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8章 和平统一（七）海拉尔事变

　　蓝灰色的队伍行进在黑色的土地上，从大兴安岭的老林子里出来，红三方面军二路军前进的步伐就未曾稍停。王仲义和叶挺选择的道路是由塔河镇出发，一路南下，经根河县，额尔古纳旗，陈巴尔虎旗直趋海拉尔，再转乘火车入关前往绥远。当然前提是，奉军各部按照协议不去主动攻击这些曾经的敌人。

　　选择这条道路，说实在的是有些舍近求远了，明明可以直接走近路去齐齐哈尔的，可他们偏偏走了这条七拐八弯的远路去了海拉尔。这其中的缘由奉系和中共中央怎么也想不明白，或者是……有明白的也在装糊涂。

　　在夏日的阳光下，红军的队伍如飞一般的前进，在干燥的道路上扬起漫天的烟尘。在各个路口还有负责指挥交通的军官满头大汗的挥着红旗。队伍毫不停留的经过这些路口，沿着正确的方向继续前进。在大队人马的后面，是几乎将整个道路塞满的骡马大车所组成的辎重部队，这支红军所拥有的辎重数量也是极其惊人的。差不多两千辆的大车上全都堆得满满当当，有南国出产的各种罐头食品、压缩饼干，有石井兵工厂和汉阳兵工厂生产的机步枪和子弹，还有数量惊人的地雷、手榴弹和各种炮弹，甚至还有工兵铲，十字镐等施工用的工具。看上去根本不像是躲在深山老林里面，困难到了极点的东北红军，倒像是国民革命军的正规部队，总是拖着长长的补给线在作战。

　　道路两侧的田野里面，骑兵往来穿梭，传递着各种不同的命令和信息——除了这些传递信息的骑兵，还有大队大队的骑兵行进在队伍的两侧，担任着警戒和侦察，在队伍的前方也有一个精锐的骑兵团在开路。

　　整整一个星期的强行军，每天行军都在十六个小时左右。先头部队已经到达了海拉尔以北的陈巴尔虎旗，这里就是地域辽阔，风光旖旎，水草丰美的呼伦贝尔大草原了，是造化神奇编制的一方净土，是幻想中的天上人间。从这里一直向南或者是向西就可以进入蒙古，那里现下在名义上还是归属中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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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和谈眼下已经进入了关键时刻，由于青年党王自省的表态，原先的共产党、青年党、奉系联盟宣告瓦解。随后向枪杆子低头的青年党中央选择和国民党结盟，以换取在中央政府中获得更多的职位。而共产党和奉系则结成同盟，继续唱反调，想尽一切办法阻挠和谈的进程。

　　公元一九二七年七月二十日，罗耀国所乘坐的飞机缓缓降落在了北京南苑机场。这次他是作为孙中山的特使来和奉系做交易的，只要再争取到奉系的支持，这个联合政府就算是没有中共参加也可以宣告成立了。张学良、杨宇霆、曾琦、汪精卫等人都到机场迎接。双方寒暄了几句，便一同乘车前往中南海居仁堂，张家父子在那儿摆下了酒宴招待罗耀国。

　　酒宴之上，热气蒸腾。一头完整的烤羊放在桌子正中，周围八珍具备，美酒佳肴，聚于一席。一个戴着白帽子的厨师正小心翼翼的片着烤成金黄色的羊肉。分到一盏盏银碗里。每片羊肉都是油汪汪的，飘着诱人的香味，让满座的宾客食指大动。

　　张作霖穿着一身轻薄的丝绸长衫，手里拿着把扇子轻轻摇着。看到羊肉切好端到了面前，便指着眼前的羊肉，笑道：“辅文将军，这是京城的名厨弄出来的烤羊肉，老弟尝尝看，比起那新疆的烤全羊如何？咱们这羊肚子里面可还有母鸡，乳鸽，鹌鹑蛋呢。”

　　罗耀国拿起筷子夹了一片羊肉，放进嘴里面大口咀嚼起来，京城名厨的手艺果然非凡，烤出来的羊肉是有一种特别的香气，比起新疆的好吃了不少。

　　张作霖含笑看着罗耀国的津津有味的样子，朝那厨师挥挥手，让他退下。然后才道：“辅文将军，这次组建联合政府，和平统一中国，我们奉军自然是极力赞成的。等到联合政府的谈判一有结果，奉军主力就退往关外，我老张也不再问中原纷扰之事如何？”

　　张老将话音刚落，身边的张少帅不待罗耀国答复就接过了话题，开出了条件：“往后这东北有咱们奉军几十万大军在保卫，应该是万无一失了。那贵党的第十八师，你看是不是能让他们班师回朝了？眼下人家共产党的红军可也开始撤回关内了……只要十八师一撤，咱们奉军就通电全国，拥护孙总理就任总统如何？”

