！”

　　捂嘴，他差点舌头打滑暴露想装逼的真实目的！

　　方拾月没敢让他一个人下去，她怕沈崇和赵雅又杠起来。

　　甭管最后结果怎样，赵雅是留是走，都尽量好说好散，场面上弄得太难看传出去影响不好。

　　总占地面积八百平的服务器机房被布置得很是整齐，投资两千万余购买的机架式服务器机组只占据了不大的一角。

　　这显得有点浪费空间，但沈崇没觉得哪不妥，考虑到继续扩建服务器升级性能的潜在需求，从一开始就把机房弄得足够大，预留下足够的空间，可以省下许多麻烦事。

　　与个人电脑不同，服务器机组CPU主频通常较低，这是为了降低发热，降低功耗，并保证长时间持续运行的稳定性，稳定大于性能。

　　沈崇走进机组后眉头就皱了起来。

　　之前机箱配件的组装与验收他都做到一半，但没做完，再后面的机架组合以及接线他没再过问，招人不是请人来吃干饭的，不可能他事事都管完。

　　“沈总，有什么问题吗？”

　　见他表情不对，赵雅以为这位老板是心里对自己有意见，故意要挑刺，直来直去问道。

　　沈崇点头，“有问题。”

　　“哦？还请赐教，我洗耳恭听。”

　　赵雅态度鲜明地回道。

　　她简直觉得荒谬，更觉着失望，得，看样子真是要挑刺了。

　　整个机架服务器的组装和接线工作她可是全程跟进了，她不相信自己会在这种事情上失误。

　　“给我拿扎带来。”

　　沈崇手一摊，对另一名技术部员工说道，这员工曾去过沈崇新家亲眼见识过老板独立组建的服务器，知道老板厉害，听话得紧，屁颠屁颠的就跑去拿东西。

　　“赵姐，你不觉得接线有点乱吗？”

　　沈崇拿过扎带，随口问道。

　　赵雅面色一变，“沈总你什么意思？”

　　开什么玩笑，这接线可是她亲自监督，甚至不少地方亲手上阵了，布线水准高出国内百分之九十的公司，绝对达到了国际先进的标准化管理水平。

　　沈崇心知她理解错了，摸出手机，“赵姐你是没看过我自己组建的服务器布线吧？这些都我之前拍的，你看看呢。”

　　赵雅瞪眼一看沈崇的照片，当场傻眼。

　　“这……”

　　她主持的这布线如果算标准化，那沈崇的布线简直就是强迫症福音！

　　横平竖直就算了，他还每个节点都用扎带一根根扣得稳稳的，从上往下的线并排而立，如瀑布般垂直，横向的线又如高速公路般平整。

　　赵雅觉得自己在工作中已经够挑剔，但具体做事的人终究能力有限，她不能让所有人接受自己严格到近乎苛刻的标准，只能适当的放宽要求。

　　她没想到这位老板在自己家里弄的服务器布线竟能达到这种水准。

　　这人对他自己都如此严格，那对别人，在工作中只会更严格！

　　知音啊！

　　另一边沈崇却已经开动，他啪嗒啪嗒动作极快的将接线拆下，再重新一条条的拉直，用扎带扣得紧紧的。

　　这还不算完，每根线之前接线时都有考虑余量，他用扎带固定弯曲点时，挽了个圈，将多余的线长整整齐齐以绕圈的形式留了出来。

　　他挽圈的角度和圈数都一模一样！

　　不到十分钟，沈崇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已经改完了一组机架式服务器的布线。

　　不愧是沈总，恐怖的沈总！

　　他动手之前就考虑到了所有的线长！

　　他的操作速度更快，拔线接线都不带犹豫和眨眼思考的，仿佛他看到线脑子里就立马反应过来这东西该怎么走，接的是哪。

　　更重要的是，他的手真的好灵巧精准，哪像个养尊处优的老板，简直像已经浸淫机房几十年的专业第一线操作人员。

　　他每分每秒都在治愈强迫症！

　　“那个，这是标签纸，你们都来贴一下，我自己倒是能记住每根线从哪来往哪去，但你们不一定能记住，所以最好都贴上标签。咦，胖妹你怎么还在这？甭管我们的，去忙你的呗！”