　　这话的意思已经说的不能再直白了，奉军这是要对第十八师下逐客令了，而且这也是奉军支持孙中山就任总统的前提条件。看来这支国民党的精锐放在哈尔滨松北大营里面，可是让张家父子不得安枕，即便是苏联和日本的“友人”也不舒服！

　　“辅文，我看此事可行。”一旁的汪精卫这会儿也开始帮腔：

　　“东北有数十万奉军保卫已然是足够了，用不着咱们的军队帮忙了。再说……咱们的那些部队也已经远征在外数月了，也是时候让他们回家和家人团聚了，还有好些军官也该让他们回陆大继续学业，以后也好担任更高的职位为国效力。”

　　看到这场面，罗耀国也只得哈哈大笑：“那是自然的，有数十万东北健儿，这东北自然安如泰山。我回去以后就向军委会报告，把十八师撤回，张大帅，少帅，你们意下如何？”

　　眼下他罗耀国可不是国民党的一把手，为了换取奉系的支持把十八师撤离，这种买卖他不做，孙中山也一样会做的。至于日后日本入侵的事情……说实在的，历史都给改成这副模样了，谁知道这9.18还有没有呢？

　　听了罗耀国的表态，张作霖笑着接过话茬：“痛快，痛快！辅文将军也是个爽快人，咱们老张家自然也不能说话不算话。还有……一个北京驻军问题，要不这样好不好？北京城以后就由国民党军、奉军、青年军，还有红军四方共同进驻。四方各出五千人，一共两万大军，应该足以保卫京畿安全了吧？”

　　罗耀国闻言和汪精卫对视了一下，见对方也没有意见，于是便道：“那就一言为定了，以后孙总理出任总统，张大帅您就是副总统了……咱们这中国就仰仗二位来带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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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伦贝尔大草原，陈巴尔虎旗附近。

　　一顶顶由国民政府军备部提供的军用帐篷，在草原上密密麻麻搭了足有两千顶！整整四万大军今夜就驻扎在了这片中国最肥美的草原之上。在大军营地的四周，身着着蓝灰色红军军服的哨兵正警惕地注视着漆黑的夜色，不放过任何一点动静。在更远的地方，还有一队队负责戒哨的骑兵。

　　在整个营地的中央，有几顶帐篷还闪烁着洋油马灯所发出的亮光。这里是整个军队的大脑和心脏，王仲义、叶挺、蔡廷锴三位同志现在正聚在一起，推杯换盏联络着感情。

　　三个人眼下的心情看上去都不错，他们领导的这支队伍发展的很快，短短九个月，已经从当初的八千人发展到了四万！而且他们在中共党内的地位也节节高升，王仲义眼下是中央委员，叶挺也被恢复了党籍，还得了一个中央候补委员，蔡廷锴也是中央候补……俨然都是中共的大员了，这支红军的真假还真是说不清楚了！

　　“啪！啪！啪……”

　　突然间一阵急促的枪声突然从远处传来！枪声是民13步枪发出的，久经沙场的王仲义等人一耳朵就听出来了。这应该是在远处戒哨的红军骑兵发出的示警的枪声，也可能是同不明的敌人发生交火了。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又是一阵连续的枪响传来，这次是由三八式步枪发出的枪声！这种步枪现在是奉军的标准装备！很显然是红军的侦察骑兵和偷袭的奉军发生交火了！

　　“司令员！骑兵团报告，在我军营地的东北两面发现大股奉军！他们正在向我们这儿靠近，看样子是要偷袭咱们啊！”

　　此时一个参谋人员慌慌张张从一头撞进了王仲义等人的帐篷内，人还没有站稳，便大叫大嚷喊出了一个惊人的噩耗！

　　啪地一声。王仲义狠狠拍了一下桌面，一对怒目圆睁，恨恨地道：“命令全军集合，我们要立即向南转移，跳出敌人的包围圈！还有马上给中央发报，就说我们在呼伦贝尔大草原遭到奉军重兵突袭，目前部队损失惨重，正向南且战且退，请求中央指示！”

　　叶挺、蔡廷锴一听这话顿时暗自吃了一惊。眼下发生交火的应该只是双方的先头部队，两军的主力根本连面都没有见到……怎么可能就损失惨重了呢？而且还有向南转移！这个不就是一路进入蒙古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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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志们，这次‘海拉尔事变’是奉军背信弃义！甚至及有可能是和国民党、青年党相勾结的反革命政变的开始！我党已经没有退路啦，必须奋起反击！”

　　在延安王家岭的窑洞里面，项英同志站得笔直，穿着一身蓝灰色的红军军装。对着一干中共政治局的大佬们慷慨陈词，还不时地用力挥舞臂膀，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了。

　　对于他这个新鲜出炉的中革军委主席而言，这次奉系所发动的“海拉尔事变”绝对是他展示军事才华，树立威信的一个绝佳机会！

　　这个时空中国的红军，基本上就是毛泽东、周恩来、张国焘三大巨头一手拉扯起来的，自然上上下下也以这三人为尊。项英虽然在共产国际的加持下挤掉了周恩来的军委主席，可是真要想指挥红军大干一场，眼下还得看毛泽东、周恩来的脸色才行。

　　现在这两位的脸色都很难看，只是静静坐着并不吭声，也不知道心里面再想什么？多半还是对共产国际的安排不满吧？

　　其实项英哪里知道，那两位大神现在根本就不相信是奉系在背信弃义发动偷袭。对于红三方面军二路军的来路和底细，他们知道的一清二楚。而且……奉军要偷袭何必在呼伦贝尔草原上呢？等他们在海拉尔上了火车行驶到半路上再下手不好吗？这事儿吧，怎么看都是个“罗耀国式的阴谋”，这目的吗，多半就是外蒙古的那些革命同志了！

　　趁着项英慷慨陈词没注意，两位大神偷偷交换了一下眼神，统一了一下意见，然后便一起做昏昏欲睡状……还是继续装糊涂的好！就看共产国际和苏联怎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吧。

　　看到同志们都没有什么不同意见，项英两眼放在异样的光芒，大声道：“我建议让红三方面军二路军暂时退入蒙古境内休整，等待苏联的援助到达以后再反攻东北！红三方面军一路军立即返回小兴安岭山区，千万别再中了敌人的埋伏！此外还要马上给立三同志发电，让他赶紧转移到苏联大使馆内……哦，还要给共产国际发电报请示，问问他们有什么指示没有？”

　　“那我们中央红军……要不要做出反应呢？”周恩来终于忍不住开了口。眼下东北那边多半是自导自演的一场骗局，不过也不排除是张家父子在破罐破摔挑起内战。因此绥远、山西，还有和青年军交界的陕北一定也要做好一切准备才是。

　　项英一怔，刚才光顾着激动了，一时居然忘了关内的安排。眼下中央苏区是被奉系、青年军、晋军，还有“国民党左派”的冯玉祥国民军给包围着的。除了国民军，其余各派和中共的关系都不怎么融洽……特别是“海拉尔事变”背后很有可能还有国民党反动派的在支持，这样的话该怎么安排呢？

　　周恩来冷眼瞧了项英一下，知道他没注意了，才又叹了一声：“目前最关键的是国民党！只要他们不公开支持奉军的反革命政变，我们是不怕的。所以……还是发出拥护孙中山就任大总统的通电吧。国民党现下最关心的就是让孙中山当大总统了！而且青年军的武器弹药也全都是国民党在供应，所以只要国民党稳住了，青年军也就稳住了，剩下的奉军还能玩出多大的花样来？”

　　听到周恩来的安排，项英沉默了一会儿，两撇眉毛紧紧拧着，好像是在反复思考着什么。过了半晌，还喃喃开口道：“这国民党他们肯就这样罢休吗？”

　　周恩来冷笑道：“这事背后如果是有国民党在插手，也不会是他们党中央的决定，要不然是瞒不过我们的特科的！那应该是国民党军事情报局或是总参谋部在捣鬼，孙中山也肯定不知道。所以我们现在提出拥护孙中山就任总统，应该就可以稳住国民党的。”

　　项英犹豫了一会儿，才点点头道：“还是恩来同志考虑的周到……不过这个事情咱们这里不能做主，还是一并请示莫斯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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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东交民巷，苏联大使馆。

　　海拉尔事变的消息传到北京时，李立三和中共代表团恰巧就在苏联大使馆里面。中共代表团是在得知国民党代表团受邀去中南海居仁堂赴宴的消息以后，急匆匆赶到这里来和齐尔内赫商议对策的。

　　“什么！这些反动军阀！果然向革命军队举起屠刀了！”

　　王明一听到这个消息，立马就火冒三丈，他用力敲打着桌面，大声道：

　　“这件事一定是国民党反动派和奉系军阀勾结起来的反革命政变，我们必须立即发动反击！我建议马上在全国发起总暴动，武装夺取政权！中央红军也要立即向北京进军，决不能让敌人的阴谋得逞！”

　　李立三瞥了一眼一脸兴奋表情的王明，他也知道这些大话不过都是说给苏联人听的。总暴动什么的现在根本就不可能发动，也没有这方面的准备。至于中央红军东征倒是有一点可能性，不过还是要慎重考虑才行，特别是要看苏联的支持力度。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红三方面军的前途，特别是遭受到敌人伏击，损失惨重的三方面军第二路军。让他们再返回大兴安岭已经不可能的，敌人一定会在通往大兴安岭的道路上层层布防的！唯一的出路……似乎就只有暂且退入蒙古，然后取道蒙古返回绥远了。好在目前蒙古同志也暂时承认是中国的一部分了，和他们商量一下应该不困难吧？

　　还没等李立三提出要求，齐尔内赫倒先发言了：“立三同志，眼下保住东北红军的实力才是最重要的。他们突然受到优势之敌的伏击，损失一定不小，我建议让他们暂时退入蒙古休整一段时间，然后再由共产国际决定他们的去向如何？”