　　进了工作状态之后的他两耳不闻窗外事，哪怕这时候地震来了，他都能继续蹲在地上接线。

　　胖妹先看了眼正在旁边打下手的赵雅，心头踏实点，看样子吵不起来了，“那我上去啦。”

　　沈崇又道：“等一下。”

　　他站起来回头看看，走到机架式服务器外面，用脚在地上比划一下，“从新绿装饰装修公司找点人过来，用保温材料将这部分空间制作成两个隔间，以后服务器扩建时都要这样处理。这两个隔间暂时先用落地式空调控温吧，等机房使用面积达到50%以上时再考虑中央空调控温。这机房太敞了，现在又只用了这么点地方，不隔断的话用电成本太高。记住了，这面墙要用可拆卸式的。”

　　沈崇继续挥斥方遒，“赵姐你看，咱们的服务器得分两块，有部分以提供存储和数据吞吐为主，这部分服务器对控温的要求没那么高，所以隔在一边。这边的部分则要应对调音王接下来的3.0和3.1版运算需求，所以这边我买的高性能机组。这两者的核心系统运行方式和硬件组成都有很大区别，发热量截然不同。”

　　赵姐回头诧异道：“沈总你知道？”

　　沈崇怒道：“当然知道！”

　　“那你还用同一套系统？”

　　沈崇耸肩，“如果我说我早在设计个人服务器系统的底层内核时就考虑到了今天，你信不信？”

　　赵雅：“呃……”

　　方拾月见两人好像又要争，赶紧打断，“你们先忙，我这就去联系装修公司。”

　　赵雅却又大声说：“等一下，现在分别做隔间的话，等将来装中央空调时的风道……”

　　她的话又被沈崇打断了，沈哥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这里都装着有！这里……还有这里……我们先把这部分隔断，然后下一步是这样的……到时候整体风道的流向将从A1一直到A4区，A4区会单独有个出风口！这边A1区放最高性能的机组，从A1到A4区性能从高到低，接下来这边的BCD区都这样……”

　　他在八百平的机房里跑着圈，一边跑一边演示风道，双手比划演示隔断的位置，方拾月看得云里雾里，赵雅却听懂了。

　　赵姐的嘴越张越大，再回头看看，按照沈崇的设计，现在这两个隔断的风道已经巧妙的分别属于A1和A4区，震惊了。

　　这是什么样的逻辑思维能力？

　　什么样的走一步算十步的统筹能力？

　　你还是人吗！

　　一个半小时后，机组布线“强迫症”改造完成，赵雅站在通道口往里面看去，脑子里只翻来覆去两个字。

　　“艺术”！

　　沈崇拍拍手掌，“行了，今天我就在公司加班，搞定服务器系统的改版，赵姐你如果有兴趣就留下来看看？”

　　“有！”

　　赵雅重重说道，她心里的不服气早已消散大半，她是真想看看这自信爆棚的沈总在系统方面究竟还有何建树！

　　等沈崇先上了楼，另外两名技术部员工又劝。

　　“赵姐你何必和老板顶杠呢，老板真很厉害的。”

　　“唉，赵姐你之前要去过一趟沈总家，亲自操作一下他那个自建的服务器就知道了。”

　　“之前我们都说过啦，你怎么就总不信呢？”

　　赵雅反问道：“但你们不觉得这很荒谬吗？”

　　两名员工面面相觑。

　　他们想说，一开始自己也觉得荒谬，但被震惊的次数多了，慢慢就麻木了。

　　咱们是凡人，不要和天才讲道理。

　　啥也甭说，跪在地上喊666就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